有了周嬤嬤加派來的人手,掬月齋收拾的速度更快了。等到璟瑜在掬月齋旁的花園花亭裏用過午膳,就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又因為是盛夏的緣故,清掃時的濕氣散得也快,很快就能住人。


    隻是在入住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令璟瑜有些意外的小插曲,一個瞧著眼生卻是穿著體麵的侍女,代宋氏送了一張南疆碧竹的竹榻過來,說是宋夫人讓送來給她消暑的。雖說這個叫琉璃的侍女態度有些不大自然,說話時還時不時不知遮掩的上下打量她,但璟瑜明白這絕對是不是出於宋氏的示意。


    對於二娘宋氏,璟瑜不敢說已經全然看透,可在幡然醒悟之後再一回想,卻還是比旁人要了解得更深幾分。畢竟她在自己前世的血淚史中,扮有重要一角,即使不敢說是由她主導的,但她卻是主要的執行人之一,這一點卻是不會錯的。


    盡管她十分痛恨宋氏的虛偽,可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個極富心計手段,行事卻很大氣的女人。即使再虛偽的事,由她做來卻依然會讓人感覺十分貼心,如沐春風。


    就比如現在自己睡在身下的這張碧竹榻。那個琉璃可是特別說了,這是寧媜兒特意弄來送給她的,而她卻能夠舍了出來給自己這個身份未明的人用,如果這具身體裏的芯子不是自己,理應會被她如此的慷慨熱情所感動吧?


    隻可惜……


    聞著從身下竹榻上散發出的陣陣清香,璟瑜的心思是百轉千回。


    “真是大手筆,她也不怕如果你真看中了,走的時候想要帶走怎麽辦?看來宋氏對‘你’確實十分看重。”莫妍在璟瑜的腦中輕嘖道。


    她對這種南疆碧竹可是記憶深刻,那時在玲瓏閣的雅室裏初見時,就十分心喜的想著將來若有機會,一定要弄點這種珍貴的竹子種到空間裏。除了確實很喜歡它的特性之外。也不乏是出於這種南疆碧竹的製品的珍稀程度。她記得璟瑜那時就曾告訴過她,這種家什整個寧家也不過五件之數,再加上這張碧竹榻還是寧媜兒孝敬的,對宋氏來說也絕非可以輕易借給人用的。可她卻偏偏送到了這掬月齋來,這如何不讓莫妍對宋氏的看法更上層。


    璟瑜卻是輕諷道:“她這不過是要賣好無方真人罷了,我這麽個小丫頭她還沒有看在眼裏。對付我這樣的小丫頭,她可是很有經驗的。至於這張碧竹榻,到時如果她舍不得,自會有辦法讓我們帶不走。不過以我看來,如果我們真想要這張碧竹榻。她隻怕還求之不得。對她來說,這碧竹榻再好也不過就是件玩意兒,如果能用這麽件東西就能討好神廟的行走。那她才是真賺了。


    他們宋氏一門最擅長的就是貨殖,就世家實力來說隻不過是末等,但若說行商賺錢,卻是一門的好手。賓州以及鄰的司州、江州三個州郡,若論勢力排名前五的裏邊也沒有宋氏。可若論家資。宋氏隻排在盤踞三州已有四百年曆史的江州方氏之下,名列第二。她宋巧珍是宋氏的嫡支庶女,能夠出頭嫁到入寧氏做到了今天寧氏的主母,絕非隻是依靠她那個同是繼續的姑母婆婆。沒有絕佳的城府手段,自是不可能的。


    前生我被她把握在掌主中算計玩弄了一輩子,實在是半點也不冤枉。”


    “你能這麽想就好。”莫妍一聽璟瑜這話,便語帶欣慰的道:“我還總擔心你想不開,為此鬱結於心呢。你能這樣冷靜的看清事實。至少說明了你對前世的痛苦過去即使依然還沒有能夠釋懷,卻也不再那樣如鯁在喉了。這樣就好,讓我總算是放心了不少。”


    璟瑜明白莫妍的意思,也知道自從來到寧府後,她就一直在擔心自己的狀態。生怕自己因為那段過去而被困住。莫妍的真切關心,讓璟瑜心中流過一道暖流。她會學著放下的。不過那也要在討還公道之後。


    這一天就這麽過去了,直到入夜就寢時,便宜師父無方真人也沒有出現。也不僅如此,應該說自她從再次走進拾綴好的掬月齋之後,便再沒有見過除了留在這裏的下人之外的任何一個人。


    入夜大約三更的時候,璟瑜又照例迷暈了掬月齋裏所有的人,有莫妍的幫助下離開了寧府,去到了城外釋放空間裏多得已經告急的動物。除了鳥類和蛙類,還有加放了一些野兔、野豬、野山羊一類的小型走獸。以及分散放置了一些十斤二十斤用麻袋裝著的糧食。


    這些野物到不是為了預防克製蝗蟲,跟那些散放的糧食一些是為了越來越多的流民。這樣的做法是在路上開始遇到流民時開始的,她雖對路上遇到的那些已經開始滅絕人性的食用“兩腳羊”的暴民十分憤恨,但卻也不願意為此就以偏蓋全的對所有逃難的災民失去所有的同情。璟瑜雖不知道效果如何,但她心中卻是希望能夠也給那些無望的人一點希望的。


    小心的做完這些,璟瑜也沒敢多在外停留,就偷偷潛回了寧府。


    可是當她剛進到後院,就被空間裏的莫妍提醒,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正有兩個不速之客。而之所以會稱那兩位做不速之客,是因為他們此刻正在翻牆。


    “看來這兩位對這寧府裏的守衛也十分熟悉啊。”莫妍對閃身躲進空間裏的璟瑜道。


    心中有些後怕的璟瑜沒有吱聲,因為這兩位翻牆的位置正離她剛才搭梯進來的地方不遠,幾乎隻隔著一個拐角。如果她再稍微慢上一點,很難說不會碰上。


    “瞧這身手還真不錯,就是不知道這兩位是要行刺,還是要行竊?”莫妍有些興奮的道:“要不要跟過去瞧瞧?也許能夠碰到什麽熱鬧看也不一定?”


    璟瑜沒好氣的道:“不去!你以前不是常說過度的好奇心要不得,你從不喜歡湊熱鬧的麽?怎麽現在卻又變了個態度,還有這麽好的興致?”


    “嘿嘿,那也要看是什麽熱鬧,誰的熱鬧了。這可是為了你,難道你不想看看這些人來寧家是做什麽的麽?”莫妍不以為意。還一副振振有詞的道:“我以前說過度的好奇心要不得,那是因為怕因此而引來危險。但現在有空間這等神器在,這危險自然就下降了很多,相比起可能發現什麽有利於你的目的來說,這點小風險當然可以忽略到不計。”


    璟瑜並不為莫妍的說辭所動,對她來說就看這兩個人的此等行徑,也知道他們此番前來寧府無論是行刺,還是行竊,都絕非善意。對同樣可算是寧府仇敵的她來說,不管他們的目的為何。她都無所謂。


    隻是她雖不想要與這兩個夜行客有所有交集,但卻架不住人家的目的地是掬月齋。璟瑜好不容易饒了個大圈回到掬月齋時,就發現那兩個夜行人摸到了離她臥室隻有一牆之隔的書房裏。


    聞著空氣裏多出來的一縷異樣的膩香。璟瑜知道這掬月齋裏本就被她迷暈的人又被再次的下了迷藥。對此十分無語的璟瑜隻得先偷偷摸回自己的床上躺下,然後再借助空間來觀察他們的動向。


    這兩個被莫妍評論身手不錯的夜行人,輕手輕腳的像是在書房裏找什麽東西。這讓璟瑜十分的驚異,這掬月齋之前可是空置了好幾年,今天剛來時她就看出了這裏應該已經被人翻過無數遍了。如果真有什麽應該早就被人找到了,哪還輪得到現在讓他們找到。


    隻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找什麽,如果是想要找她前世生母遺留下來的有關前朝寶藏的線索,那就更沒得說了。她前生在這掬月樓裏長大,對這三間專屬於她的房間可以說是了若指掌,卻從來沒有發現過任何的異樣。況且這掬月齋是在顏氏去世後才修建的。她總不可能在這裏弄出個地方來藏秘密。


    “怎麽樣?有沒有發現什麽?”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道。


    另一道同樣也被壓得很輕的聲音回答道:“沒有,你那邊呢?”


    “也沒發現,這裏已經被收拾過了。你說東西會不會被打掃的人給弄走了?”前一個人又道。


    “有這個可能,誰知道寧昶傑居然會將這個院子安排給別人住。讓丁三想要找個地方也沒有來得急。”說這話的人聲音不自覺的高了二分。


    “寧昶傑那個偽君子什麽事做不出來?小小姐人都給他們逼死了,難道你還認為他空著這處院子是為了懷念小小姐不成?”另一個聲音又道:“今天來的是祭廟裏的行走,寧昶傑想要巴上祭廟這根粗腿,什麽事做不出來?別說這掬月齋。就是要他將自己的屋子騰出來,他也會上杆子去做的。”


    “哼。總有一天要讓他付出代價,血債血償的!對了,今天沒有找到東西,豈不是白來一趟?要不,我們去將祭廟的走狗給殺了?”這人殺氣十足的道。


    聽到這裏璟瑜隻覺得自己心快要跳出來了,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兩個人就是她前生等到最後都沒有能夠等到的人,顏氏為她做下的最後安排。但還沒等為此而心情複雜的她激動夠,就聽到了這人提議要殺祭廟的走狗。她還沒有記錯,現在的自己在旁人眼中應該就是“祭廟走狗”那一路的,開始考慮要不要躲回空間裏。


    “暫時還不行,還不能打草驚蛇。我們幾代人等這一天已經等了這麽久,也不差再多等些日子。”另一個人忙阻止道:“今天沒找到東西,我們就先回去,再想法子給丁三再留個信兒,讓他另換個地方放東西。”


    “那時間趕得急嗎?”那人問道。


    “應該能行,還能再等些時候,等賓州再亂一些,才是我們最好的時機。”這人說完,就先行一步的離開了掬月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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