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同學現在煩得很,渣爹天天來纏,從常府追到江南藥鋪,天天來報到。


    不是渣爹良心發現要與兒子女兒修複關係,而是他想叫女兒向趙本真說情,好叫他早點官複原職。


    何素雪很想搬出常府,不想再麻煩師傅和師娘了,渣爹真的太渣了,在江南藥鋪鬧騰不說,在常府也沒個忌諱,吵死人了,不到天黑都不走。


    可常得貴說,拖他幾天,等他死了心就不鬧了,到時還得跟他說從何府發嫁的事。


    “師傅啊,那事就算了吧,真心不想跟這種人打交道。”何素雪愁眉苦臉的說道。


    她知道趙本真急著成親,可真不願意他被渣爹拿捏,多憋屈呀,往後隻要一想起這事,心裏都漚死了。


    “這事你別管,聽師傅的。”常得貴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何素雪隻得怏怏退下。


    轉天到藥鋪上班,沒有住院病人的日子是很舒服的,開個簡短的早會,就帶著醫助們到門診了,有病人就叫他們先上手看,沒病人就各抱著一本醫書啃。


    學醫的人就是這樣,學到老,用到老,永遠得跟著時代走,不斷豐富自己的閱曆和知識量。


    還要擅於接受新事物,不然就得被社會淘汰掉。


    今天有點奇怪,女病人來找的特別多,都點名叫小何大夫看,醫助們不時被趕出診室,到後來幹脆打發他們去找二師兄和郭易洪亮,旁邊站了那麽大小夥子,人家病人都不好意思說病情。


    何素雪慢慢皺起了小眉頭。一個兩個算巧合,三個四個就是出鬼了,怎麽全是不孕不育的?


    給某位官太太做完體查,何素雪一邊洗手,一邊說道:“體內有寒氣淤積,可以試著服用一段時間湯藥,至於能不能達成您的心願,小何可不敢打包票。”


    官太太聞言柳眉輕蹙。弱弱說道:“您怎麽說,咱就怎麽治,不敢奢求雙胎,隻要能懷上一個,我夫妻二人就感激不盡了。”


    這下聽出來了,“雙胎?哪位夫人懷了雙胎?是小何認識的嗎?”


    “就是那個xxx夫人呀,她不是成親三年都無所出。公婆都叫喊著要休妻了,她娘親陪她來找您開了方子,這都懷了仨月了,還是雙胎!”


    那xxx夫人,何素雪是有印象的,不就是成親多年還是處的那位,“哈哈。原來是那位夫人,懷雙胎啦?真好,可是夫人,您的情況跟她不一樣。”


    “那,xx夫人呢?跟我一年成的親,擱您這吃了十副藥,也懷上了,小何大夫您就行行好,也給我整十副藥吧,要多少錢。您開個價!”


    xx夫人?印象也深,每個月隻在初一、十五這兩個晚上與丈夫同房的那位,“夫人啊,她的情況也跟您這不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了,我與她同歲,又是在一個胡同長大的,父輩還在一個衙門裏做事,沒道理她能生我不能啊。”


    官太太怒了。柔弱的麵具撕下來,直跳腳,直難為那雙小腳了。


    “您別激動,別激動。坐下慢慢說哈。”何素雪把人勸著坐好,暗暗抹汗,真怕她在這裏摔了。


    “夫人,您聽我慢慢跟您說,您這小時候受了寒,後來身子骨一直就沒調理清楚,然後成親又過早,傷了元氣,現在慢慢調理一年半載的,說不定也能成事,但是您不能著急哈……”


    “您這說的成親過早是什麽意思?”


    “一般女子,都是及笄後成親,可這裏邊還有大夥都心知肚明的一個標準,那就是女子在這時候往往都來了天葵了,可以孕育子嗣了。”


    “哦,您是說,我成親時天葵末至,十七歲才來的,這就是問題所在?”


    “嗯,從這點上看,您小時候身子傷得狠了,底子差了,所以孕育子女的子房還沒有發育完全,現在想懷上是比較困難的,您得給自己一點時間準備……”


    費了半天口舌,開了方子把人送走,何素雪隻覺心累得慌,“哎喲,早說了編個優生優育的小冊子,一直都沒能完工,這事得趕緊了,不然天天這麽解釋一大通,不得累死本大夫。”


    紫珠狗腿地湊上來,“姑娘,您要寫書麽?奴婢幫您磨墨。”


    何素雪指了指外邊,歎氣,“聽到沒,又來了,哪裏有清靜的時候,晚上回家再說吧。”


    捧起茶缸喝了兩口茶水,門簾就被人大力掀開了,何其政一臉落魄相闖進來,麵色晦暗泛著油光,真懷疑他早上起來沒洗臉,身上的衣服也是皺巴巴的,哪裏還有當年那個狀元郎的天人之姿。


    何素雪放下茶缸,慢悠悠地起身曲了曲膝,“何大人早安。”


    何其政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你在取笑為父麽?原來為父勤勤懇懇一心為公,你怪為父不親近不照顧你,現在為父天天來見你,你又怪為父失了官職落魄不堪了?天下怎麽就有你這樣不孝的子女,真真是氣煞人了。”


    何素雪目露嘲諷地瞅著渣爹,“果然是狀元郎啊,口才真好,這份才氣若是用在正途上,位列三公都可能啊。”


    何其政也是玩弄文字的高手,否則怎麽能考上狀元,聽了何素雪一番話,氣得直喘,“牙尖嘴利,不知所謂,不行,你得跟我回家去,好好跟你謹姨娘學學規矩,不然嫁去趙家仍是如此張狂無禮,一家人遲早被你害死。”


    何素雪失笑,點著自己鼻子道:“你叫我跟一個姨娘學規矩?這就是貴府的所謂規矩?”


    何其政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紅色,“你謹姨娘當年也是豪門裏出來的,有她教你,那是你的福氣。”


    “讓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妾教規矩,這種福氣小何承受不起。”何素雪凜然說道,“何大人還有事沒有?沒有就請吧,別耽擱了病人。”


    紫珠跑去掀了門簾,外邊站著幾個戴了帷帽的女子,看那穿戴,不是官家眷屬就是富家千金,隔著黑色紗簾,仍能察覺得到裏麵那雙鄙視的眼眸。


    何其政羞得以袖遮麵,匆匆跑掉。


    紫珠把人請進來,便自動站到門口站崗,輕易不讓人靠近。


    何素雪歎著氣賠不是,“家門不幸,出了點小事,讓諸位見笑了,請問哪位要問診?請坐到桌邊來。”


    “何姐姐,是我呀,嘻嘻。”當先一人揭了帷帽,露出紅潤許多的朱玉賢。


    “哎喲喂,原來是郡主娘娘駕到,失禮失禮。”何素雪急忙站起來行禮,朱玉賢不肯,扯著她的胳膊不讓她跪。


    “何姐姐,你我姐妹,何須多禮,難道你不喜歡玉賢了嗎?玉賢好傷心哪,嗚嗚嗚~~~”


    “嗬嗬,郡主說笑了,來來來,身子骨養得怎麽樣了,傷口還癢癢麽。”


    “用了姐姐做的藥粉,已經不癢了。”


    朱玉賢很大方地撩起衣裳給何素雪看小肚皮,原本很猙獰的一道疤,如今隻剩下細細的粉紅色縫合痕跡。


    小孩就是小孩,細胞再生能力就是強,王府供奉的太醫也是個厲害的,天天藥膳侍候郡主,現在除了還瘦點,別的看不出來曾經是個病得快死的人。


    何素雪仔細做了一番檢查,又細細問了飲食和排泄,得知一切正常,也是替小姑娘高興,“慢慢調理著,可別著急,千萬不能怕藥苦。”


    朱玉賢笑得很燦爛,“喝了十幾年藥,一點都不覺得苦,再說還有何姐姐給的麥芽糖,喝完藥吃一小勺,甜到心裏去。”


    聊了一會,跟隨的媳婦子便提醒朱玉賢該走了,約好了千繡坊的裁縫給做漂亮衣裳,及笄那日穿的,今天要去試衣。


    走之前,朱玉賢再三叮囑:“何姐姐,那天一定要來哦,隻要是姐姐帶的人,玉賢都歡迎。”


    這丫頭,敢情怕本大夫不去,還專門跑一趟來提醒。


    何素雪有點心動,要不要帶大哥去捏,這種聚會,也是相親的好時機呀,未來大嫂一定要睜大眼睛仔細找。


    想想渣爹的現狀,還有大哥羸弱的身體,何素雪最終打消了那個誘人的念頭,現在的大哥,一定入不了多數女孩和貴夫人的法眼。


    還是別去自討沒趣了,就讓大哥安心在家讀書養病,遲早有他一飛衝天的時候。


    門簾一動,何素雪抬起眼眸,怎麽又進來了,非要本大夫翻臉趕人麽。


    何其政仿佛知道時間寶貴,不等何素雪張口就劈裏啪啦說了一通,“為父聽說你得了淳親王府的帖子,是大後天對麽,到時帶你兩個兄弟和蕊兒一塊去,你沒見識過大場麵,讓蕊兒教教你怎麽應對,別得罪了人還不自知,你自己丟臉事小,失了老何家的麵子可不行。”


    何素雪真心無語,這種奇葩是怎麽養出來的,自以為是和自命不凡,就是他的天然屬性麽?


    “何大人,小何一介民女,丟不丟人都與何府無關,您就別操那個閑心了,您還是回去閉門思過吧,民女雖小時候被後娘苛刻沒讀過多少書,但好歹在軍中吃了幾頓飯,也知道令行禁止、皇命如山,像您這樣整天在外邊東奔西跑胡說八道的,真的沒關係麽?”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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