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艱難堅守


    知道嗎?這鋼盔不是我的,已經換好幾個弟兄了,都陣亡了。――張靈甫


    一是唐生智拉肚子拉虛了沒有力氣;二是都是一些級別比自己低的下屬,不用再演慷慨激昂的戲。


    會開得很短,見大家都不做聲,唐生智便宣布散會。俞濟時、王耀武穿過滿街的廢墟,匆匆趕回部隊,緊急調整部署,準備迎接更殘酷的戰鬥。


    果然,第二天中午,時間一到,見我軍置之不理所謂的勸降書,日軍就惱羞成怒,以空前猛烈的炮火和猖狂至極的衝鋒向南京發起總攻,京城從此便失去晝夜之分:白日濃煙蔽日,天冥如翳;黑夜火光熊熊,閃耀如晝。僅為奪取城外的兩個製高點――紫金山、雨花台,日軍就集中了幾個師團全力攻擊,誌在必得。守軍分別為德式師精銳――教導總隊和第八十八師,雖經過淞滬會戰的嚴重損耗,老兵已不足30%,但即使是在戰鬥力大大下降的情況下仍拚死抵抗。


    當天下午四時許,見正麵一時難以突破,日軍又向雨花台左側的水西門、華嚴村、毛官渡發起猛攻,守在這裏的七十四軍王耀武師將兩個旅分別布置在城牆外和城牆上,憑借簡陋的防禦陣地頑強抗擊,寸步不讓。305團的主力位置正在華嚴村。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中,村裏村外,天昏地暗,始建於南朝梁代的華嚴寺竟一時間毀於戰火。小鬼子如錢塘江潮一波接一波湧過來,弟兄們如防浪堤堅定不移,讓驚濤駭浪在自己的麵前一次又一次摔得粉身碎骨,使華嚴村成為中華門前的一道堅強屏障。高敬照例還是蹲在掩蔽部裏守電話。外麵槍聲激蕩人心,他百般無聊地擺弄著手上的駁殼槍。不時時地舉起來。瞄著一個什幺地方,嘴裏發出“砰砰”幾聲。這把團座送給他的毛瑟m1932型全自動手槍,可是正宗德國貨。說起來也怪,由於這種槍不僅價格高,而且作為手槍吧,尺寸偏大,做為步槍吧,威力又太小,全世界沒有一個國家把它作為製式武器,但在中國,連打一顆子彈拉一下槍栓的步槍都不多見,這種可連射的手槍不就成了人人羨慕的寶貝?從什幺“盒子炮”、“匣子槍”、“二十響”、“快慢機”的眾多呢稱中,它在中國受寵的地位可想而知。


    電話時不時地響起。有的是通報戰況,有的是傳遞捷報。最緊急的情況是日軍已突進到距水西門隻有五百米,架起大炮,把我軍壓製得抬不起頭來;最鼓舞士氣的捷報是306團在中華門這邊用步兵炮直瞄射擊,敵軍兩輛坦克中彈起火,滾進秦淮河,失去坦克掩護的小鬼子紛紛後逃,又遭到一個加強連的追擊,斬獲數十人。


    高敬一一記錄下來,讓通訊員報告給在一線指揮戰鬥的團座。最意外的電話,卻是中央日報的劉記者從師部打過來的,說是第二天就來采訪團座張靈甫。當記者、當作家,背起行囊走四方,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曾是高敬在大學時代的理想。所以,到了十一號上午,當頭戴鋼盔、身穿西服、肩挎照相機的劉記者在師部警衛員的護送下出現在掩蔽部時,高敬就顯得格外親熱、格外好客,拉著他就要他先喝口水再說,可一拎起暖水瓶,手裏覺得輕飄飄的,這才想起瓶膽在中午已經被日軍的轟炸震破了,他頓時滿臉的歉意。劉記者也很客氣,說:“那就算了,沒關係的,采訪要緊,就跟行軍打仗一樣得趕時間,麻煩你快帶我去見張團長吧。”高敬忙說:“前麵太危險,我已經讓通訊員去請團座回來了。”


    說話間,洞口外響起那一口令劉記者十分熟悉的朗朗的陝西話:“小高哇,咱們的大記者在哪?”話音未落,張靈甫就帶著一身濃烈的硝煙味鑽進掩蔽部,上校軍官的黃呢製服已經汙垢滿身,左手打著繃帶,吊在胸前,右手提著一把衝鋒槍。劉記者迎麵上前就是一個恭敬的軍禮:“張團長您好!還認識我嗎?”


    張靈甫稍稍一愣,便很快認出他來:“呀!這不是老虎橋監獄的小劉幺!咋變成記者啦?嘿嘿,鯉魚跳龍門咧。”


    原來,劉記者正是以前老虎橋監獄的獄警小劉,抗戰爆發後,他不願和大家一起西遷重慶,在大後方平平淡淡地看守犯人,就通過他行醫的父親認識中央日報某社長的關係,當了一名戰地記者。“哈,你是投戎從筆,這位是――”坐在地上,張靈甫又拍著高敬的肩膀說:“投筆從戎――高典獄長的公子,高敬。”


    高敬笑著,拉過一條長板凳,請他們坐下。掩蔽部不大,師部來的幾個警衛員就蹲在外麵。在三言兩語介紹自己的經曆後,小劉直奔主題:“聽王耀武師長介紹您親率敢死隊衝鋒、血戰不退的事跡後,本報特派我來采訪您,想寫一篇您在淳化打阻擊的通訊,您看行嗎?”


    張靈甫的臉色一下子黯淡了許多,他緩緩取下頭上的鋼盔,有些答非所問地說:“知道嗎?這鋼盔不是我的,已經換好幾個弟兄了,都陣亡了。咱305團自參戰以來,才兩個月,傷亡就已經超過百分之七十以上,三個營長有兩個犧牲,蔡副團長兩次負傷,一次是被日軍砍傷左肩,一次是被機槍打斷右腿。在淳化打阻擊的那天夜晚,我帶出去四十八名敢死隊隊員,回來隻剩下二十多名,連我這個做長官的,都還不能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字……”


    望著他肅穆的神情,聽著他低沉的語氣,小劉手上的筆仿佛有千斤重,把將士們麵臨強敵而慷慨赴國難的壯烈情景,在筆記本上濃縮成一行行簡潔的數字。高敬坐在一旁,也不由得把手上的槍握得緊緊的。外麵的槍聲一陣緊一陣。張靈甫扣起鋼盔、抓起槍站起來,說:“我得上去了,不能長談,讓小高和你說。”小劉本能地拿起相機,也想跟上去,卻被高敬拉住。隻見張靈甫在鑽出掩蔽部之時,又弓著腰回頭衝著他說:“你得趕快回城裏去,這裏太危險了,我就不留你吃飯了。”外麵的陽光、火光從低矮的洞口灌進來,逆著光線,他的身姿就像一頭躍出洞穴的猛虎,小劉趕緊端起相機連連抓拍了好幾張。


    又過了一天,《猛張飛血戰南京城下》的長篇通訊,以殘酷的記實手法抒發出壯烈的愛國情懷,發表在了中央日報第一版的顯著位置,並配發一幅張靈甫的照片,強烈的逆光反差,將一員虎將的即將出擊構成一幅剪影般的效果,圖文並茂,震撼人心,當王耀武看到這篇報道時,不禁拍案叫絕:“好啊,猛張飛,這記者就是能寫!”從此,在國軍中,張靈甫的外號“猛張飛”就流傳開來。


    張靈甫當天沒有看到報紙。從這天拂曉開始,日軍攻勢更盛,他就蹲在戰壕裏,抱著電話,聲嘶力竭地不斷地向旅部、師部呼叫增援。經過近五天激戰,全團傷亡觸目驚心,還能夠堅持戰鬥的、算上輕傷員一起,已不足五百人。中午時分,聽說援軍終於到了,他興奮得跑進村裏一看,心卻涼了一大截,電話裏報的一個團的兵力,可上來的怎幺稀稀拉拉就這幺百把人的樣子,而且個個還疲憊不堪,望著他失望的樣子,領隊的一位上校拿著花名冊說:“本團才從湯山退下來,就剩下這幺一點種子了,都在這裏。”


    兩位上校長官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久久無語,身後那滾滾的硝煙、燃燒的農舍,無聲無息地渲染著國軍將士的無奈和無助。明知打不下去了,明知撐不了多久了,可還得守下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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