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疼痛,掙紮,反抗,自愈,堅強,強大。我以為,這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晏傾君


    第六章


    晏傾君覺得眼皮很重,腦袋很沉,身子像是落在了世界的最底層,壓抑著吐不出氣來,眼前暗沉無光,耳邊卻是有聲音的,來自許多年前的聲音,穿插錯亂地響起來。


    “公主,奴婢茹鴛,願終身侍奉公主左右。”


    “阿傾,你看雲之彼端,你為落日我為彩霞。奕子軒定不負卿。”


    “都給本太子滾開!誰敢動傾君一根頭發,就是跟我晏作對!”


    “阿傾,你看娘病了,病得無可救藥……”


    “四年前,夢煙不足三十歲,君兒……你真的相信,她會那麽容易病死?”


    “求我有什麽用?你救得了她一條性命,救得了這宮裏所有奴才的命麽?茹鴛,你進宮這麽些年,睜眼看看!主就是主,奴就是奴,要麽你爬上主子的位置呼風喚雨,要麽你蹲在奴才的位置任人宰割!”


    “太子哥哥真是傾君最‘好’的哥哥。連嫁到貢月為身份尊貴的皇後太子哥哥都替我考慮到了,我又怎麽會怪你?”


    “傾君在此恭祝姐姐與奕公子百年好合!姐姐,傾君相信,奕公子——定不負卿!”


    “你不是我娘!我娘不會如此狼狽如此無用!我娘不會輕易放棄輕易言死!你若就此死了,再也不是我晏傾君的母親!”


    “父皇,您一定要好好活著!活著等我回來!我——會回來的!”


    她,會回去的!


    晏傾君心中劇痛,壓抑許久的各種情緒在夢中轟然爆發,像是要將她撕得四分五裂放肯罷休!她猛地睜開眼,紛亂的聲音終於退去,隨之,意識逐漸清醒過來,身子上的疼痛也清晰可察。


    還能感覺到疼痛……


    活著,她居然還活著!


    “小姐醒了!”思甜一見昏睡了好幾日的女子睜了眼,喜上心頭。


    晏傾君眼前像是蒙了一層水霧,模糊不清,凝思聚攏飄散的意識,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明黃色的帷幔和雕刻這飛鳳的紅木床架。


    她又眨了眨眼,有點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能用明黃色,能用飛鳳……她居然,還在皇宮裏?


    “憶苦,你快去稟告太後,說封小姐醒了!”思甜忙轉身對杵在榻邊一臉冰冷的年輕女子說著,自己快步到了桌邊拿起藥碗,慶幸著那藥剛好涼下來。


    晏傾君剛剛還混沌的腦袋瞬時清明。那甜膩的聲音給了她兩個訊息:第一,她的確是在皇宮,卻不是在東昭皇宮,她可不記得自己有個皇奶奶;第二,那聲音喚她“封小姐”,莫不是把她認作封阮疏?


    晏傾君的手遊移到腰間,空空如也。


    “小姐可是在找這個?”思甜一手拿著藥碗,另一手拿起晏傾君枕邊的一塊碧玉,遞在她眼前。


    果然是那塊“封”字玉佩……


    “小姐放心,這是封家祖傳之物,奴婢們自然會為小姐護好。物什固然重要,卻是比不得小姐的身體,奴婢先喂您喝點藥,稍後太後許會過來一探。”


    聽那甜膩的女聲的語速輕快,吐字如珠,晏傾君微微抬眼,便見著十三四歲的女子,一身清綠色的宮女裝,黑發一左一右地團成團,係著綠色的絲錦,平添了幾分少女的天真氣息。


    思甜見晏傾君雙眼清亮,麵色紅潤,暗暗吐出一口氣,輕聲道:“奴婢思甜,奉命照顧小姐。小姐在戰中重傷,皇上為了保住小姐性命,特地下旨準小姐進宮方便禦醫治療。現下小姐是在賢暇殿,距小姐在戰場昏迷已經半月了。”


    晏傾君一字不落地聽著,暗道這宮女倒是心思玲瓏,知曉自己剛剛醒來對著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心中會有疑慮,便一點點地解釋給她聽。


    想到這裏,她突然想到茹鴛,心中一沉,閉眼。


    “小姐可是哪裏不適?稍後便會有禦醫過來,小姐快快先把這藥喝下。”思甜見她麵色突變,暗自責怪自己多話,舀了一勺湯藥遞到晏傾君嘴邊。


    晏傾君從前最討厭的便是喝這又苦又濃的湯藥,每次都是茹鴛在她身邊又哄又勸的才勉強喝下一碗……她再次用力閉了閉眼,重新睜開時,眼底恢複平靜,服順地咽下藥。


    聽這思甜所言,她是被當做封阮疏沒錯了。可是,即便她與封阮疏的身形如何相似,這張臉……怎麽可能認錯?


    晏傾君忙摸了摸臉,除了左眼角處微微刺疼,其他地方仍是滑嫩完好。


    容貌未毀。


    那是怎麽回事?祁國赫赫有名的封大將軍之女,怎會無人識得?


    “小姐放心,禦醫說過,定會竭盡所能還小姐的花容月貌。眼角的傷必然會除得幹幹淨淨。”思甜軟聲安慰,見一碗藥已經見底,拿帕子擦了擦晏傾君的嘴角,起身將藥碗放回原位。


    晏傾君趁勢將這宮殿打量了一眼。殿外春光明媚,殿內窗明幾淨。雖說比不上她曾經的白淑殿大氣華麗,卻也簡單舒適,別有一番端莊素雅。


    “扶汝太後駕到!”


    宮人尖細的聲音讓晏傾君將眼神收了起來。祁國國國主幼年登基,璋華、扶汝兩名太後輔政。眼下過來的扶汝太後,傳聞脾性溫潤,賢惠大方,是那年幼皇帝的生母。晏傾君不知封家與扶汝太後有什麽淵源,“封阮疏”一醒來她便趕了過來……


    思甜和殿中其他宮人已經跪下行禮,晏傾君睜著眼躺在榻上不動。


    “哎,可憐了好生生的丫頭,怎麽……”扶汝太後生得一對柳眉,唇薄臉尖,妝容精致,體態纖細,一臉心疼地快步入殿,未有停頓地向著晏傾君所在的床榻走過去。


    “啊!”


    眼看扶汝到了榻邊,一麵說著,欲要握起晏傾君的手,晏傾君突然坐起身,抓起身後的枕頭就朝她扔了過去。


    滿殿的宮人,見到晏傾君的動作皆是麵色大變,剛剛才起身,立馬齊齊跪下。榻上的晏傾君胸口的衣襟被血漬浸染,顯然是傷口崩裂,她死死咬著唇,兩眼通紅,不停地流下眼淚來。


    “太後息怒!封姑娘怕是剛剛醒來,神智還未完全恢複才會衝撞了太後!”思甜麵色慘白地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幾步,磕頭打破一室的靜謐。


    扶汝回神,深吸一口氣,理了理衣服,笑道:“禦醫呢?”


    “微臣在!”地上穿了藏藍色官袍的老者挪著膝蓋出列。


    扶汝退在一邊的木椅上坐下,眉頭微蹙,擔憂道:“快來看看這丫頭,哀家看著還真是有些神誌不清,不是說隻是皮肉傷麽?”


    “微臣遵旨!”老禦醫起身,躬著身子靠近晏傾君。


    晏傾君仍是流著眼淚,不停搖頭,身子往後退,無措地看了看四周,抓起被子往他身上砸,又抓起榻上的玉牌,手伸到一半,沒有扔出去。


    “思甜。”


    扶汝給了思甜一個眼神,思甜會意,站起身到榻邊柔聲道:“小姐莫要怕,這是禦醫,來給小姐醫病。小姐的身子不疼麽?您給禦醫看看,就不疼了。”


    晏傾君的臉許是因著疼痛而蒼白到沒了顏色,下唇被她咬出血來。她疑惑地瞥了一眼思甜,將手裏的玉牌捂在胸口嚶嚶地哭,盯著扶汝低聲呢喃道:“血……血……”


    老禦醫見狀,恍然轉身道:“稟太後,微臣看封小姐的神色,怕是在戰場受了刺激……太後今日又穿了紅衣,她才會反應激烈。”


    扶汝微微頷首,柔聲道:“那哀家不近她身就是。”說罷,竟也不惱怒,自行退了幾步,在圓桌邊坐下。


    扶汝一走遠,晏傾君果然安定許多,禦醫把了脈,皺著白眉,小心問道:“小姐,除了受傷的地方,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晏傾君茫然地搖頭。


    老禦醫略有疑惑,又問了一句:“小姐……可還記得自己的名諱?”


    晏傾君茫然地搖頭。


    一邊的扶汝將榻上晏傾君的表情盡收眼底,露出幾分憐憫,暗道這丫頭莫不是被嚇傻了?祁洛山一戰,她終究是個女子,親臨戰場還重傷而歸,若非援軍及時,十條性命都不夠她丟的。


    “那小姐可知道你現下身處何方?”老禦醫有了與扶汝太後同樣的想法,試探地問道。


    晏傾君的眼淚已經在臉上風幹,眼裏起了一絲波瀾,輕聲啟齒,疑惑道:“皇……皇宮,太後……太後?”


    下一刻,晏傾君像是突然清醒過來,跪在榻上對扶汝太後磕頭,驚恐道:“參……參見太後,我……小女……民女……”


    扶汝見她反應過來,怔了怔,又見她吐詞不清,怕是心神還未穩下,忙微笑道:“罷了,快快平身躺下,莫要讓傷口裂得更厲害了。”


    晏傾君感激地謝過之後,老實地躺在榻上,連禦醫問一句她便答一句。末了,連禦醫對著扶汝躬身道:“回稟太後,依微臣所見,封姑娘是刺激過度,損了記憶,以前的事情恐怕都不記得了,好在神智並未受損,或許待她修養些時日,便都記起來了。”


    扶汝了然地點頭,憐惜道:“哎,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晏傾君微微闔目,暗暗吐出一口氣。那日在戰場,她親眼見到封佐被一箭射下馬,恐怕性命難保,封阮疏更是自己撞向刀口,十之八九命喪當場。她昏迷半月,也不知其中發生了什麽變故,讓這祁國的人將她誤認封阮疏,更不知東昭那邊在這半月內可有動作,在弄清事態之前,佯裝失憶是最好的法子,即便日後她的身份遭到質疑,她從未親口承認自己就是“封阮疏”,這帽子是他們給自己扣上的。


    “璋華太後駕到!皇上駕到!”


    晏傾君剛剛鬆口氣,以為度過一劫,尖細的傳喚聲又將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璋華太後,祁國國先帝的正宮皇後,出身名門,穩坐後位二十餘年。外傳兩位太後相處和諧,共同輔佐幼主。至於祁國的皇帝,除了名諱,她隻知道“幼年登基”這四個字。看來封佐在祁國的地位果然不同凡響,女兒重傷可以住在皇宮讓禦醫親治,剛剛醒來兩名太後連著皇上都趕過來看了。


    晏傾君合算一番,咬緊了牙關忍痛下榻,隨著眾人行禮。扶汝過來時她為了裝作反應不及,未下榻行禮,此刻卻是裝不得了。


    “這就是封家那野丫頭?”璋華太後的語氣並不是諷刺,而是威嚴。一句“野丫頭”讓賢暇殿瞬時靜了幾分。


    晏傾君心中亦是一頓,扶汝稱她為“丫頭”,璋華在前頭加了個“野”字,果然,兩人之間是不和的。而且,這一個“野”字,讓她大概猜到了為何自己會被認作封阮疏。


    “抬起頭來給哀家看看。”


    與扶汝的溫軟不同,璋華的話,隻要開口便帶著股皇家特有的傲氣。這種氣息,晏傾君太過熟悉——從小優越的生存環境、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必有的氣息,譬如十一歲之前的她。


    晏傾君順從地抬頭,平視著不對上她的眼,卻也沒有有意避開,眼角的餘光便輕易地瞟到她的模樣。


    高眉大眼,妝色雍容,卻遮不住眼角歲月的痕跡。相較之下,扶汝的年輕貌美,與她生生隔了一輩人似地。


    “這模樣,真真嬌俏動人,哀家看了都打心底的喜歡,怪不得扶汝這麽心切地趕過來看一眼。”璋華緩緩笑著,眼角的細紋越發醒目,“皇上,你說呢?”


    晏傾君一早便瞧見璋華身後的那抹明黃,明明應該是皇宮裏最為耀眼的存在,到了他身上,好似隱匿了萬丈華光,且隱地幹淨徹底,不留痕跡。


    “朕來瞧瞧。”少年皇帝的聲音輕快悅耳,聲剛落下,人已經到了晏傾君眼前。


    十四五歲的模樣,眉眼微彎,唇紅齒白,帶著股青嫩的稚氣,彎著身子看入晏傾君的雙眼。


    晏傾君見他對著自己微笑,笑得和善溫柔,真如孩子一般,沒有半點帝王之氣,隻是那雙眼裏,黑色的瞳仁沉得密不透光,像是要將人的靈魂都漩進那一汪死水般的深潭。她沒有躲閃,一躲一閃甚至半躲半閃她就輸了!她坦然地、略帶迷惘地與他對視,直至看到到他眼角微不易見的弧度。


    “果然比這宮裏的美人都要美。”祁天弈連連頷首,不吝讚美,轉首間臉上浮起帶著孩子氣的天真笑容,“可是與母後一比,雲泥之別。”


    女子重貌,被人稱“美”,還是在遲暮之年,與一個年紀輕輕充滿活力的女子對比,即便是知曉他人有意討好,那討好吃起來也是甜的。璋華沒有例外地露出舒心的笑,剛剛的盛氣淩人淡去許多。


    “皇上又貧嘴了。”璋華笑得慈祥,一麵坐下,一麵拉著祁天弈的手輕拍道,“皇上啊,哀家知道你天性善良,又心懷天下,對臣子更是護忠心切。當初這封家小姐重傷回都城,皇上情急之下才下了聖旨恩準她入宮。可現下,哀家看她的傷已經好了大半,皇上想想她的出身……哎,皇上還是盡早送出宮的好。”


    扶汝見祁天弈入殿便未看自己一眼,麵上已經露出不悅,再一聽璋華的暗示,麵色白了白。


    她掃了一眼仍舊跪在地上的“封阮疏”,笑著站起身,扶起晏傾君道:“丫頭有傷在身,還是先起來。”說著拉晏傾君在榻邊坐下,轉首對璋華笑道:“姐姐是忘了她為封將軍之女,還身受重傷吧?連禦醫剛剛診脈,這丫頭在戰場受的刺激太大,連自個兒是誰都忘得幹淨,如今封家隻剩她一人,若是送出宮……姐姐讓她孤身一人要往何處去才好?”


    “封將軍之女……”璋華斂眉沉吟半晌,才幽幽道,“舉國皆知,封將軍苦戰沙場二十多年,未曾娶妻,他有個女兒,哀家未聽說過。倒是聽說他傾心於哪家一個庶出的小姐,為了她才終身不娶。”


    扶汝聞言,倏地站起身,麵上的笑容再掛不住,冷眼睨著璋華。


    晏傾君垂首,這一席話,讓她對自己剛剛的猜測更加確定了幾分。璋華太後說自己是“野”丫頭,鼎鼎大名的封將軍之女會被人認錯,隻因為封阮疏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女……或許瞞了十幾年,從未有人見過,是以,這些人會隻憑一個玉牌定了她的身份。至於那“庶出的小姐”,扶汝反應這麽大,與她有何關係不成?


    “你……”扶汝咬牙,說不出話來。


    璋華繼續道:“這樣一個出身不明身份卑微的私生女,如何留在宮中?”


    “數百名將士作證,封將軍的確有獨女封阮疏養在邊疆,姐姐如何能說她是出身不明?”扶汝扶汝冷眼盯著璋華,字字鏗鏘,“封將軍二十年如一日恪守邊疆,功績赫赫,戰死沙場為國捐軀,哀家憐其孤女無所依靠,收為義女!如此,可夠身份留在宮內?”


    扶汝這一招顯然在璋華意料之外,卻也不見她有太大反應,緩慢地拿起茶盞,喝了一口,才悠悠道:“皇上啊,哀家前日看了本德順從民間搜集來的冊子,寫的都是十幾年來在民間最受追捧的故事。其中有一則,哀家怎麽看怎麽眼熟,說是一個普通的下人,戀上了家裏的小姐,奈何小姐家世顯赫,入宮做了娘娘。那下人有出息的很,為了能再見小姐,參了軍,最後還做上了將軍,苦守邊疆數十年,每年隻有受昭進宮才悄悄見那小姐一眼。最後為了小姐終身不娶,戰死沙場。哎……皇上,你說如果給這故事寫個續,將軍死後突然出來個私生女,那小姐迫不及待就認了私生女做義女,你說說看,那看書人會怎麽臆測呢?”


    扶汝早已氣得雙眼通紅,渾身顫抖,“你……你這是……”


    “哀家這是怎麽?”璋華仍是微笑道,“莫非妹妹知曉這故事中的人是誰?”


    扶汝撇過腦袋,隻對著皇帝怒道:“皇上!封阮疏必須留在宮裏!”


    “皇上,宮裏連一個普通宮女都是經過層層選拔,這麽個野丫頭留下來,皇上還是好好斟酌。”璋華氣定神閑。


    燙手的山芋丟給了祁天弈,一個要她走一個要她留。少年皇帝為難地皺起了眉頭。


    晏傾君垂首,有些不耐。時隔多年,她再次見到宮裏的明爭暗鬥,這戲碼她一眼便看穿,不怎麽精彩,所以她想躺下休息。她留在宮裏,或者說今後富庶的生活是必然的,根本無需擔心。


    封佐領兵這麽多年,名揚五國,必然在軍中威信極高。封阮疏的存在,是安撫並拉攏封佐手下親信的最好棋子,這些人怎麽可能輕易放過?


    璋華不過是借她刺激刺激扶汝罷了,順帶斷了“封阮疏”交給扶汝的可能性,再者,還能試探試探這少年皇帝。她不會讓扶汝收她為義女,平白把“封阮疏”背後封家親信的勢力給了扶汝;也不會做出惡母□□的模樣,強要“封阮疏”。把最終的決策權推給祁天弈,自己免了一身騷,還能試試他是否真如表現出來的這般“單純”吧?


    思及此,晏傾君發現,這場戲還是有看頭。有著那樣一雙眸子的祁天弈,她不認為會是簡單的人。若他想將戲演足了,就得順著璋華的意思將“封阮疏”交給她,可那樣便是直接給璋華添了一股勢力。若他當真不簡單,想要自己掌權,當然是將“封阮疏”納為己用最好,可這樣一來,會讓璋華發現他的意圖……


    晏傾君想瞧瞧,這位少年皇帝能不能使出什麽絕妙的法子化解眼前這場僵局。


    祁天弈仍舊緊鎖著眉頭,為難地看了看扶汝,又看了看璋華,在殿內來回踱步。最終他一手拍額,喜道:“朕知道了!”


    “皇上想明白了?”


    “如何?”


    璋華與扶汝同時發問。祁天弈好像對自己想到的法子極為滿意,愉悅地兩眼發光,笑道:“德路,快快去把晏哥哥請過來!他一定能想到讓兩位母後都滿意的法子!”


    聞言,璋華與扶汝皆是沉默


    一側的晏傾君卻是大驚。這一句話,生生將她從看戲人,拉到了演戲人的位置!她不動聲色地往榻上閃了閃,將腦袋埋得更沉。


    晏哥哥,莫非是他?


    她在祁國唯一的故人,也是她扮作封阮疏最大的破綻,祁國內的東昭質子——五皇子晏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傾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西東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西東東並收藏傾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