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組織,它沒有名字,就像它本不應該存在一樣,時代更替,文化浪潮,無論是什麽都從來抹不去它的存在。


    從冷兵器跨到槍火彈藥,無論是哪一個時代,它都能緊緊跟隨,視命如草芥,背地裏獨攬著你所看不見的權利與金錢。


    每一代的背後都會有個堂主,一個你從來見不著麵卻能發號施令的人,這個人擁有一切,也能毀滅一切。


    道上喜歡管它叫,堂,殺手堂。


    與如今興起的各類殺手組織不同,它有更久遠的曆史,更根深蒂固的權力與人脈網。


    蘇白十四歲的時候,才知道了它的存在。


    在此之前,她不止一次在地下室那幾台電腦前反複跟蹤父親留下的蛛絲馬跡,不斷的嚐試侵入那個對父親發號施令的係統,終於在十四歲這年成功入侵。


    一切就像是個噩夢。


    她完美的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記錄同時,卻因為那一次的入侵,她收到了人生中父親給予的最後一份禮物,一份殘酷的禮物:


    對於在這地下室裏生活了十四年的她,唯一的娛樂就是不斷證明自己的智商有多高,至少,那是她父親樂於看見的。


    那一天是她的生日,她成功侵入了組織內部,當她迅速讀取組織機密的時候,她找到了自己的父親。


    編號:1980-9-67。


    出生年份:1974。


    現役:004;ssa級殺手。


    任務記錄:……


    現持有合法公民身份記錄:……


    所有身份跟蹤詳細:……


    從1984年到今天,殺了多少人,出行過多少任務,連所有假身份證號使用記錄都能查詢到。


    一行行的數據在顯示屏跳躍著,蒼白的指尖在鍵盤上來回敲打著程序命令,直到調出了隱藏在父親檔案背後一份更詳細的跟蹤記錄後,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父親也會笑,在那一張正麵偷拍的合照中,父親牽著一個美麗的女子,溫柔的笑著。


    她也第一次知道,早逝的母親究竟長什麽樣。


    直到看到記錄中竟然也有她的時候,從來與智商極高情商極低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憤怒。


    從記事起,父親一直把她藏在這為她建造的地下室世界裏,父親如此的小心翼翼,卻從來不知道這個他想要避開的組織,一直是知道蘇白存在的。


    甚至為她做下了檔案備注。


    蒼白的指尖下一瞬便開始更換程序代碼,這是一組超強的攻擊代碼,能癱瘓組織強大的係統,能完全清除關於她的,關於她父親的任何信息,代價無非就是受攻擊方也許能在癱瘓前讀取到她的ip,並且找到她。


    蘇白隻是一時的憤怒,她情感蒼白,人生觀隻是界定在父親的原則與期望裏:‘既然父親不願意有人知道她的存在,那麽就不該有人將她記錄在案。既然這個所謂的組織已經知道了她存在,她沒有能力抹去別人的記憶,那麽她就毀了這個係統’。


    蘇白自小就被父親培養“不留下痕跡?證據”的習慣,所以當她決定刪除有關父親的所有資料的同時,她將係統裏每一個的資料也都進行著消跡處理。


    沒有單一的針對性,就沒有人會知道她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消除特定的記錄。


    她甚至已想好,當係統徹底被她毀了以後,她還要對自己所使用過的電腦進行消痕處理,這是多年來她培養的習慣。


    地下室裏回蕩著滴答滴答的鍵盤敲打聲,十四歲的蘇白終於犯下了一生無法忘卻的失誤……


    三個小時後,地下室的門開啟,蘇白以為是闊別六天的父親回來了,可她沒有聽到那一如既往的“蘇白,吃飯”,那一刻,敏銳的她像極了她的父親,一個璿身掏出了藏在花盆底下的手槍,對準了陌客,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與顫抖,就扣動了扳機。


    “砰~”她隻來得及開了一槍,就被進來的另一個人擲物砸在手腕,鬆開了手心。


    擲物的男人在蘇白反應過來以前,就先一步擒住了蘇白。


    而另一個男人竟笑得出來,好似那一槍不是向著他腦袋來的,瞅了瞅身後牆壁上打入的子彈,調侃道:“喲,金牌004的私生女槍法還真不咋滴,偏了這麽大一截。”


    蘇白麵無表情,也不反抗,因為她從不做無用功。


    擒住蘇白的男人冷笑:“我倒是覺得這苗子好。就你這得罪人的破嘴,不怕日後她練好了槍法拿你當靶子,看你能躲過幾回。”


    這男人說的對,蘇白從沒練過槍法,第一次開槍還是在情急之下一瞬間完成,能在這樣的距離下打中一個殺手還真有鬼了。


    那人倒是當真無所謂的態度,看向蘇白:“從一開始就沒出過聲,這私生女不是個啞巴吧?”


    擒住蘇白的男人冷冷回應:“她的出生記錄顯示是個健全的人,或許是這孩子不屑開口也沒個準,004也不善談不是麽,017?”


    那個被喚作017的男人攤了攤手,做無奈狀:“跟你一起出任務是最煞風景的,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所以大家還是少做交流,帶這私生女回去看她那要死老爹,趕不上送終到頭來咱倆都得小心做靶子。”


    不帶任何情緒的語調,蘇白終於開口:“你說什麽?”從始至終,這精致的五官沒有任何表情,甚至可以說給人一種沒有生氣的感覺,不像個人。


    017像是故意的:“你還不知道你老爹快死了,很快你就是個孤兒,多可憐納。”一邊這麽說一邊試圖從這毫無生氣的臉上尋找任何情緒波動的蛛絲馬跡,卻無果。


    如果不是這丫頭掩飾的極好,就是這丫頭根本冷血。


    蘇白沒有回應,另一個男人也沒再開口,017隻能自持無趣。


    就這樣,她被組織派來的兩名殺手帶回了基地,用時:4小時27分。


    拆開蒙住眼睛的黑布後,蘇白適應了光線才發覺,這裏又是一個地下世界,無論向前向後,她都無法看到出口,顯然是被帶著走了好一段路,才給拆開的黑布。


    兩人帶著她穿過一條又一條繁瑣的過道,很快就來到一個類似倉庫的回廊前。


    回廊那一邊是一個寬闊的場地,場中有個個頭年紀跟她相仿的女孩,看起來很柔弱,眼神有些懦弱。


    她看到女孩,女孩同樣也看到她,沒有多做任何交集,她收回視線繼續走自己的路。


    繞過了這個場地,在走廊的盡頭,她走近那個房間,看到了她冰冷儀器伴隨的床鋪上,那奄奄一息的父親。


    父親也看到了她,或許是已走到生命的盡頭,所以不太看得真實,掛著點滴的手微微的抬起,細不可聞的聲音被擋在了氧氣罩裏,隻能看到霧氣中的唇形再動。


    他唇形動了動,儀器的警音緊隨著就響起,那雙還未曾完全抬起的手又無力的摔下,心電圖終於化為直線,隻有那雙眼,失去光澤的眼無法合上,與蘇白久久對視著。


    蘇白會唇語,所以那細不可聞的遺言她看得懂:蘇白?不,快離開,蘇白,逃……


    她想起往昔父親的嚴厲:‘你是蘇白,蘇白的人生裏沒有眼淚…’


    是的,父親,我是蘇白,沒有眼淚的蘇白。


    我會逃走的,總有一天。


    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017又特意的觀察了她的麵部表情,仍舊是麵無表情,可017卻驚喜的捕捉到那雙眸子此刻的變化。


    這雙眼不再是毫無生氣,這一瞬,有點像個真人了。


    “017,讓他們父女單獨呆一會。”冷麵男人不由分手就拉著他離開,還順手把門合上。


    沒看仔細可惜了。


    因為隻是匆匆一眼,他不確定造成雙眸波動的情緒是什麽。


    門完全合上之後,厚重的金屬門板將聲音盡數隔絕,017立即對著一直隱藏在身上的麥克說道:“補充,微型攝影機沒有拍攝到私生女進去時的眼神變化,初步懷疑私生女擅偽裝情緒,對組織懷有強烈的戒備敵意,建議立即進入測試。”


    那冰冷的男人悶哼一聲,等017說完,他才開口道:“004在的時候,沒見你敢這麽得瑟,左一口私生女,右一口私生女,那孩子還沒跟她父親說上句話,就迫不及待打小報告了。”


    “你要不平,就找那神秘黑客去,那黑客什麽時候不黑,偏偏選在004求救的時候。喔,我差點忘了,那神秘黑客你找不到,係統癱瘓前,那黑客就把痕跡都給消了。你找不到自然拿我撒氣,現在所有的守靈人都在一線奮鬥著,緊急搶修,我則是替組織試探那孩子,至於你嘛,好像對組織而言沒什麽用。”


    “你…”


    往後的時間裏,組織上用了幾天的時間對蘇白反複洗腦,試圖灌輸仇恨,將她父親的死全部推卸給風馬牛不相及的目標,可蘇白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讓人有種挫敗感。


    也是月後,她才得知父親死亡的真相:是自己親手斷去了父親的退路,害得他無路可退,重傷不治。而她更沒有想到組織仍舊存有資料備份,雖然細節上還有些資料永久失去了,帶給了組織不小的損失,但是,對於她而言,她做的那一切不僅僅是無用功,更是她一生都無法忘卻的失誤!


    組織永遠不會意識到,那個神秘黑客,那個給組織帶來損失的天才,那個變相殺害了當時第一號金牌殺手的人,就是她。


    一年後,組織開始著手將她培訓成完美殺手,接到培訓她任務的人,竟然是一年前那個與她有過一次眼神交集的女孩。


    她知道,這個女孩也在那一天,失手殺死了自己最珍視的人。


    背負著同樣的內疚命運,同一天的傷。


    不同的是,她是蘇白,蘇白是沒有感情的。


    訓練持續不久,組織徹底放棄將她培訓成完美殺手,隻因她沒有感情,沒有感情就沒有弱點,這樣的人最無法掌握,所以組織決定讓她成為“守靈人”,一個永遠無法踏出基地,一生都在守護組織的人……


    一轉眼,她來到組織已有五年,十九歲就達到組織守靈人sss的頂級,所立下的戰功赫赫是幾代守靈人都無法比擬的超級天才。


    而當年那個叫羅衣的女孩如今也成為了組織上的頂級殺手,繼父親那唯一一個她珍視的人後,羅衣也成功走進了她的心裏。


    除了都達到了頂峰,她們還都有個共同點,想要自由。勿需表現,隻一眼便都心知肚明,對方也是如此,就是這般默契。


    與往常不同,今日的羅衣是激動的,蘇白也有隱隱的情緒在撥動著心弦,都盯著羅衣帶回來的那個傳說中的寶物。


    它四四方方,紫色,沉重,硬度比金剛鑽更甚。


    那是她並不確認的傳說,傳說此物可以可以幫助人離開這個世界。


    如今,真給羅衣帶回來了。


    蘇白總是千篇一律無悲無喜的語調:“開始吧。”


    其實,她內心也在期待著這寶物能換來自由。


    兩人將血滴在四方寶物上,血珠竟被它緩緩吸入,隨後紫色的寶物有了反應,一點點亮了起來,兩人都下意識的看向對方,就在這一瞬,寶物周光大作!


    將兩人分別圍住,一個看不真一個。


    隻聽到一種好像來自很遠很遠的聲音,飽含滄桑,緩緩說道:“人說逢於末法時代,仙緣難求,是天不公,非子不勤。老夫頗有感慨,末法走一遭,此物借與有緣人。”


    聲一止,兩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蘇白隻覺一陣暈眩襲來,卻強撐著熬過突如其來的無盡黑暗與墜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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