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宗,青乾殿。


    殿前靠門處,書老頭正抱著一捧書斜躺在賓客下座的白玉椅上,將書看得津津有味,殿上則正襟端坐著鐵長老與叔掌門,兩人麵上都不作聲色,一個宛若一尊雕像,一個則不緊不慢地用茶。


    大殿久久靜得隻剩下了隱隱翻閱書籍的聲音。


    少時,三人察覺到了什麽,齊向殿外看去,隻瞧見孤長老不著痕跡的走了進來。


    人來了,卻也不說話,徑直走到書老頭對麵的白玉椅前,冰冷的眼神掃了一眼眾人,才將手中劍往案上一放,再坐了下來。


    書老頭將書一合,先開口笑道:“老孤來了?”


    鐵老這一尊不動殺神也打破沉默接了話:“天即明,紫陽門弟子納迦早已直奔山下朝幻雪穀去,這一來一返,最遲日落時紫雲伯會來。”


    叔常?夥畔虜枵擔?駁潰骸暗蘢用嵌莢繚縟チ嘶岢。?褂幸豢討喲蠡峋鴕??跡?乙駁酶賢?環蚓?トチ恕!?p>說走,卻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隻等著孤長老表態。


    孤長老那寒冰的神態不改,待殿外弟子沏了杯茶,她卻不緊不慢地喝上了。


    在眾位一致謀和時,她不表態,算是持中立態度。眾所周知,在今日的萬劍宗,隻怕孤老說自己是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論勢力她淩家在幾人之上,可就是太不合群。


    幾人之所以想要孤老表態,無非是擔心她昨日未曾表態不代表她今日不會反對。若萬一四長老取來了仙器,她一個豁達將東西交還了蘇白那娃娃,該是如何了得?畢竟,孤長老並不想飛升仙界,至少在現在看來,她沒這個意願。所以,誰也不敢打包票說孤長老這中立態度會不會臨時轉向。


    她不語。


    鐵長老終於直奔主題:“我就真不明白了,飛升仙界有什麽不好的,孤長老與其在這修真界裏呆著,連萬劍宗的宗門也出不去,倒不如曆劫成仙為我萬劍宗又添一位仙輩,在仙界加持我宗門弟子。再說了,此仙器能助心劫,孤長老不就是怕渡不了緊隨而至的心魔劫才遲遲不應這仙劫,此物可算是為孤長老量身訂做。”


    現如今想來,她百歲就修到了巔峰,這般的天縱奇才,卻在萬劍宗裏一躲就是一千兩百年,究竟她要躲的這心魔劫到底是有多難,叫人總也無從想象。


    可她卻不要那仙器!更叫人無法理解。


    見她依舊不語。


    叔常?庖踩暗潰骸吧銜徽噅蕉啵?諉挪旁角看蟆!?p>書老頭卻瞧見了她微微挑了挑眉梢的神態,便笑了,不再說什麽。


    抿了幾口茶,她忽道:“鐵老、書老、你們想借此物渡劫成仙,與我無關,不必再問我。”並未搭理叔常?狻?p>她再將茶杯一放,冰冷的眼神抬起,補了一句:“仙界好不好,也與我無關。”


    叔常?饊玖絲諂??鶘碭媧牽?憒掖腋賢?蠡嵩繾鮒鞽隻岢〉淖急溉チ恕?p>叔常?庹庖蛔擼??細找?凳裁矗?槔賢啡春盟圃繅研鬧?敲鰨?闥盜司浠埃?閌歉??銑粵碩ㄐ耐瑁骸襖瞎碌囊饉際橇蕉?晃糯巴饈攏?鹹?鷦偃傲恕!?p>言下之意:孤長老已經表明態度不會幹預此事了,你也就別再操這份心了。


    吃了這定心丸,鐵長老清了清嗓子,也抬起茶杯喝了起來。


    不想孤長老那冷若冰霜的眸子忽地抬眼看向鐵老,冷不防開口問道:“紫陽弟子納迦下山,你可派了人跟去?”


    鐵長老這茶一哽在喉,還別說,他當真沒派人跟去,竟忘了這檔子事。


    倒是書老頭搶先替他回答道:“老孤隻管放心,我三個徒兒都差了去暗地一路護送,絕不會出岔子。”說到這,他好似終於想起了什麽至關重要的事,忽地語氣一轉,神色一緊:“倒是紫雲伯來了,老孤,你莫與他交手,萬事與大局為重,我看,最好能避則避。”


    哪不知此話一出,換來孤老竟起身調頭就走。


    書老頭隻得朝著她背影繼續說道:“畢竟三百年了,他如今在紫陽門位居權重,老孤你若再為難他,那便是萬劍宗在與紫陽門過不去,不是一檔子事。”


    鐵長老當即也附合道:“說得對,紫陽門血脈異異,無法應劫飛升,兩三百年的壽命足以位居長老級別,多少人百歲不到就壽終紫府裏重新輪回去,紫雲伯卻是活了足足三百多年,可見在紫陽門裏地位非凡,萬不是三百年前那個十七歲的心動後期弟子…”


    孤老那聲音飄渺好若浮雲,留下一句:“我與他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小輩來管。”帶著多少傲氣、多少怒意,揚長而去。


    小輩二字,說的,就是鐵長老。


    萬劍如今四位長老,唯有書老頭無論年紀還是做長老的時長都與孤長老相較不算太遠,而鐵長老登上這長老位是足足晚了她近七百年,至於四長老就更不必說了,先是熬著二十年的客卿之位,再做這萬劍長老到如今共計也才湊了個百年,那可是足足晚了她一千一百年!


    “這…”鐵長老冷眉一橫,好似有堵氣做的牆哽在胸口,怒也不是,無可奈何也不是,就在那不上不下。


    書老頭看鐵長老麵色鐵青,如坐針毯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重新拾起桌案上的書籍,一邊打開,一邊說道:“老孤也是頭一回拿輩份說事,誰讓你不知輕重偏就觸了老孤的禁忌。至於為何我能說而你不能,關鍵是你沒能讓她從心底認同你。當然,老孤剛才說的話你也別往心底去,老孤這人你別看她整天抬著一張萬年寒冰的臭臉,若說重情重義,隻怕整個萬劍宗沒人能比得了,她這五百年來除了這一回她何曾對你拿輩分說過事?還不說你管她前後要去了多少好處,她待你不薄哩。若是今日這話換了小老頭來說,你信不信老孤能二話不說就把他給打爬下?她也才說了你一句,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你都六百歲的人了,心氣哪能還那麽高。”


    “那紫雲伯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成了孤長老的禁忌,當時就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娃娃,孤長老那時可是千歲高齡,怎能就如此在意那個娃娃,叫人說都說不得?”鐵長老一張老臉憋得鐵青:“紫陽門人不是有一套獨立的輪回體係,名叫紫府輪回,如今我當真好奇,這紫雲伯輪回以前,到底是何方神聖,是不是早已與孤長老…”


    “老孤的事,我勸你收起好奇!”


    突地,書老頭將書本重重一合,打斷了鐵老的話,語氣透著隱隱的威嚴,書老頭會用這樣的語氣極是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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