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借她一魂一魄,黎明將近才得以完成。


    蘇白這一魂一魄離體後,果真像月隱說的一般,神中恍惚,恍惚之間卻總有些雜念在腦海叢生,好似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


    他月隱倒是沒說借得這一魂一魄是要做些什麽,隻告誡了蘇白呆在木屋看書,他回來之前勿出門去,倘若一會心中頓起戒備、警惕等種種敵對情緒時,要做到一一將這些沒來由的抗拒心理皆舒展開,要曉得他月隱是不會害她,即可安心。


    蘇白恍恍惚惚的聽著,遲鈍了半響,才應下。


    月隱便帶著她那一魂一魄去了。


    人一走,蘇白隻覺這恍惚感更甚,好似隨著月隱越走越遠,那無根的感覺,虛無縹緲。


    她記得月隱走前的交代,便努力聚焦散亂的思維,拾著書籍,目中有字,卻好似進不到心底,雜亂的心思叫她總想起月隱,像是因借魂一事,平添了幾分她本不應有的牽掛。


    當然,蘇白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如今的魂魄在月隱身邊,心思自然也跟著飄遠,實屬自然。


    除了用陰魂燈這個媒介將生魂帶在身邊,實際上現實中亦有人無意識的生魂就自己跑出了身體,常因一個情字起。


    比如說,常聞諸如此類的事:一人害相思,神不守舍,久而久之便長病不起。尋遍多少醫生良藥皆不見好轉,方知相思那人來探,即愈!


    可解:所謂相思,因生魂的眷念跑出了身體,一旦不住體內,人便神不守舍。此魂體常常是跑到了相思對象那裏去,就這麽跟著看著,若是遲遲舍不得歸體,久而久之人體陰陽不合便衰,導致長病不起。藥不入補,乃是氣場不合,長久流逝,補不過一個耗字。隻待相思人來了,跟在身後那忘返的“心魂”此時回歸,失調的陰陽得以平衡,人便突然清醒,謂愈。


    當然,也有通過招魂術,直接把丟走的魂魄給接回體內,也可。


    最泛廣的,人著驚嚇暫時丟魂,人因想念暫時魂遊,人人皆有之,若非嚴重得緊,魂魄自給稍後便會歸體,無礙。


    如今蘇白的這一魂一魄並不是說想叫她自己回來,便能回來的。


    魂魄拘在引魂燈這個媒介裏,即便是有人替蘇白做個招魂的法事,也不過徒勞。除非,魂燈油竭。又或是有人將她的魂魄從魂燈之中釋放出來。


    蘇白自然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月隱隻叫她曉得這是“為她好”,未曾對她說這些真話。


    好一會過去了。


    她又翻了幾頁書,心底越發的空。


    注意力也總不住的往外飄。


    透過窗戶,那朝露的晨曦遠遠碧綠中灑著光燦,側過麵就這燈座滅了燭火,手中還捧著翻頁的書,眼,卻又不自覺的看向窗外的晨曦。


    恍恍發愣。


    此時的大都城仍如昨日,趕早的喧鬧各自忙碌著他們的紅塵夢。


    合合茶莊表麵還是老樣子,老遠便能聽著裏頭有人在說,茶戲照舊。


    隻不過莊家自己人卻曉得,如今這名動都城的傅公子,卻是著人綁架過滴。


    當初萬劍宗長老來那日,就被人捆了個麻花塞了滿口枕布安在了床榻下,若不是著一番比鬥鬧了場,莊主急忙去傅公子房問驚卻不見了傅公子,底下人滿屋找,斷也不會曉得那一日表演茶戲的不是傅公子本人!


    明明聲音是一樣的,神態動作模樣也不差分毫,即使是茶藝也如出一徹,竟會是別人來假冒的。


    這事吧,詭異得緊。


    想來也不是他一個合合茶莊的莊主能得罪的人物,便下了血本哄得紅人傅公子消了氣,這才跟沒事似的照舊營業興隆。


    誰也沒注意到,此時滿堂看茶戲的和諧氣氛裏,融入了一絲清冷。


    在合合的偏處,柴房那裏,正有隱隱的寒氣向上竄出。


    忽見柴房門打開,一襲錦綠踏了進屋。


    他反手一揮,門既又合上。


    邁開步子,走向那寒氣竄出的地方,頓見一道門忽現在他麵前,他平步就走了進去。


    人進去了,門又消隱。


    少時,那寒氣盡斂,柴房又回到了原來模樣,房內溫度也同步了正常值。


    此人就是月隱。


    碧落天的入口當真就在這合合茶莊。


    無怪當初蘇白來到合合時,會與紫墜相應,隻怕那兩聲“蘇白”是紫墜有意要引導她找到自己吧?


    且說月隱,他從陣外走進碧落天時,有一襲錦衣,一樣的衣料一樣的剪裁,卻是一女子。


    “東西在東閣。你得快一些,星塵不能叫幽姬睡太久。”瓜子臉蛋,眼如點漆,她似笑非笑,卻又隱隱覺著帶有一絲幽怨,細看,隱有狐媚之色。


    說罷,便引著路,帶他徑直往裏走。


    “一個時辰?”月隱輕輕一笑。


    女子搖了搖頭,腳步未曾停下:“隻怕管不了這麽久。”


    兩人走了好一段,月隱才道:“有勞素女守門。”


    女子掩嘴笑道:“怎地,如今繡女靠不住,反倒便宜了我,叫你這小狐狸對我這為奴為婢的妖,客客氣氣的。去吧去吧,我會替你把好門關,不叫你那幾個師姐師兄們來壞了你的好事。”


    月隱對她報以一笑,不再說什麽,隻身進了東閣。


    一眼,便瞧見了那方無相鼎!


    無相鼎此時周身通光靈動,裏頭必定藏著的就是那件仙器。


    顯然,他師傅幽姬將仙器放入無相鼎是為了杜絕寄主的感應,再者,除了布衣子唯有幽姬能打開無相鼎蓋,某種意義而言,也算得是防內賊。


    不多作耽擱,月隱徑直來到無相鼎前,祭出那盞引魂燈,似笑非笑的眼盯著鼎蓋,衝引魂燈喚了一聲:“蘇白,出來。”


    隻見蘇白的一魂一魄從燈裏化出,月隱再衝無相鼎內說道:“你寄主來了,還不速歸?”


    頓時,這無相鼎周身靈動加強!


    顯然是裏頭的仙器感應到了蘇白的魂體,開始掙紮。


    究竟是神物!


    隻片刻便力壓於頂,將無相鼎的光驟蓋了過去,霎時,隻見無相鼎乖乖識趣的開啟鼎蓋,紫墜通透散著紫光……


    一方,此時無名穀木屋裏的蘇白,正輾轉反複在屋裏走動,額上浸著汗珠,心也跟著劇烈的晃動,她好似有種跌入刀山火海裏的威脅感,好似有什麽在威脅著她,叫她不得安生。


    可她記得月隱走時的交代,隻能努力的平緩這股子強烈的抗拒感,不斷的默念著“我信他”三字,來回的在屋裏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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