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遠門親戚的家境雖說貧寒,可那舅母心地卻是溫嫻的,錢可以買的東西太多,偏偏買不來認親那一瞬孩子舅母眼中的歡喜。


    說地卻是孩子舅母膝下本也無子,長此以來夫妻關係便越發不近。她是知道的,近些年來,丈夫自賠了生意後,日子越見越貧,區區幾年便窮得揭不開粥,未曾休她,無非是怕再沒哪個女人願意與陪他吃這份苦。


    如今這孩子來的是時機,畢竟是流著丈夫家族的血液,孩子過繼來倒也能緩和她夫妻二人那越見越遠的生疏,至少,無子的心結是解開了。再者,這娃娃討喜,她是真心喜歡。故而,當蘇白剛開口托付時,她急忙答應了下來。


    至於這孩子的親舅舅,蘇白來時是未曾見著的,隻聽他媳婦說“他舅舅去狩獵,準備弄些好的毛皮去鎮裏換些米糧”,又聽媳婦說“丈夫以前是經商的,家裏五代糧商,妾身嫁來時,光是良田便有千頃……”,蘇白一邊聽著,一邊打量這好不容易才問路找來的草木屋,梁柱上還有蛀蟲輕咬著傳出的搓木聲,窗台上風幹半吊著幾塊深色臘肉,一旁那打著補丁的羅帳,不難猜出兩人這幾年過得如何坎坷。


    娃娃乖巧的吃著媳婦端來的臘肉熬米粥,山中清冷的風從木屋四方空隙鑽進來,媳婦一邊說著,一邊還用火鉗捅了捅屋中火盆上那幾根細柴。


    蘇白起身,自儲物手鐲裏掏出遇月隱那會,萬劍宗給的賞錢,那沉甸甸的一袋碎金遂塞進了女人手心。


    女人一直當蘇白是個男兒郎,這手與她一握,竟叫小媳婦羞紅了臉,連忙抽手出來,將那錢袋一看,驚得都忘了先前“蘇白的唐突之處”,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麽是好:“這麽多錢……”


    “搬回鎮裏去住吧。”蘇白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了拍正喝稀粥孩子的肩:“畢竟是個男孩子,學堂還是要上的,日後考取了功名,也能好好孝順你與你丈夫。”


    她喜得一時慌了心神:“那是,那是。”


    “也不知這些錢夠用多久。”蘇白抬眼看了看門外那一院子被剝了毛皮的動物屍首,聲中難得有些波動,繼續道:“做點別的生意,殺業太重總歸不好。”


    媳婦連連答應。


    蘇白也不便再多耽擱,取了幾個早先畫好的平安符一個給孩子戴上,其它交給了女人,這就匆匆離去。


    後頭是女人滿懷感激挽留的身影,步子不曾遲疑。待出了籬笆外,隻聽屋裏一聲不舍的輕問:“可以…可以…做我叔叔嗎?”蘇白的步伐頓了頓,遲疑片刻,才回眸衝那期待的眼神點了點頭,輕輕的說道:“隨你。”


    娃娃隻當蘇白是同意了,甜甜的一笑:“叔叔會帶著我娘來接我嗎?”


    一旁的舅母更上愁容,偷偷看了一眼那娃娃的笑臉,心中卻想:該如何與這孩子說他娘的事才好?


    則蘇白,應聲微微蹙眉,答道:“不會。”


    不忍再瞧這天真稚嫩的臉龐,她邁開步子終於離去。


    遠遠的,她知道那娃娃正衝她不斷的揮手道別,唯是那一句:“我會乖乖聽話的,叔叔一定要回來”落進了她心裏……


    行了好一段路,她輕輕摸了摸翎?的頸羽,竟也迷惑起來:“你說我以後…該不該再去看那個孩子,看他過得好不好?”


    翎?自然是聽得懂的,隻不過新生幼靈哪裏懂得這些複雜,鳴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當真發表了什麽意見,反正蘇白是聽不懂的。


    確實,她問了以後便自己繼續沉思,這句話,或許是她自己問自己的吧,畢竟她清楚翎?還不會人言。


    回去的路上,有翎?,這速度自然是奇快的,蘇白正想著事,好似一轉眼,盤旋在雲霄的路線忽而向下衝去,蘇白自然清楚,這是到那小鎮了。


    隻不過若是這樣降下去,難免又叫不少眼睛瞧著,引來風波,她便讓翎?轉了道,在一座人跡罕至的山腰處著陸。


    可這一次,翎?卻好似不太情願,落地後無論她怎麽說,都不願意回到儲物手鐲裏去歇著,撲騰著翅膀好似是在表態,它還沒有飛夠。


    也難怪翎?不配合,畢竟翎?能讀蘇白的心思,知道她這回叫自己回去儲物空間十天半月隻怕是不願它出來了。


    見勸說不濟,蘇白又不敢奔那小鎮直去,畢竟她走到哪,這翎?就跟到哪,總太招搖。


    又想,或許讓翎?在這山裏玩上一會,累了,也就願意回到儲物手鐲中去歇息,反正她也不趕這一時半會,便引著身後翎?在山裏四處走走逛逛。


    這山林裏除了花草樹木就是野生動物,本來也沒什麽新奇的,可蘇白瞧著那一鳥玩得不亦樂乎,竟隱隱也勾起了唇角,她是沒有察覺,隻以為自己看著這鳥如此吵鬧,理應無奈。


    翎?此時除了形象,怎麽看也像隻尋常鳥兒。


    漫山遍野的啄蛇來吃,但凡瞧見鳥兒盯著它瞧,便會揮動幾下翅膀將那群鳥兒通通趕走,再得意洋洋的將自己的鳥頭抬得老高,以此來顯擺它的與眾不同。


    蘇白卻清楚,這翎?並不是在欺負“同類”,隻是翎?這種靈獸天生傲氣,初初翎?啄了一尾蛇來,那會好似還不知道這東西是“吃”的,獻寶似的叼著來到蘇白麵前,嘴一鬆,那蛇險些咬她一口,幸得她避開及時,隻瞧著那蛇逃似的飛躥溜走,“大鳥”急忙追去時,那?尾一掃,堅硬的?羽拍了她一臉紅印,叫她哭笑不得。


    再次捉住了那倒黴蛇,還來不及再找蘇白“獻寶”,遂聽到群鳥嘰嘰喳喳忽然瓜躁起來,蘇白順著翎?視線看去,竟瞧見有趣的是,有鳥兒好似再給翎?上課一般,啄著小蟲咕咚就往肚子裏吞。


    群鳥嘰喳,那翎?也鳴了幾聲,好似是在吵架一般,在蘇白看來確實像是吵架,群鳥鳥多勢眾不戰而勝,翎?初出茅廬憋半天也憋不出幾句,終於,氣結至極,將爪下按著的蛇一口給吞了,迎來群鳥拍著翅膀的起哄聲,好似是在表揚翎?的“勇敢”。


    可這“大鳥”卻不賣這麵子,揮了揮翅膀,引來大驟之風,將四周的樹木搖得漫天灑葉,把這群鳥通通給趕走!


    自那一出後,也才有了之前一幕,一邊啄蛇來吃,一邊再嚇唬嚇唬“同類”,反正,它玩的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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