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悲痛欲絕的敘述著那時的開頭,到如今還未能恢複視覺的蘇白隻用借來的左眼捕捉到了一幕。


    是兩個指大的小人兒,若是看得仔細,便能瞧出這小人兒是倆白須老道模樣,一個踩著雲朵,一個爬在葫蘆上,慢悠悠的擠入人群,在這仰躺著淚恨滿目的男人肩上停了下來,就在這男人歎氣哀聲時,倆老道模樣的小人兒各自下了“乘騎”,各執姿態仰頭瞧向蘇白。


    蘇白卻清楚,這是虛靈。


    不知何處來,但並非是真人的化形,是零界生物沒錯。


    也不管自給踩著的人正在傷懷中掙紮,便自顧自的瞧著蘇白開聊了起來。


    騎葫蘆的道:“道家之人遠離塵世,便能阻斷耳目,築基煉己便也容易。”


    騰白雲的搖頭辯曰:“非也,言道:正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若執迷於離世覓菩提,不恰如石人不知覺?”


    “葫蘆”似乎不以為然,將眉一挑,那長眉便抖了抖,伸出手指朝蘇白一指回問同伴:“她一個修行中人,不好好參破天機,跑俗世裏管這些人的哀喜,不就是離塵世太近,心隨物動,精氣豈能長存?”


    白雲應道:“理應不生心,才能不走失。”


    “如此說來,你是讚同我所言?”


    “非也,煙花柳巷尋真人,大造爐中煉真金。應景無心,才是真功夫。越是紅塵洗練,越能出超上人。”


    葫蘆跺了跺腳,辨道:“反了反了,你是倒了過來講,未曾阻斷耳目神不寧也,是以談何神清心明?了該遠離塵世,固本為先。需知:補全身中元氣之後,人如少兒,自然無欲。適才能夠應你所講,真人、真金。”


    白雲笑了笑,說道:“何能補全身中元氣?得從心裏不在貪求,才行。不生心,就能留真精,真土擒真鉛,就是:真心的斷欲。便是兩耳不聞山外事,躲那山中清修多年,管你道行多深,並非真靜長存,一旦入世,念起欲生,再‘青蔥的少兒’也眨眼叟去,拐了個大彎,白白苦修了多年。”


    “那考狀元都得先寒窗苦讀十載,你叫個剛拾起書來還未學會兩字的娃娃去先把試題給做了,這不擺明是為難人麽?”


    “你說不過我,便胡攪蠻纏,修心豈可拿識字作比?”白雲搖搖頭。


    “你這假道士,看我不撕了你腳下那朵棉花!”


    “你不也是個假道士?若你動了我的白雲,我便敲碎你那葫蘆兒…”


    前一刻還有模有樣的論道,怎一轉眼話不投機,便在人身上扭打了起來?


    其實這倆虛靈說的並非不無道理,事實上大道一條,道法卻三千,是先閱曆還是先基礎,是苦戒持還是性自然,各派有各派的修法,說句不中聽的,即便是魔,它也有飛升的啊!


    所以這倆虛靈即便再爭個多年,也論不出長短的,事實上他倆也未曾得道,不是嗎?


    不過蘇白此時已猜出這倆虛靈是誰了。當初那紫霄少年曾提起過一二,說有世人神仙夢,這神仙夢說的正是眼前這倆袖珍的老道,並非“神仙夢”這種虛靈都是老道化身,亦有仙女啊、仙童啊等等,總歸是性格孤僻一類的,不喜人多的地,好住於荒山深處靈石下,可常年不出居。當然萬物總有例外,這倆虛靈不正是不同伴的類型麽?哪裏熱鬧去哪裏。


    不知為何,原本心中有煩,想起了這檔子事來以後,竟沒來由的忽覺心中輕快許多,好似一想起那少年暖洋洋的笑,便也會覺得真實瞧見這“故事裏的”虛靈,親切許多。


    他倆一個拽了一個的胡須,一個扯了一個的長眉,似是準備打個熱火朝天了的時候,忽地心生默契,竟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齊齊向那蘇白看去,隻瞧蘇白正看著他倆,他倆這也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好!


    齊聲:“這小道看得見你我!”


    還打什麽架,論什麽道?


    “快撤!”


    連忙各自拾起乘騎,連狼藉不整的道袍都來不及整理,慌慌張張的便飛逃了去。


    整個過程,從來到走,也就不過是那苦主說到了那一日他醉酒誤睡倒在了自家花園中,忽聞慘叫聲的段子,倆小人這過客做的,當真短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上仙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趙秋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趙秋焚並收藏上仙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