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這故事,眾人多是聽說過的,隻除了外來人的蘇一眾不知情,整個小鎮差不多早已傳遍大街小巷。


    這會子,這男人到底是不發酒瘋了,也不知是不是蘇白那一桶清水給澆了半醒,還是念起了那段心酸酒精也給麻痹不過去。


    見他人是沒有什麽再鬧騰的跡象,蘇白不著聲色的解了他的穴道,他卻渾然不知,仍四平八穩的躺在那裏,熱淚滿麵,說到了那一日半醉半醒稍稍從樹叢探出腦袋去看,正正瞧見了那光頭和尚造下的血孽。


    那是一段叫人難以接受的記憶,畢竟一個正常人,要他看見人吃人的一幕,血淋淋地,莫說好不嚇人,隻怕當誰瞧見是自己至親被個怪物給撕食了,都得發瘋罷!


    難怪好端端一個斯文人,又是掀桌,又是掏匕首殺人的,隻怕那噩夢早已將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更能解釋這憔悴的眼。


    聽他說來,蘇白不禁想到,這番舉動到底像極了是個魔物,若說是妖吧,是有妖吃人的事,可也有顧及吧?


    照他所言,如此大搖大擺的殺人橫行,還吃個大飽方竟有幾分魔族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性。


    若當真是妖族所為,那此妖隻怕不簡單,不好收拾。


    若僅僅是魔族底下的魔物所為,或許她還是能有幾分把握的。


    前因也說的差不多告離段落,再說他也說不下去了,心跟刀子刮似的,也合該是酒醒了。知道眾人都在看,下意識的抬起手來擋住了那不爭氣哭腫的雙眼,到底不敢再嚎啕大哭了。


    許多人都這樣,清醒了,再大的痛。也總想掖著藏著,怕叫人看了去自己那軟弱的一麵。


    蘇白原本是蹲在他身前的,此時多少也聽去了他那痛失至親的心酸,到底是感同身受的,當初穀底出事時,那痛她清楚。


    或許是因經曆相似的緣故,叫她無意識的隨了對方也坐了下來,陪著人搭冷地板,道:“是,無辜的人不應該受到牽連。你的親人無辜,難道那些和尚就不無辜了?別忘了凶手隻有一個,真把一群無辜的和尚給逼死了,叫凶手仍逍遙法外,你就報仇了?”


    那人猛地起身。正欲辯解。忽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穴道早已被解除,要知道他應對的可是隨便揮一揮手便可致他於死地的修士,可如今這樣一個在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修士,竟陪著他一塊坐在冷地板上,受人怪異的眼光來回盯瞧。


    本來是要罵些什麽,卻在意識到這一些細節後,變得沒了底氣,將手捂在額頭,重重歎了口氣,說出心底的話來:“其實我也知道牽連無辜不好。可這事擱在自己身上,那都是我至親之人,隻消一想到妖僧應該還躲在那群和尚身後,我不甘心,我也做不到冷靜。明明知道這麽做,死後怕是要下十八層地獄,害了高僧是孽,可我兒還小,還年幼,又那麽聰慧討喜…縱使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也不甘心…不甘心納。”


    各派各有長處,蘇白所學雖不致短,但在通過“媒介”方式在事發現場進行“偵測”的本領,隻怕連三腳貓都不如。


    論說可以幫忙追查元凶的人,她不是沒適合的人選,隻是聽了那些細節,她不曉得自己到底有多少把握,在她的認知中,這個世界裏妖類以幽姬為主,算得了是最敢明著“無法無天”的,卻也不至於如大搖大擺的此濫殺無辜。


    比幽姬那棘手的妖女還要強的妖?


    她完全無法想象,若是那般的妖,何以對凡體百姓那增長不了幾點道行的肉身感興趣。


    事實上,越是隻有道行淺的,才越有可能做這些事來,越是道行高的,反倒瞄準的都是些“滋補的修士”,對於“毫無營養的”他們是不屑鬧個叫“業內”嘲笑的名聲的。


    可如此手段,明明瞧見了當事人,卻好似不怕叫更多人曉得自己做下了什麽,再大搖大擺的一走了之的態度,不像是個低階妖類所為。


    她倒希望是個容易對付的魔物。


    當然,如今僅僅聽這人敘述,畢竟不是修行中人,說是妖還真未必是妖。


    如此一來,她要請來幫忙查證的,就不是一個人,隻是其中一個僅有一麵之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此時若是去請,不知可找得到本人?


    罷了,找不找得到總有解決的法子,還不說萬一隻來了那一位便能解決這個問題,她該上心的或許是做好很可能要應對強敵的打算。


    一想到多年前那個文靜的孩子,喚著她“叔叔”的遺孤,如今竟成了個遭人棒打唾棄的妖僧,她能做的或許最好的幫助,就是替他化解了這一段劫難吧。


    至少那孩子隻怕心已經在了空門裏頭,是不會還俗去接受他理應得到的幸福人生了,要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許這便是天意,那孩子確實有佛家慧根也不定。


    身為修行中人,自然清楚,沒什麽比得道是更好的結局,那代表著圓滿。


    “我會盡早給你個滿意的答複。”蘇白起身,那白淨的道袍竟未曾沾染丁點塵灰,仍是清逸幹淨的,要知道她方才坐下的地麵,可是水和了地上的灰泥,一般的衣物哪裏會有不沾染的道理。


    有幾個圍觀的近的,正小聲說起她那奇了怪了的“寶衣”。


    一旁的翎少卿則是挑眉了半會了,那不樂意的模樣,是從蘇白陪著坐在了地板上開始,便酸溜溜的,在他眼裏,蘇白最應該隻是他一個人的蘇白。


    濕漉漉的當事人聽了她的答複,似喜又似憂,若得幫忙是喜,更怕這話是幌子,可又不好說出來,萬一人道長真是要替他報仇的,反說了什麽得罪的,人道長不管了。愣是一時不知該怎麽開這個口。


    又聽:“我還你一個公道以後,你也需還眾僧人一個公道,你可敢應?”


    想也沒想,那人就答:“若能血債得報,便是要了我的命,也是心甘情願的,再說,我也有良心,也知自己對不住死去的老住持。”


    如此最好。


    “店家,讓夥計給他安排個去處,食住費用記我賬上。”不待店家應話,蘇白又轉向眾人說道:“今日在座的都做個見證,此事我會盡快查個水落石出,等元凶落網還了這位莫少爺一個公道的時候,我會替眾僧向這位莫少爺也討問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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