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當年見過紫雲伯,可那個當年與如今的模樣是不一樣的。


    可她不得不小心謹慎,畢竟當年也算是變相得罪過他紫雲伯的,當初在四葉會上,頑皮的少卿施的那一場苦肉計,多少算是陷紫雲伯於不義,猶記得那時紫雲伯不外乎是輕輕推了一把頑皮的少卿,少卿卻自己把自己的額頭刻意撞出個血印來,那點小伎倆也虧得瞞下了所有人,都以為是紫雲伯為老不尊傷了小娃娃。


    說實在的,不怕紫雲伯是個坦蕩君子,就怕紫雲伯並非善樁。


    在這個修真界裏打滾,若她師傅還安好在世,或許她不會去玩這些猜忌,可如今她隻是個小卒,且還是個身後無人,前要照顧弟子與師弟且還背負著使命的小卒子。


    所以遇到那些她自知招惹不起的人物,能避,自然是要避開的。


    她不知道紫陽門有沒有什麽獨門遠距離辨認對方的東西,就像當初師傅為她弄的五羅盤,那裏頭養著她的精血,無論她人去何處,師傅都能評價那一物找到她。


    自然,那東西她卻從未見自己師傅用過,許是無緣,那一場無名穀之變裏,與那把常青一並丟失了。


    她想過或許師傅是不願意用那東西再禁限於她,或許遠在丟失以前,那精血便早已被抹去,成了空盤。而師傅留下的教誨與書籍中,卻從未有什麽是關於如何煉製五羅盤的,也正應如此,她的兩位徒兒若是當真有一朝與她走散了。隻怕她是沒有那本事在人海茫茫中將弟子再找回來的罷!


    當然,既之前有五羅盤傳到她這便截止了,那麽紫翊宸未必不會有不可逆的意外,導致師門之間失去聯係的可能,所以。她一方要忌避於紫雲伯,一方還要想方設法幫助三人跟紫雲伯聯係上,於她而言,雖說是個麻煩事,卻遠遠比隻身尋找出口來的簡單可靠。


    自與紫翊宸假意道別之後,她跑遍了尺燾山方圓千裏,可謂是遍地撒網,將紫翊宸一眾受傷的消息散步出去,她想,紫雲伯若是得知。無論怎麽說,也不至對門下弟子不管不問吧?


    自然,這消息是半真半假的,地點是正確的,可故事卻是虛構出來。叫外人聽了隻以為是哪幾個農夫亦或是獵戶無意中瞧見戴著麵具。身受重傷往山裏似是逃避而去的可憐人。


    這消息一散開,難免會招惹些不相幹的多事之人前探,哪裏能叫人清靜,這一點蘇白自是早已防備好,她臨走前已在那一代做下迷陣,雖也不是什麽大陣,甚至手法也做的像個外行,但效力卻還是足矣叫境界低了的人去了那,還不是跟鬼打牆似的,轉個圈圈自己又摸出來了。根本走不進真正的陣去。


    而紫雲伯若是一去,這陣估計也就跟門前放塊磚頭似的,不僅連門檻都做不了,就連障礙都算不上的存在。


    她刻意把一個好好的陣給糟蹋成那樣,實際上也是擔心紫雲伯的注意力會轉移到她身上,甭管是不是多此一舉,小人度君子,她隻想多一份心底的踏實,誰人不想求得平安?


    許是之前說過的緣法,她在某一小鎮上算是與紫雲伯又相遇了,人海茫茫之中,那謫仙般的氣場與清傲理說是不會注意到人群中這刻意隱藏了內力的小卒的,可偏偏就在她壓低腦袋轉身避開那頭走來的紫雲伯時,感受到一對鋒芒紮實的落在了自己的後背。


    而一旁正是受了這謠言效應正相聊正歡的路人,正值說道:“那麵具下能看到的是一雙紫色的眼睛珠子,我怎麽總覺得是妖怪呢?你看,如果不是妖怪為什麽受了傷不找大夫求治,反而衝著人跡罕至的地方,北山那頭鑽呢?”


    一邊說著,兩人未曾注意到對麵的銀色麵具走來,一邊向著麵具走來的方向走去。


    “要不今天我們去一趟禾鎮北山,一探究竟?”


    “去去去,萬一真是妖怪,你我送去給妖怪填腹啊?”


    那鋒芒在背的感覺終於散去,那種被高手盯住的壓力,蘇白也不是頭一回品嚐,卻從未習慣過,雖然有句話說得好,久而久之便也能習慣自然,可蘇白一直習慣不了,也許她骨子裏也有種不認輸的倔強吧?


    她再回頭時,人群中那矚目的麵具早已離開,便也輕輕鬆了口氣。


    蘇白心知,兩人的對話紫雲伯不可能沒聽清楚明白,如今連地點都有了,紫雲伯沒理由不去一趟。


    眼見暫時沒自己什麽事了,她不禁又想起了無名穀,或許是觸景生情的緣故,畢竟搭上紫雲伯這一條線等同於多了份回去的希望,雖八字還沒一撇,但下意識的還是有些認同了這可能,便不禁想起了她的徒弟,她的師弟。


    看著麵前那裏三層外三層的食客,那香味四溢的烤雞,似乎這家小店手藝獨步於旁人納,隱約記憶就像是個揪心德孩子,叫她憶起與師傅初遇的點滴。


    作為布衣子的傳人,她沒有這過人的廚藝,拜師以前她曾有幸吃過師傅做下的麵條,反瞧如今,她也是有徒弟的人了,可卻從未做過什麽好吃的,給徒弟。


    有些東西在情感的深處輕微的牽動了這木偶似的人,她便也合著人群擠了過去,排了好一會,才買到了大洋前最後兩隻燒雞,出了人群便小心翼翼的放入了儲物手鐲內,心想,等回去了,便讓少卿他們打打牙祭,他們吃了太久的素了啊!


    雖然,自己不在的時候,管不好這幾個饞嘴的人兒早已偷偷出陣去弄了些葷。


    想到少卿他們,蘇白這才感覺似乎被困在這南荒太久了,明明不過一月,卻在此時感覺到有些思念了。思念她那個“家”。


    忽地,她聽到一個聲音:“弟子紫翊宸拜見雲伯長老!”這是自那隱在紫翊宸脖頸後的符印傳來的,相似的兩張符,一張記,一張顯。


    也就是說。紫翊宸自打受了那符以後,身邊的聲音皆會被蘇白憑借另一張符咒偷聽,並且那符咒還有個功效,可得知大概方位,算是她的下下策吧。


    “你師叔呢?”


    紫翊宸當即將眾人失散之事詳細說與紫雲伯聽,而蘇白則是一邊偷聽一邊漫無目的的走著。


    “想必你師叔已填蛟龍之腹,也算是他自招惡果,可惜連累了你其他幾位師兄弟。”對於失散之事,紫雲伯的評價很單調。


    當說道師兄弟內力受禁一事,央石道友之恩一事。紫雲伯似有不樂化為淡淡鼻息的鄙夷,顯然央石這道號在他眼底是不暇地!


    這原本在蘇白預料之內,反倒是紫翊宸卻出乎她的預料之外,聽得出紫翊宸處處在維護於她,一直說到蘇來道別。竟對前幾日那荒唐事之字未提。


    也不是她不信紫翊宸。隻是她之前以為,少年對她非常反感,可他與紫雲伯談話的內容卻隻撿著她好的地方去說,並且,少年還刻意替她抹去了關於血的事,關於病中忽然內力全無的事,也關於她口中尋找的紫翊宸之事,說白了,就是隻談公事,那所謂的公事還是都撿著能誇她的地方去說的。


    他說這些的時候。小師弟也發現長老來了,匆匆來拜見,或許是礙於輩分限製,在紫翊宸說這些的時候,小師弟縱有覺得不對也不好插嘴補充。


    直到紫雲伯知個大概,並未表態,隻要他們各自回去歇著,過幾日再來接。


    好半天,才聽見那頭傳來小師弟的不滿,顯然紫雲伯早已走遠:“翊宸師兄,你怎麽不說那女色狼作下的事?你不說,還讓長老以為央石子是個正氣淩然的女修呢。啊,不對,師兄你好像沒說央石子是個道姑。”


    “若無她央石子,我紫翊宸早已是刀下亡魂。若無她央石子,湖前蛟龍出,你我師兄弟三人早已填了蛟龍腹。”


    “可她那天扒了師兄你的褲子不放,還哭著喊著要嫁給師兄你,還說要給師兄你生一籮筐紫娃娃,真真一個登徒子!女色狼!沒準之前救我們也都是演戲的,目的就是想要褻瀆了師兄你。”瞧這話說得,怪嚇人!也怪涔人的!


    “夠了!此事與你無關。你若同雲伯長老說半字,陷她於不義,那麽我紫翊宸頭一個瞧不起你這白眼狼。”


    “翊宸師兄!你當我是什麽人!我隻是替師兄你報不平,如果我真要說,那會長老在場我何故不說?隻是…”


    “沒有隻是。”


    那頭似有一怔出神,隔了好一會,才聽他說道:“不過,雲伯長老過幾日要帶我們離開,若是錯過了,央石子隻怕會一輩子都陷困於南荒。”


    “翊宸師兄,你不會是想去把那女色狼,啊呸不對!是央石子找回來?”不知那頭是不是被人給瞪了,語氣一下子便轉好了,都不叫色狼,改和和氣氣的叫央石子了,然後還不忘弱弱的補上自己的觀點:“翊宸師兄,沒準那央石子自己找到了出路,所以才匆匆與我們道別…”


    “我們師兄弟本就虧欠於她,理應如此。若是她真能先一步找到出口,到是好,就怕她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離開。”


    麵對之前小師弟嘴不饒人的話語,字字針對,她覺得理所應當,可麵對紫翊宸一而再再而三的替她說話,她隻覺得心中越發五味雜全。


    蘇白多少有些尷尬,的確,先不說她是不是真做了什麽糊塗事,隻單衝著自己本以為會在長輩麵前把她不是說個滿懷的少年,卻如此替她隱瞞,反倒顯襯的自己如此小人。


    而這還不是最尷尬的,最尷尬的是,她竟然僅僅透過一張傳音而來得符咒,對說話的那人逐漸生出了一種自己無法言語的親近感。


    就像初遇少年紫霄怔在那一個透明的笑容裏的暖,就像女妖幽姬對自己痛下殺手時擋在自己跟前的單薄背影撞擊的震撼,也像夢裏那輕拍腦袋的寵溺透出的安全感。無論是哪一種,何嚐不是如此時此刻一般,來得毫無征兆,直直就闖進了心裏去…


    “翊宸師兄,你怎知她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聽到這,冰涼的手心迅速將那咒符給禁了,似是她怕再聽下去,自己不過是利用他偷聞出路,那個道別不過是利用而已!不過是為了打上既可以跟蹤又可以偷聽的符咒,借說告別卻躲在別地……總之,她不過是利用他的人,他卻為她如此著想!叫她如何再聽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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