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朝著來時方向一望,那高大厚實的城牆就這麽屹立著,鐵皮包裹滿布鐵蘑菇釘的厚重城門此時緊緊鎖住。便在這時,眾人齊齊聽到身後傳來“吱呀”一聲,像是老舊的門被開啟,循聲回望去,但見原本死寂一般的街道忽然鮮活了起來,不知從何時開始冒出的人們,互相攙扶著陸陸續續朝著那扇開啟的大門走進去。


    那原本是官府宅邸,之前好似經曆過一場血的洗禮,門板回廊地板上都撒了些血的鮮紅,而人們似乎根本不在意這些,還在陸陸續續的往裏走去。


    “要不進去看看?”蘇白提議。


    此時開啟的門仿佛是一個夢魘,張大了血盆大口對著眾人冷笑。


    攖寧點點頭,隻覺身後忽地冷颼颼刮來一陣風,他雖未曾回頭,卻還是出口提醒道:“城門好像開了。就在方才。”


    蘇白定睛一望,果見城門已經開啟,外頭那四五丈寬的護城河水波蕩漾,色做深碧,倒映著楊柳隨風蕩漾。她稍作思索說道:“我想進那扇門裏看看,那些人為什麽都往裏麵走。”


    紫霄微微皺眉,也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也讚同央石道友的想法。”


    “城門忽然開啟說不定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跡,我擔心一旦我們一行人進了那房子,城門會像之前那樣忽然關起,局時誰也說不準會不會再次開啟。不如我們分作兩隊,我一個人前去探查城門外,若是三日內回不來,師兄弟們不必再尋。若我回來了。見人需對口令,避免讓蜃妖鑽了空子。”倒是與他同行的一位師弟說出了不同意見。


    “不行,你一個人去太危險。”


    紫翊宸也開口說道:“關鍵不急於這麽一時半會,穩妥起見,還是一起走。”


    攖寧也大為讚同。跟著勸了起來:“說不定外頭根本不是什麽出口關鍵,倒是那蜃妖想把我們分引開,又或者是別的什麽,總之我師傅也說了,大家在一起,可以避免蜃妖趁機又打什麽主意。”


    她可沒說過這話。不過看那小道士似乎也被勸得熄了那份心思,便也沒再說什麽,在紫柯的引路下,眾人一齊走向了那扇門。


    大院外三三兩兩的人或坐或臥,目光呆滯。麵上的神情是一派絕望……偶爾有幾個人走著走著,便撲倒在地,手足抽搐了幾下,便永遠也起不來了。


    他們跟著看起來稍稍病得不算太厲害的人一直往裏走去,但見裏麵早已排隊等候了許許多多的人,眼中的焦慮與急躁仿佛在無聲的訴說著他們在等候著誰來一般。


    “他們在這裏有持續的排隊,似乎在等什麽關鍵人物。”


    “這裏以前應該是府衙後宅,過了這後院緊挨著的就是官府府衙。不過卻看不到一個穿著官府衣物的人,他們全是城裏的平民百姓,你看著裝。連稍稍好點的衣料都找不出來。想來在瘟疫爆發以前,這裏的官權們就已經都撤離了。”


    “的確是這一麽一回事,不過理說瘟疫爆發,官員流竄,這裏的百姓應該會慌亂的外逃,怎得都留了下來呢?你看個人。氣色紅潤,還未被染上黑蟲疫。又似乎略懂醫理,將眾人的病狀匆匆看過。又按照病症程度時不時調整排隊的位置,而他身邊那幾人,看起來雖不至氣色健朗,卻也不像是病者,在一旁盯著,似乎是起到幫忙管理的作用,應該是地痞出身,且看眾病患對他們幾個的態度,明明眼中焦慮不安,卻不敢發作,更不敢與幾人有直接的眼神接觸。”


    他們正說話間,忽聞街道有快馬跑過的聲音,馬蹄聲到了外頭的大門前便止步,緊接著能聽到腳步聲匆匆急奔進來。


    很快就看到一個官差,年紀約莫四十出頭,這人滿臉大汗,神色卻極是興奮,隻見他一邊跑進來一邊吆喝:“有救了,有救了,神醫已經入城,馬上就到。”


    他這樣一路喊來,那鑼鼓嗓門震天響,好似練過獅吼功似得。眾人便如同炸開鍋一般沸騰了起來,原本那些無精打采正閉目待死的人們,還有那些焦慮絕望的人們,雙眼都隨著這一嗓子而重燃對生命的期許,原本安靜排隊的眾人突然間都急躁起來,開始擠擠囔囔推推搡搡,要不是坐鎮的那幾個看似地痞流氓的男人給唬了回去,還不知會亂成什麽樣。


    可見人們對生命的渴望。


    很快,便見那所謂的神醫在兩個丫鬟的簇擁下快步走了進來,那神醫全身上下都蓋著黑色的大鬥篷,擋的一絲不露,也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神醫隻壓低著頭,快步走到這裏院門前,便有人恭敬的替神醫開了門。


    神醫進屋後,隻留下那兩丫鬟在門外維持秩序,別看丫鬟年少,卻各個都是凡人眼中的世外高手,不過在蘇白他們看來,這兩丫鬟也就旋照初期,並且周身隱隱外露出的氣場卻不似善類。


    他們一眾也隨著第一個被叫號的人走了進去。


    未想裏麵是別有洞天,從這屋子穿過去,但見兩重院落,左手邊的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藥材,那藥材堆一旁便坐著一個女子,雙目微合,一身黑大的鬥篷此時早已放在了一旁,整齊折疊著。


    一看到這個女子,蘇白心裏猛地一突,紫翊宸一震,就連其餘人也猛地睜大了雙眼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隻因為,這女子完全跟蘇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蘇尚清…”蘇白心中咯噔一下,那細不可聞的自語聲終還是被幾人聽見。


    那女子身穿一件淡荷色長衫,柳眉微揚略顯英氣,那絕美的麵上正浮著一抹溫婉恬淡,如同清風般的微笑,是蘇白不可能擁有的。


    她白玉般的手裏托著一顆妖丹。拳大的珠子熒光翠色,妖氣橫生。


    隻見那女子用手中的妖丹汲取患者身上的瘟疫,每多看幾人,女子麵上便隱隱多了一條綠痕,那綠痕似乎尋常人看不到。故而患者換了一批又一批,這些人進來時誠惶誠恐,出去時卻喜笑顏開,都感激這活菩薩治好了自己。


    紫柯歎道:“她把瘟疫吸入體內從而救人,如此良善的女子,竟是條食蛟!”


    另一人也歎道:“妖類之中。食蛟算是到了人人得而誅之的程度,從來隻聽說過食蛟凶殘,好殺生喜食,算是上古的凶獸了吧?早千年前就滅種了,如今竟能見著一條!雖是幻境。卻…真的有些難以接受啊。”


    “是啊,最難接受的是她那張臉。”


    三人使勁點了點頭,順道看了蘇白一眼。


    而此時蘇白則正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紫翊宸,入眼隻是那麵具下僵硬了般的身子,失魂落魄的望著那女子。


    紫翊宸素來對妖氣敏銳,可此時此刻的他似乎被那女子給捕捉了,陷入了那女子的一顰一笑裏一般,隻怔怔盯著她看。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他隻覺得心像是被什麽給魔怔了,被那個幻影呈現出的姑娘給抓得緊緊的。根本逃不開。


    不知為何,蘇白隻覺心中有什麽紮了一下似得,有些疼的莫名。


    剛才紫柯師兄弟們的談話她也聽到了,如果說這女子是妖,那麽她就不會是蘇尚清,本來是這樣想的。因為潛意識裏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紫霄,那個與蘇尚清糾纏不清命運的人。興許是想到了紫霄的緣故,她才下意識的看向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紫翊宸。不了看見的卻是那麽一副景象。


    有種感覺,她覺得這一瞬,她可以很肯定那幻影是蘇尚清。


    為什麽這麽覺得,她自己也說不準,興許是見這幻影第一眼的瞬間有種莫名相連命運的感覺,又或者是發現紫翊宸完全為對方怔然時心中那種說不出的情緒在隱隱沸騰,似乎有很遠的聲音在問:為何?為何不是我?明明一模一樣。


    心中警鈴大作,蘇白連忙運起清心訣,斷了那些自己完全弄不明白的雜亂。


    等完全靜下來以後,才發現紫翊宸也從夢怔中醒來了,此時正盯著她看,一雙紫眸裏住著一些複雜的東西,她看不明白,但隱約覺得紫翊宸似乎想從她身上去求證什麽真相似的。


    “師傅,這女子會不會是蜃妖口中的那個人?”關鍵時候攖寧一語中的,道出了關鍵。


    蘇白點點頭:“八成是了,隻是…”微微一頓,眾人都等著答案,她咬了咬唇才繼續說道:“隻是我有些不明白,如果是那個人,她應該是名道修,是人才對,怎麽會是妖呢?”


    紫翊宸隨著她這句話又陷入了沉思,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攖寧則一臉疑惑:“師傅知道蜃妖說的那個人?”


    蘇白再次點頭,未答。隻盯著不遠處那個女子幻影看。


    眾人都沉默了。


    片刻,紫翊宸忽然開口說道:“她原本是道修沒錯,後來才吞了妖丹墮妖。”


    這一句話更是在眾人心中炸開一鍋,特別是對蘇白,這句話更像是晴天霹靂!


    他怎麽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難道他真的是紫霄轉世!


    還是自己多慮了?


    眾人聞言吃驚,遂再仔細地看了看那女子,紫柯則歎道:“以前是道修?難怪。妖物對自己修煉的內丹都看得比性命還重,難怪她肯用它為這一方百姓治病。”


    從尾隨女子進來到此時,已有數百人痊愈離開,而那女子手中的珠子卻已微微有些發黑,那女子白玉般的眉心也出現了一絲黑氣,就連麵上那綠紋般的鱗片都隱約露了出來,想來是消耗太大的緣故,快要現行的狀態了。


    隻是凡人哪裏看得見那些,除非女子現行。


    那女子將妖丹吞了回去,便起身站了起來,將那身黑色鬥篷重新披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而外頭的丫鬟好似能心電感應般,當即脆聲道:“大家且稍等一個時辰,神醫累了,需要休息,請各位保持安靜,靜候即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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