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海之中,多數人都是緣慳一麵,於是便在彼此都毫無知覺的時候,就已經成了對方的過客。隻有少數人才有緣產生交集,以至成為朋友,這也是為什麽有的人會說“相遇難,分別易”。


    可惜的是,由於人類本身的自私天性在作祟,所以這本來得之不易的友情,卻並不是每一樁都被人珍惜。“朋友”,也就因而被人為地分成了很多種。


    有的朋友很輕,幾乎和那些萍水相逢的“路人甲、乙、丙、丁”沒有什麽區別。可有的朋友卻很重,重到可以毫不猶豫的與對方共赴險途,甚至,生死相托!


    我和燕道傑的關係顯然屬於後者。所以,在我們將要再次去參加“死神舞會”的時候,我心中對他的愧疚感便更加激烈了起來,仿佛燒紅的烙鐵一般時刻都在蹂躪著我的神經,讓我徹夜難眠……


    輾轉反側的煎熬了一夜。次日一早,我帶著濃重的“熊貓眼”將裝備收拾妥當裝上了車,而後便與眾人直奔彭姑娘的住處。


    汽車穿行在已然開始熙攘的街道上,眼看著那些路人忙碌於自己枯燥卻平穩的生活之中,我那份對燕道傑的愧疚便再也壓抑不住。幾番猶豫之後,我終是將心中的想法告訴了正在開車的他,並且提出讓他放棄同行的打算。


    沒想到燕三爺聽到我的話之後竟是毫無反應,依舊哼著小曲兒不快不慢的開著車,一句話都沒接。直到他將車子停在一家早點鋪子前麵,這才扭過腦袋定定的看了我半晌,隨後突然給了我頭頂一巴掌,戲謔的說:“七爺!您昨天晚上看‘韓劇’啦?怎麽都快變成小娘們兒了?大清早兒就嘰嘰歪歪的!有危險?我不去?嘁!要是見著點兒危險我就躲了,那咱們還叫‘鐵磁器’嗎?您這是瞧不起我啊還是怎麽地?!”


    “三哥,我不是那意思……”


    “得!你丫給我打住!甭跟我扯那些娘們兒話!”燕道傑擺擺手打斷了我的解釋,拍著我的肩膀說:“咱哥倆的交情在這擺著呢,哥哥我不可能看著你一個人帶著弟妹她們去冒險!所以那些廢話您也就別說了!我要是有個萬一呢,你就想著給我照顧好奶奶和彭彭就行,記個帳,下輩子還我!”


    他說完之後就狠狠的揉了幾下我的腦袋,隨後便大笑著下車給彭姑娘買早點去了,打算繼續進行他那帶有獨特風格的“俗人愛情攻勢”。


    我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笑了笑,可是這笑容之中卻怎麽都掩不住那絲夾裹著酸澀的感動,甚至就連眼圈都有些微微發紅。這……就是所謂的“生死至交”吧!


    “皮長老,我們這就出發了哈。那個……您最近這段日子也別來回跑了,幹脆就住在彭彭這兒得了!也省得您累著,您說是吧?”燕三爺蹲在皮長老麵前小聲地嘀咕著。


    他今天的“愛情攻勢”與往常大相徑庭。也許是因為有我們在旁邊看著,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亦可能是因為臨行在即,所以有很多話說不出口。今天的燕三爺並沒有和彭姑娘說太多的東西,隻是默默地將早點遞給了她,隨即便找上皮長老不厭其煩的囑咐了起來。


    剛才的那段對白其實已經是他說的第五遍了,以至於一直老實地蹲在他麵前偽裝“聽不懂人話”的皮長老,此刻也已經受不住他的囉嗦。它“喵喵”叫著偷偷掃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彭姑娘,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一把拽住了燕道傑的衣領,咬牙切齒的說:“小混蛋!別在我這兒絮叨了,要走趕緊滾!你是想讓別人把你當成神經病,還是打算讓我暴露身份?啊?!正常人有衝著‘貓’說話說上半個小時的嗎?!”


    “嘿嘿,那個……皮長老您別生氣,我這不是擔心彭彭麽!那個……您多費心,可一定保護好她啊!我回來一定孝敬您!您是想吃魚?牛肉?海鮮?還是……”燕道傑摸著腦袋繼續嘮叨。


    “還是個屁!趕緊給我滾!!”實在忍受不了的皮長老終於爆發了。它壓著嗓子在燕道傑的耳邊低吼了一聲,隨即“喵喵”叫著用爪子在他臉上一通猛拍!


    “哎呀!乖乖!你在幹什麽!”聽到這邊騷動的彭姑娘趕緊跑了過來,一把將皮長老抱在懷裏敲了幾下腦袋。她眼含擔心的看了看“花臉三爺”,說道:“燕大哥,你……沒事兒吧?要不要擦點兒藥?”


    “啊?沒事兒,沒事兒!嗬嗬嗬,是我沒弄好,你別怪它。那個,皮……”


    “咳咳!三哥!我們該出發了!”眼見著燕三爺已經開始有點兒發懵,我急忙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彭姑娘,我們隊裏的電話您收好了,有事兒一定要第一時間打過去。平時也要多注意一些!三哥,咱們走吧。彭姑娘有‘乖乖’陪著,不會寂寞的!”


    我加重了“乖乖”的讀音提醒著燕道傑,隨即便向二女打了個手勢,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外走。燕三爺見狀隻好放棄了繼續糾纏皮長老的打算,口中大喊道:“彭彭!你可多注意安全啊!彭彭!那個……翠蘭!你可等著我啊!我還回來呢啊!”


    彭姑娘聞言笑了笑,衝我們揮了揮手,可是,那微彎的眼角卻隱隱掛著一絲閃爍的晶瑩。看來,燕三爺的“俗人愛情攻勢”,多少已是有了些成效。


    人生在很多時候確實像是一部小說,不論這一章的內容如何讓你留戀,下一章卻總會扯著你前行。所以,不管此刻的燕三爺有多麽的不舍,卻也隻能無奈地壓下心緒,與我們一同奔向位於長江中遊的“荊楚之地”——湖北!


    近些年來愈加發達的高速公路網絡,確實是為駕車出行提供了不少便利。早上還在京城的我們,不到黃昏時分便已駛進了十堰的市區,確有一番“千裏江陵一日還”的感覺。


    眾人尋了酒店下榻,放好行李之後便拿著“尋靈針”駕車在市區轉了起來。除了尋找可以果腹的餐廳以外,更重要的還是打算進行一番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們迫切需要逮到的獵物——杜秘書!


    世事往往難以盡如人意。我們花了大半個晚上,幾乎轉遍了整個兒市區,可我手中的“尋靈針”卻是一絲反映都沒有。萬般無奈之下,眾人隻好放棄了這種猶如“大海撈針”一般的搜索,返回酒店休息。


    翌日一早,我們在早餐的餐桌上進行了一個短暫的“研討會”,最後大家一致決定放棄在市區內進行無謂的搜索,直接進入神農架林區。


    據官方的統計數據來看,神農架林區的占地麵積約在3200多平方公裏左右。雖然比十堰市的麵積小了很多,但是那裏畢竟是平均海拔都在1700米以上的山地林區,存在著大量未被開發的原始區域,與繁華熙攘的城市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我們雖是十分篤定“杜瘋子”必會前往那裏尋找“第二城”,但是卻根本不知道那座神秘古城的具體位置。小芊破譯出來的“漢賦”中也寫明了“左慈”隻是來過這個地方,但是卻因為一些並未說明的原因而沒有深入古城,所以這地圖自然也就畫得異常潦草。


    好在他對古城所在位置的特殊植被描述的比較精細,並且反複提到了“地龍盤木”和“龍頂神樹”這兩個事物,多少也是為我們留下了一絲可以追尋的線索。還未出發的時候小芊便已做了大量的功課,基本上圈出了幾個生長著“桫欏”的可能地點。此番到了地頭,我們自然是對這幾個地點展開了輪番探訪,以求能夠找到哪個地方具有關於“神樹”的傳說。耗費了一些時日,我們終於鎖定了一個同時具備“桫欏”和“神樹傳說”這兩個條件的小村——白木村。


    小村的名字很怪,所處的地方更怪。


    這座小村在地圖上找不到標記,也不屬於神農架轄下的68個行政村中的任何一個。它的位置與興山縣城的直線距離估計都在40公裏之外,已是完全深入林區,根本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飛地”。


    要去這樣的一個地方,路途之上的辛苦自是一言難表。我們從汽車換到驢車,又從驢車變成了步行,幾乎顛簸跋涉了一整天,這才踏著夜色到達了小村附近。


    山裏的氣溫總是比外麵低上很多。我們因為體力消耗而不住呼出的熱氣,在眼前形成了一股股白霧,仿若一個個漂浮在密林之中的幽靈。


    山路很靜。


    除了樹葉被微風吹出的“沙沙”聲之外,就隻剩我們愈見沉重的喘息在耳邊回蕩。


    小芊雖是跟著我經曆了不少危險,但是年輕女人的天性還是讓她對這種環境有些發怵,不由緊緊地向我靠了過來。


    我剛想安慰她幾句,耳中卻隱約聽到了一陣鼓聲。急忙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地方正有著一片昏黃的燈光,想來便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了。


    眾人見狀急忙加快了腳步,就連本是有些緊張的小芊此刻也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恐懼,緊了緊背包便向前急趕。


    那片燈光越來越近,富有節奏感的鼓聲也隨著距離的拉近而愈加清晰。


    突然!一聲有些刺耳的尖叫猛地灌入了我們的耳中,緊接著,便有一種似唱似嚎的歌聲飄了過來:


    “半夜聽到喪鼓響~~嘍喂!不管~是南還是北!你是南方我要去,你是北方我要行!打不起豆腐嘞~送不起情!打一夜喪鼓送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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