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比小說還離奇!”


    當我們循著那怪異的歌聲踏進小村的時候,眼前所見的景象,讓我不自覺的就想起了“阿加莎”在《梅花k之謎》中所寫的這句話。


    小村的規模不大,看起來也就是和“七村”的麵積差不多。村子的正中央有一棵軀幹粗大的老樹,枝葉雖不算茂盛,但身姿卻還算挺拔。一根根暗紅色的布條被綁在了老樹向四方延伸的枝椏上,隨著微風不住的飄動。仿佛一堆扭曲糾纏的血蛇,又好似招魂納鬼的血色幡子,讓人一眼看去便覺得身體發冷,十分不舒服。


    樹下立著幾尊由青石雕刻而成的雕像。由於風雨常年的侵蝕,這些雕像的表麵已是有些殘破,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坑窪斑駁。我用手電照了照,發現這些雕像十分奇怪,竟然不是常見的任何一種佛、道神像,而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怪獸”。


    這種“怪獸”雕像束手而立,背靠著老樹麵向四方。它們的頭部被雕得很大,與身體完全不成比例。麵部與人相似,但卻有著不少的區別,微微上翻的嘴唇裏齜出了兩顆長長的尖牙,乍眼看去倒是很像正在發怒的大猴子。雕像的腳前放著幾個帶有凹洞的條石,上麵擺著一些供品,點著不少蠟燭,看來應該是平時村民用來祭祀的地方。


    小芊由於所學的關係,對曆史和民俗始終有著濃厚的興趣。初見這些被村民時常祭拜的怪異雕像,她自是忍不住想要仔細研究一番。不過,這棵仿佛“招魂幡”一般的老樹和樹下的雕像無疑組成了一副極其詭異的畫麵,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下倍顯陰森,當即便讓有些膽小的她望而卻步。


    更何況,我們麵前還有一幕比這些更加詭譎離奇的事情正在上演!


    無可否認。


    哭和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表現,在大多數的時候,它們都是屬於極端對立的存在。雖然會有“忍哭強笑”和“喜極而泣”這樣的情況出現,但是一般卻很少能見得到。


    所以,當你看見一個人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咧開嘴無聲大笑的時候,你會有什麽感覺呢?


    怪異?


    沒錯!就是怪異!


    可是,當做出這種表情的人不是一個,而是一群的時候。你,又會有什麽感覺?


    毛骨悚然!


    我估計這種極端的情況多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遇到,所以,還是直接將我們此刻的感覺說出來吧!


    老樹的旁邊用墨綠色的防雨布搭起了一個大棚,棚子的頂上綁著不少白色的布條,與旁邊樹上的暗紅色布條一起隨風飄動,仿佛是在應和著某種來自陰間的舞蹈。


    棚子三麵圍合,麵對著村口的這一麵大敞著。棚內的正中停著一口沒有蓋上棺蓋的棺材,它兩側的地麵則是鋪著草席,上麵坐了不少人。


    我粗略的數了數,坐在草席上的大概有著三、四十人的樣子。這些人基本都在額頭纏了白色的布條,臉上掛著那副詭異的“哭笑同體”表情,麵向棺材靜靜地坐著。


    “咚!咚咚!咚!咚咚!”


    極具節奏感的鼓聲再次響起,兩個身披麻衣的男人從大棚一側的椅子上站起了身。他們一人持鼓走在前麵不斷敲擊,另一人則是跟在他身後緩緩而行,圍著棚子中心的棺材繞上了圈子。


    走了幾圈之後,持鼓人身後的男子忽然高舉雙手仰頭發出一聲尖叫,而後便大聲唱到:“哪一個,白頭不老得長生?哪一個,神仙不是做古人?想昔日,神農皇帝嚐百草~嘍喂,中毒而亡無藥醫……”


    “這是……‘黑暗傳’!”身邊的小芊突然低聲喊了一句,語氣之中滿含著驚訝。


    “嗯?小芊,‘黑暗傳’是什麽?”我扭頭問道。


    “是一部民俗歌謠唱本,也被稱為‘首部漢族史詩’,在考古界和文化界都有很高的地位。這部唱本幾乎記載了所有我國的神話故事,描述了完整的世界起源和種族起源。但是,奇怪的是,這唱本裏所記載的內容卻與我們所熟知的故事有很大差別,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而且,它的藝術形式也很奇怪,所有的唱詞都隻適用於一種民俗唱法――‘打喪鼓’!”


    “這……就是‘打喪鼓’?為什麽那些人都是又哭又笑的?這表情很詭異啊!怎麽看起來像……邪教儀式?”阮玉輕輕皺了下柳眉。


    “不知道,‘打喪鼓‘這一風俗在很多地方都有,湖北這裏更是十分普遍。以前我也見過幾次,裏麵這兩個人應該是在進行’轉喪‘。不過,我從沒見過表情這麽怪的……看起來,真的很邪啊!”小芊說著便往阮玉身邊靠了靠,明顯對眼前的詭異場景有些害怕。


    我心中的想法與阮玉近乎相同,畢竟眼見著幾十個人同時做出同一種怪異非常的表情,怎麽看都不太正常。我微眯著眼睛再次將大棚內的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不過卻沒有看出什麽“被操控”的痕跡,於是隻好扭頭問道:“三哥,有什麽發現麽?”


    燕道傑緩緩地摸著下巴,眼盯著棚內說道:“沒看出有什麽法術的痕跡,這裏的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連靈堂該有的陰氣都沒有,我根本就感覺不到死人的氣息!所以……我覺得很不‘正常‘!“


    “呃?感覺不到死人的氣息?那棺材裏的是什麽?”我驚異的問了一句,隨即便將視線轉向棺材,打算看個究竟。


    恰在此時,那兩個正在繞著棺材打鼓唱歌的男人突然停止了繞行,在棺材的尾端站定身子。兩個寬闊的背脊並肩站在一起,頓時就將我看向棺內的視線擋了個嚴實。


    鼓聲,霎時變了腔調。


    那唱歌的男人隨著更加急促的鼓聲發出了一聲尖嚎,開口唱道:“自古一報還一報,勸人行善莫作惡!哎嗨~歌場來了幾位客,孝子施禮~忙迎接!”


    “接”字的話音剛落,這背衝著我們的二人忽然轉過了身,唱歌的男人更是伸出皮膚蒼白的手指,直直地點向我們!


    草席上跪坐的眾人隨著他的動作齊刷刷地轉過身來,一張張被“哭”、“笑”兩種表情所扭曲的臉龐,登時填滿了我們的視線,直叫人心中一陣陣的發毛。


    他們的眼神微微有些呆滯,視線異常統一的緊盯在我們身上。這些目光裏各自蘊含著不盡相同的意味,有的疑惑,有的新奇。可奇怪的是,它們卻在短短的幾秒鍾之內,迅速地統一成了一種――敵視!


    風,依舊在身邊糾纏。


    耳邊除了能夠聽到樹葉和“紅、白飄帶“被風吹動的聲響之外,就隻能聽見我們自己的呼吸聲。仿佛對麵那些始終在緊盯著我們的人群,根本就不用呼吸一般。


    棚內和棚外的人,詭異的保持了靜止。那根指點著我們的手指不曾放下,那些緊盯著我們的眼神也不曾挪開。甚至,他們那扭曲麵孔上的笑容和淚水都像標準的程序一樣,始終在保持著運行!


    現場的氣氛極度壓抑,那些目光中所飽含的排斥和戒備,讓我不自覺的聞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我輕輕抿了下嘴唇,緩緩地伸手摸上了腰後的刀柄,隨後用餘光掃了一眼身側的阮玉和燕道傑。


    阮玉伸出左臂將小芊攬在身後,右手則是隱蔽的伸入了腰側的衣襟之內。那裏,放著她那把早已填滿子彈的92式。


    燕道傑則是握住了腿側軍刀的手柄,用食指輕輕彈開了鎖住刀刃的卡扣。


    衝突,一觸即發!


    “勞問,你們幾國那過地方來地?“


    一句聽來極像河南話的方言,突然從身側傳來。緊接著,一個看來十多歲的半大小子急匆匆的跑到我們麵前,喘息著說:“天都晚呢!抹絲啊!抹得亂闖哈!“


    這少年的語速極快,話中的地方口音又是極重,弄得我們好像在聽天書一般。我皺了皺眉,剛想開口詢問,那棚子裏麵卻突然站出了一個大漢,衝著這邊吼道:“葉娃子,你個活鬼蛋!老子教你看門,你做得抹子!”


    少年被這吼聲嚇得打了個激靈,慌忙伸出手來就想拉住我的胳膊,急聲道:“走!走!抹在這裏搞!“


    我下意識閃開了他抓來的手掌。少年見狀大急,伸出雙手就向我推來。我剛想擒住他的手臂以便問話,身側卻突然傳來了一把十分沉穩的男聲,“葉娃子!抹得耍混!遠來是客”,“幾位!村裏正在辦事,不要亂闖!你們過來這邊!“


    我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的一棟民宅之前站著一個中年男人,此刻正衝著我們不停地招手。


    這男人衝我們說的話語裏雖然也含著一些地方口音,但是與普通話的區別已經不是很大,總算能讓我們聽得懂。從他話裏的意思來看,我們也許是無意間犯了人家的什麽忌諱。棚子裏的那些人,極可能是因為這個才會對我們敵視?可是……他們那種怪異的表情又是怎麽回事兒?


    我摸了摸鼻子,暫且壓下心中的困惑,帶著眾人走到了那個中年男人身邊,說道:“這位大哥,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是出來辦案的警察,不是故意亂闖的。請問村裏這是……“


    “喪事!“中年人看了看阮玉出示的證件,隨後抬頭望了一眼暗黑的天空,皺眉道:”進屋坐吧,站在這裏不方便。快子夜了,它們……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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