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轉。


    綠色嬰屍此刻的離奇舉動恰如揮舞在空中的巨錘,霎時便將穩穩籠罩住我們的必死之局砸了個支離破碎,著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之所以是“所有人”,是因為就連在暗地裏控製了局勢的血徒也對它們的出現表現出了巨大的驚異,甚至隱隱有著一絲恐懼。而當那些環繞在他身邊的飛蟲突然飛向嬰屍,將他瘦弱的身軀完全暴露的時候,這份恐懼便當即由暗轉明,並在瞬間就攀上了頂峰。


    “嗼哢哢,囉哈”


    血徒大張著手掌伸向空中,毫無血色的嘴唇中猛地躥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極度的驚恐隨著吼聲占據了他的麵孔,灌滿雙眼的血色因為這份恐懼而開始蔓延,頓時便在他的眼眶上撐出了一根根糾纏的血線,看來甚為猙獰。


    “嗼哢哢,囉哈”“嗼哢哢,囉哈”


    眼見最初的吼聲沒有達到什麽效果,血徒急忙更加大聲的嘶吼起來,五指奮張的手亦隨著愈見急促的吼聲不斷伸向空中,引得手臂上的肌肉都在連連抖動不止。


    吼聲逐漸嘶啞,愈顯淒厲。伸向空中的手臂從一隻變為兩條,越發顯得用力。就連滿布在他身上的黑色孔洞之中都再次噴出了一些稀薄的黑氣,妄圖對蟲群增加一些吸引。然而,不論血徒如何進行努力,這些原本寄居在他體內的飛蟲卻仍然執著的向著嬰屍聚集而去,絲毫沒有因為他這個“母巢”的召喚而出現任何一絲猶豫。


    蟲群的聚集使嬰屍的捕食速度更為迅速,原本甚為龐大的蟲群很快就被吞噬了大半,眼見著就會全軍覆沒。我和血徒之間的障礙亦隨著這種變化而愈見稀薄,用不了多久就會完全消失無蹤。


    刀鋒寒芒盡現。急欲飽飲仇敵的鮮血


    這情況我明白,他自然也很清楚。


    就在我凝神提氣。準備蟲群離開便向其猛撲的時候,這個極為惜命的家夥當即果斷地放棄了召回行為。在發出一聲飽含怨毒和不甘的咒罵之後,他急忙借著所剩不多的阻隔轉身便跑,迅速朝著房間的深處逃離。


    不往外跑,反而向內?


    難道……不好


    想到上次經曆的古城啟動,腦海中記憶猶新的恐怖畫麵頓時讓我渾身一陣發冷。瞬間明白了這個凶殘的家夥到底所欲何為,我自然不敢有絲毫遲疑,當即腳下加力向前急躥,衝著還未完全消散的蟲群就撞了進去。


    數股錐心刺骨的疼痛霎時攀上身體,急速前衝的動作因而猛地一僵。受到嬰屍莫名引誘的飛蟲看起來頗為迷糊。就連飛行姿態都有些歪歪斜斜。我本以為闖過這樣的蟲群要比早先的時候容易一些。沒想到,事實卻是恰恰相反。


    這些蟲子雖然閃避能力變得極其低下,可它們的撕咬能力卻是成倍的上漲。一旦攀上身體,它們便玩命的用尖銳口器展開撕咬,就如服食了過量的興奮劑一樣瘋狂。哪怕將其身體打爛。僅剩的蟲頭卻依舊能咬在皮肉上麵毫不放鬆,隻有將其完全拍碎才能徹底擺脫。


    如此難纏的飛蟲自然使我的前行變得困難無比,甚至有些疲於應對。新傷加上老傷,數十秒之內的兩次衝擊,幾乎讓我的上身變得體無完膚,疼得幾近麻木。無奈之下,我隻好迅速後撤脫離蟲群,以便緩下體能。雖然那些飛蟲並未追來,但血徒卻趁著這個時機又逃出了幾步。不禁讓我心急如焚。


    恰在此時,擋在麵前的蟲群忽然消失無蹤。抬頭一看,隻見已然為數不多的飛蟲竟然再次向中間聚集,仿佛感受到磁鐵吸力的鐵砂一樣攏成了一團,隨後便被嬰屍群徹底包圍。


    眼前的情景雖然奇異,但此時的我卻沒有時間耽擱。但見身前已無障礙。我急忙奮力前衝,向著血徒猛追。


    風聲在耳邊呼嘯,血徒的背影亦在眼中迅速放大。心中估算著距離偏差不大,我當即使出一記虎撲直躥向前,隨後猛地扣住血徒的小腿將他拖倒在地。


    手腕一翻,寒光乍閃。


    單手製住他拚命蹬踹的雙腿,我迅速提起騰出來的手臂揮刀猛刺,狠狠將冷刃捅向他的小腿。


    刀尖剛剛刺入皮膚,手中壓住的雙腿竟然就在一陣猛烈的抖動之後猝然一空,僅剩下了一副套著殘破褲子的“皮囊”


    “媽的”


    咬牙暗罵一句,我急忙翻身跳起,繼續向著正在玩命奔逃的裸身血徒追去。


    方才血徒用撕扯血肉的方式扯爛了原本屬於波度的外皮,極其詭異的現出了本體。由於當時的場景極為血腥,內心頗感驚異的我也就沒太關注那些血肉,事實上,這家夥隻是撕開了上半身的皮肉而已,下半身的“蛻衣”仍舊留在了身上。


    其後發生的“言鬥心算”、“放蟲”、“嬰屍突現”等等事件皆是用時極短,可謂目不暇接。其波折程度比起全世界最驚險的“過山車”還要突兀數倍,以至於每隔幾秒就要經曆一次巨大轉折的心思,更加無法仔細關注他的身體。


    沒想到,這點兒疏忽卻恰恰造成了此刻的抑鬱。這個狡詐的家夥在被我撲倒之後,竟然好像急速蛻殼的蟲子一樣突然甩下了剩餘的下半身皮肉,頓時便讓我的刀刺攻擊作廢落空,自以為是的擒拿鉗製也當即化為虛有。


    “呯”


    “小心快躲”


    正在我揣著滿腔忿恨提步狂追的時候,一聲槍響卻忽然在身後響起。正在逃竄的血徒當即鮮血飛濺,隨後腳下微一踉蹌便栽倒在地,顯然已經中彈。


    心知定然是緊追而來的隊員展開了攻擊,我暗中一喜,急忙打算加力猛撲。沒成想,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喜悅才剛剛浮起,阮玉的驚叫示警便緊跟著槍聲躥入耳中。還沒等我分辨出危險的具體來源,一股腥臭的惡風便突然從背後卷起,隨即狠狠掃向我的後腦。


    頓感不妙的我急忙彎腰前撲,隨後立即使出幾個側滾拉開了距離。提刀回身,乍一看清背後的進攻者,我的心中頓時便是一沉。


    嬰屍


    方才還在扮演“救兵”這一角色的怪物,轉瞬之間便再次化為仇敵,甚至,比之前還要凶惡


    它們,正在變異


    早先接觸的嬰屍均是渾身墨綠,軀體蜷縮成團。除了那張不住伸縮開合的“花瓣大嘴”之外,不論與它們的爭鬥何等激烈,那些縮在一起的四肢卻是從未動過分毫,形同虛設。


    自從發現它們與墨綠藤枝的相互關係之後,我曾暗自猜測這種怪物的嬰兒外形是近似於“毒蛇花”一類的仿生物偽裝,實則並無作用。可此刻看來卻是大錯特錯


    它們的四肢非但不是擺設,而且犀利非常。剛剛那個猛然掃向我後腦的物體就是嬰屍揮出的利爪


    沒錯,就是利爪。


    此刻的嬰屍已經不再是蜷縮成團的狀態,而是仿若猛獸一般四肢著地。伸展的肢體也不再像嬰兒一般短粗,而是好似長足昆蟲一樣細長枯槁。它們的身體顏色正在從原本的熒光墨綠轉向赤紅,團如圓球的頭顱亦在逐漸拉長,整體看來極像是一隻被剝掉全身皮毛,而後裝上昆蟲長腿的狼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吞噬飛蟲的數量不同,從而造成了它們此刻變異的程度差別。猛撲而來的嬰屍並非每個都完成了變異,它們有的已是完全四肢著地,猶如血狗一般刨地猛躥。有的卻是半綠半紅,仍如早先一般懸浮在空中,不過卻是多了一雙細長的利爪在不停揮舞。


    不論變異是否完全,明顯隻遵循狩獵本能的它們卻是同樣凶殘。在空中最後一隻飛蟲被吞入口中之後,所有的嬰屍便皆盡向下猛撲,伴著極為刺耳的嘶叫衝向下一個狩獵目標——我們,還有血徒


    “噠噠噠”


    突擊步槍的怒吼再次拉開了一場惡戰的帷幕,混亂的戰場形式又一次發生轉變,瞬間便陷入了更為混亂的局麵。迅速靠攏在一起的眾人努力看顧著自己的方位,用盡全力抵禦著變異嬰屍的瘋狂撲擊,一時難顧其他。


    “嗼哢啦嗶唦”


    眼角紅光一閃,緊接著便傳來一句慘烈的嘶吼。我急忙扭頭看去,隻見倒在地上的血徒正舉著不知從哪裏掏出的雙魚牌大聲嘶吼,奮力抵擋著逐步向他逼近的變異嬰屍。


    莫名的咒語越喊越急,雙魚牌的紅光也愈加明亮。已然將他徹底包圍的嬰屍在紅光的照射下逐漸停止了逼近,隨後微微停頓了一會兒,扭頭便向我們撲來。


    變異嬰屍剛一撤離,喘著粗氣的血徒便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狂笑著,一邊一瘸一拐的向著不遠處的圓形短柱跑去。


    雖然我並不清楚那根早先並未注意的圓柱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僅看血徒那份執著而張狂的狀態,一股極為糟糕的預感便立馬躥上了心頭。


    必須阻止他


    狠咬一口舌尖,我當即踹開麵前的嬰屍躥出包圍圈,隨後不顧它們在背後的瘋狂撕扯,在飛濺的血花中向著血徒猛撲。沒想到,才剛剛衝出幾步,放棄攻擊血徒的變異嬰屍便突然躥到了我的麵前,徹底阻斷了我阻止血徒的機會。


    正當我心灰意冷之際,我的身後卻突然躥出一道身影,以幾乎等同於送死的方式猛地將阻路的嬰屍撲倒,霎時為我打開了一條通道(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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