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帶熒光的綠色汁液飛舞在空中,猶如一朵朵邪異的花朵猝然綻放,霎時便為愈見火熱的戰場注入了一份透骨的陰森。


    數十個垂吊在牆麵上的“綠光果實”突然毫無征兆的爆裂開來,在那些致命的敵人將我們覆蓋之前,為我們送來了更深的絕望。因為,那些爆開的“果實”中,正蜷縮著一隻隻眾人在不久之前才拚盡全力甩開的敵人――嬰屍


    當嬰兒睜開緊閉的雙眼,通常代表著一個新的生命正式降臨在這個世界。然而,當牆上的這些“綠色嬰兒”睜開一雙雙血色的邪眼,我卻深知它們帶來的絕對不是新生,而是……死亡


    它們也是血徒的計謀之一?


    一絲苦澀的微笑刻上了我的臉頰,隱隱有些刺痛。


    看來,我們從頭至尾都沒能逃開血徒的算計。可笑的是,我還信誓旦旦的以為自己提前識破了他的偽裝,自以為是地拖延著時間,打算等所有隊員恢複行動能力之後便將其擒獲。沒想到,卻等來了一個必死之局。


    那群紅色飛蟲的數量極多,本身又具有會飛行、體型小、外殼堅硬等等數種極難應付的特性。實話,單單與它們對敵,我都不清楚眾人是否能夠生存到最後。此刻這些嬰屍怪物的加入,無疑將原本“九死一生”的情勢徹底變成了“十死無生”雖然我至今還沒弄清楚它們到底是植物還是動物,但是其凶殘的殺傷性卻是毋庸置疑的。畢竟,卡維裏已然用他的生命為我們做出了驗證。


    死,我不怕。


    對於一個全無過去的人來,每日生活中的茫然無措本來就是一種煎體熬心的折磨。而那份始終如影隨形的寂寞。更是像不停在斷筋磨骨的酷刑。


    生而無歡,自然死而無懼。更何況。我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活著。


    自從鬼使神差的卷入血徒案件以來,一件件詭異而血腥的事件便不斷地將我過去的碎片摔在眼前,雖然殘破,但卻著實拚湊出了一些脈絡,為我對身世的追尋提供了一條道路。


    可惜的是,這條道路並不平坦。不但路途本身布滿了吸飽鮮血的荊棘,就連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些線索都是詭異萬分。


    噩夢中的邪異場景,此刻身處的這間“實驗室”,血徒口中的“叛徒”、“同族”……種種的一切都在時刻加深著我那未知的過去和這些詭異事件的聯係,讓我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什麽”。人類?還是……“怪物”?胸腔中那顆正在跳動的心髒。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想知道真相,但又害怕知道真相。隨著這些離奇事件的逐步驗證,我心中的恐懼亦在不停加重。我害怕最後得知的真相讓自己難以接受,害怕得到了過去卻反而讓自己喪失活下去的信念。


    假如果真得到一個生不如死的真相,我想。那還不如死在這條危險的追尋路途上來得痛快。至少,在這樣的情況下死去,活下來的人總會去懷念身為人類的我,而不是一個“怪物”。


    這種想法也許有些可笑。然而,越來越大的恐懼和愈見沉重的茫然卻驅動著它不停地在我腦中閃現,猶如夢魘一般難以抹去。於是,我總是不斷地以身涉險,總是努力地救助著每一個人,哪怕。這種救助可能需要舍命……


    我在拚命活著,但也許,暗暗有些自毀傾向。這種心情在接連不斷的危急中本來並不清晰,可是,在此刻這個內心被絕望徹底攻陷的時侯,分外清醒的大腦卻將它血淋淋的剖析了出來。狠狠摜在眼前。


    我終於明白自己為何總有勇氣去麵對死亡,也終於知道了在與野人對戰中險些喪命的時候,心裏那份怪異的解脫感到底從何而來。原來,我竟是一直在隱隱期盼著死亡的到來。


    既然如此,那就……拚命吧


    死之前,我怎麽也要用盡自己的全部能量,為不離不棄的兄弟,為把心完全牽掛在我身上的二女搏出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嗷~”


    心中的熱血猛地躥上咽喉,頓時演化成一聲慘烈的嘶吼衝口而出。體內的暖流霎時被怒火燒至沸騰,將一股股洶湧的力量傳遞到我的全身。


    腳下的石板在清脆的爆響中碎裂成塊,手中的刀鞘閃電般的脫手而出,隨後夾裹著風雷般的響動急速穿過蟲群,瞬間便將密集的蟲群擠壓出了一絲缺口。我的身體亦在同時啟動,用著不比刀鞘慢上多少的速度一頭撞入蟲群,向著血徒猛撲而去


    “啪啪”的脆響不停在耳中響起,一股股劇烈的疼痛亦在不斷侵襲著我的身體。飛快的前進速度頓時帶給我極為凶猛的衝擊力,不少紅色飛蟲在和我對撞的瞬間便化成血漿飛濺四處。然而,更多的飛蟲卻在避開與我正麵衝突之後攀上了我的身體,用它們那些隱帶金屬寒光的口器狠狠撕咬著我的皮肉,轉瞬之間便在我的身上扯開不少血洞,幾近千瘡百孔。


    妖豔的鮮血頓時染滿了我的上身,與那些已然由黑轉紅的神秘紋身糾纏在一起,組成了一件壯烈的戰袍。血液滾燙的溫度似乎點燃了紋身中的神秘力量,一絲紅光倏然逐漸從花紋中隱隱透出,胸腔中的心髒亦隨著紅光的乍現開始了更加猛烈的鼓動。


    沉重的心跳聲猶如戰鼓,體內的暖流便像被鼓聲激勵的士兵一樣,更為迅速地奔湧向四肢百骸。本就迅捷的前行速度頓時再次加快,身上被上百隻蟲子瘋狂吞噬的痛苦也減輕了不少。


    近了


    血徒那張皮膚慘白的麵孔已然在蟲群的縫隙中隱現,就連那份驚異的神情都已經清晰可辨……


    等等事情有些不對。


    他的眼睛並沒有看向正在逼近的我,既然如此,臉上那份極為驚異的神情自然也不是因我而起。除了正在玩命穿過蟲群的我之外,此刻的房間裏,還有什麽會讓已經掌控了全部局勢的他如此訝異?


    怪異的狀況讓我的身形不由一頓,腦袋也下意識地扭向一側,打算順著血徒的目光尋找能夠引發他驚異的原因。


    恰在此時,血徒本已變成豎線的瞳孔竟然再次縮窄了一些,一絲驚懼霎時爬上了他的麵孔


    “嘶嘶”“嘶嘶”


    數聲尖銳而怪異的叫聲猝然響起,不久之前還在這種叫聲中進行殊死搏鬥的我,自然在瞬間就判斷出了它的來源。


    嬰屍


    思維的速度總是快得不可思議。雖然我在嬰屍睜眼之後閃過了不少心念,但其實卻並沒有用掉多少時間。直到此刻我已然衝到了蟲群屏障的中段,事實上也無非是數秒之內的行動而已。從果實中爆出的嬰屍此時才剛剛撲至我們的周圍,詭異的嘶叫亦是剛從那些“花瓣大嘴”中衝出。


    可奇怪的是,剛剛轉過腦袋的我卻發現它們正是血徒視線的終點,顯然就是引起他驚懼的原因。


    這是為什麽?血徒怎麽會害怕自己召喚出來的東西?


    難道……這些嬰屍的出現與他無關?


    雖心念總如電閃,但卻無法保證在任何時候都能領先。此刻的我還沒來得急細想,更為離奇的情況便突然出現在了身邊。


    嬰屍開始攻擊了


    可是,進攻的目標卻不是我們,而是……蟲群


    粗壯的墨綠色藤枝正在瘋狂地舞動,仿若一條條迅猛撲擊的巨蛇。綠色嬰屍的進攻線路在藤枝的帶動下顯得詭異而靈動,幾乎是以“全方位”的方式對蟲群進行了包圍,隨後便展開蠶食。


    “蠶食”在此時並不僅僅是一個形容,而是貨真價實的現場情景。數十張花瓣狀的大嘴正在不停伸縮開合,迅速將空中飛舞的蟲子吞入“花心”。嬰屍的捕食動作順暢而自然,仿佛它們的“花瓣嘴”就是為了狩獵這種蟲子而生。那些帶著黏液的瓣葉每張合一次,至少都會有數十隻飛蟲被瞬間卷裹至腔內,隨後便被數目眾多的交錯利齒絞成濃漿,吞入腹中。


    蟲群的消耗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眨眼之間,原本濃如雲霧的蟲群就出現了數塊缺失,看起來頗為斑駁不均,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紅色棉花糖”正在被一群瘋狂的綠色嬰兒胡亂啃食。


    十分奇怪的是,這些連子彈都很難打中的飛蟲,此刻卻是徹底喪失了那種極為犀利的躲避能力,絲毫不知閃避。非但如此,它們竟然還像撲向燭火的燈蛾一樣,順著十分飄忽不定的飛行軌跡繞著嬰屍打轉,仿佛受到了某種難以抵抗的引誘。就連始終盤旋在血徒身邊,承擔著“守衛”職責的小片蟲群也開始飛離原本堅守的“崗位”,用好似吃了迷/幻/藥一樣的歪斜身姿,迫不及待的向著大片蟲群靠攏而去。


    微帶熒光的綠色嬰屍懸浮在空中四處飄飛,身形詭異而飄忽,仿如一個個在深夜遊蕩的孤魂野鬼。急速舞動翅膀的紅色飛蟲不停地在它們身邊盤旋,糾纏的飛行軌跡霎時拖出一道道妖異的豔紅,好似勾動風塵的裙擺,又如死神奪命的血鐮。


    紅紅綠綠,星星點點。猶如穹窿一般的拱形屋頂頓時一片斑斕。


    一場看來充滿了迷幻色彩的“死亡舞會”突然在眼前上演。收到死亡邀請的,除了那些飛蟲之外,還有……我們(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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