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柳泉君。”他一貫認真而嚴肅的臉上微微鬆動了一點點,稍微扯動了一下唇角,勉強露出一絲可以稱之為“笑容”的表情。


    然而接下來他就卡了殼,仿佛很認真地在思考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但動了動嘴唇,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柳泉十分耐心地等著他的下文,臉上同時還保持著溫暖得體(?)的笑容。


    “……謝謝你的心意。”


    在沉默許久之後,他最終這樣說道。


    ……然後就又微妙地卡了殼(?)。


    場麵沉寂良久。


    直到柳泉“撲哧”一聲失笑出來。


    ……不笑一笑顯然不行了啊。因為對麵的那位網球好青年好像馬上就要被這種突發事件給尷尬死了啊——


    雖然他的表情還是那麽一如既往的凝重認真。


    “嘛,既然互相已經致謝了的話那麽我們就扯平了啊。”她麵露笑容,語氣輕鬆,眼神裏略微帶了一絲狡黠的色彩。


    “現在你改變主意了嗎?還打算推薦我去跟u-20的什麽正選選手打一場練習賽嗎?”


    手塚一怔,臉上很快就浮現出“這件事跟那件事之間沒有什麽必然聯係吧所以為什麽要突然這麽問”的表情。


    哦呀哦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青學的前任部長也並不是那麽難懂,是嗎?


    ……至少她現在知道了,在需要發揮超高eq來處理的人情世故或突發情況這方麵,手塚君的技能點也並沒有點滿,還需要繼續長期的努力啊。


    這麽想著,她也就這麽坦率地說了。


    “嘛,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也覺得,知道手塚君還有什麽方麵是不擅長處理的,好像也有點……微妙的愉快啊?”


    她笑著,不著痕跡地把場子十分自然地圓了回來。


    “也許是性格裏稍微潛藏著……那麽一點惡劣的因子在作祟?這樣的手塚君,竟然讓我覺得……稍微鬆了一口氣啊?因為知道了手塚君也並不像大家所想像的那麽完美,至少……麵對這種糟糕的事情,也會覺得稍微有點傷腦筋,是吧?”


    手塚默了一默。


    “說什麽‘糟糕的事情’……”他低聲說道,似乎有點忍無可忍似的,露出一點疑惑之中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


    ……雖然他並沒有說下去,然而在她看來,他的神情裏分明寫著“真的會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嗎”。哎這真是太甜了啊騷年。


    很奇異地,這種神情莫名起到了一點點玄妙的治愈(?)效果。柳泉收回了先前那種有點誇張的玩笑表情,抿起了嘴唇,微微笑了起來。


    “是很糟糕啊。”她用一種格外率直的態度說道,“假如不是為了給……呃,曾經的‘自己’一個交待的話,我應該是不會頭腦一熱就做這種冒險的事吧……說起來,其實也算是你運氣比較差啦……剛好趕上我這兩天心血來潮地在大掃除,不巧又在抽屜的角落裏找到了這個——”


    ……其實我真正在抽屜的角落裏找到的,是那本[謎之青學手帳]啊。那本手帳八成也是真·信雅醬用什麽方法從你那裏得到的吧。


    說起來現在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為什麽冰帝的前任女網部部長要珍藏著一本青學手帳,又是出於什麽心態才費盡心思去弄到這本手帳……雖然真·信雅醬起初仰慕手塚國光的契機仍然不可考——總不可能是因為整天看著不是在酷炫狂霸拽地橫掃這個世界就是在畫風大變地賣蠢萌的跡部大爺看煩了,所以覺得像手塚這樣性格與跡部大爺恰好相反的人格外可靠又合眼緣吧——不過這個謎團,總算可以合理完美地落下一個結局了呢。


    說到這裏,柳泉不禁又拿出了幾分信雅妹子先前那種蛇精病畫風,突然咧嘴一笑,笑容裏有絲促狹。


    “……假如幹脆就沒有找到的話當然也就無所謂了呢。但是既然看到了它,不知為何總覺得不能簡單地置之不理……所以還是拿出來稍微嚇唬了你一下啊。對於這件事我也感到有點抱歉呢。”


    “所以……請不要誤會我還有什麽陰暗的動機啊?”她笑著搖了搖頭,聲調輕快而真誠,毫無一絲陰霾。


    “請姑且把它當作意外收到的、來自於‘手塚國光後援團’的某陌生新成員的普通加油卡片好了。”


    聽到她給自己的這張卡片下了如此的定義,手塚一瞬間睜大了眼睛,片刻之後也同樣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總覺得,呃……很難以想像……”他頓住了,仿佛在為究竟如何以恰當的言語來表達自己此刻的感受而認真地傷著腦筋。


    那副認真地苦惱著的樣子,最後看得柳泉本人都覺得有一點不忍心了,隻好厚著臉皮出來打圓場。


    “哈哈哈我也很難想像有一天我會再站在球場上,和國家隊一軍的正選選手打比賽呢……有些事情果然是需要活得久一點才能見到的奇跡啊……”她祭出[老年人的和稀泥哈哈哈*],發動[聲東擊西]技能,好像已經把剛才丟出一顆白色炸彈……不,一張表白卡片的事情給拋到腦後去了。


    “必須努力思考一下,除了鬥誌之外,我還有哪一點可以好好發揮出來、足以幫助我擊敗對手呢……?”她用右手摸著下巴,居然還一副認真(?)思考起來的模樣,就站在那裏偏著頭想了起來。


    ……不過,假如這麽輕易地就被她的[信口開河]或者[聲東擊西]技能蒙混過去的話,那麽對方也就不是當年那個率領青學奪得全國大賽冠軍的手塚國光了呢。


    雖然沒有說出什麽類似於“我就心懷謝意地收下了”這種會給對方以不切實際(?)的無限希望的話——這種話也決不可能從手塚國光的嘴裏說出來啦否則一定是崩人設了!——不過手塚再開口的時候,表情意外地沒有那麽尷尬而緊繃了。


    大概是終於想好了要說什麽,也因此懷抱著不會更改的強大決心和覺悟(?)吧。


    ……隻是表個不太出格的白而已,結果還要把對方逼迫到必須下定決心、做好覺悟才能開口回應的地步,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失敗啊,信雅醬。


    作為代打的柳泉這麽微帶一點自我解嘲意味地想著。


    所以你才會把卡片寄送的時間推遲到五年之後,是嗎?是因為自己心裏也明白這件事不可能成功,所以鴕鳥地寄希望於五年後的自己,長大了一些之後,會獲得更多一點的勇氣,來替當年那個內在其實弱小膽怯的自己完成這個心願?


    ……原來你遠遠不像大家所認為的、表麵上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強大,是嗎。


    柳泉在心底歎息了一聲,臉上卻掛出新get的表情包【來吧我已經準備好了不管是怎樣拒絕的話我都有巨大的勇氣和良好的心態來麵對所以一定不會被打擊到的哦】。


    看著她那張充滿了鬥誌(?)的臉,手塚卻微妙地在開口之前頓了一下。假如他不是習慣於擺出一貫嚴肅認真的神情的話,那張臉上此刻一定會露出吐槽不能的表情吧——柳泉這麽想。


    “我大致明白了。”


    青學的部長大人一開口就是這麽驚悚的一句台詞,柳泉瞬間幾乎就要驚掉了下巴。


    ……什麽什麽就連看大胃王挑戰賽都get不到點的部長大人現在居然說自己能get到她說話裏的重點嗎?!她那一番亂七八糟的話裏到底有什麽重點其實就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好嗎?!


    “……是自己在球場上表現出來的鬥誌,讓……呃,以前的柳泉君感到有所共鳴,是嗎。”


    柳泉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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