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和紅棉居然是親母女,又都與白鵬有染,從情敵到姐妹,又從姐妹變母女。真相大白之後,兩女好生尷尬,也都對白鵬憤慨起來。白鵬深感無辜,他事先也不知道小玉有個丟失的女兒。小玉沉眠“涅盤”十七年,導致她跟女兒差不多年紀,既然這種天下奇聞發生在先,就不該拿尋常倫理來苛責。


    最終宋崗村一行,不但沒能讓小玉回到身邊,還搭上了紅棉。好在白鵬對兩女也談不上生死相許的深情,懊惱一陣也就漸漸釋然,路上想起來還會苦笑。


    下午回到麗人堂,白鵬才發現,和真正的大事相比,與那母女二人的糾纏根本不算什麽。


    這時的麗人堂裏氣氛緊張,守衛的黑風隊個個臉色凝重,目光都向湖心亭聚集而去。湖心亭裏,司徒靜麵向水月軒坐著,達娃央金麵向湖水負手而立,彼此誰都不看誰。達娃眼前的湖水冰封了一大片,顯然“冰雪女神”此刻的心情並不平靜。


    見到白鵬歸來,達娃央金才有了些許笑容,向白鵬緩步迎來,而司徒靜雖然起了身,臉色卻更加陰沉。


    白鵬懷著不祥預感,沿長廊走入湖心亭,向兩人詢問發生了什麽。司徒靜不吭聲,還是達娃央金將事情原委講了一遍。


    ******


    原來,還是白鵬從公文中看到達娃報告過的,鷹堂廖統領酒後傷人砸酒館一事。


    由於達娃央金堅持處罰,司徒靜極力袒護部屬,雙方僵持,達娃寫了報告給白鵬,等了一天沒有得到答複,就再也忍耐不住。她過去是魔教六大神將之一,身為萬眾景仰的“冰雪女神”,哪受過這種窩囊氣,一時心頭火起,不等白鵬的批示或調解,就孤身殺到鷹堂分舵。


    當時還是清晨,鷹堂四大高手有兩個在床上養傷,幻鷹姚謙也在新攻占的宜興縣坐鎮,香主司徒靜本人則正在麗人堂與白鵬泛舟小湖。所以分舵中的厲害人物隻有暴熊郝猛一個,麵對達娃央金這樣天下屈指可數的超級高手,空有千斤之力無從施展,幾回合就給打翻。


    聞訊而來的其他人雖然也是司徒靜精心網羅的精銳,但要跟達娃央金過招較量,實在欠缺資格,冰雪女神長袖一舞,頓時躺倒一地。有個新到鷹堂不久的家夥被達娃的神威嚇壞,與廖統領也沒什麽感情,便將廖忠供了出來,說廖統領被司徒香主處罰禁閉半個月,就在後院小屋。


    於是達娃央金命他帶路,到後院擒了廖忠,帶到當初鬧事的酒館,敲開了門,叫睡眼惺忪的掌櫃將重傷的夥計也抬來,一起接受廖忠的下跪道歉。廖忠起初還不肯,說掌櫃那日打烊逐客時太無禮,理當給個教訓,拒不道歉。結果達娃手中生出冰刃,寒光一閃,廖忠半截頭發落地,這才嚇得他連聲向掌櫃賠不是。


    暴熊郝猛被打倒後,好一陣才掙紮而起,越發暴躁,也不設法聯絡司徒靜,自行召集人馬追了上去,誓言要“救出廖統領”,很快就將小酒館圍得水泄不通。


    酒館裏的廖忠見來了援軍,又硬氣起來,道歉之後不肯掏銀子賠償。達娃央金一腳踢翻廖忠,飛身出門,飄飄如仙子般縱橫往複,將郝猛和他幾十名手下再度打翻,直到她身形閃回酒館之中時,廖忠剛剛來的及爬起身。


    “違抗總執法隊,罪加一等!”達娃央金手中再度閃現冰刃寒光,廖忠這才連連求饒,請“達護法”高抬貴手,表示願意掏五百兩銀子賠償酒館損失和給夥計治傷。


    達娃央金從門外的地上扯了一個哼哼唧唧的鷹堂幫眾起身,命他拿廖忠的字據去廖家取銀子。就在等候那人取錢的時候,司徒靜殺到了。


    司徒靜與白鵬在小船上談到後來鬧翻,連“早晚分道揚鑣”都說了出來,原本就惱火,回鷹堂的路上就見有部下慌慌張張迎來,聽了事發經過,氣得她七竅生煙,緊急召集精銳人馬趕往現場。


    這一下,小酒館被圍得水泄不通,對麵屋頂還架上了強弓硬弩,甚至霹靂隊的一排鳥銃也點燃火繩,瞄準了酒館,隻待香主一聲令下,就算是“女神”,也要轟殺成渣。


    郝猛被達娃打倒了兩次,仍然不服,這時有了司徒香主做後盾,更加跳腳怒吼:“把廖統領好好給我送出來!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聲音震得方圓一裏之內住戶門窗亂響。


    達娃央金對這個場麵始料未及,一時不知所措,便拿冰刃刺在廖忠咽喉上威脅:“你告訴你家香主,你是自願受罰,叫他們不要多管閑事!”


    廖忠聲音顫抖:“司……司徒香主,屬下自願受罰,請……請不必興師動眾……”


    司徒靜向手下們征用來的太師椅上一坐,輕聲冷笑:“軟骨頭!”


    又高聲道:“總護法大人,幫主給你大權,不是叫你不分青紅皂白濫用的!”


    達娃央金厲聲道:“幫主有令,見總護法如見幫主親臨,如果幫主來了,你也這樣對待嗎?”


    “幫主不會這樣做,如果真做了,我自然也會這樣對待!”


    正說著話,去廖家取銀子的幫眾回來了,哼哧哼哧地背著個大口袋,裏麵滿滿的都是銀錠,卻沒有直接送進酒館,而是來到司徒靜麵前:“香主,銀子真的要給嗎?”


    司徒靜冷笑,故意放開聲音喊道:“銀子送進去,我看那掌櫃敢不敢收!”


    掌櫃已經看明白形勢,他還要在湖州做生意,哪敢收下這些銀子,自然拚命推辭。好話說盡,諸如“血手幫一向照應小人的買賣”、“有血手幫才有小人的今天”、“銀子我萬萬不能收”之類。


    事已至此,達娃央金也沒辦法,隻能恨恨地散去冰刃,撂一句場麵話:“我必會向幫主報告此事!你等著!”便轉身出門。鷹堂眾人也不敢阻攔,閃開一條通路任她離去。


    掌櫃的擦著冷汗,心說:“你們內鬥,可別把我這小人物牽連進去。”連忙伸手扶起廖忠:“廖統領,那天原本就是小人不對,若知你是血手幫的大人物,就算在我這兒喝到天亮,我也不會趕你走,這是小店的榮耀啊!”


    廖忠這時倒有些羞愧了:“我那也是喝多了,罵你幾句沒什麽?打人砸店是我不對。”仍然堅持叫那名幫眾拿銀子進來,與掌櫃推來推去,最後賠了五十兩,主要是給夥計治傷所用。


    司徒靜從太師椅上起身:“廖忠,你這銀子也賠了,原本可以解除禁閉,但你剛才被人一威脅就屈服,骨頭太軟,回你的小黑屋去,再多呆十天,好好思過!”


    說完沉著臉縱身上馬,又補一句:“是誰供出的廖忠,關起來,也禁閉半月!”隨後用力打馬,趕往麗人堂。


    達娃央金前腳回了麗人堂,聽說司徒靜後腳就到了,於是從水月軒出來與她待在一起,兩人都不想讓對方搶先與幫主單獨見麵,隻等白鵬回來了好好評理。


    “評理”還主要是達娃央金的想法,司徒靜更多地卻是來“問罪”,因為她早說過,讓白鵬告訴總執法隊別惹她。


    ******


    聽達娃央金說完,白鵬看向司徒靜:“事情是達娃說的這樣嗎?”


    “事情過程差不多吧。”司徒靜兩臂環抱,嘴角一撇:“但她添油加醋,把我的言行描繪得十分邪惡,這也由得她,我懶得駁。”


    達娃央金橫了司徒靜一眼:“我口才不好,你的囂張樣子隻說出了十之一二。”又轉向白鵬:“幫主,總執法隊一切遵照你的命令行事,可是鷹堂公然抗命內訌,你說,該如何處置?”


    白鵬眼光在兩名心腹大將臉上移來移去,看達娃央金滿臉“幫主定會為我做主”的神態,司徒靜則冷笑不語,一副“你敢將我怎樣”的表情,心裏好生為難。他遇到這類事情一向優柔寡斷,可今天必須當場表明態度,實在無法拖延。


    司徒靜這樣不給麵子,公然違抗幫主手令,真刀真槍與總執法隊相抗,令白鵬無比惱火。可是司徒靜的忠誠無可質疑,是自己的頭號愛將和功臣,甚至也是最心愛的女人,如今又有諸多隔閡,兩人感情正處於危機之中,著實不能再火上澆油。


    達娃央金則是白鵬手下第一高手,比白鵬還高,隻要“幻術光明天”的真相不被揭穿,她的忠誠度也比任何人都可靠,是白鵬對抗玄武會、魔教或者惡鬼堂那樣高手如雲的強敵時最可依仗的利器。沒想到她還沒真正迎戰過什麽厲害外敵,卻先愣頭愣腦地跟自己人打了起來,這也讓白鵬氣不打一處來。


    以前幾名手下議事時意見不合是常有的,從來沒有一次像今日這樣令人為難,兩員大將水火不容,卻哪個都不能舍棄或者得罪。


    白鵬背著手,低頭踱步,來回轉圈。


    司徒靜忽然笑道:“幫主,來回轉磨有什麽用,痛快點,打算怎樣處置我,是殺還是剮,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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