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琰,琰,聽起來像我名字裏的‘妍’,你可有字?”


    宇文琰若有所思,“無字。”


    “要不取一個吧。”


    她的字是“弱水”,弱水三千,唯取一飄飲。


    宇文琰道:“要不以後你叫我千一。”


    “千一?”


    “對,千一,佳人千萬,我隻求你一人。千一,牽意,無論我走到那兒,都有你牽著我的心,引著我來尋你。”


    她沒想這家夥說出話來,可不是一般的迷亂人心,“千一,我喜歡這個字。千一,千一……”


    她每喚一聲,他就應一聲。


    兩人傻傻地笑著,笑著,她斂住了笑意,神色裏難掩幾分羞澀,仰頭看著天,“你該回去了,這幾日右相府裏很忙。對了,你不是說要尋找開醫館的鋪子,可尋好了?傳遠那邊已經定好了開拍賣行的鋪子,最初是想和吳王一起的,可是後來因為我的事,我爹不許了。二嫂找了鎮國公府幫忙,與六公主一起做這生意。三哥和大哥各一成五,六公主一成,傳遠兄弟倆各占三成。鋪子是我娘早年買下的,是個茶樓鋪子。這些日子正在裝修,我三哥和傳遠也天天過去查看。三哥的意思,正月十五要正式開張。”


    到現在為止,宇文琰還不甚明白。問道:“拍賣行到底是何生意?”


    素妍清清嗓子,伸出左右手,“比如,左手是甲一號顧客,右手是丁一號顧客。”素妍走到桌前,朗聲:“現在是本次拍賣會的第一件物品,附庸山人的畫作《林濤》,這件作品乃是丹青墨寶中不可多見的畫作。附庸山人的畫作有寧靜致遠,風格多變,繪法細膩等特點。現在進行拍賣,起價五千兩銀子,每喊一次價,最少上漲一百兩。


    現在開始。”她變了個嗓子,裝出很沙啞的模樣,“五千一百兩!”換一個,尖銳的:“五千二百兩!”


    沙啞的:“五千五百兩!”


    尖銳的:“五千八百兩!”


    看著素妍一個人在那兒叫著價,宇文琰覺得甚是有趣。“八千兩!”學著素妍的樣,揮著手臂,喊著數字。


    “八千八百兩!”


    “一萬兩!”


    素妍拍在石桌上。“丁三號顧客出價一萬兩,還有沒有加價!”再拍一下,“一萬兩二次!”再拍一下,“一萬兩三次!恭喜這個丁三號顧客,以一萬兩的價格拍下《林濤》圖。現在,這位圖就屬於丁三號顧客了。請丁三號顧客到旁邊帳房先生處交付銀兩,銀貨兩訖!”


    宇文琰弄明白了,“要是丁三號顧客不要了呢?你怎麽辦?”


    “不是人人都能進來的,進來的時候,每人得交三千兩銀子的保證金。若是不要,那保證金就不退還了。領了保證金,每個人會得一塊號牌。甲字號、丁字號、丙字號……大概有五十個號牌。”


    宇文琰之前聽說過,拍賣行可以拍賣任何東西,成交之後,拍賣行收取一至二成不等的酬勞費。越值錢的物品,收取的費用越高。


    “弱水。等開張那天,我找幾個進去。把所有東西的價格抬高一點,你覺得如何?”


    素妍拍著手,“千一,這種主意也能想得到。萬一被人知道是你搗鬼,害他們多花好多銀子,會不會揍你?”


    她在擔心他?他的腦子倒也轉得快,如果有人故意抬高價錢,隻怕能多賣不少錢。


    宇文琰心下滿滿的都是快樂,將數日來的不安一掃而去,“你放心,我會很小心的。明兒,就去找江傳遠,就說我想拍幾幅畫,為了保險起見,多找幾個幫忙。不要太多,包括我在內就五個人。”


    兩個人又靜下來了,你看我,我看你,素妍看上一兩眼便垂下頭去,玩耍鬥篷的係帶,“千一,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要延後兩年成親?”


    “你要陪你爹娘?”


    宇文琰一直覺得就是這個原因。


    “這隻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想知道,若是兩個人真心相愛會是什麽滋味。在山上的時候,一位前輩說過‘談情說愛又叫戀愛,而戀愛是通往良緣的道路。天下間,幾乎多半的男女都不知道戀愛的滋味,因媒妁言,父母命結婚成親。’我不想這樣,人活一世不容易,要活就活得恣意、快樂。我想讓你多陪我走一程,走這段談情說愛的路。”


    宇文琰沉吟著“戀愛?”好古怪的詞,但談情說愛,他懂的,就是這樣男女見麵,一起說說話、聊聊天。“你認識的都是些怪人,居然會教你這些。”


    與素妍說這話的人,是無名子!


    她喜歡無名子,雖說偶爾說話犀厲,但總有道理,總說些素妍從不知道的事,就如這次的“拍賣行”生意,便是無名子告訴素妍的。


    “可我覺得他說得很對呀。兩年,對於一生來說很短。若是留下美好的回憶,於一生都是值得的。”


    真拿她沒辦法。


    不過聽起來不錯,宇文琰道:“好,我陪你。你做事自然有道理,下次你事先告訴我一聲,不要弄得我措手不及。再這樣下去,我快被你弄瘋了。”


    “哪有這麽嚴重?”


    “還不止這些。回皇城以來,我想見你,想得發瘋。”


    “你被他們抓住幾次才明白圍牆附近一帶有機關?”


    “五六次吧。”要是告訴她有幾十次,不知道她會有什麽表情。


    素妍詫道:“五六次才發現,你亦是通曉陣法之人,這種事,最多三次應該發現的。”


    他是笨蛋!因為想見她,明明覺得怪異卻抱著試試的想法去闖,屢闖屢敗,屢敗屢闖。


    離得月閣不遠的圍牆根下,傳來江傳遠的厲喝聲:“什麽人?站住!給我站住!”


    素妍眨著眼睛,“不要命的,這裏可是得月閣,難不成他還想闖陣?千一,天兒不早了,你亦回家休息。”


    宇文琰看著素妍進了得月閣,這才小心翼翼地離了陣法,躲在暗處,隻見江傳遠帶著兩名護法追上一個男子,借著光亮,能瞧清闖入右相府的男子一襲華袍錦服。


    江傳遠寶劍出鞘,指著對方,厲聲喝問:“你是誰?”


    正暗自猜測著對方的身份,一邊的護院道:“三少爺,這是十皇子殿下。”


    “十皇子……”江傳遠細細打量著來人,“這麽晚了十皇子殿下不睡覺跑到右相府來做甚?來人,帶出去!十皇子,下次可別走錯了路,小心被人誤以為是賊!”


    自打江舜誠發了話,無論是誰發現有人進來,都會毫不客氣的派護院將人趕出去。


    十皇子站在月光下,一襲錦袍漾出淡淡的光亮,“我……我喝醉了,這是哪兒?你們護我回靜心院,快點扶本殿回靜心院……”


    真是丟人,派了好幾輪護衛進右相府,以為萬無一失,結果還是被人發現了。


    宇文琰瞧了一眼,表現得這麽差勁,能瞞得過人麽?


    看十皇子文質彬彬,居然也會闖右相府。


    進府作甚,自然不是為那些丹青墨寶,清音軒把衛森嚴,看樣子朱武也在那一塊布了陣法,防人偷盜。


    十皇子是衝著素妍來的?


    宇文琰想到這兒就不舒服,大半夜不睡覺闖進右相府搗亂,難怪每次他被人捉住,無論是誰都沒好臉色。人家也要睡覺,卻總是被打擾。


    和抓住宇文琰時一樣,江傳遠問:“是你自己走,還是我送你出去?”


    十皇子指了指圍牆,近了牆下,費力地爬上圍牆。


    他到底是怎麽進來的,還是在得月閣附近,宇文琰認真地想了一遍,得月閣周圍設有陣法,往南就是荷花池,有誰敢從荷花池處翻過來,那指定要落到池裏,就算是宇文琰也不敢,他可沒有素妍的輕功好。


    得月閣附近一帶的圍牆外,是一條護城河,這條河說窄不窄,說寬亦不寬,約有十三四丈寬。


    宇文琰想到這兒,他竟是從護城河一帶的圍牆上過來的,那麽他從對岸過來,首先就得極高的功夫。


    十皇子不是武功平平麽,可要越過這垛圍牆進來也非易事。


    他的武功難道非常高強?


    宇文琰被自己的推斷驚得不小,小心翼翼地跟在十皇子身後。


    十皇子出了右相府,獨自一人走在街巷上,一邊走,一邊張望著相府高牆,沒走多遠,拐有處閃出兩個黑影,抱拳道:“殿下。”


    “不是說那一塊不易被發現,為什麽本殿一進去,江傳遠就過來了?”


    黑影低著頭,道:“回殿下,我試過兩回,卻是沒有驚動相府眾人。”


    十皇子訥訥道:“這就怪了,你去沒事,我去就把人引過來。右相府裏真是古怪得緊,得月閣周圍設有陣法便罷,連右相府都都不能靠近。”


    圍牆上沒事,圍牆下有機關,不注意就踩中,一中自己不覺,值夜的人卻會很快發現。探路的人隻站在圍牆上,自然是不沒事的。


    黑影問道:“殿下還試麽?”


    “試個屁!試一回被抓一回,現在連護衛都認識本殿是誰?這個江素妍還真是厲害得很,隻怕在相府布有陣法機關,不然而怎麽去一次被抓一次。”


    黑影低頭吃吃笑道:“殿下,你被抓的次數不過幾次而已,我觀察這幾日,琰世子最多的一晚被抓了十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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