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五


    許願見到許庭從外麵打完電話回來的臉色, 就知道得到的不是好消息。他問道:“監控怎麽了?”


    許庭看了他一眼,皺著眉說:“已經被調走了,我們拿不到。”


    “先下手了啊。”許願摸了摸下巴。


    “其實論那裏有沒有人……我們也有點資源。”許庭猶豫地說。


    “李強?”許願立刻問道。李強是《刺客2》的導演,他的姐夫是警察, 當時劇組裏出事,李強就狐假虎威了一回,讓人幫忙鎮了鎮場子,整個劇後麵都沒出什麽事。而之後孫霈華的事, 也是他們一個電話讓李強的姐夫快速出警的。


    “是, 但是麻煩了好兩回了,這人情欠太多了。”許庭說。


    許願沉吟了一會兒:“你欠多了, 我這不還沒欠呢嗎?”


    許庭楞了一下。


    “李強的姐夫, 我也認識,邢趙中嘛, ”許願說,“跟我們也打了好幾次交道了。”金光公司大,成立時間長, 過去免不了要跟他們打交道。一來二去許願同對方也有些交情。許庭知道這一點,但是威廉姆斯不是金光的附屬品,他不能從許願這條路去考慮他們自己的人脈。


    許庭皺起了眉:“可這跟金光沒關係。”


    “在這之前呢, 是跟金光沒關係, 不過現在就有關係了, ”許願說, “現在你們要扳倒的不是柳意, 是星耀,星耀要是炸了,少個人跟我們瓜分蛋糕,你覺得我高不高興?”


    許庭看了許願一會兒,也沒有矯情,說:“那這事交給你了。”


    “真稀奇啊,有生之年能聽到你對我說這麽句話。”許願睜大眼睛細細品味了一會兒,總覺得這是他第一次被家人委以重任,特別激動,特別新鮮,特別有動力。


    許庭忍不住想要抽他:“得了,你別答應了又給我掉鏈子就行。”


    許願立刻拍著胸脯說:“整個娛樂圈都知道我金牌經紀人許願從來不掉鏈子,答應的就一定做到,你等著瞧吧!”


    從警局回來之後,珊娜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陸易不知道她和柳意說得有什麽特殊,她隻是問了點兒非常簡單的問題,簡單到讓翻譯員陸易都覺得珊娜根本不必要問。他一開始隻覺得是她受到了刺激,可兩三天了,珊娜的情緒一直不高,不是在同自己的同為心理醫師的同行聊天,就是一個人沒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這讓陸易感到開始皺起了眉。


    珊娜再一次坐在陽台上的躺椅裏的時候,陸易上前在她的身邊蹲下來,撫摸著她的小腹問:“你最近怎麽了?”


    珊娜懷孕的時間不長,外觀上根本看不出懷孕了,可陸易依舊覺得他能摸出珊娜的腹部變鼓了。


    珊娜看了一眼陸易,托著腮摸著一旁simon的腦袋說:“沒什麽。”


    “嘿,不要讓我擔心好嗎?”陸易說道。


    珊娜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喬恩和zeo什麽時候回來?”


    陸易楞了一下:“他們隻有一周的假期,我想馬上就要回來了。”


    “監控的調取順利嗎?”珊娜又問。


    陸易立刻反應了過來。現在整個網上都在抨擊珊娜和陸易,說那對外國夫婦的不是,還有人通過遠距離拍攝的一些模糊照片說當事人根本不是孕婦,媒體胡說八道就為了抹黑柳意。那些言論讓人看了就惱火,別說被圍攻。


    有多少人參與其中自詡正義卻成為網絡暴力的一份子,陸易以往從來沒體會過這種攻擊,現在他體會到了。


    目前最好的辟謠方式就是那份監控,可是獲得監控沒有那麽容易。“他們的設備沒有聯網,聯不上網,又是最原始的設備,我們很難‘偷’到那份視頻。zeo的經紀人打算走中國的關係,我想很快會有結果。”陸易安慰道,“不要太在乎那些人說的。”


    “我沒有在乎他們,”珊娜毫不在意地說,“我看不懂大多數中文。他們隻是群體責任分散現象的一份子。”


    陸易有點兒困惑了:“那你還在憂慮什麽?”他開始思考珊娜是不是陷入了孕婦常有的那種情緒裏。她本來就想一出是一出,現在又成了孕婦,情緒不穩定性大大增加了。


    珊娜咬著手指停頓了好一會兒,說道:“我隻是覺得他可能會自殺。”


    陸易猛地心裏一跳:“你說什麽?”


    “現在的他很**,”珊娜說,“你記得我跟他說了什麽。”


    “我記得。”陸易又回想了一遍。珊娜隻是問他為什麽要攻擊自己。柳意當時渾身狼狽,盯著珊娜的眼神又絕望又凶狠。


    “他很無助。”珊娜得出了和陸易完全相反的結論。


    陸易一瞬間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


    珊娜的眉頭沒有皺起來,她隻是像發呆一樣看著遠處,然後她說道:“可他不是我的病人。”


    陸易:“……你在思考的是這個?”


    許願打電話給邢趙中的時候,對方一接到電話就說:“哎,我怎麽一點兒都不意外呢。”


    許願樂嗬了一下:“哥你說,能辦不?”


    “有點難,你也知道我們案子是一個個接的,這是人家的案子,我插手就不太方便。”邢趙中說,“而且要是我真做了,擺明了跟人家對著幹啊。”


    “他官比你大啊?”許願小聲說。


    邢趙中哼笑了一下:“那到沒有。”邢趙中最近在升遷,勢頭挺好。


    “那不得了,那哪是跟人家對著幹,是秉公執法啊,”許願立刻說,“現在輿情這麽嚴重,明明有監控這麽有力的說明事實的證據,為什麽不放呢你說是不是?而且咱們城市的警察一向和民眾交流溝通密切,形象親和,能越快出擊,越能體現咱們的辦事效率高、重視民眾意見,對不對?”


    現在網上都是說這個案子的,鬧得大了也有不少人希望警方能夠發布案情的具體信息。本來這擺在別人身上就是個小案子,可因為柳意自身的話題度高,還搭上了外國人,關注的人就更多了。


    “我給哥找兩個媒體去,你看行不?”許願利索地說,“媒體的求知欲多旺盛啊,手裏有監控幹嘛不放出來呢不是?任由網上的暴民憤青發泄情緒啊?而且緊跟著你就升遷了,到時候我要來麻煩哥幫忙還夠不著呢。”


    “行吧,你的主意總是多,”邢趙中笑了一聲,“改天應該讓你來我們警察局裏做形象策劃。”


    許願說:“求之不得啊,我旗下多少藝人策劃編導,隨便挑。保證紅旗飄飄正能量滿滿還緊貼人民群眾。”


    許願掛了電話之後就去找許庭了。許庭緊張地問:“成了嗎?”


    “他順手幫個忙的事,”許願說,“現在這個事情的熱度高,他即將升遷,也能在走前撈個關注度,又不是幹見不得人的事。所有東西到了他們手裏都得備案,隻是公不公開的問題。”


    許庭說:“你什麽時候送人去?”


    “明天,”許願說,“讓他們做好準備。”


    西班牙的最後一天,劉誌偉和喬恩帶著一對父母站在了喬恩直接包下的一架直升機上。


    劉書迎渾身都在發抖,臉色嚇得發白,他一路叫著不想來,可最後還是坐在了直升機上。直升機上有四個跳傘教練,喬恩本來堅持自己有跳傘經驗和證書,可以帶著劉誌偉跳,可他的腿成了阻礙,四個教練員一個不少,都將自己和每個乘客捆綁在了一起。


    劉誌偉當初說帶喬恩來跳傘隻是一時起意,他自己對跳傘沒有太大的感覺,因此臨到關頭,他的緊張一點沒比劉書迎少,可看到喬恩興奮的樣子,他仿佛也被傳染了,緊張的同時又產生強烈的興奮感。


    隨著一聲炮響,指示燈亮起,艙門打開,四個教練員依次確認好了每個人的裝備。喬恩毫無異議地站在了第一個。


    他們身後的教練體格都很強壯,朱玉麗的小個子直接被教練員提了起來,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喬恩對著身後的教練比劃了一個“準備好了”的手勢,教練員帶著他猛地躍了出去!


    隨著喬恩興奮的歡呼,劉誌偉身後的教練員也立刻跟著帶他往下跳。劉書迎的臉色都白了,一直在叫“no”、“no”、“no”,可被朱玉麗罵了一句“膽小鬼”之後,他漲紅了臉色,沒有再抵抗,被教練員拎著猛地跳出了機艙。


    朱玉麗是最後一個往下跳的,跳下的一瞬間整個世界都仿佛能被她抱住。心跳加速到了極致,意識從未有過的清醒。她聽到前麵的劉書迎一瞬間嘴裏什麽髒話都蹦了出來,隻覺得心胸擴張到了無限大,跟所有人一樣尖叫起來!


    劉誌偉下落的時候腦子都空白了,漸漸的他聽到身後的教練在問他姓名職業等問題以確保他清醒,他在血壓飆升中隻衝對方點了點頭就去搜查半空中喬恩的蹤跡。


    喬恩正看著他衝他大笑大吼,劉誌偉在心髒狂跳下控製不住地衝他吼道:“我愛你——!”大風一刻不停地往劉誌偉嘴裏灌,可無數想說的話還是控製不住地吐出了口來。


    喬恩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他用雙手在嘴邊做出喇叭的形狀,大吼道:“永遠愛你——”


    劉誌偉身後的教練笑著問道:“他是你的男朋友嗎?”


    劉誌偉伸出了左手的戒指:“他是我的丈夫!”


    空中的一切聲音都必須叫喊才能防止不被迅速吞沒,劉誌偉吼出來的時候喬恩在那頭對著自己的教練員說:“你看見了嗎?那是我丈夫!”


    教練員讓他們倆的手在空中握在了一起,緊接著朱玉麗和劉書迎也趕了上來,他們四個圍成了一個圈。劉書迎被朱玉麗和喬恩拉著,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緊攥著喬恩的手,他的身體很好,沒有任何心髒疾病,因此哪怕在這樣的刺激下也沒有立刻驚厥。除了驚恐,當他在空中看到另外三個幾乎笑出眼淚的人時,他忽然感覺到了那種強烈的羈絆,這個時刻什麽都不再重要了,他突然笑出了聲。朱玉麗聽到他詭異的笑聲時差點想鬆開他。


    他們下墜到一定的距離後,教練將他們分開,分別打開了降落傘,所有人都被傘帶往上拽去,劉誌偉被教練帶動著做了好幾個驚險動作。開傘之後他們的下降就漸漸平穩起來,世界的一切都平穩而壯闊地展現在麵前。群山,江河,還有遠處的地平線。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眼前。


    他對身後的教練員說:“你知道嗎,我本來對極限運動一點想法都沒有,可我的丈夫有一天闖入了我的生活,他熱愛極限運動,可他有一雙無法站立起來的腿。”


    “他曾經不能站起來嗎?”教練有些詫異。


    “不能,他甚至做好了安樂死的準備。我承諾他我會帶他來跳傘,當他願意接受治療之後——我和他都沒想過他有一天真的能夠站起來,”劉誌偉說,“他成功了,而現在他讓我體驗到了這樣美好的景色和感受……這一切都像個奇跡。”


    “嘿,你知道我從工作開始到現在帶過無數人跳傘,”跳傘員說,“每個人在感受到極限的時候都會體會到人生最美妙的也最恐懼的東西。我看到過很多不同的人們,也見到過許多不同的故事。你們的事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故事之一。”


    “謝謝。”劉誌偉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們落地之後,劉誌偉頭重腳輕地向喬恩的落地點跑去。喬恩在劉誌偉和教練的共同幫助下解開了傘帶,給了劉誌偉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太想你了。”喬恩說。明明他們分開隻有短短的開傘到降落的時間,喬恩卻覺得那種想念是那樣強烈而突然。


    而這一次,劉誌偉也完全體會到了同樣的心情。


    劉誌偉吻了吻他的嘴角說:“我真高興你和我都活著。”


    喬恩很單純地說:“我很高興你讓我活著。”


    劉書迎降落之後還有一些恍惚,落地後他雙腿發軟。他不會說英文,因此不管教練員怎麽詢問他,他都沒辦法答話,隻能四顧去尋找朱玉麗。朱玉麗在不遠處降落了,可她第一時間確認的是劉誌偉的安全。當看到劉誌偉和喬恩站在一起時,她才鬆了一口氣。她沒有上前,這才轉頭來找劉書迎。


    “你怎麽落那麽遠?”看到劉書迎跑過來,她立刻就是一頓說。


    劉書迎說:“這不是趕過來了嘛。”


    朱玉麗張開雙手忽然抱了抱劉書迎。劉書迎一愣,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一旁的教練員衝他們微笑。劉書迎嘀咕著說:“幹什麽呢,怪不好意思的……”


    朱玉麗說:“入鄉隨俗,抱抱怎麽了?以前你能把我抱出公司。”


    劉書迎的臉皮有點兒紅,他摟緊了朱玉麗瘦小的身材,覺得她跟記憶裏的身材不太一樣了,更瘦了,形狀也不太好了,可是有一種嶄新的熟悉感。


    劉書迎很輕地說:“對不起。”


    “你說什麽?”朱玉麗說道。


    劉書迎漲紅了臉,沒有說話。


    “太輕了,我聽不見。”朱玉麗說。


    可劉書迎不管怎麽說都不再開口了。


    “說好了,你以前的事,我是不會原諒你的,”朱玉麗卻兀自開口了,“但是從今天起這條線畫在這兒了,我是個向前看的人,過去是過去,以後是以後,我不翻舊賬,可你要是老幹同一件事,釋放犯罪分子都得考慮前科呢。這條線就畫一次,下一次沒有了。”


    劉書迎本來聽到最開頭還有點兒不高興,可聽著聽著他心裏的不高興減退了,他重複了一遍:“線畫這兒了。”


    他和朱玉麗擁抱著,互相看不見對方的臉,可身心的關係卻從很久之前就沒有這樣近過了。


    朱玉麗的嘴角剛剛翹起來,就聽劉書迎說:“可我跟你是一碼事,劉誌偉是另一碼事。”


    朱玉麗滿不在乎地鬆開他:“一碼歸一碼,你跟兒子的關係犯不著影響你和我。你自己說的,你自己厘清這一點。”


    劉書迎楞了一下,按照這個邏輯仔細想了想。他覺得自己和朱玉麗以前一直是恩愛的,別人眼裏的模範夫妻,中間也有過磕磕碰碰,但是大體上他沒做過對不起朱玉麗的事。可劉誌偉出事之後,整個家就散了。這不光是劉書迎一個人的問題,朱玉麗沒有工作,沒有娛樂,眼裏隻有劉誌偉,兒子一出事,她也就跟個炸藥桶一樣爆炸了。


    朱玉麗想了想說:“我也厘清了,一輩子這麽長,咱們再來一次。”


    回去的飛機上,劉誌偉發現劉書迎對他和喬恩的排斥減弱了。盡管沒有徹底消失,可他大部分時間卻跟朱玉麗黏在一起。劉誌偉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樣的魔法,能治好劉書迎那種改不了的“病”。


    劉書迎坐飛機的時候特意讓朱玉麗跟別人換了個座位,本來朱玉麗是坐在劉誌偉後邊的,可她身邊的人不高興調換,劉書迎就說通了自己旁邊的人,把朱玉麗換了過來。


    朱玉麗過來的時候抱怨了一句:“幹嘛非得換呢,矯情。”


    劉書迎要照以往就不樂意了,可他這回忍住了,看了一眼朱玉麗,見朱玉麗嘴上抱怨著,嘴角倒帶著笑容,他眼裏的朱玉麗突然就變成了以前那個暗自竊喜的小姑娘。那個時候他把朱玉麗琢磨得多透啊,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朱玉麗在想什麽。他說道:“想跟你說說話。”


    “說吧。”朱玉麗跟小姑娘的時候不一樣了,大大方方地坐在那兒等他說。


    劉書迎看了看四周,除了剛剛被他換走的,都是外國人。他說:“我跟家教那幾個小孩兒的媽媽們,真的沒有關係。”


    他見朱玉麗不說話,又說:“人家是長得好看,可誰看到長得好看的不多看幾眼?你都得粉個明星偶像的,我也會照顧點別人家,你成天的擺個臭臉給我看,我難道天天回家就等著受氣?”


    朱玉麗的臉色又不好看起來了,可劉書迎見她也沒回話,就繼續說:“你想你得瘤的那陣,醫生說往下發展就是癌。我又上班又帶兒子,空閑了出去挖螃蟹給你吃,你掀了說我去找別的女人,我氣不氣?跟你一說話,你就要鬧離婚,你知道我家裏人都給我說離了得了,甩到個拖油瓶,找個新的,我跟你離了嗎?”


    朱玉麗抿著嘴唇。


    “是,老實跟你講吧,有段時間我是想著,這家也散了,幹脆一拍兩散,找個別人繼續過,是我對不起你,”劉書迎坦誠道,“咱們年紀都大了,我多喝口水你都知道我想撒什麽尿,我也不跟你繞虛的,我這個人要麵子,愛逞強,現在呢,還膽小,怕丟臉。但是最難熬的日子我們都過來了,我也到底沒有跟你離婚,你也別總拿這個威脅我,就指著找到我點什麽‘證據’好證明我對不起你。你現在比我早跨了一步,看開了,不一樣了,我也跟你約法三章,以後我跟你共同進步,共同學習,共同處理兒子的事。我們意見不一樣的時候,你也不能耍脾氣、鬧離婚。”


    “那你呢?”朱玉麗斜睨著他。


    “哎,你先說你答不答應吧。”劉書迎盯著朱玉麗說。他能說出這堆話,已經是仗著別人聽不懂,仗著自己還有點兒情緒。等那陣情緒下來了,再次回到日常的生活、日常的環境中,他就沒有這個勇氣和士氣了。


    “我答應,”朱玉麗一說,劉書迎就愣住了,朱玉麗說,“現在你眼睛裏有我,以前你眼睛裏沒有我。”


    “我對你也就一個要求。”朱玉麗說。


    劉書迎咯噔一下,說:“你說。”


    “我要出去學習、找工作,”朱玉麗說,“你不能攔著我。說好的,咱倆共同學習,共同進步。兒子現在有出息了,我不想被他落下,你要不想被我落下,你也得動起來,別想著一把年紀了,跟廣場上媽媽們跳跳舞、搓搓麻將就過去了。”


    劉書迎剛想反駁,一旁的空姐來送飲料了,朱玉麗立刻就用英語要了杯牛奶,還給劉書迎要了杯茶。


    劉書迎一句話接不上,見朱玉麗給他一杯茶放在了麵前,才突然意識到,他和朱玉麗的很多習慣都已經被雙方所習慣,而他們之間的默契和關心也早就存在於這些習慣裏。朱玉麗點菜的時候會給他特意多點些主食,他知道朱玉麗睡眠不好,每晚都囑咐朱玉麗早睡。


    他經常聽到劉誌偉和那個外國人互相說“thank you”、“sorry”,這些他都聽得懂的英語,他以前覺得是他倆矯情,不是真感情,現在他突然意識到他和朱玉麗之間缺了太多這樣的話。


    他是個語文老師,卻對自己的老婆說不出禮貌動聽的話。


    劉誌偉在前麵好幾排頻頻回頭。他們本來定的是商務艙,可商務艙滿了,又不好放劉書迎一個人在經濟艙,於是所有人都挪到了經濟艙裏。劉誌偉看著後方嘀咕著說:“我覺得我媽好像挺開心的……”


    “他們隻是突然意識到了對方對自己的重要性。”喬恩說著挪動了一下屁股,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腿。


    劉誌偉看了看他幫他擺正腿姿說:“抱歉,你可以坐前麵的。”


    “我當然要跟我的愛人坐在一起,”喬恩理所當然地說,“偶爾體驗一下經濟艙也挺好的。”


    劉誌偉:“……”


    喬恩想了想說:“我覺得我可以開始策劃去美國的行程了。”


    “喬恩,”劉誌偉瞪著他,“我們才剛剛結束一個假期。”


    “urr……所有人都喜歡假期,”喬恩皺著眉頭向上看了看,“要我說,你才是異類。”


    劉誌偉將眼罩蒙到眼睛上:“不,我不是。”


    喬恩忽然親了他的臉頰一下:“你是,所以我才喜歡你”


    劉誌偉紅著臉猛地摘下了眼罩壓低聲音向他吼道:“喬恩!”


    喬恩若無其事地戴上了自己的大黃鴨眼罩:“我睡著了honey——”


    劉誌偉立刻向四麵看了看,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他才憤憤地轉過身來捏住了喬恩的鼻子。


    可把我給甜壞了。插會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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