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不好了!”一名侍衛模樣的男子緊張的來到定安侯的身邊,他俯下身來在耳邊稟告,“武將軍在獄中服毒自盡了!”


    砰地一聲,定安侯打翻了手邊的夜光杯,什麽?!服毒自盡?!他頓時看向麗妃的方向,這女人當真歹毒,居然真的敢對自己的屬下下手,偏偏又拿她沒有辦法。


    在獄中發生什麽事情,她隻要一句畏罪自殺,就可以為所欲為。


    他的左膀右臂!武森跟了他這麽多年,居然栽在一個女人手上!


    “侯爺?”侍衛看著定安侯那顫抖的雙手,對方隱忍的聲音傳來,“下去吧。”


    “娘娘,侯爺往這邊看呢。”一名宮人在麗妃的耳邊提醒道,而美豔的女子卻隻是淡淡的笑著,他能怎麽樣,那武森本就該死,看他那副模樣肯定是有不少的仇家,死了也好,省的自己動手。


    這定安侯還以為這裏是雲國嗎?他的屬下都想橫著走。


    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所有的大臣小姐們紛紛站了起來行了一禮,“參見皇上。”


    雲清歌低垂著眼,她隻覺得自己的眉頭有些僵硬。


    麟國王,她知道自己是該恨這個人的,南宮傲月也是受命於他,才會舉兵滅的雲國吧?可是雲清歌心中卻也明白,國家之間的戰爭不過是曆史的演變,在麟國擴張國土的同時,也要受到其他國家的窺覬。


    她更恨的,是出賣自己國家,出賣自己親人的人。


    想到這,雲清歌不由得回過頭去看向定安侯的方向,為什麽他還能在這裏談笑風生?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哈哈哈,都平身吧。”


    “謝皇上。”


    麟國王一坐下,就聞到清風中傳來一陣奇異的淡香,他轉頭看向皇後身旁的麗妃,“愛妃,今日又換香料了?甚是好聞。”


    麗妃臉上嬌媚,微微垂下眼,“是的,皇上。”


    眾妃子的臉上皆是帶著笑,目光不由得看向雲清歌的方向,眾所周知,麗妃身上特別的香料都是慕容家的大小姐親手製的,雖說不少人私底下向她討要過,可是終不及麗妃所有的。


    沒想到皇上一下子便能分辨,不少妃子心中盤算著,該怎麽樣才能讓慕容清歌為自己也研製一種別人沒有的香料?


    雲清歌抬起頭來看向台上的明黃色身影,麟國王相比她的父王,顯得年輕許多,約莫四十左右,麵容神采奕奕,身上散發著帝王的威嚴,帶著成熟的魅力。


    此刻華麗的樂曲奏響著,他麵帶笑容,目光落到了台上的一個空位。


    “璃兒還沒來嗎?”


    “奴才這就去看看。”皇上身旁的公公點著頭,默默的退了下去。


    “皇上今日怎的來得這般早?”皇後笑道,畢竟現在廣場上還有不少席位空置著。


    今日麟國王的心情大好,“方才去了太後那裏。”他的聲音夾著幾分深意,皇後似乎明白了什麽,了然的點了點頭。


    “慕容小姐,我可以坐這裏嗎?”這時,一個柔柔的聲音響起,雲清歌的身旁出現了一名女子。


    深紫色的襖子長裙遮掩著她略顯笨重的身子,雲清歌立刻注意到對麵入場的南宮傲月正看向自己的方向,心中頓時一冷,“抱歉……”


    然而,她抬起頭來,就看見喬蘭臉上那憔悴的神態。


    精美的妝容掩蓋不了眉眼間那化不開的憂傷,雲清歌語氣一頓,為何她在這個侯爺夫人的臉上看不到幸福的笑容呢?“如果侯爺夫人不嫌棄的話……”


    喬蘭長歎了口氣,“怎麽會呢,多謝慕容小姐。”


    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雲清歌分明感覺到她動作的僵硬,便不由得伸出手去扶了她一把,然而,自己這樣的行為卻又讓雲清歌十分看不起自己,她是南宮傲月的女人,自己為什麽要幫她?!


    “夫人近來身子不適?”


    “沒,沒有……”她的笑容也有些勉強。


    “清歌,你還認識威遠侯夫人呀!”一旁,君延婷輕輕拉了拉雲清歌的袖子小聲說道。南宮傲月在朝堂之上一直與沈天辰對立,因此君延婷絕對不可能與威遠侯府的人有牽絆。


    雲清歌隻是淡淡的笑了笑,她的眼角卻注意到喬蘭顫抖的拿起了茶杯,似乎又沒有力氣,再次放下。


    何必要如此在意她,她對自己來說不過是個陌路人而已。雲清歌一直提醒著自己,雖然她知道,這一切與喬蘭又有什麽關係呢。可是,南宮傲月有罪,與他在一起的人,也有罪。


    歌舞聲下,是一片熱鬧的討論,不知何時開始,這討論聲漸漸消失,雲清歌察覺到四周氣氛的變化,便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向來人。


    為首的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子,步伐生風,他身旁跟著一名目光銳利的武將,兩人筆直的走進了男賓席中,坐在了定安侯隔壁的位置。


    “是長安侯!”


    長安侯?雲清歌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對麵那張熟悉的臉,她最冷酷的二皇叔。


    然而,五侯到現在,也隻來了兩人。


    雲清歌端起了杯茶緩緩飲下,長袖遮去了她的半張臉。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對於這個二皇叔總有種莫名的畏懼,因為他身上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雖然現在自己已經換了一張臉換了一個身份,可是雲清歌依舊有些不自然,仿佛自己隨時都會在他的眼前露出馬腳。


    定安侯微微側過身,與長安侯說著些什麽,他的目光不著痕跡的掠過台上的麗妃,與女賓之中的楊幽雪。


    楊幽雪一直處於擔心受怕的狀態,她的目光總是時不時落在定安侯身上,因為他最後的那個眼神實在是令人介懷。而現在,對方的眼神已經讓楊幽雪越發的不安,定安侯似乎在說著那件事情,還提到了自己。


    自己已經得罪了他的,得罪五侯中的一人,就等於得罪了五侯。


    楊幽雪看向台上的麗妃,卻見她十分輕鬆自在的模樣,抓了定安侯的屬下,她一點也不擔心。是啊,現在是麟國的天下,自己楊學士的嫡孫女,若是五侯為難一個弱女子,傳揚出去豈不笑話?況且今日過後他們便要回自己的封地,相差十萬八千裏,自己還要擔心什麽呢。


    想到這,楊幽雪壯了膽子,開始與自己身邊的小姐們攀談起來。


    一名銀發嬤嬤出現在台上,立在皇後娘娘的身邊,雲清歌敏銳的發現,皇上與皇後皆是對那名嬤嬤笑著點了點頭,這個動作實在不一般。


    “五公主,那位是……”


    “那是太後娘娘的玉嬤嬤,跟著太後已經幾十年了,是宮中資曆最深的嬤嬤,平時都不會離開太後的身邊。”君延婷認真的看著雲清歌,仿佛想要提醒她什麽。


    平時都不會離開太後身邊,那麽今日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台上除了璃殿下的座位是空的,已經沒有席位了,說明太後並不會參加。


    雲清歌忽然注意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她四下看了看,果真,沒有了慕容清歡的影子。


    “公主殿下可知,清歌的庶妹也參加了這生辰宴?”


    君延婷疑惑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可是如若不是長房嫡女,是沒有資格參加的呀?”


    這就怪了,連公主都這麽說,那麽二姨娘又是用什麽手段讓慕容清歡出席的呢?


    “侯爺好事將近,是否覺得心情舒暢呢?”台上的賢妃看向南宮傲月,打趣的問道,有意的瞥向雲清歌身旁的喬蘭。


    她指的,是再過幾個月侯爺夫人就要臨盆的好事。


    俊美的男子臉上帶著笑,“多謝娘娘關心。”


    “侯爺夫人近來覺得如何?若有什麽需要的大可以與本宮說。”賢妃的臉上滿是關心,雲清歌卻有些疑惑,為何賢妃與南宮傲月的關係會如此親近?


    “公主,賢妃似乎很關心威遠侯?”雲清歌知道君延婷是個單純的人,自己的話不會引起她的懷疑。


    “清歌不知道?侯爺曾經救過賢妃一命。”


    原來如此,隻是想起當日,賢妃對於侯爺的血脈太過於緊張,似乎不像是因為救命之恩。


    慕容盛與幾名武將從偏門進來,默默的入席,他看向雲清歌的方向,見她居然與五公主坐在一起,顯得有些驚訝。


    雲清歌看向那名慈愛的中年男子,微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是想讓他放心。


    慕容盛出獄不久,其實有許多的不便,作為備受爭議的將軍他卻時常被召喚入宮,連雲清歌也鮮少有機會見到他。不過,看見他挺拔的身子,似乎狀態好了不少,這也讓雲清歌放下心來。


    “清歌,看!”君延婷興奮的伸著身子,指著那道彩虹般的隊伍如水的流向她們的方向,絢爛耀眼,讓眾人不由得為之一亮。


    鮮花般明亮鮮豔的妖嬈身子轉著圈兒,從大臣們的眼前掠過。


    然而,中間那妖豔的紫色身影,卻是讓慕容盛的臉色變了變。


    “中間那舞姬跳得不錯啊!”君延婷讚歎著,雲清歌望了過去,那紫色荷葉裙的舞姬正好一個漂亮的抬腿,動作如定格一般,露出了魅惑的妝容,雲清歌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慕容清歡?!


    她怎麽會……難怪慕容盛的臉色不太好看了,雲清歌知道,慕容盛是一個十分有原則的人,從這次入獄就可以看出他剛正不阿不迎合權貴,而慕容清歡會出現在舞姬之中,其目的雲清歌已然清楚,這無疑是重重的一掌打在慕容盛的臉麵上。


    慕容清歡的臉上掛著嫵媚的笑容,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父親眼中燃燒的熊熊火焰,她隻是全心的融入了舞蹈之中,目光集中在台上,盡全力的展現著自己的風姿。


    “皇上,覺得那紫衣的舞姬怎麽樣?”德妃笑著指了指慕容清歡,“是否覺得眼前一亮?”


    麟國王的目光隨著那旋轉而來的慕容清歡,看著她腳下輕盈的步伐,讚同的點了點頭,“確實不錯,新來的宮女嗎?”


    “那是慕容將軍的二小姐呀!”德妃的話讓眾人麵露驚訝,不少人紛紛看向慕容盛的方向,在接觸到將軍那鐵青的臉色之後頓時收回了目光。


    麟國王也有些驚訝,“沒想到慕容愛卿的女兒舞技如此出眾。”


    慕容盛尷尬的笑了下,看向慕容清歡,袖中的手不由得緊握,這件事情為何二姨娘沒有事先和自己說過?!究竟是想做什麽?!


    “慕容將軍真是好福氣,皇上,慕容大小姐更是聰慧過人,前陣子的風雅會作得兩首妙詩,京都中更是無人不知呢。”


    麗妃不忘提起慕容清歌,立刻將麟國王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哦?!”武將之女還有如此才華。確實是令人驚訝。


    “臣妾還從未見過五公主與哪位小姐交好呢,不過,今日一看,慕容大小姐與五公主居然如此投緣。”她笑著看向雲清歌的方向,麟國王果真看見,君延婷一臉興奮的拉著人家小姐的手,笑得不亦樂乎。


    能讓他那個頑劣的公主喜歡,看來這個慕容大小姐不簡單。


    雲清歌終於明白為何慕容清歡可以出席這種場合了,她不是作為嘉賓出席,而是作為舞姬,為了在皇族麵前展露頭角。


    人各有誌,她自然不會去評價些什麽,隻要對方能安分一點,自己自然也不會阻了她的道。


    “皇上,璃殿下似乎和丞相大人在一起。”前去尋找君未璃的公公回來了,麟國王點了點頭,目光已然看向台下,果真,沈天辰的位置也是空的。


    ……


    “未璃,你打算在這裏呆多久?”沈天辰知道他並不喜歡熱鬧,可是今日他是主角,怎可獨自倚欄賞月?


    君未璃撐著自己的身子,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麵上高懸著的明月,這個時辰,歌舞已經開始了,可是他卻還不打算離開。


    隻是因為,他的內心有些不安。


    從今日開始,他的遊戲可能就要結束了,那個小女子知道自己隱瞞了身份,可會從此不再與他有所交集?她是那麽小氣的人嗎?


    好像,還真是的。


    “天辰,方才未璃去了太後的行宮。”一旁安靜的胥林喝著熱茶,他的話點醒了沈天辰,對方一下子便明白了過來,“未璃,你也是時候該選個皇妃了。”


    宮中的其他皇子早就有了侍妾,唯獨他,依舊孤家寡人一個,難怪太後要著急了。


    “那你何時與我五皇妹成親?”


    “……”


    “殿下,玉嬤嬤……”福公公一臉的難色,他的身後跟著那麵無表情的玉嬤嬤,對方恭敬的行了一禮。“殿下,歌舞已經開始,太後娘娘說了,若是殿下不能履行承諾,便要自行賜婚了。”


    沈天辰與胥林對視了一眼,君未璃轉過身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這個時辰了,天辰,怎麽不提醒我?”


    “……”他果真是個演戲的好手!


    “殿下記得便好,奴婢先回去了。”


    看著那離去的嬤嬤,君未璃深吸了口氣,眯睨了下身旁兩名隱忍的男子,便大步的邁開了步伐。


    此刻的廣場上歌舞升平,慕容清歡依舊在台中舞動著,隻是目光開始不安分的四下張望著。台上那空著的席位始終沒有人前來,這讓她一顆心緊緊提著,到底璃殿下長得什麽模樣?


    男賓席位中,華容在看見慕容清歡後麵露驚訝,但也隻是一閃而逝,如今他一顆心都在雲清歌的身上,目光緊緊的追隨著那清雅的女子。


    今日的她看起來氣色紅潤,妝容淡雅不失端莊,舉手投足之間有種別樣的高貴風情,她的美,不同於刻意裝飾出來的,而像是與生俱來。


    華容跳動著心,隻想找個機會好好的與她談上一談。慕容老夫人的態度令他有些不安,這婚事若不早日定下來,隻怕來日有變。


    旋轉之際,慕容清歡注意到華容並沒有在看自己,他的目光隻停留在前方的某個方向,她的眼中劃過一抹怨恨,想起了二姨娘的話,是啊,隻要自己入了皇家,華容看見自己都要行禮!


    她要讓他知道,他做了一個多麽錯誤的選擇。


    “璃殿下到……”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眾人聞聲望去,隻見那麵若明月的男子從絢爛的迷離中走出,他的月牙長衫在月色下仿佛散發著淡淡的銀光,墨發高束於腦後,玉冠襯得幾分精致。那深似海的雙眸仿佛泛著流光,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那抹柔情卻似乎不屬於任何人,卻深深的印進眾人的心中。


    不少人發出了一聲聲低吸,在場的小姐們沒有幾個見過君未璃的,而大臣之中,不少人也麵露驚訝,雖然每年皇上都會為璃殿下舉辦生辰宴,可是在他們的印象之中,璃殿下是個十分沉默寡言的人,他的臉上很少看見笑容,渾身皆是清冷的氣息,而現在,眼前卻是一名耀眼如星辰般的男子,身上的氣質高貴逼人,實在是判若兩人。


    “皇兄終於來了!怎的這麽慢!”君延婷刻意提高了自己的聲音,想要引起雲清歌的注意,不想,身旁的女子卻隻是淡淡的盯著自己眼前的夜光杯,不曾睜眼看過君未璃一眼。


    當那月牙色出現的時候,雲清歌就知道自己心中的猜想是正確的,當初她還感歎著這樣的男子怎麽變成了一名公公,沒想到卻是自己鬧了烏龍。


    回想起在平安宮看見他的時候,自己的那一聲公公,他語氣中的戲謔,自己在他的眼裏不過是個傻瓜吧?因此之後才會一直以公公的身份來戲弄自己。


    雲清歌的心中有種悶怒,一邊責怪著自己的蠢鈍,一邊氣憤著他的可惡。


    “天啊……他居然是璃殿下!”


    “怎麽辦,我還在殿下麵前露出了那樣的糗態!”


    “殿下真是俊如天人啊……”


    女賓席位上傳來一陣陣興奮或氣惱的討論聲,誰都不曾想過那美男子居然是這麽尊貴的身份。而舞姬之中的慕容清歡早已經驚呆了眼,她幾乎是處於本能的在舞動著自己的四肢,眼中和腦海裏盡是那張出塵俊美的麵容。


    那就是璃殿下嗎?世上怎會有如此俊美的男子?此刻的慕容清歡已經覺得,就算隻是做一名侍妾,她也願意了!


    “璃殿下驚為天人,一出現就攬走了一席芳心。”皇後娘娘忍不住笑道,麟國王笑著點了點頭,想起了太後的話,心中卻也好奇,璃兒會選出什麽樣的女子來作為他的皇妃呢?


    “奇怪,那位公子是誰?”有人發出了一句疑問。


    眾人立刻看向沈天辰的身旁,那名清秀幹淨的男子。


    陌生的麵孔令人疑惑,而他又是坐在尊貴的丞相身旁,又會是什麽身份呢?


    “天辰哥哥……”此刻的君延婷所有的心思都被沈天辰吸引了過去,哪還注意其他人說些什麽。


    “璃兒,那位是……”麟國王也注意到了那名陌生的男子,君未璃的目光終於從雲清歌的身上收了回來,好聽的聲音響起,“皇上,難道忘記他了?”


    難道,他該記得嗎?麟國王有些疑惑,胥林抬起頭來,對著皇上點頭示意。


    是誰呢?連眾位妃子也想不起此人。


    “胥林,你果真消失太久了。”沈天辰的一句話,激起了千層浪。眾人依舊覺得胥林這個名字有些陌生,卻有一個震驚的聲音傳來,“胥林?醫仙胥林?!”


    “什麽?他是醫仙?”


    “醫仙回來了?天啊,他居然就是醫仙……”


    頃刻間,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廣場,眾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名俊雅的男子身上,眼中滿滿的興奮和期待。


    雲清歌動作一僵,她抬起頭來看向對麵的男子,醫仙,居然這麽年輕?


    然而,她的嘴角卻揚起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沒有想到,醫仙這麽快的出現了,那麽他會來慕容府一探究竟嗎?


    她很是期待。


    眾人還沉浸在這個消息無法自拔,君未璃卻是注意到雲清歌的目光。她為何盯著胥林,卻不曾看過自己一眼?是在生自己的氣嗎?還是想起了自己的庶弟?


    “慕容小姐,可是有話要與醫仙提起?”君未璃帶著笑,淡淡的開了口。


    眾人立刻想起,醫仙之徒在不久之前現身於慕容府,救了慕容府的五少爺!


    雲清歌一聽,心中有些不高興,既然他與醫仙是朋友,肯定知道根本沒有什麽醫仙之徒,卻說這句話來刁難自己,果真是個令人討厭的男人。


    看著那張小臉,君未璃一邊猜測著她的心情,一邊又失落著,難道自己說什麽,都無法讓她抬起眼來?


    “慕容小姐,我那徒弟可曾給貴府帶來麻煩?”胥林的笑容的帶著幾分深意,雲清歌看著對方眼中的深沉,其實她心中明白,對方不會在這種場合拆穿那個流言。凡是從醫者,特別是像醫仙這樣執著於醫術的人,比起名譽榮耀,更在意的是比自己厲害的醫者。


    他或許很想見見那所謂的醫仙之徒。


    “醫仙大人說笑了,多虧大人的徒弟出手相助,庶弟不會好得如此之快。”


    兩人的對話掀起了一個新的話題。“醫仙大人,犬子前年身染怪疾,可否勞煩醫仙大人……”


    “醫仙大人,府中的愛妾身子不適,尋訪名醫皆是不得治,不知可否……”


    “還有臣的母親也是……醫仙大人……”


    一時間,生辰宴竟是變成了求醫大會,隻是胥林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各位何必心急,隻要多行善事,醫仙之徒自會現身為各位府中的病人醫治。”君未璃的一句話,為胥林擋去了所有的麻煩,是啊,他們都知道醫仙性格怪癖絕不輕易出手,但是那醫仙之徒就不一樣了,連一名落寞武將的庶子都肯醫治,那麽肯定比醫仙好說話。


    眾人有些惋惜的收回了目光,這時,一道紫色的身影劃過,那長長的舞綾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度,落在了君未璃的眼前。


    慕容清歡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她極盡妖嬈,帶著眾位舞姬來到了場中,所有人被那陣若有若無的香氣所吸引,發出了一聲聲讚歎。


    她的袖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樣東西,紫色的長綾繚亂了眾人的眼,竟是卷起了一陣花雨,那些粉色的花瓣緩緩飄落,慕容清歡踏著這些花瓣款款而來,目光含水的停留在了君未璃的眼前。


    “臣女恭祝殿下,這是臣女的一片心意。”輕柔的聲音傳來,那用金黃色的錦布包起來的東西赫然呈現在眾人的眼前。


    雲清歌透過這些花瓣看過去,君未璃臉上的笑容讓她的心中有種莫名的不滿。


    從她的角度,紫衣女子嬌羞著容顏,俊美的男子欣賞的神情,這樣的畫麵竟是讓雲清歌覺得有些刺眼。


    慕容清歡久久不曾離去,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德妃笑道,“璃殿下怎麽不打開來?”


    她的話讓君未璃終於動了手指,輕輕一抽開那個活結,一本精心裝訂過的書籍便呈現在他手中。


    “殿下喜歡書籍,這是臣女日夜趕抄,讓殿下見笑了。”


    原來是慕容清歡親手抄的兵書,那精美的封麵,每一張紙都印著紋路,君未璃看著那娟秀的字跡,確實是一份特別的賀禮。


    “慕容小姐有心了。”


    慕容清歡有些驚喜,殿下居然知道她是慕容小姐?!


    雲清歌已然收回了目光,這下他該高興了吧?他不是喜歡別人親手做的東西。


    “清歌,你送的是什麽呀?”君延婷有些不滿,這慕容家的小姐又是跳舞又是獻禮的,她的背後似乎還有德妃在撐腰,可不能讓她搶了清歌的風頭。


    見她不說話,難道她是覺得自己的賀禮比不上那慕容清歡親手抄寫的兵書?


    “哼,反正皇兄一定會更喜歡你送的賀禮!”君延婷不知是哪來的自信,雲清歌卻是不以為意,他會喜歡嗎?他除了喜歡捉弄自己,還有什麽。


    “慕容二小姐真是有心了。”德妃滿意的讚美著,麟國王點了點頭,看著慕容清歡的表情,雖說此女子麵容嬌俏,舞姿優美,可是畢竟是名庶女,配不上璃兒。


    不過,德妃似乎對她有些好感,麟國王不想博了妃子的麵子,笑道,“賜座。”


    “謝皇上。”慕容清歡盈盈行了一禮,轉身之際還深深的看了君未璃一眼。


    不少小姐們麵露鄙夷,區區一名庶女本來就沒有資格出席這麽重大的場合,沒想到這個慕容二小姐如此有心計,以舞姬的身份出現在殿下的眼前,還準備了那種賀禮,分明是早有預謀。


    對麵的南宮傲月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女子的這種把戲他見的太多,不過,他卻有些好奇,慕容清歌是否會像她的庶妹一樣,去討好璃殿下。


    喬蘭收到了對麵南宮傲月的眼神,她一個示意,便有一名公公捧著一個巨大的錦盒走上前來。


    “這是……”


    “這是威遠侯送給殿下的賀禮。”公公恭敬的回道。


    沈天辰盯著那個錦盒,眼中滿是不屑。南宮傲月能送什麽東西?無非是什麽價值連城的寶物而已,沒有什麽新奇的。


    然而,公公打開錦盒,裏麵卻是一副巨大的畫卷。


    兩名宮人吃力的將那畫卷打開,立刻場中發出一聲驚歎。這是一副山河畫,隻是,卻是用一些穀物拚貼而成的畫卷。


    鮮豔的紅豆,金黃的稻穗,五顏六色的穀物拚貼起來,形成了一副錦繡河山。


    君未璃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麽獨特的畫卷他從未見過。


    “璃殿下,此畫是侯爺尋遍天下名師找尋而來,喜歡殿下能喜歡。”喬蘭端莊的笑道,所有的人立刻從驚豔中回過神來,好特別的禮物,而麟國王更是心花怒放,用穀物作畫,描繪他的錦繡河山,不正說明了他們麟國的強大嗎?!


    “哈哈哈,璃兒,這畫朕十分喜歡,不知璃兒能否割愛?”這還是麟國王第一次開口向君未璃討要東西,可見這份賀禮有多麽得人心意。


    君未璃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既然皇上喜歡,放在平安宮不如放在真龍殿,也不枉費了這幅畫卷的意境。”


    “好!好!”


    麟國王十分愉悅,宮人小心翼翼的將此畫收起,“威遠侯有心了,賞!重重的賞!”


    “謝皇上!”南宮傲月微揚的嘴角,可見他心情不錯。喬蘭看著對麵男子的表情,這才放下心來。


    雲清歌注意到身旁女子輕輕歎了口氣,南宮傲月豈會有那樣別出心裁的想法,隻怕都是侯爺夫人一手操辦吧?正在想著什麽,君延聽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


    “清歌,看!”


    她指著君未璃的方向,雲清歌頓時心中一驚,此時君未璃的手邊,放著的是她帶來的那個錦盒。


    “哦?璃兒,這又是何人送的?”麟國王的話令眾人好奇的看向那個錦盒,不想,俊美無雙的男子隻是神秘的笑了笑,並不回答他的話。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撫著錦盒上的每一條紋路,眼底一片柔和,雲清歌隻覺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為什麽在他的眼中,自己居然看見了一絲珍惜。


    像在院中,他接住了即將落地的錦盒與自己,也是這種神情。


    君未璃的嘴角噙著笑,眾人隻見那月牙華服的男子久久不肯打開錦盒,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皇兄,快打開啊!”君延婷終於忍不住了,君未璃無奈的笑了笑,他又何嚐不是想要知道這裏麵裝的是什麽,隻是,他很享受這種期待的心情。


    是的,從未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這種心情。


    感覺到一股目光,君未璃抬起頭來,正好撞上了那對晶瑩的雙眸,雲清歌頓時有些尷尬的收回了目光,她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兩頰揚起了一絲淡淡的粉紅。


    君未璃的眼中一片柔色,一扣那個精巧的活結,緩緩打開來。


    一股夾雜著青草香氣的味道迎麵飄來,紅色的錦布裏,靜靜的躺著八個精致的香囊。


    暖黃色,淺藍色,淡紫色,每一個錦囊都是令人感覺舒適的淡色係,君未璃有些驚訝,她居然知道自己喜歡這種清雅的顏色。


    “咦,這是什麽?”麗妃好奇的探出頭去,一看那些香囊,就知道是誰送的。“這應該是慕容大小姐送的賀禮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來了興致。


    “是香料嗎?”有妃子興奮的問了一句,卻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眾所周知慕容大小姐擅長研製香料,可是璃殿下身為男子,又豈會用這種東西。


    君未璃的表情始終不變,他珍惜的抽出了其中一個暖黃色,放在鼻間細細的聞著。雲清歌忍不住抬起頭,就看見那張認真的俊美容顏。


    他捧著自己做的香囊,如此認真的細聞著上麵淡淡的香味,輕閉著的雙眼仿佛沉浸在溫暖之中,眾人看著君未璃的表情不由得呆了,此刻美得猶如畫卷一般,定格在那邊。


    這味道,不似女子身上的香料,而是帶著一種令人舒心無比的草藥香。


    他緩緩睜開眼,發現這個香囊下麵竟是壓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幾個娟麗的字,“提神。”


    拿起其他的香囊,果真每一個下麵都壓著一塊牌子,減壓鎮靜、清熱去毒、止痛去燥……


    君未璃終於明白了,這些香囊都有著自己的功效,它們不僅僅是裝飾,居然還有療效。


    “皇兄笑了!”君延婷驚喜的扯著雲清歌的袖子,她的餘光忍不住追隨過去,這份賀禮她想了許久,裏麵的香料是她用各種草藥搭配而成,不是說璃殿下從前體弱嗎,那麽這種有治療功效的香囊最適合他,那種香氣男子也能適用。


    麗妃也看見了那些牌子,心中感歎著,“真好,本宮也想讓慕容小姐為本宮做出這種有治療功效的香囊呢。”


    她的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羨慕,麟國王來了興致,“真的?愛妃身上的香料都是慕容小姐親手做的?”


    “是呀皇上。”


    “那些香囊……”好像有八個呢!“璃兒……”


    “皇上,已經拿走了那幅畫,這些香囊就不要想了。”君未璃一本正經的合起錦盒,一副不容商量的表情,眾人立刻明白,原來皇上是想再討要那香囊。


    “裏麵不是有八個嗎?”麟國王從未見過這麽新鮮有趣的東西,有些不死心。


    這樣的對話讓眾人聽來,心中訝異不已。慕容小姐做的香囊,居然連皇上也爭著要?當下,所有人看向雲清歌的眼神越發的炙熱了。


    有治療功效的香囊?這慕容小姐確實有趣。胥林看向對麵那清雅的女子,眼中的笑意帶著幾分深究。


    “璃兒,你一個人也用不了那麽多……”麟國王的表現讓不少妃子忍俊不禁,但是她們卻也佩服雲清歌,居然能讓麟國王與璃殿下爭搶一樣東西。


    君未璃皺著眉頭,這八個對於他來說,都是十分珍貴的,可是麟國王那一副誓不罷休的表情,讓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打開了琢磨了許久,終於從中選出了一個。


    “皇上,僅此一件。”不能再多了!


    “好好,這個香囊是功效?”麟國王迫不及待的拿起那個褐色的香囊,上麵的花紋還很精致。聞著它散發出來的奇特香氣,頓時間居然令人神清氣爽!


    “強身健體,隻有這個適合皇上。”


    “……”這孩子,是在說自己老了?


    雲清歌聽出了君未璃的話外意思,心想著這個男子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損啊。


    方才的一段插曲,似乎將整個生辰宴帶入了高點,得了香囊,麟國王算是心滿意足,君未璃已然將其中一個暖黃色的香囊掛在了身上,目光再看向台下的雲清歌,卻發現那裏早已經沒有了人影。


    ……


    安靜的花園裏,雲清歌緩緩的走著,她的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隻覺得好像有一塊石頭壓在那裏,讓她喘不過氣一般。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方才君未璃那充滿珍視柔情的眼神,自己的心不自覺的跳動了幾下。


    連雲清歌也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麽感覺。


    一邊討厭著他戲弄自己,一邊擔心著他會不會喜歡自己送的賀禮。而當他如此看重那些香囊,一種壓抑不住的欣喜便湧上心頭。


    這種似曾相似的感覺,讓雲清歌的心中有了一絲惶恐。


    她壓抑著自己不要再去探究這到底是什麽感覺,隻是不斷地提醒著自己,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清歌!”


    一個聲音從身後追來,雲清歌回過頭去,就看見華容滿臉緊張的站在了眼前。他竟是毫不避諱的握住了她的雙肩,“聽說上一次你落了湖,身子好些了嗎?我去了府上,可是老夫人卻不讓我見你。”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質問,雲清歌知道,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慢慢抽開自己的身子,雲清歌露出了幾分歉意。


    “多謝華公子擔心,清歌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


    “清歌,明日我便讓父親派人去府上提親可好?”他看著雲清歌那疏離的目光,心中一驚,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華公子,如今清歌還不曾想過終身大事,而且,身為慕容家的嫡女,很多事情清歌都是身不由己。”她的話如此明顯,如果華容夠聰明,就應該知道自己並不中意於他。


    “是不是老夫人對我不滿意?”如今慕容清歌的名字在京都中無人不知,華容的擔心似乎應驗了,慕容老夫人可能有了別的人選。


    “華公子,庶妹一直對公子念念不忘,難道公子不曾想過她?”雲清歌的話提醒了華容,他原本與慕容清歡是有婚約的。


    難道她在意的是這件事?


    “清歌,我已經和她說清楚了,我們華府也無法讓她進門,我的心意,難道你不清楚?”華容急於辯解著什麽,他已經抑製不了心中的煩躁,作勢就要將雲清歌拉進懷裏。


    不想,卻有另一股力量,將雲清歌整個人帶到了後麵。


    背後撞上了一片溫暖,她的手被人緊緊的鉗製住,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頭上傳來,“抱歉,她已經心有所屬。”


    雲清歌驚訝的抬起頭來,那張完美的側臉,此刻帶著淡淡怒意,如宣誓著自己的所有權般,將她擁在了懷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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