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在隆重的迎接了薛萬徹的投誠並禦封他為驍衛將軍之職後,我將所有的事交待予了房玄齡、魏征二人,自己卻是偷偷摸摸的溜出了皇宮。


    我猛覺得我這個皇帝當得有點夜行大盜的感覺。


    怎麽辦,一天也少不得你啊。


    親蠶場所並沒有找到你的蹤影,我隻得趁著夜色前往種棉場所,後想嚇你一跳,給你一個出其不意。


    隻是,萬不想我沒有給你出其不意也便罷了,受傷嚴重的乾兒倒給了我一個出其不意。


    這……這還是我那個生龍活虎、唯恐天下不亂的乾兒麽?怎麽這麽沒有生氣?怎麽渾身的血汙?


    看著渾身裹著布帶、綁著夾板,頭腫得比豬頭還要大的乾兒,我怒聲喝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告訴朕。”


    你不做聲,隻是紅著眼睛,手不停的為乾兒的傷口塗著藥水,還時不時的沾些許茶水至乾兒的唇上讓他不覺幹燥。


    倒是秦瓊的妻子張氏,她一語一句的道出乾兒受傷的前後經過。


    原來,承乾是為了救鐵牛和懷玉受的傷。


    在種棉場所,鐵牛負責放牛,近百頭牛皆由鐵牛負責。


    也不知怎麽回事,今天鐵牛放的那群牛不受控製的奔跑起來,要知道牛若發瘋的話其威力不下猛獅。


    一頭牛的瘋跑帶動所有的牛瘋跑起來,場麵亂極,不但踐踏了許多莊稼地,更踩傷了許多在莊稼地來不及躲避的人。


    也許鐵牛穿紅衣的原因,那群牛瘋了似的直追鐵牛一人。


    騎馬經過的承乾、懷玉見狀,情急下也未多想,二人直接策馬衝進牛群想救鐵牛出來。


    因了承乾和懷玉加入,牛群更亂了。


    空有一身蠻力的鐵牛在幾個衝突下便無了力氣,倒在了牛群中。


    眼見鐵牛將被瘋牛踩成肉餅,懷玉不及細想,仗著自己一身的武藝迫使坐騎臨近鐵牛身邊一把拽了鐵牛甩在了自己的身後。


    而,由於鐵牛的身子過重,再加之懷玉的坐騎從未經受如此失控的場麵是以有些驚慌,在鐵牛上馬的一瞬間,懷玉的馬便趴了地,緊接著馬和馬背上的二人全部陷入瘋狂的牛群中。


    情況危急中,承乾也顧不得許多,迫使寶馬青驄臨近鐵牛、懷玉身邊,在機智的用武力迫得幾匹瘋狂的牛倒退數步後,他一一抓起鐵牛、懷玉拋在了寶馬青驄的背上。


    瘋狂的牛群很快便圍了過來。


    寶馬青驄雖經過許多戰事,但從來就沒有受到這許多瘋牛的共同攻擊,四蹄本就站得有些不穩,再加上三人的重量,很快,青驄亦不支倒地。


    先前迫使牛群後退便花費了承乾不少的力氣,可依他僅剩的力氣要想衝出瘋牛的包圍圈輕而易舉。但眼見著自己的夥伴不同程度的受傷且將要被牛蹄踩成肉餅,危急中承乾沒有想著獨自逃走,而是怒喝一聲,一把舉起鐵牛,活生生將鐵牛扔出了牛群的包圍圈。接著,他又一把拽起已受傷的懷玉扔出了牛群的包圍圈。


    在承乾救助懷玉和鐵牛的功夫,青驄被牛群踢踩得遍體鱗傷、動彈不得。視青驄如寶的承乾在耗盡力氣後仍舊想救出青驄,於是死死的想拽起青驄一起衝出包圍圈,奈何,青驄身上的血跡使得那群見了血腥的牛群更瘋狂了,全部攻向了承乾和青驄。


    先後花卻太多力氣的承乾再也沒有力氣對抗瘋狂的牛群,小小的身子終於倒在了年群中。


    當外圍的羽林軍殺退瘋狂的牛群找到承乾的時候,承乾已滿身血汙。若非藏身於青驄肚下,承乾這個時候和青驄一樣,已變成肉餅了。


    我的乾兒果是好樣的。


    聽完一切後,我顫抖的摸向躺在床榻上的承乾,“乾兒,乾兒,是父皇,父皇來了。”


    而,除了仍舊不時的發出痛哼的聲音外,承乾根本毫無意識。


    “乾兒,好樣的,好樣的啊。父皇為你感到驕傲。你放心,便是請遍天下名醫,父皇一定會治好你身上所有的傷。”


    難怪你不在親蠶場所,原來你是聽了承乾出事才來的種棉場所。瞧瞧你已哭腫的眼,我推了推你,“觀音婢,別怕,有我,我會讓乾兒重新恢複到原來的生龍活虎,他不會有事的。”


    你的眼睛又是一紅,接著,鬥大的淚珠一滴滴砸到了承乾的傷口之上,後你又十分自責的重新替承乾換著已浸滿血跡、淚跡的綁帶。


    “來人,準備車駕,回宮。”


    東宮,隨著我們一眾人的歸來,一時間忙得人仰馬翻。


    即使從來不到東宮的父皇亦慌慌張張的跑到了承乾所住的‘光天殿’看望承乾。


    當看到這個最令他喜愛的嫡長孫毫無意識後,父皇心痛難忍,喝斥所有的太醫如果承乾出什麽事他們所有的人都要陪葬,嚇得一眾太醫誠惶誠恐、恐懼萬般。


    為免父皇在這裏攪亂太醫的診斷、用藥,我隻得請裴寂將父皇好生勸走。


    從此,父皇都會來‘光天殿’看望承乾一番,也會和毫無意識的承乾說些話。


    每每看著一個胡須皆白的老人坐在一個渾身受傷的孩子身邊說著話的一幕幕,都有些蒼涼的感覺,心難免有些發酸。是以,當碰到父皇在承乾的寢宮中的時候,我一般會避讓,讓他們爺孫二人好生的待在一處。我清楚的知道,除卻國家大事外,承乾是父皇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牽掛了。


    你呢,一來要親自照顧承乾,二來養蠶、種棉的事你亦親曆親為,來回奔波間,瘦了許多不說,明顯的憔悴了許多。


    許是被一眾親人的誠心感動,老天終於開了眼,一個月後,承乾蘇醒過來。


    承乾太像我,和我少時一般驕傲、自負、目空一切……且一如你所言,我們二人均有些‘自戀’。


    當看著曾經的俊顏上有三、四條縱橫交錯的傷痕時,承乾懊惱的將鏡子扔在了地上砸成粉末,後倒在床榻上一聲不響。


    “乾兒……”你一逕喚著乾兒的名字一逕走到床緣邊坐定,後抱著那已和你一般身高的身子輕聲的哄著,“乾兒,母後向你保證,你臉上這幾條傷痕不出一個月便幫你褪盡,到時候你又會一如你的父皇般英明神武。”


    不再懊惱失望,承乾突地轉身撲進你的懷抱,略帶興奮的問,“真的?”


    輕彈了彈承乾的額頭,你笑道:“母後什麽時候騙過你。還是……你懷疑母後的醫術?”


    “不,乾兒相信,相信……”


    看著你們母子二人就那般躺在床榻上言談無忌,看著承乾時不時的將頭蹭在你脖頸間撒嬌……呃,怎麽說呢?還是用你的話說,乾兒這孩子確實太過於‘戀母’了些,很像我小時候。但,隻是現在怎麽看怎麽就覺得別扭呢?


    從你口中得知鐵牛、懷玉二人的傷勢已好轉之後,承乾笑了。但在得知寶馬青驄已下葬後,承乾又哭了,“我要去看青驄,如果不是青驄,乾兒早就成肉餅了。”


    原來在承乾救助懷玉、鐵牛的同時,青驄左衝右突的保護著小主人不受瘋牛的傷害,這樣才導致它受了傷動彈不得。當時境況亂極,承乾還記得他救不出青驄的時候青驄眼中流出淚來。最後,是青驄撲倒的承乾並將承乾圈在了它的身下。


    雖通過張氏講述的場景能夠推斷寶馬青驄的所為,但如今聽承乾親自說出來,我不僅感歎青驄真是一匹烈馬。


    “乾兒,隻要你願意,父皇這便命人將青驄雕刻出來,和‘颯露紫’它們般亦放置在天策府中,隻當它還活著,如何?”


    “不,天策府中放置的都是父皇的戰馬,是父皇的功臣,怎麽能夠放置前隋煬帝的戰馬呢?乾兒雖喜歡青驄,但也不想那些諫官上諫一些令父皇為難的事。寶馬青驄,就當活在乾兒心中罷。”


    摸了摸承乾的腦袋,我說道:“好乾兒,有勇有謀、知仁曉義,不愧父皇的好兒子,不愧我李唐的皇太子。”


    說話間,我不著痕跡的將承乾拉到我的身邊,讓他離你遠一點,後細問著他的身體還有哪些感覺不舒服的地方。


    這一次,承乾可以說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四肢不同程度的受傷不說,內髒亦受了傷。


    無視我的問話,承乾全不顧自己身上的傷,隻一逕說著:“父皇,兒子要去拜祭青驄。”


    “傷筋動骨一百天,孫神醫說了,至少三個月後,你才能下得了床。”


    狠命的捶了捶自己的腿,承乾惱怒道:“三個月呢,乾兒的武功會不會荒廢掉?”


    聞言,我心一沉:不是沒可能啊。


    乾兒的武功來自於我的教導,其修為已高出當年的我許多。可以說是練武的奇材。但此次受傷,傷及他一側的琵琶骨。


    琵琶骨受傷是練武之人的大忌。當年如果沒有單雄信,我已成廢人一個。承乾雖隻傷及一側琵琶骨,但對這件事我還真不好下定論。


    萬事不存希望的話以後便不會失望。念及此,我笑道:“就是全廢了又如何?父皇當年不也變得手無縛雞之力?如今呢,你可敢小瞧父皇。”


    聰明的承乾聽出我的話外音,有些吃驚的看著我,“父皇,你是說,乾兒的武功……武功……”


    “乾兒。父皇不敢肯定,但也不想騙你。你傷及一側的琵琶骨了。拾不拾得回功夫要看你下床後的恢複狀況。”


    滿臉的不可置信,再度恢複到先前的頹廢,承乾一把推開我,又似病雞般的軟在了床榻上。


    “乾兒,別傷心。便算你的武功全失了,但你父皇能夠撿回武功,你一樣也撿得回的,啊。”


    聽著你的勸慰,承乾幽幽的看著你,說道:“父皇之所以能夠撿回武功全是單伯伯之功,更是因為單伯伯體內本就有父皇的功力,所以才能夠和父皇融匯貫通。”


    “你的武功不是來自於你父皇嗎?保不準也能夠融匯貫通。”


    聞言,我和承乾均是一喜,相視了一眼。


    是啊,承乾的武功皆出自於我,就算如今我的武功和我原來的武功已大有改變,但要融匯貫通也並非難事。


    承乾先是驚喜,接著又焉在床榻上,“可是,那本已被單伯伯毀了,就算父皇想救我,隻怕也無心法。”


    單雄信得的雖是武學奇,但因其上記載‘相助之人助人之後必形如枯稿、油盡燈枯’之語令單雄信覺得邪門得緊,於是在背得心法後將那給毀了。


    也就是說,心法隻有單雄信一人知道。


    傳功之人油盡燈枯在其次,主要的是受功之人一個不慎便走火入魔,當年的我能夠活下來可以說是奇跡。


    思緒間,看著承乾眼中‘期待、擔心、希望、失望’那百般糾結的眼神,我笑道:“放心,你父皇是誰?當年你單伯伯傳功力予父皇的時候,父皇還清楚的記得氣流遊走的方向,所以,心法並不是問題。”


    其實,這般說我也拿不準啊。隻是現在,我真的不想看著自己的長子這般的頹廢。


    果,滿臉失落的承乾高興起來,“好啊,乾兒這便吃好、喝好,聽孫神醫的話,養好身子,後在父皇的幫助下,重新拾回武功。”


    笑拍了拍承乾的腦袋,我說道:“好。”


    再度叮囑承乾一些注意事項後,我攜著你出了承乾的寢宮。


    將要步出‘光天殿’之際,你似乎想起什麽,向一旁的一個小太監招了招手,“稱心,去看看太子殿下的藥煎好了沒?如果煎好了,便端來服侍太子殿下喝下。”


    “是,皇後娘娘。”


    這聲音……太過幼稚。


    詫異中,我看向那個名喚‘稱心’的小太監:七、八歲的年紀,身子弱得狠,走路都顫顫兢兢的,從相貌上來看可以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人,唯一的亮點便是那雙眼睛,撲閃著堅毅且沉寂的光芒,不似七、八歲的孩子所有。


    原來,他便是‘稱心’啊。


    這段時日,這個‘稱心’可謂如雷貫耳。


    因為承乾的傷勢,你對所有的人都不放心,不但將‘光天殿’的太監、宮女全部換掉,而且親自挑選了一批太監、宮女入‘光天殿’服侍承乾。


    這個名喚稱心的太監便是你親點的人。


    你不但親點稱心為承乾的貼身內侍,更為稱心專門準備了單獨的房間。稱心的一應洗漱皆不和其他的太監、宮女合流。同時,你聲明,稱心隻受你親自傳呼,不受任何大內總管的調度。


    之於宦官而言,享受這種待遇,這個稱心可謂是開天辟地的頭一人。


    你對稱心如此‘關心’,我當也得‘關心關心’,所以,我便派了青龍、白虎等人去打聽。


    原來,你是稱心的救命恩人。


    聽聞,他出生便因家貧被其父母賣掉,買他的人為了賺錢謀取暴利,殘忍的將年幼的他淨了身當女兒般養,以方便日後將他教養成紅遍大江南北的男倌。


    上月正是他的出道之日。


    雖長在粉墨場中,但接受了詩詞繪畫、歌舞琴技等教育的稱心亦養成了孤高清傲的稟性,在出道之日為了保護自己的清白不惜以死名誌、投入奔騰的河流之中。


    正好,被在‘下遊’親蠶的你所救。


    憐惜他的身世,體恤他的遭遇,你邀他進宮且許他特殊的自由。


    感於你的救命之恩,在你的一再邀請下,他答應進宮了此一生,也因了此成了承乾的貼身內侍。


    我思緒間,耳邊傳來一口熱氣,接著傳來你戲謔的聲音,“怎麽?陛下莫不是看中那個孩子?如果看中的話,臣妾這便將他調到麗正殿服侍陛下。”


    回過神,我好笑的看著你,“皇後,朕打聽得知這個稱心應該有十一、二歲的年紀,但怎麽看著,隻有七、八歲的樣子。”


    不懷好意的看著我,你詭笑說道:“原來,陛下去打探過稱心的事啊。是擔心臣妾被人騙了?”


    “多少總有一點。”指了指稱心離去的方向,我又道:“瞧,至少他的身高、長相和年紀便有些出入。”


    輕歎一聲,你說道:“這便是他的可憐之處啊。”


    “怎麽說?”


    “一個男孩,從小殘忍的被人淨身,後當女孩養大。為了他有一副女孩般嬌小玲瓏的身軀,那養大他的人還在他腰上係了根寬大的布帶,目的便是防止他吃多了、長壯了。所以,陛下,你莫看他隻有七、八歲的樣子,但他的實際年齡和乾兒確是一般大小。”


    腰係布帶以防吃多,確實過於殘忍。這樣看來,三餐不濟不說,便是他餓得難受之時隻吃一點東西那肚子亦會有飽脹的感覺,潛意識中便不會再吃,長此以往哪長得高、高得壯。“確實,挺可憐的。”


    “他自有一份清高,便不能將他和其他人同等對待,所以,之於他,便特別了些。”


    你的為人行事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笑拍了拍你的臉頰,“無需解釋,內廷之事,無論你如何做,我都不會反對。走罷,今日難得清閑,我們夫妻便散步回麗正殿,如何?”


    也許是乾兒好了,你也難得的露出笑容,很是瀟灑的如無極般的作揖行禮,“不勝榮幸。”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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