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被推倒的劉小子再次鍥而不舍地衝了上去,籠子裏的白蛇此時已經完全立了起來,焦急地吐著蛇信,言白聽見她在喊:“你快走吧,不要管我。”


    小孩怎麽可能聽得懂,又不是斯萊特林後裔。


    言白吐了吐蛇信,沿著樹幹滑了下來,潛入草叢中。


    他本來是準備趁亂一口咬上拎著蛇籠的手,讓小孩搶走籠子他再想辦法引開三個男人,卻沒想到他剛遊動幾步,就聽到其中一個男人的驚叫。他悄悄躲在草叢裏看去,隻見那個小孩子在剛才的爭搶中不小心腳一滑,往後一仰砸在一塊鋒利的尖石頭上。


    之前說了昨晚下了一場大雨,地麵潮濕泥濘,這條登山小道還是往常農夫上來砍柴時開辟的唯一道路,根本沒經過清掃,路麵到處都是石子和小石塊,這些石子被砍柴人踩來踩去,早已變得光滑無比。小孩子似乎就是被拎著籠子的男人用力一推,一腳踩在一顆石子上站立不穩向後摔倒。本來也沒什麽,頂多一身泥但他比較倒黴,後腦勺直接就磕上了路邊的一塊石頭尖角上,頓時血就濺了一地。


    三人全都被這場意外給驚得呆住了,老二木愣愣地站在那兒,還維持著剛才推他的姿勢。還是老大反應得快,趕緊跳下馬車跑到小孩子身邊,一把抱起他馬車後一放,又朝老二吼道:“還愣著幹什麽!快把人送到大夫那兒去!”他們村子裏還沒有正經的醫館,需要趕去鄰近的鎮子上。


    就是現在!


    言白猛地從草叢中竄了出來,一口咬在老二的手上。


    三人隻見一道烏光閃過,老二就捂住自己的手大叫一聲。蛇籠掉了下來,又是一道烏光閃過,滾向了及腰高的草叢裏。這時候他們才看清,原來這是條隻有半米長的黑蛇。這黑蛇雖然沒有白蛇身長,卻行動速度快得驚人,剛才蛇籠也是被它用尾巴拍進了草叢裏。


    三人剛看清它血紅的眼珠,就哧溜一下鑽進草叢裏不見蹤影。


    老二大罵一聲,抬腳就去追。他的同伴還沒反應過來喊住他,就見老二慘叫一聲,腿一軟直接撲倒在地,這時老大和阿牛才注意到老二手上的傷口流出的血竟然是紫黑色的。


    那條黑蛇有劇毒!


    剛準備跳上馬車的老大,隻好趕緊喊上阿牛把昏迷的老二也抬上車後,一麵讓阿牛盡量把老二傷口裏的毒血吸出來,一麵一甩鞭子架著馬車就向山下衝去。


    疾馳的馬車身後草從裏,言白鬆了口氣:不出他所料,他們果然沒空再追他和小黑。


    見危機解除,他才調轉回頭,遊到籠子邊,用剛剛攢起的一點法力破開上麵的銅鎖。結果他籠門剛被打開,裏麵的白蛇就跟發瘋一樣唰地衝了出來,直接把言白撞到一邊,自己消失在茫茫草從裏。


    言白心裏暗罵一聲,隻好跟上它。


    兩條蛇遊動的速度再快也追不上全力奔跑的馬車,等到言白追上白蛇的時候,對方已經停了下來,掛在一棵樹枝上眺望下了山的馬車。上麵的人已經變成幾個小點,衝進一條大路上。


    “嘶嘶他會沒事嗎?”白蛇望了半天,問言白。


    言白將自己的身體在樹枝繞了幾道,張開嘴打了哈欠:“不知道。”從剛才的流血量看,那小子估計要在底下和被他咬的人作伴。同時他還在心疼自己的毒素,修煉三百年的毒啊,就這麽貢獻給一個普通人了。


    幾天後言白和白蛇就看到山下村莊敲敲打打開始舉辦葬禮,一台是村東的小棺材,一台是村西的大棺材,看樣子兩個人都死了。


    白蛇不吃不喝呆在樹上看著村東家的喪事三天三夜,等到了第四天早上它才從樹幹上遊下,對盤在樹底曬太陽的言白鄭重其事道:“從今天起,我就姓白了。”


    言白掀開眼皮瞥了她一眼,又閉上:“隨你。”


    佛家總說因果因果,那小孩為了救白蛇這是因,白蛇獲救小孩死亡這是果,然後這修行上的阻礙不就自然而然成了麽。


    至少從那以後,白蛇就念念不忘劉小子,甚至在過了幾百年,連那劉家後人都已以往這個少年既殤的祖輩時,白蛇還記得清清楚楚他的樣子。她還總對言白說,她要想辦法報答他的轉世。


    言白翻了個身,讓太陽也能曬到自己的肚皮,對此一言不發。


    山中修行不知年月流逝,言白記得大概是在他修了有六、七百年的時候,他才終於能化形。


    那是在一個溫暖的夏夜,沒有雨,月光明亮極了。他趴在山溪邊一動不動,這樣無精打采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好幾天,急的白蛇團團轉,言白卻很淡定,若是修行失敗走火入魔他大概也就回到現實世界,若是修行有了進展他就繼續練下去好了,說不定有天就得道成仙能算算自己到底是在夢境還是在另一個世界。


    然後,毫無征兆地,他全身就被一團白光籠罩住了。這團白光比月光更加明亮,比水晶更加剔透。言白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直到暖流慢慢從頭到腳洗滌全身,流走之後他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變成人了。


    一身黑袍,血紅色的頭冠將頭頂的一些頭發束起,留下其他披在身後。白蛇在旁邊眼睛睜得滾圓,一下就沿著他的袍子竄上他肩膀,顯得比言白還要激動:“嘶嘶你化形了!”


    “恩。”言白摸了摸自己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十分修長,皮膚光滑緊繃,看上去就是人類的皮膚。不過聲音倒是很低啞,一不小心很容易變成蛇類的嘶嘶聲,還要多練習。


    他摸了摸白蛇的頭對她說:“你好好修煉,我明日便要離開這塊地方。”


    “為什麽?”白蛇的蛇尾翹起來卷在他的小指上,顯得戀戀不舍。


    言白淡淡笑了,抬頭仰望廣闊無極繁星點點的夜空:“為了更好的修行入世是有必要的。”


    “……好吧。”白蛇吐著信子在他耳邊嘶嘶道,“等我能化形了,就去找你。”


    言白聞言想了想,彎腰從地麵上拔起一根草,將首尾纏在一起形成一個草圈。他手指點在草圈上,一道黑光閃過,草圈就變成了一枚指環。


    他將戒指套上白蛇的尾巴尖,原本稍大的戒圈隨即縮小,正好卡在尾部。白蛇動了動尾巴,聲音充滿驚奇:“一點都不痛!”


    言白又點了點她的腦袋:“好好修行,這枚指環會保護你不被道士和尚們發現。”


    隨即他便向白蛇告別,離開這座他呆了幾百年的小山。


    山腳下的山村經過歲月流逝,世事變遷已經荒廢許久。經久不用的茅屋圍牆坍塌,房頂隻剩下橫梁骨架。到處都是及腰高的野草,蟋蟀一類的蟲子躲在裏麵鳴叫,不知道哪裏的池塘還傳來蛙鳴。


    言白不緊不慢地走在荒村中,月光下他的影子投影在地麵上被拉長,如果這時候有其他人在的話就會發現他漆黑的眼睛發著幽幽的紅光,再加上他走路無聲,黑袍委地,絕對會被人當成不知從哪來的鬼魂。


    雖說是入世,他也沒想好到哪去,便一路西行。


    在慢悠悠地走了一夜後,第二天上午他看見前麵不遠處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寺廟。寺廟的屋頂上長了草,門口堆滿碎石塊。


    寺廟位於一座紅石山,山上除了零零散散的灌木外根本沒有其他植物,到處都是被風吹散的碎沙石非常荒涼。再加上方圓幾裏都沒其他人家,這座廟就顯得有些怪異。


    不過言白看了半天,也沒發現其中有什麽妖氣鬼氣,當然佛氣也沒多少。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沿著一條山道往上走去。


    剛到廟口,他就聽見裏麵有人說話的聲音。


    “公子,我們沒看到什麽門啊?”這是一個稚嫩的少年音。


    “我也沒看到,你是不是眼花了?”這是粗獷的壯漢音。


    “不,不,我沒眼花!大師,大師求你了,快送我進去吧!我要進去救人!”最後是一個清朗溫和的青年聲音,就是聽上去很焦急。


    言白抬腳跨過門檻,隻見裏麵四個人全都站在一副壁畫前,中間是個書生,他左邊那個應該是他書童,右邊是個矮矮胖胖的和尚,還另有一個頭發長而亂,衣衫襤褸,手臂肌肉分明的健壯男人。


    再看那壁畫,雲霧縹緲中一群仙女腳踩祥雲,手持花朵,衣袂飄飄,神情安詳喜樂。


    言白微微勾起嘴角,沒想到剛下山就碰到這麽有趣的事情。


    他輕飄飄地掃過壁畫仙女裏領頭的那個,拉平嘴角輕咳一聲,走進廟裏。


    聽到聲音的四個人終於發現有其他人進了廟裏。他們回頭,隻見一個身高八尺有餘的修長男子逆光站在廟口,一身黑袍,頭戴血紅色的木冠,麵如冷玉,劍眉入鬢,眼形狹長深刻。


    朱孝廉一見之下,滿腦子隻有一句古人的詩詞“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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