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告退,還請皇舅好好保重身體,勿因此事而傷身傷神。至於紅飄,既然還沒有過來尋我,想必是與皇祖母頗為投緣,還請皇舅轉告一聲,讓紅飄出宮直接回府即可。”喬珺雲乖巧的跟著錢江走出了養心殿,徒留溫儒明在背後暗歎她果真是長大了,要是細細算來的話,甚至明年就要及笄了呢。那麽,這個舞姬做了的那些事情......


    身後傳來的淡淡敵意讓喬珺雲的心中一緊,她低著頭扯了扯嘴角,想必溫儒明也是聯想到了自己未來的親事吧。真不知道,他要是聽了太後說留下紅飄的理由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直到喬珺雲眼看著出宮門的時候,被錢江派去找人的小太監,領著劉硯和已經分外熟悉的孫院首匆匆而來。喬珺雲聽到動靜掀開了車簾,對著孫院首微微點了下頭道,沒有多說話就坐回去了。還未上馬車的九兒俏生生道:“這位就是孫院首吧,奴婢九兒。郡主這就要回府了,還勞煩您跟著走一趟為郡主把脈。還勞煩錢公公給孫院首也弄一輛馬車來吧。”


    “姑娘客氣了。”孫院首略一拱手,踩著條凳上了錢江令人另牽來的馬車之後見九兒也鑽上馬車之後,才對劉硯略一拱手道:“勞煩兩位公公了,老臣定會為郡主好好檢查身體的。告辭。”


    錢江帶著笑容將兩輛馬車送出宮門,等轉身之後睨了劉硯一眼,冷淡道:“劉公公可真是有本事啊,竟然能讓孫院首都對你另眼相待,讓禦醫院院首對你行禮,真是好大的麵子!”


    劉硯麵無表情的往回走,等走出四五步的距離之後,忽然開口道:“不過是年少未入宮之前學過一些醫術,與孫院首提及之後得起另眼看待罷了。雖然雜家現在的身份低賤了些。但與孫院首彼此引為忘年交應該也礙不著錢公公的事情吧。你出來了這麽久,還是趕緊回去伺候皇上吧,雜家還有皇上以前吩咐的事情要去做呢。哼,錢公公也別覺得委屈。誰讓你自己沒那個本事。”


    錢江的眼神有些陰鬱,但不過是轉瞬之間就調整好了,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盯著劉硯的背影,扯著聲音道:“劉公公教訓的是,雜家的確不如你厲害,不如你辦事牢靠法子多。”


    劉硯沒有理錢江在說什麽,自然就沒有注意到錢江看好戲的眼神,以及身邊某個侍衛矛盾的眼神。


    喬珺雲回府後,召來彩香彩果一問,得知自己入宮這段時間沒有人前來拜訪。才點頭道:“好,吳倩告訴你她家裏在哪了吧?外麵有幾個宮裏出來的侍衛,領著他們去一趟,然後再回來。”


    “好,奴婢馬上就去。”舒春見喬珺雲臉色不算太好。遂走出屋子後吩咐綠兒道:“如果來人拜訪盡管攔著,不要阻擾了郡主歇息。要是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不會氣到郡主的就去問問。”


    “明白,舒春姐姐你路上小心點兒。咱們府上的動靜不少人都注意著,郡主這麽些天一直安心休養,忽然帶著兩個人就入宮的消息肯定都傳出去了。”綠兒有些擔憂,“還有宮裏出來了侍衛。等會兒說不定會有人注意著你們去了哪裏。可千萬得小心,不能讓吳倩被人給提前抓了去。”


    “行行行,我懂了,你好好照顧郡主吧。”舒春答應得快,但表情卻嚴謹了不少顯然是將綠兒的話記到心裏去了。因此,出了郡主府看到那一隊穿著銀色鎧甲威風凜凜的侍衛後。就直接道:“勞煩各位多等了,現在我就帶你們去找吳倩。不過這麽多人過去的話恐怕要耽誤些時間,這位侍衛大哥,不如我先告訴你她家裏在哪,然後你先行一步如何?”


    奉旨出宮的歐陽德還不明晰要去找誰。不過聽舒春如此謹慎地說就明白這件事情恐怕有些棘手。一拱手道:“姑娘請說,等會兒在下的兄弟們會護著您過去的。”


    舒春顧不得機會,對歐陽德招了招手之後,說出了吳倩家的地址,然後立即退了回來。歐陽德表情正經了許多,招呼了五個人就先奔著吳倩家的方向而去,步伐已能看出急促之意。


    舒春等他們先一步跑去之後,才與門口的自家侍衛打了個招呼,多帶了一個小丫鬟才向著目標前去。她不著急而歐明德著急是有原因的,誰讓郡主府往日裏都沒什麽動作,可今個兒卻在宮裏人上門之後,特意吩咐了兩個侍衛護著那個繡娘離開的呢。說不定早就有人得到消息偷偷跟過去了,萬一有那個三品員外郎一派的人打聽出來點兒什麽的話,那可就糟糕了。


    再說喬珺雲,回府之後就露出懨懨的神色,連走去院子的力氣都沒了,強撐著挪到了廂房躺倒床上就起不來了。這時候孫院首就有了用武之地,為喬珺雲診脈之後,麵色沉重道:“郡主本就傷及肺腑,此次貿然撐著身子入宮已是損耗了您這段日子的修養。等會兒老臣去找楚禦醫商議一下,稍微更改一下藥方還得郡主繼續吃。”接著,見喬珺雲慘白著臉呼吸都很是虛弱了,就語重心長道:“還請郡主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吧,何必為了一個舞姬累成這樣呢。”可能是察覺到了這話說的不妥,孫院首起身輕咳了一聲,隨即掩嘴道:“老臣先告退了。”


    喬珺雲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渾身的力氣就仿佛被抽空了似地,癱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她自然知曉孫院首怎的知道自己為何入宮的,因為那兩個碎嘴的小丫鬟就是她讓人吩咐的。不過,這次她的的確確是又有些加重了本快痊愈的病情,不過為了造勢,讓她為了一個寵姬甘願硬扛著身體入宮求情的消息傳出去,沒有傷到根基因此還算是劃算。


    彩果送孫院首離開,彩香趴在床邊用熱布巾為喬珺雲擦拭額頭,難過道:“郡主何必為了紅飄親自入宮一趟,傷到了身子是您吃苦,本就是紅飄做錯了事情,讓她受罰才是對的啊。”


    喬珺雲的臉上自孫院首離開就恢複了幾分神采,淡淡的道:“自然是有用的。府裏現在已經有人忍不住給皇祖母透露我的消息了,誰知道是不是還有人暗地裏跟其他人家有來往。既然如此,還不如將事情鬧大,讓那些人家以為有利可圖得明目張膽的往我府裏塞人。那樣還能有些目標看著點兒。”


    “啊?難道郡主想讓那些壞心的人入咱們郡主府?萬一他們喪了良心對您下手可怎麽辦!”彩香急了,手裏的布巾直接丟到了一邊,抓著喬珺雲的手緊緊不放。


    “放心,我自有分寸。”喬珺雲示意彩香湊近了一些,才對她附耳輕笑道:“哪怕是他們送來了人,我也可以選擇是收或不收、亦或者是單收哪一個。即便那人也被收買了背後好幾個靠山,入了郡主府就是本郡主的人,隻要抓住了她的把柄,豈不是隨意咱們拿捏的嗎?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讓她幕後的人家跟著遭殃。且看咱們如何運作了。”


    要不是有極大的把握的話,喬珺雲也不會費盡心思將自己立成一個靶子,讓那些個個心懷鬼胎的家夥動了心思,至少能從誰上來討好又誰避之不及看出態度。主動總比被動的好,隻要人真的到了郡主府上。喬珺雲就不擔心會被害了——要不然的話,哪怕是明知道她跟著紅飄入宮效果極好,但如果隻是這一點的話還不足以讓她硬撐著入宮。她這次入宮不光光是為了跟溫儒明和太後‘寒暄了一下感情’,更是帶著纏枝木的佛串入得宮。在與見到她心中歡喜險些被她將手掐出痕子的清澄心中交流了一番之後,等出宮的時候她的身上已經帶上了兩個漂亮的宮女鬼。


    讓鬼附身雖然挺可怕的,但是聽得看得乃至於親身經曆的多了,在知道她們不會傷害自己的情況下。還是不會給喬珺雲造成太大的心理陰影的。


    現在,府上有了鎮宅的兩隻女鬼,甚至還足以在緊急情況下招呼一下清澄在皇都其他大戶人家府內安插的鬼魂,喬珺雲根本就不擔心上了郡主府的人能作出什麽幺蛾子。哪怕是真的敢做,那也不怕,當晚或者白天就讓你做一場噩夢。看你是失心失魂還是直接嚇的將一切都坦白從寬。


    彩香見喬珺雲說的十分有信心,倒是跟著放鬆了不少下來。她自然知道自家郡主有些不同於常人之處,恐怕除了那耳力目力極其靈敏之外,還有其他的本事——見鬼這事兒,喬珺雲還隻是微微透露了一下。不知道就不會多想。要是彩香和彩果她們知道了府上時時刻刻有兩位女鬼護摘,也不知道會不會嚇到。


    如喬珺雲所料的那樣,在隨後被太後安排慧萍將紅飄送到雲寧郡主府之後,一些傳聞就在最附近的世家中傳開了。這其中,一是不乏喬珺雲讓守門的小綠可以鬆鬆口,二是太後也有些縱容。


    故此,等舒春帶人到達吳倩家,再帶著受了些輕傷的歐明德幾人以及嚇得心神不寧的吳倩一家人返回,站在郡主府門口目送她們一行人向著皇宮方向前進的時候,就有旁邊霍家的小丫鬟出來搭訕道:“姐姐,你是郡主府的舒春姐姐對吧?喲,瞧那麽多侍衛帶著的三個人是誰啊,怎麽還有個癱了的,姐姐你認識嗎?”


    舒春瞄了那神情鬼祟的小丫鬟一眼,不答反問道:“你是霍家的?這大白天的不做活,跑出來做什麽?”


    小丫鬟緊張的瑟縮了一下,隨即腆著笑臉問:“這不是聽說郡主仁善,為了一個舞姬就撐著病體跑進宮中為其求情來的嗎。妹妹真羨慕姐姐,能在雲寧郡主手下做事,恐怕不隻是輕鬆,就連好處也是得了不少的吧?”見舒春的神情漸冷,小丫鬟自己扇了自己一個輕飄飄的巴掌,討好道:“瞧我這張嘴,妹妹是霍家看門的小丫鬟,可上麵還有好幾個男仆和婆子在,上門的客人給的賞錢都落不到我手裏呢。這不,瞧了姐姐穿金戴銀一定是過得好,就想......”眼珠一轉,“就想來問問,不知道想去郡主府當差的話是不是還有別的門路?妹妹沒什麽本事,不求那位舞姬一般受郡主信重喜愛,但是能夠讓郡主時不時的賞些小東西就足夠美得我上天了。嘿嘿。姐姐給透個話兒吧,那紅飄......”說著,借著身形的遮擋將手裏鼓囊囊的荷包遞了過去。


    舒春也不推脫,直接拿了那荷包塞進了自己的袖口裏。眯著眼睛忽而笑道:“妹妹是個懂事的,不過這八兩半的銀子也不知道妹妹是怎麽拿出來的。我本也不是多嘴多舌的,既然妹妹如此有心不如就提點你一句。附耳過來。”


    小丫鬟本來神情有些尷尬,未曾想到舒春那麽厲害荷包在手裏一過就知道有多少。但是一見到舒春鬆了口,連忙笑眯眯的湊了過去,卻在聽清舒春的話後,臉色忽青忽白,很是難看。


    舒春其實也沒說什麽。隻一句“我家郡主最喜歡老實本分的,往常萬八千兩在手裏過,姐姐都從來不貪哪怕是一文錢。因為郡主啊最是大方,賞銀總有,首飾和綢緞布料那是穿都穿不完。你說說,有這麽好的主子還需要咱們做奴才的不守規矩的密下良心嗎?”


    小丫鬟還以為舒春這是在故意譏諷自己,一股氣與懼怕頓時就湧了上來。但是還不等她開口求饒亦或者是發火。舒春就又親親密密的拍了拍她的手,道:“妹妹別緊張,我是絕對不會讓妹妹覺著為難的。做小丫鬟的嘛,都不容易,姐姐也是一步步走上來的。看你挺麵善的,肯定是個有福氣的。做主子的嘛,肯定喜歡長的體麵又會說話討巧的。像是紅飄......嗬嗬,郡主倒是真喜歡她,也是她命好,就被郡主給看上眼了。”


    “舒春姐你回來啦!快進來吧,郡主還有話要問你呢。”綠兒聽人說舒春回來了,連忙到了門口高喊。


    “哎。這就來!”舒春扯著嗓子回了一聲,也不管吸引了多少視線,又拍了拍小丫鬟的肩膀笑道:“好丫頭,隻要你會來和事,總有一天會得到主子的賞識。我先走了。以後有機會再聊。”


    小丫鬟木愣愣的看著舒春走進了郡主府的大門,腦子裏想的並不是自己沒打聽出來郡主的喜好,而是在腦中回想著舒春手上的那個嵌了紅寶石的金戒指,真漂亮,雖然上麵的寶石不大,但她恐怕是這輩子都沒有機會戴上了。沒想到郡主府丫鬟們過得如此舒服,真真是穿金戴銀好不富貴。再低頭看自己,一身霍家最下等丫鬟穿的裙衫,雖然也算是傳出去不落份的綢緞,但跟舒春她們身上上好的綢緞還是有很大的差距。至於舒春說郡主喜歡長的體麵漂亮還會說話的,她即便是再會說話,因為自家小姐不喜歡長得俊的,還不是得被弄到門房來看門來?


    舒春進府之後趴在門縫往外看,等了不一會兒,見那個小丫鬟一臉失落的往霍家走去,才搖頭嗤笑道:“霍家反應倒是快,想問我紅飄是個什麽樣的人兒呢。不過派來打聽的人也太不合適了,哪怕是為了避嫌而不用心腹,也不至於像是這樣找了個貪財的小丫鬟吧。哼哼,我一過手就知道裏麵八兩半,總不可能霍家這麽摳門連個整數都不肯湊吧。”


    “嘖,別管她了,郡主還沒睡呢,你快去跟郡主說說吳倩那邊的事情吧。”綠兒見那小丫鬟走遠了,就拉著舒春往裏走,進了廂房之後輕聲道:“郡主,舒春姐回來了。”


    “唔,你回來了?”喬珺雲微微晃了晃頭,眼神有些迷茫的看向舒春:“那邊怎麽樣了,曹奧他們沒事吧?吳倩她們一家人沒有受傷吧?”


    “郡主放心,曹侍衛他們隻是受了點兒輕傷,就是破了點兒皮,奴婢已經讓他們去找楚禦醫看看了。吳倩她們除了受點兒驚嚇也沒什麽事兒,那些侍衛反正是已經開始正視此事了。而且,剛才有個霍家的小丫鬟來打探消息,奴婢說了兩句空話給她晃走了。”說著,舒春的話音一頓,麵露擔憂道:“郡主的臉色如此蒼白,孫院首可是已經給您診過脈了?”


    “我沒事兒,接下來隻要好好休息就行了。”喬珺雲摸了摸自己有些微涼的額頭,看見端著熱粥的紅飄和兩個小丫鬟走了進來,就舒出一口氣道:“現在局勢未定還有幾天安靜的時候,等過幾天要是有人送人上門的話,盡管攔著。要是有人上門來打探消息的話,看看人家。是相熟的那幾個透露幾句,別的人都不用管。反正啊,紅飄是我的人,你們幫我看好了。要是有人敢欺負戲弄她的話,隻管家規處置絕不容情。”


    綠兒不自覺的撇了下嘴唇,不太高興的說道:“郡主明明跟她沒什麽,可是小丫鬟們都亂說話,本來過去就過去了。可是繼續捧著她的話,豈不是要壞了您的名聲嗎。她有什麽好的啊,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就把您給哄住了。要奴婢說啊,您就是太單純了。”她自然是知道郡主打算的,因為在郡主之前入宮的時候,彩香彩果已經將個中內情透露給她了。不過為了依著平日裏的性子。自然是要發幾句牢騷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的。


    喬珺雲微微蹙眉表達出一絲不滿:“我說讓你看著就看著點兒,牢騷怎麽那麽多。這段時間本郡主要好好靜養,要是等我起身後發現紅飄被你們欺負了,我可是絕對不會饒了你們的。”


    綠兒不高興的嘟著嘴,但被舒春拉了兩下之後。還是老老實實的屈膝道:“奴婢曉得了,隻要紅飄不來找奴婢的麻煩,奴婢自然是不會去找她的麻煩的。”


    紅飄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當做沒感覺到身後兩個小丫鬟晦澀的眼神,走上前去和聲細語道:“綠兒姑娘說笑了,奴身隻要能待在郡主身邊服侍郡主就心滿意足了,奴身不會得寸進尺的。”


    “哼。說得好聽!”沒忍住的嗆了一聲,綠兒見自家郡主的目光都落在紅飄身上了,有些酸的哼了一聲,拉著舒春就走了出去。等走到了無人的地方,忍不住嘟囔道:“這感覺越來越奇怪了,怎麽好像是我在吃醋爭寵似地呢。”


    舒春偷笑了兩聲。拉著她往庫房走,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咱們還是先去給紅飄姑娘挑些家具物什,重新給她收拾一下屋子吧。而且,看樣子紅飄可不能繼續跟靈音住在一個屋子裏了。”


    “你說的倒是,不過就不知道靈音是怎麽想的了。”眼角餘光覷見拐角處有個人影走來。就提高了些聲音道:“舒春姐,你說紅飄都格外得了郡主的青眼,靈音還可能忍著嗎?郡主留下靈音可隻是一時仁慈而已,會不會讓其他人也生出了不該生的心思啊?尤其是柳絮和渺兒,她們兩個年級更小一些,要是看到紅飄得了富貴,會不會也跟著學啊?”


    “這個倒不會。”舒春知道綠兒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一茬,也不回頭看就道:“郡主可是同我說過的,柳絮和渺兒年紀雖小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乖巧單純的。你還不知道郡主是個多好的人嗎,郡主都說了,先養著她們倆,等她們倆長大了之後看自己的決定。若是想要嫁人的話,郡主自然會為她們兩個脫了奴籍,然後給她們找到好人家的。當然了,你也不例外。”


    綠兒出奇的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郡主早就當著我的麵將我的賣身契燒了,反正我家裏就剩下我一個了,我也不想著嫁人什麽的,不然早在郡主回府後第一次問的時候我就說了。郡主的好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郡主身邊又沒有什麽嬤嬤,我啊,就打算做郡主以後身邊的姑姑,走出去了論誰都得給些臉麵,你說是也不是?”說著,麵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真心實意的。


    舒春輕輕頜首道:“你說的沒錯,我原本是宮女,賣身契不在郡主的手上。不過郡主說過了,等日後找機會將我的賣身契討來,日後就真真正正是郡主的人了。我年紀大了早就不想著嫁人了,郡主仁厚,隻盼日後跟在郡主身後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這輩子也算是圓滿了。”


    二人說完都是不免得有些惆悵,雖是看到有人過來臨時起意拉了這麽個話茬,但是說的話卻都是真的。且不論舒春是張蝶語的人,宮裏的賣身契對她來說沒有約束,隻說綠兒就沒有想到過會有主子當著奴才的麵將賣身契撕了,然後再收買敲打的。她現在自然是開心的,沒有賣身契的約束,再加上郡主本就不是真殘暴的,不會打殺了她。而且這郡主府的日子悠閑得很,偶爾還能出去逛集市調節一下平淡的生活,更有每月的月錢和各種賞賜。簡直沒有比這更美妙的了——至於嫁人,早在她被賣進霍家,看夠了霍家那些男女醜事就沒再想過。


    綠兒倒是明白,哪怕她現在沒有奴籍在身。要是出嫁的話郡主也能說出這件事情,但好人家是不會看上以前為奴為婢的姑娘的。而一般些的人家,隻憑著媒婆的介紹,誰能知道是不是看在她是郡主身邊得意人兒的份上,想要來攀著郡主府才娶她的?綠兒也是有些傲氣的,尤其是在看慣了那些男人當麵哄騙女人,背後露陷了卻因已經吃到嘴而不以為意的事情。


    在綠兒眼中,與其冒著未知而跟一個男人成親,過上說不清是好是壞的日子,還不如留在郡主身邊。要是真的有那個福氣。說不定真能有機會遇到個兩情相悅的人,哪怕是個小廝,隻要她求情,郡主說不定也是會給麵子的幫忙免了奴籍,讓她能跟心愛的人過上一輩子。生下來的孩子也是沒有任何束縛的。


    舒春發覺了綠兒已經走神,但卻沒有開口提醒,引著她往庫房走去。至於之前走在她們後麵的人,早在聽到她們的話後就藏在了一邊,見舒春二人走遠了好一會兒,才敢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身姿輕盈舞姿飄渺的柳絮。聽了二人的這番話。她頗有些心神不寧的回了院子,一見到渺兒正坐在桌邊嗑瓜子,就立即撲了過去。


    渺兒被柳絮的動作嚇了一大跳,將瓜子倒回桌子上的碟子裏,潤了口茶水才扣著她的手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誒喲,一身的冷汗。怎麽腿都軟了?”


    柳絮無力的坐下,也不讓渺兒關門,就拉著她竊竊私語了起來:“紅飄和靈音那兩件事兒你也知道了吧?你跟我說,你是不是也起過心思?”


    渺兒一愣,尷尬的笑道:“紅飄跟著郡主進宮。然後安然無恙的回來了,據說還得了太後娘娘賞賜的金裸子呢。不過,我還記著那靈音丟了多大的臉,明明都上了那碧波公主的床,公主卻不承認。這也多虧了郡主念在她歌喉不錯的份上,要不然直接打發出去的話,豈不是既丟了臉麵又丟了留在郡主府的機會嗎。我不是傻的,可不是誰都像紅飄那麽好命的。再說我才多大啊。”


    這話說的很明白,渺兒不會以為自己也能撞大運的學紅飄。聽了這話,柳絮不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還有些心神不寧道:“你猜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看到了誰聽到了什麽秘密嗎?”


    “秘密?”到底是年紀還小,渺兒抓著柳絮的手緊張兮兮的問道:“什麽秘密啊?跟郡主有關係的?”還不忘給柳絮倒了杯茶水,示意她喝下去壓壓驚。


    柳絮喝了口茶水,難掩激動地說道:“本來我聽了那些丫鬟們胡沁的話之後,心裏正是混亂著想回來問你拿個主意,咱們以後可得怎麽在郡主府裏自處。可是我路上卻遇見了舒春與綠兒,她們一邊往前走一邊說話,我就聽見了一件大事兒!原來啊,那綠兒的賣身契早就被郡主給撕了,綠兒根本就不是奴身,留在郡主府裏也不過是為了日後有個奔頭,希望能借著忠心得到郡主青眼,日後做個姑姑什麽的呢。”


    “不可能吧!且不說郡主是不是真的撕了綠兒的賣身契,隻說如果綠兒真的不受賣身契束縛,又怎麽會想著跟在郡主身邊一輩子?好好伺候著郡主,等郡主出嫁之後求門好親事嫁出去豈不是更妙?”渺兒一臉的不可置信,“郡主當初既然撕了賣身契,說不定就是因為綠兒身上有什麽問題,所以郡主不想留著她吧?她難道沒有自知之明?舒春她們倆還有沒有說其他的話?”


    “這個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看樣子綠兒是不想走的,再者說郡主府的日子這麽好過,隻要腦子沒有被驢踢了都不回想著離開的。”柳絮微蹙著眉頭道:“先不管這個,反正不管怎麽樣,郡主對待自己人是絕對寬容得了。隻是你想想,那彩香彩果是隨著郡主一起長大的,自然能完全相信的。而綠兒據說當初是霍家送來的,別忘了郡主與賢德貴妃並不算和睦,她又被撕了賣身契,因此怎麽著郡主也不會留她太久的。至少,如果郡主真的要出嫁了,這個綠兒有八成的可能不會被帶過去陪嫁。”


    渺兒麵露擔憂之色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你的意思是......咱們兩個現在要在郡主府裏立足可是難了,有紅飄和靈音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其他丫鬟肯定將咱們倆也看成同樣的人了。”說著,難免委屈的抹了抹眼睛,天知道她和柳絮是相差一天被賣進樂坊的,兩人聊得來也算是緣分了。不足一月被雲寧郡主買來本是一件大好事,不需要伺候男人隻要哄得郡主高興就能有好日子過。可是偏偏紅飄和靈音不安分,鬧出來了那種上不得台麵的事情,可真是無辜拖累了她們兩個。在府裏丫鬟們看來,哪怕她們倆在樂坊待了不足一個月,那也是樂坊出來的一路貨色。


    “我本來也顧慮著,是忍著想辦法一點點的讓周圍人了解我們不是那種人,還是索性就......”後麵的話有些難以啟齒,但話說半句還是讓渺兒懂了些什麽。不等渺兒臉色暗淡下來,柳絮卻又忍不住激動地說道:“我跟你說,綠兒跟舒春說話的時候提到過我們。她們倆倒也是議論了紅飄的事情,不知道怎麽就扯到咱們倆的身上了。不過你知道我聽到什麽了嗎?原來郡主早就跟綠兒說過,說是覺得咱們兩個是好的,隻要咱們兩個乖乖聽話的話,以後說不定能放了我們兩個!不是送給其他人,而是給我們脫了奴籍!”


    “什麽?脫了奴籍?你說的是真的?”渺兒激動地站了起來,之前聽說綠兒的賣身契被撕了已經是自由身時,她心裏難免有些發酸。可誰能想到,這麽好的事情一轉眼就能砸到自己的頭上。


    她與柳絮都沒有多懷疑,當然這話喬珺雲也是的確說過的。因為她們倆自認為不是郡主身邊的貼身丫鬟,哪怕日後真的赦了她們的奴籍,也不會礙到郡主什麽事兒,畢竟她們兩個隻算是歌舞姬,哪怕是放了並無太大的損失。對於雲寧郡主來說不過是短短一句話而已,但是卻是她們兩個原本的良家女一直暗暗期盼的。


    渺兒與柳絮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決心——既然如此還想什麽歪門邪道的,更何況她們倆也不擅長那個,沒法子跟紅飄比,還是別學了,以免跟靈音那樣丟盡了臉麵和毀了名聲。既然得了這話,還不如好好地討好郡主,身為歌舞姬最應該做的就是完善自己的舞姿和歌喉,她們兩個算是在這困境中找到奔頭目標了。


    誰管從今日以後,會不會有人給郡主獻什麽美人兒,她們兩個可是郡主親自挑進來的,與那些人自然不同,別平白辱沒了身份——她們是打定了主意,賣藝不賣‘身’的耐心等吧。


    至於綠兒和舒春去庫房裏挑挑揀揀了一番,讓小丫鬟們將挑出來的家具送到紅飄的院子裏之後,就匆匆的回了廂房,見了喬珺雲就將之前在看到柳絮後故意為之的對話一一道來。


    喬珺雲聽了沉默半晌,看了二人難掩讚賞的笑道:“做的不錯,她們兩個年紀還小,又沒有在樂坊裏浸染太久,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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