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寧郡主為了一個舞姬撐著病體入宮,保住舞姬回府後卻再次病倒的消息,很快就在皇都中傳開了。且不論那些私下裏流傳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小道消息,隻說還真有幾個關心喬珺雲的姑娘急著托自己的丫鬟上門關懷,擔心她因為這件事情再大病不起。


    喬珺雲躺在床上甚是虛弱,正昏昏欲睡著,綠兒就悄聲走了進來,拉扯著彩香的袖子壓低聲音道:“梁秀秀小姐派了身邊得力的丫鬟過來,擔心郡主身子不好,還送了兩顆上好的老參。”


    “咳咳,沒想到梁小姐竟是第一個派人上門的。”喬珺雲輕咳了兩聲,撐著身子半坐起來道:“將人請到正堂坐著,喝杯好茶再送走吧。就說本郡主沒事,等好了再去找她一起玩兒。”


    “哎,奴婢這就去。”綠兒匆匆轉身而去,心中卻在暗惱打擾了郡主的歇息。下次還是將彩香引出去再說話的好,郡主眠淺,本就不容易睡得踏實,吵醒了可真真是她的罪過了。


    等人一走,彩果就上前扶著喬珺雲,難掩驚訝道:“就算是京兆尹大人的府上離得最近,但還朕沒有想到梁小姐反應的這麽快呢。大小姐住的稍微遠些,知道了消息肯定是會過來看您的。”


    聽出彩果話中的安撫之意,喬珺雲閉上眼睛輕輕點了點頭,又聽彩香輕聲問:“郡主,若是累了的話,不如就好好躺下休息吧。您現在精神頭不太好,必須要多多休息才能恢複精力呢。”


    喬珺雲何嚐不懂這道理,卻有些苦的笑道:“我也想睡,不過還真的睡不著了。哪怕眼皮子打架了.....”身子緩緩躺下又道:“罷了,興許一會兒我就不經意的睡著了呢,你們歇著去吧。”


    彩香和彩果對視一眼,俱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擔心。可郡主已經閉上眼睛假寐,她們倆也不敢再多說話,兩人搬著小凳子出了門。將門關好之後就坐在門口跟兩座門神似地,一動也不動。


    “彩香,你說郡主都躺床上了,碧波公主怎麽還不過來?”彩果見院子裏附近沒什麽人。說的話就帶上了不滿之意:“她倒是好,昨晚上才白白占了靈音的便宜,現在又......”


    “慎言!”彩香厲聲喝止了彩果的話,隨即無奈的歎息道:“這話不能說,靈音的事情都已經揭過去了,萬一讓靈音聽見說不定還會讓她難過呢。再者說郡主回府的陣仗雖然不大,但肯定早就有小丫鬟告訴公主了。你就瞧著吧,咱們這府裏近來發生的事情肯定都被告訴給太後娘娘了,紅飄就罷了,太後娘娘肯定是會遷怒碧波公主的。說不定啊等會兒就要下旨讓公主離開了。”


    “真的?”彩果將信將疑。還不等將這番話好好想一想的時候,綠兒就引著梁秀秀身邊的貼身丫鬟走了過來,有些為難道:“芝兒姑娘說是受了梁小姐的命令,一定要過來看看才行......”


    “可是郡主已經睡了,還勞煩芝兒姐姐回去轉告梁小姐一聲。我家小姐明白她的好意了。”彩香起了身說道,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也不知道自家郡主睡著沒有,聽到外麵動靜了沒有。


    芝兒自然不會讓她們多為難,笑笑道:“姐姐別多心,我家小姐來的時候特意吩咐我過來看看郡主。不過既然郡主已經休息了,奴婢自然不好進去。”接著不等她們反應過來就微微撩起裙子跪了下去。唬的彩香彩果連忙一左一右的側身避開,綠兒則是伸手要去攙扶。卻見芝兒幹脆利落的對著門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就起身笑盈盈道:“既然不能見到郡主,給郡主磕幾個響頭祈福卻是不礙事的。既然郡主已經知道我家小姐的關心之意,那我就先離開了。這趟來的著忙,倒是折騰幾位姐姐妹妹了。行了。我也得離開了,若是郡主的身體好轉,還請務必給我家小姐遞個消息,這樣我家小姐也能安心了。你們是不知道,我家小姐自從聽說郡主臥病在床。就日日食不下咽,心裏惦念著很呢。”


    好話誰不會說,聽著悅耳再加上芝兒磕了響頭說是給郡主祈福,讓彩香三人都是露出真切的笑容。綠兒從荷包裏掏出了兩個沉甸甸的金裸子,硬是塞到了芝兒的手裏,親近道:“多謝妹妹和貴小姐的心意了。現在郡主臥床休養也不好多留你,等下次來了我一定跟郡主說給你弄幾碟子佩兒做的點心吃。走,我送你出去。”


    芝兒退卻了一下也就收下了,分別和彩香彩果告辭之後,這才隨著綠兒離開了。這麽一會兒工夫,原本空蕩蕩的前院倒是多出來幾個沒事幹的丫鬟,全都湊到彩香彩果麵前好奇的詢問起來。


    彩果草草解釋了兩句,剛想打發她們去後院呆著讓郡主休息的環境變得安靜點兒的時候。大門處突然傳來一陣頗有規律的敲門聲,隨即一個略顯尖利的嗓音喊道:“福公公奉太後娘娘之命前來郡主府宣旨,還請碧波公主出來,速速接旨。”


    本來一聽是太後的懿旨,眾人還以為是給郡主的呢。不過一聽到是要給碧波公主的,臉色不免都有些奇怪起來。彩果思及彩香之前的話,古怪之色更甚,但還是點道:“九兒你腿腳麻利快點兒跑一趟,讓碧波公主出來接旨。對了,碧波公主是在淩波苑的吧?她沒有趁著咱們不注意的時候溜出去吧?”


    這一個來月眾丫鬟都是親眼見證了碧波公主的不著調,九兒訕訕道:“我也不知道,我這就去看看,沒人來報應該就是沒有溜出府的。”


    好在碧波沒有辜負眾人所望,很快就快步的來到了前院。這時,大門已經敞開,福公公就站在前院正中央,一溜的小丫鬟跪了滿地,就等著碧波來接旨呢。碧波滿頭是汗似乎很是緊張,像是在擔心自己跟靈音的那點兒破事也傳到了太後耳中,等會兒當麵宣旨會點明了這件事情。又像是對這突如其來的懿旨沒有任何的準備,難免有些惶恐。


    碧波恍惚的跪了下去。仿佛連福公公什麽時候開始宣旨的都不知曉。直到福公公念完一遍,道了‘欽賜’的時候,才猛然回過神來,一臉茫然的叩頭道:“碧波接旨。多謝太後娘娘教誨。”


    福公公的麵上雖然帶著無懈可擊的恭敬表情,但眼神中卻時不時的閃現過不滿之意。碧波還是心不在焉的,他收了舒春遞過來的荷包,摸了摸薄薄的厚度,愈加笑容燦爛:“多謝舒春姑娘,多謝郡主賞賜。雜家多句嘴,太後娘娘的懿旨是讓碧波公主今日之內速速搬離郡主府。眼看著時辰不早了,舒春姑娘還是帶人快些動作,免得天黑了心裏頭著急啊。”


    “公公客氣了,多謝公公提醒。”舒春帶著恰到好處的淺笑。引著錢公公往外走,“郡主已經歇下了,奴婢送您出府。公公是太後娘娘跟前的得意人,郡主剛剛還念叨著好久不見皇祖母,隻稍稍呆了那麽一會兒。回來了連睡覺的時候都念叨著呢。唉,我家郡主可是時時刻刻的盼著養好身體,然後入宮侍奉太後娘娘去呢。”


    福公公笑眯了眼,“郡主可真是一頂一的孝順,雜家回宮後會替郡主轉告這份思念祖母之情的。姑娘也好好照顧郡主,太後娘娘寵愛著郡主呢,你們做得好了。那賞賜絕對跑不了。”


    “嘿嘿。”舒春似乎被福公公空口畫下的大餅所吸引,失態的傻笑了兩聲,又道:“那就麻煩公公了,奴婢們是一定會照顧好郡主的。”正巧到了門口,她站在門口不往外走,嘴裏還在客氣著:“還請福公公恕了奴婢不能遠送。您慢走。”小丫鬟們也跟了過來,堵在門口一起目送著福公公上了從宮裏出來的小轎。


    福公公對於這闔府上下的丫鬟都來送自己還是挺自得的,微微對她們擺了下手,這才拿著喬上了小轎。等轎簾放下,他立馬就打開了手裏的荷包。看著上麵的一千兩字樣,笑得見牙不見眼。


    “還別說,這郡主府裏的丫鬟還真是個頂個的懂事。”福公公低聲喃喃自語,不過轉念一想舒春以前在宮裏根本不出頭,還是得感歎郡主府是一塊寶地。要是沒有郡主府那偌大的家業撐著,這千兩的銀票可怎麽能輕飄飄的落在了自己的手裏呢。想雲寧郡主的例錢哪怕是被太後娘娘與皇上翻了幾倍,但一個月也頂多就隻有這麽千八百兩的。再大的家業也經不住這麽花,看來還是太後娘娘背後沒有少給郡主塞票子玩兒呢——這話說的還真對,每次太後的賞賜一下那無不俱是珍品。哪怕都是禦賜之物不能換錢,但太後卻總是貼心的在盒子裏塞上些銀票。


    福公公在今日喬珺雲入宮之前,本以為雲寧郡主就要因為跟一個舞姬廝混而失了太後娘娘的寵愛呢。可誰能想到太後娘娘對郡主嬌慣成了這樣,做出這種事情竟然也沒有絲毫的處罰。不過轉念一想,他卻又獨自冷笑起來,究竟是嬌生慣養還是捧殺,恐怕隻有宮裏最尊貴的兩位主子明白了。


    那邊福公公心裏轉過了多少道彎兒暫且不論,隻說是舒春等一眾丫鬟目送著馬車駛遠,這才敢轉身回府讓小綠她們將大門關上,阻擋了外麵那些或好奇或窺覷的視線。


    一轉身回府,卻見碧波已經沒了影子。舒春心中咯噔一響,還以為碧波又要惹什麽事兒呢,連忙招呼道:“碧波公主去哪兒了?人呢?快去找找,留些人在這裏等候郡主差遣,其餘的跟我去淩波苑,趕緊幫公主拾掇東西去!大家手腳都麻利點,晌午早就都過了,要是拖拖拉拉的大家都要受罰!”


    丫鬟們知道懿旨不容違抗,留下幾個一向在郡主麵前伶俐的,就一窩蜂的湧向了淩波苑。等她們一到了淩波苑,這才發現院子裏的幾個丫鬟已經是忙活開了,而本以為不知跑哪去了的碧波公主正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著,望著旁邊的一棵還沒完全落葉的小樹,唉聲歎氣著。


    這府裏因為喬珺雲生病導致氣氛本就不好,彩香彩果雖然沒跟過來,但其他丫鬟看到碧波寧願在這裏唉聲歎氣不知道難過些什麽,卻不願意去看郡主,都是有些不高興了。說白了,這些丫鬟們被嬌慣了這麽久。哪怕是來路有些不明白,可有著喬珺雲的縱容以及舒春彩香等四個貼身丫鬟的敲打,對於自家郡主還是維護的很的。


    舒春在丫鬟中是威望最高的,她一蹙眉走到碧波跟前。嗓音有些低迷:“公主在這裏歎氣是為何?郡主還在床上躺著,自回來之後奴婢們忙得一團糟也沒等到您去探望。我家郡主本是將您當成至交好友的,可您......別的奴婢隻是個奴婢不敢妄議,您之前為何蜷縮在院子裏不去看郡主奴婢也不懂,可既然您現在要離開郡主府了,為何不去跟郡主道個別呢?如果您礙於郡主正在休息不想打擾的話,留封書信等著郡主康健後再看也是好的啊。”


    聞得此言,碧波的身形就是猛的一震。隨即以眾人都能聽清的聲音長歎了一聲,惆悵道:“聽到雲兒舊傷複發臥病在床,我心中自然是心切的。可早上的事情......讓我無顏麵對她啊!”


    舒春的嘴角不甚明顯的抽動了一下。嘴角的笑意都不受控製的有些惡劣了,“碧波公主說的可真是好聽,靈音那事情誰都不敢多說,您不願意承認就罷了,郡主也沒有追究。現在提起來還做什麽。您要是真的覺得心中不安的話,就趁著這個機會將靈音帶走好好對待,郡主若是知道了也會開心,絕對沒有白辜負了當初親自去了樂坊將其買回來呢。”親自二字被她咬的極為明顯。


    碧波的表情很明顯的帶著猶豫,舒春一看明白無論如何她是真的不打算將靈音帶走了。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她掃視了一眼那些眼露失望甚至有些回避的丫鬟,明白她們這是確定碧波公主心腸硬得很。應該是都打消那種不該存在的心思了。再者說了,碧波公主都要離開了,哪怕她們心裏有想法,恐怕也是來不及了。


    不過,有個別企圖勾上主子過好日子的丫鬟,卻是眼珠一轉想起之前紅飄被綠兒恭恭敬敬的請回了院子。跟著去瞄了幾眼就見著那些家具和擺設都是庫房裏上好的東西,不禁的心中意動。


    舒春還沒注意到有人已經迅速的將主意打在自家郡主身上,她也不願意再多跟碧波在這裏多說耽誤時間,等碧波開口說給郡主先留書一封之後,她才淡淡的點了點頭帶著丫鬟們忙活去了。


    反正剛才的懿旨說的很明白。隻是讓碧波公主在今日之內立即收拾好自己的行裝搬出去,等著入住的宅邸正是之前皇上賞賜的,那邊一直都派人看管著打掃,直接入住自然毫無問題。既然碧波公主不是要立即離開,舒春當然就不會著急的去告訴郡主,又不是說公主今個兒就要走了。還是等郡主醒來再說,到時候郡主願不願意讓碧波公主如出入自己家一樣的上門,還不一定呢。


    丫鬟們都忙於收拾東西,本來碧波自己本身並沒有帶太多的東西,可是這一個月來太後和皇上的賞賜不斷,哪怕外人知道這是給碧波公主而不是給郡主的,也險些羨慕紅了眼。丫鬟們手腳都倒不開,更別提關心一下碧波公主了。所以,碧波就被獨自一人冷落了,坐在石凳上手搭在石桌上麵,別說點心瓜果就連一杯茶水都沒有人上。別管這一切是不是她故意作出來的,都不免感歎自己有些可憐,眼淚兒都在眼眶裏打圈了,好一個被冷落卻還是舍不得離開郡主府的模樣——其實舒春和綠兒主要就是指揮並幫忙裝箱,看到了碧波的情形,但卻都沒有搭理......


    等喬珺雲一覺都沒有被絲毫驚擾的悠悠醒來時,才聽到大門似乎在開合或者關閉。她這一覺睡得太沉太舒服,有些迷糊的分不清是什麽時辰了,就清了清嗓子喊道:“彩香!彩果!”


    彩果剛走到門口一聽到響動就立即示意彩香推門而入,“郡主,您醒啦?”,彩果將手裏端著的托盤放到了桌子上,上麵兩個瓷盅。彩香提起茶壺給喬珺雲倒了杯剛換的溫水,走到了床邊。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咳。”喬珺雲順著彩香扶自己的力道半坐了起來,喉嚨幹渴的將一小杯茶水一飲而盡,覺得喉嚨舒服了不少,就又問:“我剛才聽到外麵有動靜。什麽人來了?”


    彩果打岔道:“郡主,您先喝些瘦肉粥吧。等喝完粥湯藥正好就涼了能喝了,來,您先漱漱口。然後奴婢喂您喝粥。”


    喬珺雲沒有阻擋彩果的動作,喝了幾口稍顯清淡的瘦肉粥之後,追問道:“外麵到底是怎麽了,之前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除了梁秀秀的丫鬟之外,可還有其他人過來過?”


    “回郡主的話,除此之外大小姐也親自回來了一趟,當時您正在睡,大小姐家裏還有些事情,見您尚好就先回去了。說是等明天的時候再來照顧您。另外。霍家稍遲的派了管家來送了一些補品,另有殷紅小姐、冷斂秋小姐、常藍小姐......”一溜將今日派人來過幾位與郡主交好的姑娘名字說了出來,另又道:“除此之外還有好多奴婢也不熟悉的姑娘夫人派了人來關心您,舒春姐都記在了一張單子上,您什麽時候想看都行。而且宮裏的好幾位娘娘也讓人送了東西來。有賢德貴妃、敏夫人、芳妃、還有齊貴嬪......”宮裏派人送了東西來的,大部分都是位份高而且至少是與喬珺雲維持著麵子情的。至於那些有心拉攏喬珺雲的低位妃嬪,卻因身份不夠而不能讓人送東西出宮。


    喬珺雲吃著越吃越有肉味兒的瘦肉粥,覺得嘴裏的苦味兒去了不少,胃口不錯的她直接讓白瓷盅裏的粥都吃光了,喜得彩香彩果都笑了起來,對她的身子也放心了不少。


    “嗯。這些我都知道了。等日後我好了再想辦法打點關係吧。你們幾個辦事我放心,行了,我吃飽了。”喬珺雲眼看著彩果將空了的白瓷盅放回去,再次端了那碗黑乎乎的湯藥來,不免得皺了皺眉往後瑟縮了一下,興致瞬間低落了下來:“還以為不用喝藥了。這下可好,不過是入宮一趟又把我自己給折騰進去了。”


    “郡主最厲害了,不過是一碗湯藥,您一鼓作氣就能喝光了對不對。”彩香跟哄小孩兒似地,還從桌子上端過來一碟子蜜餞。笑眯眯道:“這是郡主最愛吃的蜜棗脯,有一碟子呢。”


    喬珺雲見彩果也是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己,無奈的翻了白眼,毫無儀態的撇嘴道:“你們兩個就是看準了本郡主不會不喝藥吧。下次讓佩兒看著藥罐的時候,給我多往裏麵加點兒糖和蜂蜜。”


    “郡主說笑呢,加了蜂蜜和糖的話,湯藥豈不就是失效了嗎。”彩果嘴裏嘟囔著,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兒都不慢,見郡主這是答應了要喝藥,連忙舀著深色的藥湯就往她的嘴裏麵送。


    喬珺雲被用勺子送服了兩口,本來嘴裏喝了粥而淡了不少的苦味兒再次重了,齜牙咧嘴的一把搶過白瓷盅,一仰頭一口氣的將裏麵的湯藥喝了大半。忍著惡心咽了下去之後,一把將白瓷盅塞回到了彩果的手裏,眼淚兒都快掉下來了,橫道:“剩下那些趕緊倒了,我喝了三分之二就夠了。嘔,這個味道比之前的還難喝了,孫院首這是換了什麽方子加了什麽藥材啊。”


    嫌惡的表情跟刻在了臉上似地,喬珺雲的小臉皺成了一團,嘴巴一張就將彩香指尖撚著的蜜棗脯含進了嘴裏。吧嗒了下嘴覺得不夠,又一把奪過了彩香手裏的碟子,豪邁的抓了一把蜜棗脯就丟進了自己的嘴裏,用力地嚼著品著那蜜嘴的甜味兒,也不嫌膩得慌,連續塞了三把將碟子裏的蜜棗脯都吃幹淨之後,這才扯了條枕頭下的帕子擦了擦嘴,表情總算是放鬆了下來。


    對於喬珺雲如此豪邁的吃相,彩香和彩果不免得呆了呆。不過看她能吃得下去那麽多蜜棗脯,想著能吃是福就沒有多說,接過了空空的碟子。


    然後,彩香趁著喬珺雲正閉著眼睛品味著蜜棗味兒的時候,直接道:“郡主!碧波公主走了,是太後娘娘下的命令,讓碧波公主去之前皇上賞賜的宅邸住去了。給您留了一封信,要看不?”


    喬珺雲沒有唰的睜開眼睛,但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轉動的速度卻快了不少。片刻後,她才枕著雙手躺下,淡淡道:“拿來看看。”


    “就在這兒呢,您看。”彩果將懷裏的沒有署名的信拿了出來。快速的塞到了喬珺雲的手中。偷瞄了一眼還不著急睜開眼睛的喬珺雲,抿了抿嘴唇道:“碧波公主說了,等您好了之後她再上門來看您。在您修養康健之前,她是不會回南海的。還說讓您幫忙照顧一下靈音......說靈音是個好姑娘。希望她能有個好出處。”


    “嗬。”喬珺雲忽而冷笑了一聲,眼睛緩緩睜開眼底平淡無波,聲音卻帶著一絲嘲諷之意:“她要是真絕對靈音是個好姑娘,直接帶走不是更好?她可是堂堂公主,也太自謙了,莫非認為她那樣的多情種還能虧待了靈音?哼,我看她就是不知道又想算計些什麽了,從我回府後她沒過來看我就能知道了。真是個好的,那麽點心眼子全都用在我的身上了!”


    彩香不知道該如何勸,尬了半天才吭哧道:“額。碧波公主她住得不遠......您別光想著靈音的事兒啊,公主還是關心您的,不然也不會拖延回南海的時間了。彩果,你說對不對?”


    “嗯嗯嗯.......”彩果下意識的點頭,念念道:“碧波公主對郡主還是挺好的。每次出府去玩兒都不忘給您帶東西呢。吃的啊玩兒的啊......就是有些時候太不著調了一點兒。”


    話脫口而出,喬珺雲和彩香卻沒露出旁的神情,三人俱都是對早上靈音的事情耿耿於懷呢。且不說彩香彩果,喬珺雲心裏正厭煩著碧波,卻與碧波暗想的吃醋靠補上一點兒邊。


    不說別的,甭管靈音是怎麽上了碧波的床的,隻說碧波又沒有被下藥什麽的。怎麽就腦子一熱身子一熱的占了靈音身子呢?別說沒破了靈音的身,要是靈音真的被破了身,喬珺雲卻是不會如此輕描淡寫的掀過這件事情,還讓碧波光明正大的從郡主府大門帶著東西離開的!女兒家的清白多麽重要,哪怕靈音是個樂姬那也是同樣重要的。


    而且碧波還是個始亂終棄的,喬珺雲可不管碧波這是故意做戲還是怎的。現在碧波奉旨滾出了郡主府,讓她暗暗鬆了口氣,不用擔心這一個月來看似很著調的碧波繼續禍害自己的丫鬟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本來因為碧波那一番表白而心中有些鬆動的喬珺雲,在經過此事之後對於碧波的好感大大減弱。甚至是有些厭惡了——經曆過上輩子,本來始亂終棄的溫儒明和經常聽到的那些負心漢就足夠讓她厭惡避之不及的,卻沒想到上輩子隻是耳聞,這輩子結交為友的碧波竟然也是這樣的人。就連女人,也能對同樣弱勢的女人做出這種始亂終棄的事情,現實讓喬珺雲已經對所謂的感情已經不抱希望了。


    喬珺雲現在就一個想法,這輩子就趕緊奔著目標報了仇,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姐姐一家還有彩香彩果,還有其他林林總總想要保護的友人,就別無他求了。至於事情成功之後她該何去何從,她卻是沒想過的。思及已經有段時日沒與恒王聯係了,外麵也不再有新鮮的恒王為了冷嬌嬌大美人做了什麽荒唐事兒的傳聞,就是不知道恒王是依然了悟還是在醞釀些什麽。


    喬珺雲隨便的將碧波留下的信件掃視了一遍,確定上麵沒有隱藏的意思之後,直接就丟到了地上,“拿去燒了,看著她的字我就煩。”


    彩果聽話的去燒信,喬珺雲睨了一眼正繃著小臉的彩香,忽而開口問道:“小紅的親事籌劃的怎麽樣了?可還有缺的東西?吳倩一家三口入了宮,有沒有消息傳出來?還有那個付竹墨.....”


    “吳倩一家三口入了宮就沒什麽大消息傳出來,至於太細微的情況奴婢們也沒有法子打探。”彩香如實回答道:“付竹墨那邊也沒有動靜了,吳倩一家三口不可能是說謊的,現在天都黑了都沒有出宮,恐怕是說了什麽重要的事情被皇上留下保護起來了。至於小紅的親事.......”說起接下來府上最重要的大事,彩香嘴角的笑容就有壓不住的趨勢:“都籌備的差不多了,還有七天,咱們府裏就能辦喜事了。郡主但管好好的休養,等小紅大喜的那日您如果能為她們主持婚事的話,那就更好了。”


    喬珺雲的表情柔和了不少。輕輕點頭道:“剛才睡了一覺就好了不少,這幾天閉門謝客好好歇息,等小紅成親那天我一定能起來的。另外跟其他小丫鬟們說一聲,這兩天老實些等那天再熱鬧也不遲。說起熱鬧。都請了哪些人?”


    彩香本來笑嗬嗬的聽著,可是聽了喬珺雲最後一句問請了哪些人頓時有些迷糊了,“請人?就是咱們府上的人,還有郡主您的那一隊侍衛啊。哦,還有劉順大哥的妹子,她肯定也會過來的。她以後跟小紅就是一家人了,親事在咱們郡主府上辦,她過來也是應該的.......”


    “你想多了,劉侍衛的妹子來自然沒問題。”喬珺雲示意彩香將自己扶著半坐起來,依靠著柔軟的墊子後。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本郡主的府上最近來淨是惹上一些麻煩事,好久都沒有大喜事了。這次機會難得,我身體不太好興許還能借著衝衝喜,自然就得大辦特辦。外麵那些人家不都是想盡法子想看看本郡主現在什麽模樣,是不是枯瘦成了人幹嗎?就寫些請柬邀請她們來參加宴會。因著是丫鬟的喜事不好太鋪張,隻需說明無需準備其他賀禮,隻要準備千兩白銀即可登門。這麽點兒小錢,她們肯定都不在乎。”


    聽完此言,彩香的嘴巴已經越長越大快要掉下來了:是不是我聽錯了,剛才一定是幻聽沒有錯吧?我家郡主想要衝喜很好,沾沾喜氣嘛。可是。那個賀禮千兩白銀是怎麽個意思?


    彩果也因此驚詫萬分,吹滅油燈的時候一口唾沫噴了出去,她都沒時間擦拭了。僵硬的回過頭去,幹澀的問道:“千兩白銀?是一千兩的那個千兩嗎?誰會為了來參加一場我們丫鬟的喜事而花費一千兩白銀啊!”


    “怎麽不可能!”喬珺雲唯一昂首傲氣道:“本郡主這還是給她們麵子呢,請柬還是有數的,我決定隻發十張。正好能收一萬兩。你們等會兒將這個好消息傳達下去,小紅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高興......”彩香覺得好像一口血哽在喉嚨裏,“十份請柬,我的好郡主喲,您確定那十個收到請柬的人家都會派自家夫人來參加喜宴嗎?您想想。萬一沒有一個人來,您發了請柬的消息還傳了出去,那豈不是活生生的被人打了臉嗎。要不,咱們還是自家樂嗬一下得了?您別生氣啊,要不您這樣想想。隻發十張請柬的話,肯定會有人沒收到,萬一搶著要來該怎麽辦?說到底小紅要辦的雖然是喜事,可也不能讓一群人爭搶著上門,鬧騰得慌也不利於您安心養身子啊!”


    “不行!”喬珺雲驢勁兒一上來誰都攔不住,在床上扭著身子喊道:“我一定要發請柬!我給誰不給誰,誰敢不高興!她們必須來!......千兩白銀必須來,不然本郡主堅決不讓!”


    彩果看喬珺雲都快扭掉床下了,連忙撲了過去好言相勸道:“好郡主誒,你可別扭搭了,趕緊好好躺著吧!”


    “我要發請柬!”喬珺雲聽到門口的人還沒走,索性就耍賴的大喊道:“本郡主就要這麽做!本郡主府裏的丫鬟就是厲害,比別人家都厲害,誰敢瞧不起!千兩白銀怎麽了,別看他們一個個的自持清廉,實際上家裏的田地鋪子不知道多少,以為本郡主不同世事啊!這件事情就這麽說定了,時間緊張,我得好好想想要宴請哪十個人家才行......”


    說著,喬珺雲就在彩香彩果的苦求中,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在門口的晴兒順著門縫瞧得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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