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麵靜了下來,喬珺雲強撐著打架的眼皮沒有直接昏睡過去,弱弱的喚道:“姐,彩香彩果......”


    適逢彩香走了進來,聽到郡主在喚自己,擦了擦眼淚走了過去輕柔道:“郡主,奴婢就在這兒呢。您想喝水嗎,還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喬珺雲沒有什麽力氣的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喬夢妍端了一壺熱水進來,聞言就倒了一杯出來,讓彩香扶著喬珺雲,動作輕緩的給她喂進了嘴裏。“熱不熱?嗯?小紅剛才回家去了,前麵都散場了,你盡管好好休息,我留在這陪你。”


    喬珺雲微微偏過頭示意自己不想喝了,等珠珠接過茶杯拿走,她就勢依靠進了喬夢妍的懷裏,軟聲道:“姐......今天晚上你真的不用回家嗎,瑾兒跟姐夫在家能照顧好自己嗎?”


    “來之前我就跟奶娘說好了,你姐夫也是知道的。府上那麽多人差遣,還能照顧不好他們爺倆嗎。”喬夢妍溫柔的摸了摸喬珺雲的頭,帶了絲戲謔道:“別小看了你姐夫,他能處理好的。”


    喬珺雲不再說話,隻是更加放鬆的依靠在喬夢妍的懷中。喬夢妍見她閉上眼睛一臉的困倦,不免憐惜的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秀發,輕輕的哼起了給瑾兒唱的搖籃小調,讓她在姐姐柔軟的懷中得以安穩的睡去。這一次,她入夢卻沒有再看見那些殘破的肢體與滿目的鮮血,總算是在這疲憊的一天得了個寧靜的睡眠。


    將喬珺雲哄睡了,喬夢妍又抱了她一會兒確定她睡熟了,這才讓彩香彩果幫自己輕輕的將她放在了軟榻上。今晚上看來是沒法將喬珺雲挪到床上休息了,不過好在這個軟榻雖然看著輕巧精致,但實際上躺個成年男人都綽綽有餘,若是纖瘦的女子,說不定能躺兩個。上麵鋪著的墊子也很柔軟,喬夢妍起身幫喬珺雲蓋上被子。掖好被角之後,這才示意彩果看著點兒,走出了內室。


    一走出內室,喬夢妍就見到了忐忑不安的等在外室的紅飄靈音以及柳絮和渺兒。柳絮和渺兒倒是還好。一臉的擔憂隻是在關心主子的身子是否康健。而這段時日來盡量不想出門的靈音,站在表情略凝重的紅飄身邊卻是頗為不自在。時不時的就往內室的門口掃上一眼,眼珠偶爾轉動一下也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麽。


    眼見著喬夢妍還算輕鬆的走了出來,紅飄就立即迎了上去:“程夫人,不知道郡主是不是已經睡下了,現在郡主可舒服了一些?”


    喬夢妍不答而是先上下將紅飄掃視了一遍,思及近日來外麵那些難聽的風言風語,臉色募的陰沉了下來,冷哼了一聲道:“你倒是好大的本事,若非為了護著你的話。雲兒又怎麽會在身子都沒有養好的情況下貿然進宮!就是來回這麽一折騰,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身子就又垮了下去。我還真是懷疑,你究竟是怎麽迷惑了雲兒的。”這話,自然是在質疑外麵的流言是否是真的了。


    紅飄心道一聲果然,自從郡主刻意模糊了與自己的關係。還為了自己撐著病軀入宮的時候,她就知道早晚有這麽被質疑的一天。但好在她早就有所準備,除卻一開始的瑟縮,已然是沉靜的答道:“回大小姐的話,奴婢沒什麽本事,隻是舞姿還算入得郡主的眼。得郡主的寵愛,是奴身的福分。”原本喚喬夢妍為程夫人。現在就變成了大小姐,也算是在不經意間拉近關係吧。


    這話,可算是直接規避了喬夢妍的問題又摘了自己以色事人的名頭,但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譬如珠珠卻是怒了,上前一步怒斥道:“好一個懂得巧言色辯的!我家夫人問你的話。你為什麽不直接回答?你做的那點兒破事以為誰都不知道呢,外麵都傳遍了,你在這裏裝什麽無辜!要不是你的話,雲寧郡主的身子怎麽會再次虛弱下來!”


    “住口!”喬夢妍在珠珠將該說的都說完後才開口製止,依紅飄等人看來卻是在借著珠珠的‘口無遮攔’警告她。紅飄的臉色漸漸透出蒼白,但還強撐著笑容道:“還請大小姐明鑒,奴身除了會跳舞伺候人之外,是真的沒有哪裏還能入得郡主貴眼的。不過,能服侍郡主就已經是奴身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奴身自當好好照顧郡主,不複您的重望。”


    “別拿本夫人說事兒,本夫人可沒有囑咐讓你伺候雲兒!”喬夢妍的語氣有些尖刻,但很快就察覺到自己過於激動了,深呼吸了幾次。意味不明的瞪了紅飄一眼之後,咬著牙道:“罷了,如果以後你犯了錯無需本夫人,雲兒就能厭棄處置了你!你必須得忠心的侍奉雲兒,若是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喬夢妍端莊明豔的臉上勾起一抹冷笑:“就算是雲兒護短,哪怕我不動手,太後娘娘也不會看著你在郡主府上作威作福的。你給本夫人記著,雲兒的未來有太後娘娘護著呢,你可不許帶她做些不著調的事情!而你的小命,歸根結底是緊緊地攥在雲兒手裏的!”


    紅飄一愣,深深地低下了頭屈膝道:“奴身謹遵大小姐教誨。上次得幸入宮,太後娘娘已經訓誡過奴身,奴身自然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還請大小姐盡管放心,奴身不是不知分寸的。”


    “哼!倒是長了一張巧嘴!”喬夢妍一甩袖子坐在了椅子上,不知為何再沒有去找紅飄的事兒。叫來院子裏其他的小丫鬟,盡量放輕了聲音敲打了一遍,沒看出什麽不妥這才微微放下了心。


    紅飄心中還存著疑惑,不知為什麽,剛才聽喬大小姐說的那些話覺得有些奇怪。雖然明麵上是在敲打貶斥她的,但卻若有似無的點明了她是郡主的人,命乃至於一切都是郡主的,別人看著她不順眼也不能動。而紅飄的確沒有理解錯,喬夢妍這番敲打可以說是早就準備好的。之前喬珺雲陪著紅飄入宮回來後的第二天,就讓人偷偷給喬夢妍遞了一封信,寫明了自己與紅飄之間並沒有外麵傳的曖昧關係,一切不過是為了點明太後她到了年紀。明年就及笄可以許配親事了。太後那些隱藏的心思喬珺雲並沒有提及,隻是說明了皇上和太後為了避免她嫁給家世淵源的子弟或者大臣,很有可能會做出一些破壞她名聲的事情。既然如此,與其等著他們敗壞她的名聲。那還不如她來主動出擊,多了個若有似無好女色喜磨鏡的流言,總比完全被毀了名聲的好。


    當然,在喬夢妍看來這種名聲更可怕,萬一日後雲兒真的要出嫁恐怕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會覺得娶個磨鏡媳婦太沒麵子了——若是太後和皇上倒了,那豈不是更加沒有立足之地了?


    不過無論再如何不讚同,事已至此,喬夢妍隻能順著喬珺雲的囑咐在今日訓斥紅飄一番。讓外人看到她對‘勾搭了自己妹妹的舞姬’十分不喜,也能提點一下現在還如在霧中的紅飄。


    紅飄果然不負喬夢妍唱念做打。還忍著遷怒沒有給她任何實質性的懲罰表演,隱隱有了些了悟——之前喬珺雲許諾給她舒坦未來的時候,她立刻就入宮見了太後,忐忑不安經過了這幾天非但沒有消除,反而因為丫鬟們奇怪的視線給導致她心思愈加沉重。不過現在喬大小姐的話總算是讓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在郡主府裏,哪怕她頂著不知廉恥爬了郡主床的寵姬名頭為非作歹,雲寧郡主為了讓她做擋箭牌也會縱容她的。好在紅飄不是那等小人性子,現在想通了隻是心情舒暢了不少,不再因為那些詭異的視線而不停的猜度不安。


    而且以紅飄的性情,她也不會想什麽法子捉弄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丫鬟,她畢竟還明白自己的身份和用處。要是一直如郡主所願的做擋箭牌。那麽還是乖乖的比較好,總不能讓人找到處置她的由頭——不得不說,喬夢妍斥責敲打了紅飄一番,簡直跟給她上了一堂課似地。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的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也想好了日後為人處事的態度盡量不要有變化的好......


    翌日,因身子不適而側身睡覺的喬珺雲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正端坐在妝奩前對鏡梳妝,背對著自己的姐姐。瞧姐姐的身影與待字閨中幾乎沒有什麽變化,根本看不出來已經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孩,成了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喬夢妍一個人坐在妝奩前對著鏡子給自己描眉,沒有讓珠珠和玲兒進來幫忙。就是擔心她們吵到了還在酣睡的雲兒。


    喬珺雲也不出聲輕喚,隻是靜靜的看著,食指在鬆軟的被褥上一下下的敲擊著,卻沒有發出哪怕丁點兒的聲音。也許是許久,也許不過是片刻之後,喬夢妍就察覺到房間內的另一個呼吸聲不再如之前的沉穩。她一回頭,果不其然見到了已經睜開眼睛、眼神清澄不帶半點兒剛睡醒迷茫的喬珺雲。


    喬夢妍欣喜的放下了眉黛筆,起身走到了軟榻床邊。見喬珺雲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下意識的就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確定溫度正常後才露出溫柔的笑意:“你可總算是醒了。還覺得難受嗎?”喬珺雲搖了搖頭,喬夢妍的表情愈加輕鬆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沒有在家裏睡過了,昨晚上跟你擠在軟榻上睡得特別香,也不知道你睡得好不好,反正我是沒有彩香叫起的話,恐怕都要直接睡到日上三竿了。”


    喬珺雲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瞧了瞧拚在軟榻邊上的另一張較窄的硬榻,有些抱歉道:“我睡得是很好,可姐姐睡得是硬榻肯定很不舒服吧。我感覺好多了,姐姐你如果沒睡好的話就再躺一會兒吧.......”她看了眼已經重新換了幹淨被褥的床,說道:“姐姐還是去床上睡吧,在這榻上說到底是有些翻不開身的。咳,我躺得久了,骨頭都快要散架了似地。姐,你扶我起來吧。”


    喬珺雲被喬夢妍小心翼翼的扶起了身子,她掩著嘴輕咳了兩聲問道:“彩香她們呢?你怎麽自己梳妝......”她小心的瞄了眼喬夢妍臉上那兩條看起來對稱,但莫名有些不對勁兒的眉毛。


    喬夢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羞紅了臉道:“之前你睡覺,我擔心她們一不小心弄出響動吵到了你。這眉毛未出嫁之前我經常給自己描,可是嫁人後卻有些生疏了......”


    “沒事兒。其實還挺好看的。”喬珺雲不算太違心的讚歎了一句。守在內室門外的彩香彩果聽到了響動,試探著出聲:“大小姐,郡主是不是醒了?奴婢們能進去服侍郡主嗎?”


    喬夢妍心情還不錯的對著門口喊道:“行了,你們進來吧!”她不忘幫喬珺雲捋了捋鬢邊的碎發。眼神柔和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眼看著喬珺雲洗漱打扮有著足夠的精力支撐,喬夢妍就出了屋子去院子裏的小廚房去取一直在溫著的雞絲粥。雖然就在院子裏,但她還是將珠珠和玲兒一起帶走了,算是給她們說話的機會。


    彩香將其他的小丫鬟打發了出去,也不關門,就走到喬珺雲身邊低聲道:“郡主,您昨日回來後突然覺得不舒服還吐血,可把奴婢給嚇壞了。”


    彩果一副心有戚戚的樣子,“就是,昨天奴婢的腿都被嚇軟了。彩香更是一路跑出去的。楚禦醫被彩香拉過來的時候,就跟讓大風吹過似地,可想彩香當時為了去找楚禦醫都多拚命地跑。”


    “讓你們兩個擔心了。”喬珺雲拉住了兩個人的手感動的說著,隨即想起一件事情,繃緊了表情道:“昨個回來的時候一開始還沒覺著。但是靠近院子的時候我很明顯的就覺得不適。剛開始我還沒有多想,後來進了屋子我的情緒有些失控,將你們攆出去之後,我忽然就覺得胸口一陣鈍痛,然後就迷迷糊糊的吐了血。昏過去之後,還做了像是隔著一層紗的噩夢,到處是血。”


    “血?”彩香和彩果對視了一眼。沉重道:“會不會是郡主您吐血,所以才做了噩夢的?奴婢記著您已經有好久的時間睡覺都很安穩,沒有做過噩夢了。”


    “不、絕對不止是那樣。”喬珺雲抬手揉了揉額頭,語氣低沉道:“我做的噩夢很長,像是在戰場上似地,到處都是嘶吼聲拚殺聲。視線所及之處都是人體的殘肢斷臂,還有如墨一樣濃鬱揮抹不去的鮮血。那些鮮血好像還帶著溫度,漸漸地流淌到了我的腳下,我好像是沒有穿鞋,鮮血的黏膩感讓我既覺得惡心又覺得有些.......”怔愣一會兒。才接茬道:“溫度。”


    “郡主!”彩香猛的抓住了喬珺雲的手臂,讓她從那玄妙的感覺之中脫離了出來。喬珺雲感激的對她笑了笑,又晃動了一下昏漲得頭顱,語氣愈加陰沉:“那夢很不好,讓我很不舒服。”


    “郡主別多想,這種夢越想的話越不容易忘記。”彩果煞有其事的鄭重道:“郡主隻要不去想那個噩夢,很快就能忘記的。可能是您最近身子不舒服,才會做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夢的。”


    彩香也跟著附和道:“彩果說的對,咱們不說這個了。”她眼神閃了閃,有些遲疑道:“郡主,昨天你昏過去的時候,奴婢們跟著大小姐闖進來的時候,發現那把寶劍掉在了地上......”


    “寶劍?那一把?”喬珺雲是在問,但卻隻有一個答案。她一個姑娘家的房間裏,除了那柄爹爹殺了蠻夷子得來送給她的戰利品華麗寶劍之外,自然就沒有其他的寶劍了。


    彩果縮了縮肩膀,小聲道:“自從那次之後,寶劍仍舊一直掛在那裏,奴婢昨天早上的時候還擦拭過。確定擎著寶劍的釘子很結實,沒有一點兒鬆動。昨天寶劍掉下來之後,是奴婢將寶劍掛回去的。奴婢很確定,那一排釘子絕對跟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的彎曲鬆動.......可當時屋子裏麵隻有您一個人,釘子既然好好地,那寶劍就不可能自己掉到地上......”


    聞言,喬珺雲不免想得深了些。寶劍、上次用鑰匙開了的寶劍,沒有打開任何暗處反而還吞了娘親隱藏著留下來鑰匙的寶劍,雖然是華麗無匹的隻有觀賞性的寶劍,但也是當初爹爹在殺了蠻夷子之後尋到的戰利品,沾染到一些血腥氣很正常。而且,她突然覺得胸口鈍痛猶如在被敲擊,吐血之後昏了過去,原本掛在牆上好好地沒有引起其他人懷疑的寶劍卻莫名的掉在了地上。


    喬珺雲的心中浮起了一個猜想——引起自己夢魘連連。還激得自己吐血的莫名煞氣與壓力,會不會與那柄寶劍有關係?


    她想讓彩果將寶劍拿來好好端詳一番,但現在委實不是合適的時機。她覷了一眼門口,對著彩香彩果隱蔽的擺了擺手。轉移話題問道:“昨晚上丫鬟們喝了酒,沒有鬧事情吧?”


    彩香的眼皮眨了眨,低下頭沉穩道:“回郡主的話,她們都沒有多喝,自您回來休息不到半個時辰左右,她們的宴席就散了。她們都很有分寸,雖然嚐了酒水,但都沒有貪杯,沒有胡鬧。”


    “嗯,那就好!”喬珺雲的表情淡淡的。又問:“小紅和劉順回去的時候,嫁妝和那一萬多兩讓她們帶上了吧?那些侍衛沒有喝得太多吧?”


    “都帶上了,十八抬嫁妝都跟著小紅回家啦。”彩果的語氣較比彩香俏皮活潑了不少,“侍衛們還有要留下在外麵值夜的,值夜的隻是喝了兩三杯而已。但是以新郎官劉順大哥為首的,卻是喝了不少。郡主您讓人準備的竹桃釀可是被他們喝得一幹二淨呢,他們都說好喝,不過奴婢一口都沒敢喝。”彩果微微昂起小臉,一副求表揚的乖巧表情。


    “哦,那就好!”喬珺雲抬手長輩般摸了摸彩果的頭,笑道:“不喝才好。喝酒傷身......”看彩果感動的眼神亮晶晶的,故意逗她道:“而且你酒量太差,萬一喝多了跟我撒瘋可就不好玩兒了。上次你就喝了一杯果酒而已,當天晚上不是把屋子裏的洗麵盆都給砸了嗎?嗯?”


    彩果的臉上騰地升起了紅暈,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道:“那是奴婢喝得有些暈,半夜想起來倒杯水喝。結果卻迷糊糊的走錯方向,才會一不小心將麵盆給撞到的。奴婢的酒量才不差呢。”


    “說什麽呢,這麽高興。”喬夢妍親自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放到了桌子上招呼著喬珺雲過來:“來,佩兒給你熬了雞絲粥。我剛才在廚房給你蒸了雞蛋糕,還要等一會兒才能好。先吃些雞絲粥墊墊底吧,這裏還有清淡的小菜。唔,聞起來就香,你可得多吃一點兒。”


    喬珺雲看了眼過於簡單清淡的早餐,不太高興的皺著鼻子挪到了桌邊坐下,嘟著嘴道:“聞起來是真香,佩兒的手藝也錯不了。可是天天清粥小菜的,一點兒油水都沒有,我好想吃肉啊!”不過湊近了粥碗聞了聞,香氣撲鼻勾起了她肚中的饞蟲,肚子忽然就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她尷尬的摸了下鼻尖,訕訕道:“姐,雞蛋糕什麽時候好?你給我做了幾個雞蛋,我要是把這麽大一碗雞絲粥吃光了的話,還能吃的下雞蛋糕了嗎?”


    喬珺雲嘴裏問著,手已經迫不及待的抓住了筷子,嗅了嗅鼻子臉上的滿足笑意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


    喬夢妍笑著無奈道:“瞧你饞的,還說不喜歡呢,趕緊吃著吧。我就給你做了一個雞蛋,等會兒正好給你當點心吃。喏,趕緊吃吧,這麽一小碗算不得什麽,不夠的話鍋裏還有呢。”


    喬珺雲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她怎麽覺著自己嘔出了所謂的淤血之後,就特別禁受不住美食的誘惑了呢?她看向喬夢妍身後的珠珠,見她手裏也端著一個托盤,就連忙拽著姐姐坐下來,“咱們兩個一起吃吧,昨天熱熱鬧鬧的咱們倆都沒怎麽說話,珠珠你快點兒把姐姐的粥拿過來.......”聲音嘎然而止,因為她看到另一個托盤上碗裏盛著的竟然有一道鹹香手撕雞肉。


    “額,一大早上就吃香油和辣油不太好吧.......”喬珺雲嘴裏說著沒什麽力道的話,隻覺得口水都快流淌下來了。這道菜可以說是佩兒的拿手菜,熬的酥軟的雞肉被撕成絲,然後佩兒用她自己配方中的十來種香料一拌.......那滋味兒,絕對又香又辣吃了一口覺得少,一大筷子送進了嘴裏麻的嘴唇都木了,但口味無疑是又香又爽的!


    這道菜昨天沒有上,因為佩兒太忙了沒時間配調料。今天好不容易見到了,隻是聞著那股略辛辣卻不刺鼻的香味。她就覺得自己的口水泛濫,剛才還讓她有吃得光光的雞絲粥和涼拌青瓜,已經是根本勾不起她的食欲了。可問題是!她身子弱!昨天剛吐血!不能吃啊!她覺得自己的嘴裏都快淡出鳥了,但就是不能吃怎麽辦?


    可能是喬珺雲完美詮釋了垂涎欲滴這一表情。珠珠上菜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而喬夢妍也輕咳了一聲道:“嗯,這道菜還是撤了吧,廚房裏不是還有涼拌青瓜嗎,再盛一點過來就行了。”


    珠珠很聽話,在喬珺雲能吃‘人’的眼神下更是順從的別無二話。可她剛剛將鹹香手撕雞肉重新放到托盤上,還不等轉身離開呢,就忽然聽得郡主大喊道:“住手!啊......你別走。”


    “雲兒,那道菜你真不能吃。”喬夢妍抓住了喬珺雲伸到半空中試圖挽留珠珠(鹹香手撕雞肉)的手,哈哈笑道:“正好姐姐這幾日胃口有些不舒服。咱們倆一起吃粥吧。你瞧瞧這道涼拌青瓜,顏色翠綠看著就有食欲,一定好吃。來來來,咱們一起吃啊,那些大魚大肉的不適合咱們倆。等咱們倆身子養好了之後再好好地抿一頓吧!”


    都聽喬夢妍這麽說了,哪怕是喬珺雲再如何的嘴饞,也不能拒絕了姐姐為她身體好而作出的一起吃清粥小菜的好意——至於雞絲粥裏的雞絲?不都說是雞絲粥了嗎,佩兒不敢弄得太油,搞得喬珺雲默默地失禮的仿佛不經意的在粥碗裏翻找著,可結果卻讓她無比失望。那屈指可數的雞絲數量,讓她恨不得抓著佩兒用力的搖晃:咱們郡主府根本不差錢。那盤鹹香手撕雞肉好大一盤,為什麽雞絲粥卻被弄得跟白粥似地?


    喬珺雲覺得自己的情況好像有些奇怪,不過是一盤口味鹹香的拌雞肉罷了,怎麽就讓她惦記到了這個程度,連進了嘴裏的青瓜和雞絲粥都吃不出來味道了呢?


    寡淡無味的吃完了這頓早飯,哪怕是喬珺雲極力掩蓋。但喬夢妍還是看出了她這頓飯吃的根本就不好。可也沒辦法,誰讓這是楚禦醫囑咐的,讓雲兒一定得吃得清淡才能養好身子呢。


    喬夢妍本以為喬珺雲不過是沒吃到想吃的菜有些別扭罷了,吃飽之後用帕子擦了擦嘴,示意外麵的小丫鬟將碗盤端出去。小心的覷了麵上陰雲密布的喬珺雲。極其無奈道:“還不高興啊?”


    “哼......”喬珺雲弱弱的哼了一聲,抿了抿嘴卻覺得嘴裏一點兒味道都沒有,偷偷幻想著剛才被端走的鹹香手撕雞肉如果入嘴會是多麽的美味。“唔......唔?”


    端著茶杯隻抿了一口的喬珺雲僵住了身子,奇怪的表現引起了喬夢妍的注意之後,急促的一口氣將杯子裏的茶水都一飲而盡。可她非但沒有露出解渴舒爽的神情,反而皺起了眉毛。


    恰巧自喬珺雲醒來後一直沒露麵的紅飄走了進來,她手上的托盤裏放著一碗微微散著熱氣的湯藥,溫聲細語道:“郡主,這碗藥剛剛熬好,等晾涼就能喝了,這是楚禦醫新開的藥方。”


    喬珺雲青白著臉一把奪過了紅飄手裏的湯藥,不等身邊人反應過來,仰起頭就大口的喝起了碗中的褐色湯藥,驚得紅飄手一抖差點摔倒,忍不住的驚呼出聲:“郡主!小心燙!”


    喬夢妍來不及責斥喬珺雲太莽撞了,一把奪過了還剩下小半碗湯藥的碗,手指被碗中撒出來的湯藥濺到,在反應過來湯藥隻算是溫熱的時候,才長出了一口氣,接著又氣又惱道:“雲兒,你怎麽這麽魯莽!幸虧這湯藥不燙嘴,不然的話你.......”


    “你、你怎麽哭了?”喬夢妍茫然的看著嘴角還沾著湯藥,卻莫名忽然間淚流滿麵的喬珺雲,還以為是自己的語氣太強橫了,放下湯碗抽出帕子就給她擦眼淚,聲音放軟道:“別哭別哭,是姐姐說話太衝了,是姐姐該打,姐姐隻是擔心你被燙到......”


    彩香知道自家郡主不是被說幾句就哭的人,看了眼那深色的湯藥,靈光一閃道:“大小姐,郡主可能隻是被湯藥苦到了吧?九兒!快給郡主取些蜜餞過來!”


    隨著彩香的話落,喬珺雲的眼淚就越流越多,讓人隻以為是彩香給說中了。卻不成想,喬珺雲推開了彩果遞過來的漱口茶水,撲通一聲坐了下去,眼神呆呆的像是傻了一樣。


    看自家妹妹呆呆傻傻的,喬夢妍覺得不對落淚道:“這、這會不會是藥有問題啊?雲兒怎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了,快去請楚禦醫!紅飄,你熬藥的時候一直都看著嗎?中途離開過嗎?”


    紅飄嚇得跪了下去,連連磕頭道:“奴身一直守在爐子旁邊不敢走開,湯碗奴婢還特意洗過絕對幹淨!大小姐若是不相信的話,可以找來大廚房裏的人為奴身作證,奴身打開了楚禦醫提前給包好的藥包就倒進了藥壺裏,熬了一個半時辰絕對沒錯啊!”


    喬夢妍拽著喬珺雲的手呼喚了半天,在紅飄解釋的背景音之下,總算是看到雲兒的眼神轉動了一下,不再直勾勾的,可卻染上了濃鬱的委屈與傷心。她心裏直打顫,聲音都有些抖的問:“雲兒?雲兒,你沒事吧?你是不是覺得哪裏不舒服?嗯?你剛才怎麽就突然奪了藥碗?”


    喬珺雲抽搭了一下鼻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下去大半的一碗湯藥,聲音柔弱的出奇:“我、我喝不出來味道了。粥沒有味道,菜沒有味道,我還以為是被那道拿走的雞肉刺激的......可是剛才我喝了楚禦醫特意給我開的苦茶,卻什麽味道都沒嚐出來。至於這碗湯藥......我隻覺得粘稠濃得很,惡心得很,那麽苦的味道我卻一絲一毫都沒有喝出來......”


    這回輪到喬夢妍傻眼了,隻知道喃喃自語道:“嚐不出來味道了?怎麽可能!昨天不還是好好的嗎,你還跟我抱怨說昨天的東坡肉那麽好吃卻隻能吃一小口......嚐不出來味道,難道是你的舌頭出了問題?可怎麽會這麽突然!”


    彩香青白著臉道:“昨個的時候,郡主本應在晚上喝一副藥的,可是郡主睡得太沉了,奴婢就沒有叫起郡主......郡主是昨天舌頭就嚐不出來味道,還是今天才突然食不知味的?”


    喬珺雲低著頭揉了揉澀痛的眼睛,這一番響動已經引起了院中小丫鬟們的注意。還有丫鬟已經站到了窗戶邊,表情忐忑的看著屋內的情況。她揉眼睛的動作加大,很快就再次淌下了兩行眼淚,委屈的啜泣道:“嗚嗚,我的舌頭品不出來味道了。嗚,會不會是我病重了,所以......”


    “呸呸呸,千萬不能亂說!隻是吃不出來味道而已,說不定是這些天喝的藥太苦,讓你的舌頭暫時吃不出來味道呢。”喬夢妍安慰著喬珺雲也是安慰著自己,雲兒難受她自然跟著不好受。


    屋內忽然就寂靜了下來,唯獨剩下了喬珺雲和彩香彩果等人時不時響起的抽噎聲。情況有些詭異,就等著楚禦醫來之後給她看看舌頭,是不是暫時性的‘壞了’。


    喬珺雲心裏是真的難受,雖說隻是舌頭壞了與當初右手被砍得重傷的嚴重性無法相提並論,但舌頭失靈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她正在暗暗猜度那柄詭異的寶劍,舌頭乍然失靈就猶如一個信號,跟昨天莫名其妙心口鈍痛又嘔血聯係在一起,就像是個詛咒一樣,詛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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