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了胡王宮,陌生的環境與陌生的人事都讓淩鈺感到無措。


    梁肆啟安排的宮殿寬敞華麗,布置堂皇,她在卞耶王宮居住這麽久,已見慣了一切繁華,如今都要忍不住咂舌驚歎。但片刻後,淩鈺心底恐慌更深。


    梁肆啟有三宮六院,女眷多得數不過來,然而淩鈺才一入宮便有這樣的“殊榮”,不知又在女眷中掀起了怎樣大的波瀾。但胡王城她並不熟悉,因此不用去管這些事情。


    梁肆啟命來了很多奴仆,他們都無比盡心地侍奉淩鈺,無論她到哪裏,他們都跟到哪裏。然而她所到的地方也並不多,初到胡王宮,淩鈺不敢出門亂走,她也沒有權限走得出太遠的地方。


    梁肆啟是霸道的,不會讓她離他太遠。他每次到她的央華殿,淩鈺都會壓抑得不敢正眼看他。


    此刻,梁肆啟再一次來到殿中小坐,“寡人覺得你很熟悉,連阿允也這樣說。”他別有深意的目光掃過淩鈺。


    淩鈺心中微驚,不動聲色道:“天子從前也說過這樣的話,阿鈺太過平常,所以才會令人有這樣的感覺了。”


    “不是的,阿允說好似曾經在哪見過你,寡人怎麽不知道呢,寡人覺得你熟悉,是因為你一直出現在寡人的夢裏。”


    “天子……”淩鈺驚訝抬眸,這個男人真是個瘋子,說出口的話滿嘴胡言,難道他號令天下時也是這個浮誇的樣子麽!


    “怎麽了,阿鈺,你想要個什麽封號?”梁肆啟湊上前來,突然問。


    “……”淩鈺不發一言,事情真的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麽,“阿鈺平庸婦人,不懂這些。”


    “那寡人來想,辰妃如何,寡人覺得你像天空星辰一樣的耀眼。”梁肆啟興致頗好,直直望住淩鈺,等待她的回答。


    淩鈺卻想到夜空那顆宸星,那是她與陸?的小秘密,別人不懂呢。抬首,微笑,輕言:“如果阿鈺說不好聽,天子會責怪嗎?”


    “不好聽?”梁肆啟微一錯愕,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麵前這樣地直言不諱,淩鈺微笑的神情太炫目,讓他微覺睜不開眼,“那就換一個。”他出奇地放柔了聲調。


    淩鈺卻已焦頭爛額,“阿鈺不知道什麽好。”


    “珍妃,珍字好。”梁肆啟一瞬不瞬望她,卻又像望著遠處,他勾起唇角,“珍字好聽。”


    淩鈺思緒全無,微笑敷衍:“是呢,好聽。”


    妃,那麽多的女眷都為侍妾,她卻這麽快榮升為妃。但是她不喜歡,心底一點都不喜歡。


    等梁肆啟一走,淩鈺再也忍不住,想要逃離。她假裝去王宮**信步,一路問著央華殿中的宮婢擇妁:“這裏通往哪裏呢?”


    “南門,王宮南門。”


    “這裏又往何處呢?”


    “天子的寢殿,很近的。”


    “那這裏……”


    擇妁古怪地看淩鈺:“珍妃,你為什麽一直都在問路呢?”


    “還不熟悉。”淩鈺淡聲回道,不再去問。


    從此刻起,她明白了央華殿中沒有一個人是值得她信任的。他們都是梁肆啟的心腹,她的一舉一動都受他們監控,問多了反倒平添煩惱。淩鈺信步往前走,已近初冬天氣,寒冷的小道沒有幾個人,她一麵假裝是欣賞沿途美景,一麵在心底謹記著這些路。


    因為記得太過仔細,淩鈺隻望著右側的路一直往前,身體突然撞上一個硬物,她一聲驚呼地退開。


    抬頭,微暗的傍晚宛若升起圓月。身前是一身月色長衫的男子靜立,他斜長的鳳目安靜朝淩鈺凝視,頎長的身形臨風靜立,頗有幾分遺世獨立的樣子。淩鈺愣了好久,猛然閉上眼睛。


    風嗖嗖往他們身側過,安靜了好久,悅耳如泉的聲音動聽地響在淩鈺耳側:“珍妃為什麽不敢睜眼看我?”


    “允王……”淩鈺這才察覺自己不自覺閉上了眼睛,她睜眼,望著身前這美好的麵容,竟癡癡移不開眼了,“見過允王。”阿允,梁肇啟,那殘暴天子唯一信任的人。


    梁肇啟淡聲道:“珍妃不必這樣多禮。”


    淩鈺攪著手指,才發覺自己的手帕已在剛剛的癡愣中掉落地麵。梁肇啟一直凝望著她,她不便彎腰下去撿,因而絞著手指,微微有些不自在與無措,“您是天子的弟弟,阿鈺自然應當尊重你。”


    梁肇啟一時無話,凝望她片刻,清澈的聲音依舊動聽,卻不由自主帶著一股壓迫,“允覺得珍妃很是熟悉,是否我們曾經見過呢。”


    “不曾的。”交握的雙手握得更緊了,“阿鈺一直居住在曲國,少出閨閣,允王應該是認錯人了。”


    “是麽。”梁肇啟沉吟著,不再看淩鈺,“夜晚降至,珍妃先回殿吧。”


    淩鈺落下口氣,麵對允王她有著壓迫,這壓迫不是允王給的,而是她自己給的。身前這個人太過美好,麵對他,她害怕自己會不自主將所有的心事都說出來。


    梁肇啟卻沒有離開,他俯下身去,伸出修長的手去撿淩鈺掉落的那方手帕。他的袖擺太闊,挨到地麵,淩鈺心中竟不自覺生出不舍,“我自己來――”出口已晚,他已經將手帕遞到了淩鈺身前。


    淩鈺怔怔看他,寧靜的麵容,倨傲的神情,雙眸卻美好得令她都醉了。“多謝。”好久,淩鈺憋出這兩個字來。


    梁肇啟朝她略一點頭,邁步離開,衣襟飄然。


    淩鈺怔怔站在原地,好久後才回過神。允王應該也如梁肆啟一樣,擁有無數佳麗。這樣的男人美好得比女人都出色,卻也冷傲得讓人不敢親近。


    折回身,淩鈺記下了今日的收貨,她又知道了幾條路該怎麽走,該通向哪裏。


    回到央華殿,大殿卻是燈火通明,淩鈺邁出的腳步停住,心中已猜到緣由。


    “愛妃,你想往哪裏去?”渾厚的聲音震徹大殿,果真如她所想,梁肆啟在這裏。


    “出去透氣的。”淩鈺這樣回答,腳步邁得小心翼翼。


    “哦,如果有不開心,寡人變幾個戲法給你看好不好?”梁肆啟大步上前來拉住她的手,攬她的肩。淩鈺掙脫不開,強顏歡笑,“什麽戲法?”


    “讓人瞬間沒有的戲法。”


    淩鈺臉色僵住,“沒有不開心,我很好的,哦……妾很好。”妾,終究為妾!


    梁肆啟大聲笑起來,“是麽,寡人準備了幾個奴仆想給你取樂,如此就先放過他們吧。”


    所謂取樂,就是用王宮中所有能想到的酷刑去折磨活生生的人!淩鈺顫抖的心終於微有平緩,“天子深夜至此,快回去安寢吧。”


    “寡人今夜想在這裏留宿呢。”他俯在她耳側,輕輕吐著溫熱的氣息。


    淩鈺渾身顫熱,梁肆啟一直沒有碰過她,今夜難道再躲不過麽!


    “可是,可是……阿鈺有些累了。”


    “那寡人命人備蘭湯沐浴,陪你一起?”


    “不,不用的。”淩鈺霎時否決,梁肆啟的笑容停在雙頰,她心中驚住,連忙道,“妾怕耽誤天子早朝,妾很??攏?逶脊既ズ芏嗟氖奔洌??桓業10筇熳印!彼?檔寐也輝裱裕?饈投急淶貌園住?p>梁肆啟低頭將她吻住,“寡人也喜歡這樣沐浴。”


    陌生的唇舌癡纏,異樣的溫柔輾轉,淩鈺接受不了,猛然推開了環住她的梁肆啟,“對不起,阿鈺實在太累了!”


    梁肆啟深邃的雙眸微眯,凝她好久,最後輕笑罷手,“那就睡吧,寡人隻是想來看看你,聽聞你方才走了許多地方,寡人隻想提醒你,王城機關太多,怕你不小心誤撞機關,喪了命都不自知。”


    他輕笑著說完,轉身離開了大殿。


    淩鈺後背滲出冷汗:她其實想要逃出王宮,梁肆啟卻在她沒有動作之前都已經知曉了她的想法。


    她如何才能逃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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