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聽村裏老人們這樣說,我還不相信。請記住本站的網址:。但我有一次後半夜起來尿尿,看見大爺和大媽、二爺和二媽四個人在屋後燒紙、叩頭,大媽和二媽還在輕聲哭。我就知道是真的了。”陳嵐說。


    “我和鬆權從出生之日起到現在,連爺爺奶奶、舅爹舅奶的麵都沒見過,幸好教授奶奶來了。我一想到爺爺奶奶和舅爹被日本人活活燒死,我就想哭,就想殺人!狗日的,長大後,老子要當兵,當那種能打仗的兵。我要象大和小爺、媽和小嬸那樣,殺盡侵略者,為爺爺奶奶和舅爹報仇雪恨!”虞鬆遠咬牙切齒地說。


    “哥,我想哭!”鬆權流著淚說,陳嵐和舒同也在流淚。


    “可以流淚,但不準哭出聲。爺爺是笑著和奶奶一起走進火場的,我大和你大錚錚鐵骨,令敵膽寒,做他們的後代,就應該象他們一樣活著!”


    “哥我不哭了,你的話我都記住了。”鬆權說。陳嵐和舒同也說,我們也記住了。


    寒冬時節,北風呼嘯,滴水成冰。人們都躲在家裏,圍著火盆不出屋。火光透出棚外,遠處村莊的人們都以為是鬼火,星星點點的,沒人多加理會。


    第二天一早起來,天還黑著呢,虞鬆遠便帶著大家到下遊七八百米處,開始紮下遊圍堰。這裏河道較窄,工程相對容易些。虞鬆遠帶著鬆權在靠近墳地的南岸,向河下推土,陳嵐和舒同在北岸推土。到中午時分,圍堰已經合壟。


    燒幾個山芋吃後,休息了一會,他們又繼續開幹。在接下來的整整半個多月的時間內,四個孩子咬緊牙關,堅持往渠裏推土。順著河道,每隔六七十米,建起一處圍堰,將截流的河道內又用圍堰紮成十一段。


    幾人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那個幻覺也再未出現過。


    直至長大後,虞鬆遠始終也沒有想明白,那個穿中山裝的中年男子,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也不會相信。果真是個幻覺嗎?會四個人同時產生幻覺嗎?還是這世界上真的有其它什麽東西?


    其實,在他們玩命苦幹的這近二十天內,每天夜裏,虞新河、虞新民、陳老師兄弟三人,輪流換班,總有一個人,會遠遠地看著他們,防止他們出事。但他們從不靠近,更不讓他們發現。


    “大哥,還是幫幫他們吧,這工程太大了。幾個小家夥都累熊了,咋天夜裏推完土,腳都沒洗,鑽進地窩內擠在一起就睡了……”陳老師愛徒心切,心疼得鼻子發酸,說不下去了。


    虞新河和虞新民對視一眼,咬咬牙說,“再等等吧,等出魚了再說。”


    見虞老大兄弟倆堅持要再等等,陳老師也不好再說什麽。他知道見過大風浪的虞氏兄弟倆,是在刻意鍛煉四個小兒的膽色。


    最艱難、最枯躁的戽水工程開始了。


    虞鬆遠四人將挑大糞的木桶洗淨,兩邊拴上長繩子,兩人一組,開始往下遊圍堰外一桶一桶戽水。用大桶戽水,這是一種技術活,他們早已經熟練。虞鬆遠勁大,一人頂兩班。


    戽過魚的人都知道,一旦開始戽了,就不能停下。河底會生水,一停下,要不了多長時間,水又生滿了。對虞氏四兄弟來說,這比推土紮圍堰,更考驗他們的體力。畢竟,他們還是少年。


    第一段河道有六七十米長,他們整整戽了兩天兩夜,四人都累得快趴下了。第三天未全亮時,就在他們累得手腳實在抬不起來的時候,突然見魚了。即將收獲的喜悅,讓他們忘記了疲憊,很快又興奮起來。


    隻見圍堰第一段的分段內,水隻有不到半米深,裏麵的魚兒時常攪成一團。時常有魚順著水流遊到用草簾做成的篩子一樣的柵簾處,水盆內已經抓了有四五斤。虞鬆遠判斷,這一段裏麵,絕不少於六七十斤魚。


    就在見魚的這天早晨,又有新成員加入了。


    原來,同學虞巧雲來找他們玩,聽說他們到南一渠戽魚,二十天沒回家了,便好奇地找來了。巧雲一見他們四人幹開這麽大的工程,驚得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的天,真是一幫混世魔王,這大江大河你們也真敢戽?”


    來到熱火朝天的第一分段時,看到水裏活蹦亂跳的魚兒,小丫頭立即興奮地挽起褲腿,就要脫鞋往水裏衝。虞鬆遠一邊與陳嵐拉著水桶戽水,一邊大聲喝道:“你幹什麽,找死哪?”


    巧雲才不怕他,昂首對罵道:“你凶什麽,討厭!”說著,脫下鞋子就要下。


    虞鬆遠說:“姑奶奶,你千萬先別下,聽我好心說完。我們正幹不動了,歡迎你加入。但是,你不能這樣下水,零下七八度,會活活凍死你的。”


    “別嚇我,你們四個臭小子,都活得好好的,怎麽一個也沒凍死?”


    “臭丫頭,你沒見我們在戽水,都直冒汗,當然不怕冷。你要下,就去小爺家把長靴子拿來穿上,快去!”虞鬆遠停下手裏的活解釋道。


    “你敢罵我,姑奶奶一會找你算帳!”


    巧雲回罵著,一陣風地跑了。直接衝到虞新民家,催佘文秀找出靴子提著,掉頭就要跑。佘文秀追著問:“丫頭,他們出去二十天了,也不回來一趟,幹得怎麽樣了?”


    巧雲提著靴子,又要了一點鹽,隻顧著說了一句,“嬸,不得了,不得了,全是魚啊!”說完,就急忙瘋跑得沒影兒了。


    等回到第一分段,水更少了,魚已經開始象開了鍋一樣在水裏亂竄。巧雲興奮得直蹦高,套上靴子就要下水。虞鬆遠說:“慢!”然後,將靴子從她腳上扒下,在裏麵墊上很多幹稻草,才讓她穿上,專門負責守著草簾抓魚。


    巧雲試試很舒服,心裏很滿意,但還是在虞鬆遠腚上踢了一腳,嘴裏說,“咱倆扯平了!”說完,就高高興興地下水撿魚了。


    水隻剩十幾公分時,已經到中午了,大盆內起碼已經被抓起十幾斤了,巧雲高興得不停地咯咯大笑,笑聲在墳地邊回蕩。虞鬆遠見她高興得忘了餓,便說,“魚一條都跑不了,我們快餓死了,你先去做午飯。”


    “五個人,為什麽就該我做飯?”巧雲興奮得不願離開,虞鬆遠氣得沒理她。可能想想隻有她一個女的,一會,便蹦蹦跳跳地跑去草棚內做飯。


    巧雲來到草棚內,點起火開始燒山芋。又跑過去拿來五條刀魚,清理幹淨了,用柳枝穿著烤著。最後,還燒了一小盆開水。


    山芋熟了,大家一起來到草棚內吃午餐。這時就體會到有女人的好處了,烤山芋、烤魚,太豐盛了。將烤黑的魚皮一扒,沾上鹽,或就著鹹菜吃,雖然有點煙味兒,但簡直太香了。


    舒同感歎,“還是有女人好,這幾天我們都喝的是涼水。也怪,水這麽髒,也不拉肚子。”


    陳嵐說:“好是好,就是現在加入,太占我們便宜了。你不知道我們這半個多月,推了多少土方,戽了多少水。”


    巧雲可不饒人,抬手給了陳嵐一拳:“蘇南人,真小氣拉巴的,一點不棍其(蘇北方言,不仗義),你還算男人嗎?那是你們沒叫我,怪不得我。再說,你們以前可沒少占我和蘇雲便宜,這帳我遲早是要和你們算的。”說著,自己的臉就先紅了一下。


    這是他們兄弟四人心裏最軟的一塊,被人家揭了老底,大家立即不敢反駁了。畢竟現在大了點,開始男女有別,對小時候玩的遊戲,還記憶猶新。現在想想,當時玩得確實有點過火,是占了人家女孩子的便宜。


    飯後,是收獲的時候,等水基本戽盡時,泥水中一片一片的,全是魚兒在蹦達、跳躍、翻滾。巧雲與舒同兩人負責抓魚,整整四個大盆,全部裝滿,足足有**十斤。


    魚撿完,抬到棚內,陳嵐與“胖墩”又打來一桶清水簡單洗了一下。老天哪,大刀魚、大紅魚、大烏魚、大混子(蘇北方言,大草魚)、大鰱魚,滿滿四大盆哪。這一刻,兄弟四人身上的疲憊消失得無影無蹤。


    巧雲樂得咯咯地笑個不停,歡樂的笑聲,收獲的喜悅,也讓他們鬥誌更盛。剩天黑前的功夫,虞鬆遠已經開始將第二分段的圍堰上切開口,用草簾擋著,開始放水。


    陳嵐說:“舒同你和巧雲回去送魚,再讓我媽做點好吃的拿來大家吃。”


    兩人答應,高高興興地推著兩車魚,回到虞鬆遠家。還離家老遠呢,巧雲就高聲大喊,“大爺大媽,二爺二媽,不得了了,快,快來啊,魚來了,魚來了!”


    眾人出去一看,都大吃一驚。這麽多?虞新河說,“找秤,分了。”於是,虞新民拿來秤,開始分魚。


    於月月則抱著舒同的頭,心疼得不行。沒想到正在興奮頭上的舒同,一點也不領情,“媽你別這樣,我一點不累。”


    於月月抬手就是一個爆栗,“小王八蛋,我拍馬屁還拍到腰上了?都變成又黑又瘦的泥鰍了,還說不累,騙鬼!”


    教授慈愛地摸著舒同的腦袋說,“我看確實是不累,雖然瘦了黑了,但更結實了。”


    魚送到各人的家裏,家長們都坐不住了。虞新民問舒同:“才弄完第一段堰內,是吧?”


    舒同說,“是啊小爺。後麵就好弄了,水放掉一大半,今天戽一夜,明天中午第二段就能戽見魚了。”


    巧雲的父親虞新柱說,“大哥、小哥、陳師傅,到時候了,我今夜就去幫幫他們吧,你們明天再去。”


    虞新民也說,“第二段能放完一多半的水,不能停,要不河裏生水很快,就白費功夫了。大哥,我們都去吧。”


    虞新河還想讓他們曆練曆練,這時教授也說,“虞老大,最難的是前麵建堰截水,孩子們都做完了。現在不能耗功夫,要不就讓孩子們白費許多勁了。”


    虞新河這才說,“行,教授,我們四人現在就過去。”


    於月月和王鳳也要去,虞新河說,“你們就別去了,巧雲今晚也別去了,明天再去。後麵還有十幾段呢,悠著來,你們送送吃的,再負責分魚賣魚就行了。”


    佘文秀問,“要不要叫鬆久也去?”虞新民有三個兒子,老大虞鬆久已經成家後分家另過,老二虞鬆明與虞新河的二兒子虞鬆路一起,正在外地讀高中。


    虞新民說,“我看不要這麽多人,先不要叫他了,等人手不夠再說。”


    四人和舒同一起,推著車子,拿著晚飯,轟轟烈烈地趕去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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