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過的木柴,帶著一種特殊的焦糊味。曾經窮極奢侈的宮殿,現在剩下的不過是一片焦土。


    看著眼前的一片荒蕪,朝鳳的腳步還有些踉蹌。就在最後一刻,是莫離抱著自己,把自己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以他的本事,想要毫發無損的出來,絕非是什麽難事。可是在把自己送到安全的地方後,莫離卻是頭都沒有回一下,便重新回到了火場中。


    “殿下,您沒事吧。”匆匆趕來的甄謹,見朝鳳毫發無損才鬆下一口氣“現在的匈奴,已經被攻破了,不知道殿下有什麽打算。”


    這麽大的火焰,就是莫離有九條命,也隻怕不夠用了吧。朝鳳搖搖頭,不再看那片荒土:“匈奴的那些老臣怎麽樣了,我想要見見他們。”


    “大部分的臣子,都已經逃跑了。還有小部分執意不肯離開的,都被那些集中起來,統一關押在太和殿之中。說來也奇怪,這些大臣分為鮮明的兩派。具體的情況,還要等殿下前去,親自查看。”見朝鳳點頭,甄謹便主動上前引路。


    長久的戰亂,使得甄謹身上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就連臉色中都透露著一種說不出的疲倦。這一次甄謹走的並不快,不是因為疲勞,而是為了等待身後的朝鳳。


    “娘娘!嗚嗚,嚇死奴婢了。”清露原本是強擺出一副堅強的樣子,安慰這自己手邊的辰星,可是在看見朝鳳後,一直強撐著的表情,終於放下。哭喪著臉,就像朝鳳跑來,見朝鳳沒有受傷,他的臉色才終於好看了些“您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從朝鳳進來到現在,辰星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緊緊的看著朝鳳。就連眼睛都不敢眨巴一下。似生怕一眨眼,朝鳳就會不見。自己已經失去過一次母親了,決不可在失去一次。看著辰星臉都嚇白了的樣子,朝鳳伸手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拍了拍,表示安慰。


    “主人。”狼奴輕輕地喚了一聲朝鳳,又警惕的看了看朝鳳身邊的甄謹。今天若不是主人要自己離開,自己是決計不會走的。若是主人出了事......狼奴輕輕地顫了顫,突然感受到一種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恐懼“我不會在離開你了,哪怕你要責罰我,我也甘願。”


    “好了。莫不是你們不相信我。”見這麽多人為自己擔心。朝鳳的心裏升起了一股暖流。就連表情也和順了些“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等一會在回來。”


    乖巧的點了點頭,辰星鬆開拉住朝鳳衣角的手。剛想離開。卻又像想起什麽似得,回過頭問道:“母後,父王呢?父王之前,不是和你在一起嗎?可是怎麽沒有一起回來。”


    “殿下!”若是說清露之前,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在她看見甄謹的一瞬間,就明白了朝鳳的打算,也終於明白了朝鳳那一句,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是什麽意思。


    猛然被清露嗬斥,辰星還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但是看著周圍人的表情。辰星的心卻是一點點的沉了下去:“母後,你為什麽和這些叛軍在一起?父王之前不是和您在一起的嗎?可是為什麽沒有回來?為什麽叛軍卻不會傷害您?”


    “夠了,殿下今天累了,我們就快些回去吧。”隨著辰星的追問,清露的表情越來越糟糕。她先伸手去拉扯辰星。可是辰星卻掙紮著,躲開了。


    夏宮已經燒毀了,而莫離卻沒有出來。甄謹所帶領的軍隊,不屬於大夏,可是卻聽命與朝鳳。清露抬起頭,看著朝鳳的側臉。這些日子,娘娘常常會受到各方來的信件,有時上麵什麽話都沒有,隻寫著一個地名。現在自己終於看懂了信,可是卻再也看不懂娘娘了。


    “莫離死了,就死在大火之中。”看著辰星不可置信的眼神,朝鳳雖是頓了頓,卻還是繼續開口道“我沒有殺他,可是他卻的確是因為我而死的,你若是恨我,我無話可說。”


    朝鳳的嗓音,是很溫婉的,就像是江南六月的雨絲。莫離曾經笑言過,若是朝鳳願意獻唱,隻怕就連寒冰都會被融化。可是現在,辰星卻覺得自己都要被凍住了:“父王,父王死了?可是他昨天才答應,等到開春的時候,就和我一起郊遊。您當時不也答應了嗎,還說會釀好美酒,一起前去。”


    “清露,把公主殿下帶下去。”看著辰星如同下雨般,滴下的淚珠。朝鳳本想上前擦拭,卻被辰星重重的拍開手。看著自己被打紅的手,朝鳳歎息一聲“你現在還不明白,莫離是你的父王,也是匈奴的國君,是我想要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


    緩緩地抬起頭,辰星直視這朝鳳的雙眼:“我恨你,我以後再也不會和你說任何話了。”


    “殿下!”清露喊了一句,可是一向乖巧的辰星,卻隻是恨恨的瞪了清露一眼。那眼神,就像是二月份的寒冰,都冷到骨子裏。


    這個眼神,實在和以前的朝鳳太像。清露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向辰星的背影。辰星給自己的感覺,就像是墮入凡間的精靈,愛笑,愛鬧。這樣的孩子,是決計不該有這樣的表情的,那麽娘娘呢,她以前也是這樣的嗎?


    “清露你去把雪雁找來,讓她看著辰星。小四,你也偷偷跟著,我實在是放心不下。”朝鳳歎息了一聲,似是在為什麽而悲哀。自己不可能再有孩子了,這些日子,雖然有太多的假,可是自己對這個孩子,卻是真的投入了感情的。


    狼奴本是不想去的,今天的朝鳳的遭遇,實在是太叫自己擔心了。甚至比自己出事,還要害怕。即便是在被當做奴隸的時候,即便是作為野獸,被逼上戰場,自己也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情感。


    “是你教我如何作為一個人,活下去的。”看著朝鳳的眼睛,狼奴認真開口道“若是你都不在了,那我就不知道,為什麽還要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聽見狼奴的話,朝鳳隻是一愣。還沒有等她開口,狼奴卻已近離開了。


    “權力和威勢,不可以讓給別人去用。君主失去一分權勢,臣下就會把它當作百分去爭。所以臣下得到君主的權勢,力量就會強大起來;臣下力量強大起來了,朝廷內外就會被利用;朝廷內外一旦被利用,君主就會受到蒙蔽。”


    等到熟悉的人,都離開的差不多了,朝鳳才重新拾回冰冷的偽裝。開口冷冷的談論起,現在的情形來。


    “利益在什麽地方,民眾就歸向什麽地方;宣揚什麽好名聲,士人就拚死為它奮鬥。因此對不符合法製的功勞,給予賞賜,君主就不能從臣下那裏,得到利益;對不符合法製的名聲,給予讚譽,士人就會追求名譽,而不順從君主。”


    所以中章、胥已做了官,中牟縣的人,就放棄田地,而追隨私學人士,人數占到全縣的一半。晉平公敬重叔向,坐得腿痛,腳麻也不敢違禮。晉國辭去官職和對貴族的依附,以便仿效叔向的人,就占到國家的一半。


    這三個人,假如言論合法,那也不過是照官府中的法典講話;行為合宜,那也不過是遵從法令的人;而兩個君主對他們的禮遇太過分了。如果他們的言論背離法製,而行動沒有什麽功勞,那就是法度之外的人了,兩個君主又為什麽要敬重他們呢?


    敬重這種人,國家必定要滅亡。況且那些隱居,而從事私學的人,國家沒有戰爭時,不耕田出力,國家有難時又不披甲打仗。敬重這種人,就會使那些守法的民眾不再努力從事耕戰;不敬重這種人,他們就會危害君主的法製。


    “國家安定,隱居而從事私學的人,就尊貴顯赫;國家遭到危難,他們就像屈公一樣,感到畏懼;我能從他們,那裏能得到什麽呢?所以我肯定李疵對中山國君的看法。”


    現在普通人家治理產業,用忍受饑寒來相互勉勵,用吃苦耐勞來相互督促,即使遭到戰爭的災難,荒年的禍患,仍然能吃飽穿暖的,一定是這種人家;用吃好穿好來相互愛憐,用安逸享樂來相互照顧,遇到災荒年月,賣妻賣兒的,一定是這種人家。


    “甄謹,你去把那些大臣,全部都召集過來。”低頭思付了一會,朝鳳有繼續開口道“若是遇到抵抗的,你且不要傷他性命,按壓鉗製住他,把他帶到太和殿中,在說其他。”


    見甄謹下去了,朝鳳歎息一聲,顯得有些勞累。君子要像天地那樣,遍覆畢載而使萬物齊備,要像山海那樣不立好惡、不擇小助而使國家富強。君主沒有忿怒引起的毒害,臣民沒有因積怨造成的禍患,君主和臣下都歸真返樸,把道作為歸宿。


    長遠的利益積聚了,巨大的功業建立了,名望樹立於生前,恩德流傳於後世,從而達到治理國家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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