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麵的喧鬧聲,猶如無邊的大海上即將迎來暴風雨的海浪,一陣比一陣高,一陣比一陣急切,一陣比一陣聲勢駭人。


    作為行刑人,老白瑪在他的兒子麵前不僅僅是一個父親,還是一個傳授技藝和職業技能的師傅。他需要時時刻刻向他的兒子傳達,這一摧殘生命的特殊職業它應有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


    於是,老白瑪對兒子說道:“他們是在盼我們脫下她的衣服。”


    小白瑪問:“那我們脫嗎?”


    老白瑪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扭頭看向那聳高高的官寨:“這得聽土司老爺的。”


    小白瑪跟著父親的視線轉首看去。


    梅朵就站在雪貢家官寨的最高一層觀看著,遠遠望去就好像一個從天而降的女神。小白瑪和他的父親站在行刑柱旁,扭頭看向遠處那個耀眼的光芒,他感到像是另外一顆太陽出現在了土司老爺的城堡上一般,光芒刺眼,他甚至情不自禁的抬起胳膊肘擋在了眼前。


    “大小姐……”他喃喃道,口中有著無盡的驚歎和跪伏。這個世界上能夠用相貌來讓人臣服的人,有很多,但是能用光芒能讓人臣服的,就不知道有幾個了。


    小白瑪的心髒開始“咚咚”的跳了起來。這個意思不是指他的心髒原來不跳,之所以這麽形容,是因為小白瑪他聽到了他自己的心跳聲。


    一聲緊接著一聲,十分急迫,十分沉重和悅耳,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要從他小小的心髒裏麵迸發出來一樣。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看著高樓上那個完全將雪貢土司比下去的人影,他扭頭看向父親,動了動嘴唇。


    “我要……”


    然而人群聲太吵鬧了,他的聲音剛出來就被層層海浪所淹沒。老白瑪大聲的朝他吼道:“什麽?”


    於是小白瑪鼓起的勇氣就又蔫下去了。老白瑪擔心的看著兒子,雖然兒子從小跟著他,幾乎是看著行刑長大的,然而每一次他都不舍。


    老白瑪正想再問,但是土司老爺的命令已經來到了。


    傳達命令的男人用著一種相當幸災樂禍與樂見其成的口吻道:“老爺說:‘剝了她的衣服讓她接受鞭刑,在她的前胸上留下通奸者的烙印’!”


    話音落,人們便歡呼起來。


    實際上看女人裸露上身這件事情在草原上還不算是罕見的。在春天播種時,男女甚至都會在田地裏直接做事呢。然而人們似乎更喜歡觀看這樣子當著眾人麵的、正大光明的行刑羞辱。


    老白瑪也二話不說,將那女人的兩隻袖子一脫,藏袍獨特的設計讓女人的衣服一下子就踏軟到了腰肢,一雙椒乳像是兔子出窩一般跳進了人們的眼簾。


    行刑台下的人們大聲的吼叫著,要求老白瑪解開那女人的腰帶。那樣的話,衣服就會像是蛇脫皮一樣一溜溜的堆積到腳背。這個女人她那汙穢的身體,就會因為她的罪過而赤裸裸的暴露在藍天陽光下麵!


    老白瑪沒有理會這些不是主人命令的要求。行刑人是雪貢土司的行刑人,除此之外,不會聽任何人的話。


    在老白瑪準備著鞭刑的時候,裸著上身女人驚慌的打著抖,她的聲音在吵鬧的此刻根本讓人聽不見。她急急的道:“把木匠抓起來!把木匠抓起來!”


    可是她自己在此刻就已經惶恐至極,聲音卡在嗓子眼,奔不出來。她一眼便看到了木匠果日邊巴躲在人群裏麵,一臉畏懼的看著她接受行刑。女人大叫著:


    “和我通奸的男人是木匠,是木匠果日邊巴!把他抓起來,把他抓起來!”


    她突然的聲嘶力竭起來,惡狠狠的看著躲閃的木匠,眼睛瞪得都要出了眼眶。這樣子懦弱的男人,她怎麽會被他勾引?!


    她的吼叫隻有大小兩個白瑪聽到了,老白瑪聽到後,問道:“是木匠?”


    女人重重的點頭:“是他,就是他!”(我們的朋友,小哪吒~!)


    於是,老白瑪想了想,慈悲之心便出來了。他招手找來了方才的傳話人,讓傳話人去向土司老爺說奸夫是木匠。


    看到行刑不再進行,土司老爺的傳話人又因為行刑人的什麽話而離開,圍觀的百姓們就不再吵嚷,而是議論紛紛起來。有耳尖聽到老白瑪說話的人,立刻將消息散播了出去。


    “行刑人說,那女人供出奸夫是木匠!”


    “那女人說奸夫是木匠!”


    “奸夫是木匠!”


    一時間,尚且還身處在圍觀人群當中的木匠果日邊巴,立刻就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人們以著輕視、嫌棄、痛恨等等等等的目光瞧著他。這種勾引有夫之婦的男人,真是惡心!


    木匠果日已然頭頂冒汗,腳下發軟了。他此刻驚恐不已,隻覺得嗓子裏麵幹得都要著火冒煙!


    “不,不……”他啞著嗓子,但是無力的否認立刻被周圍人們的譴責蓋了下去。


    “你這個萬惡的人,去接受刑法吧!”


    人們叫嚷著,推搡著,將他送到了行刑台下,隻等著土司老爺的一個命令,便能將他推上台去,看著這個更加汙穢的人純潔他的身體!


    木匠幾乎都絕望了。他以為得到大小姐的庇護就能夠躲過一劫,沒想到到最後關頭還是逃不開。他艱難的扭頭著自己被人按壓著的腦袋,看去高樓上站在雪貢土司身旁的大小姐。


    如果大小姐能夠救他,他發誓,他絕對當牛做馬!


    官寨上,站在頂層四樓,聽著傳話人向雪貢土司傳達的話語,看著遠處的廣場上某個引起眾怒的黑點,梅朵心想,這下子,該怕極了吧。


    於是,她便在旁邊淡淡的來了一句:


    “我看見那個奸夫的背影了,要比木匠寬厚許多,更像是一隻熊,逃跑的速度也很快。以我來看,懦弱的木匠是不會有那樣的身材和身手的。”


    雪貢土司看了他這個回了家以後就更加神秘莫測的女兒一眼,點了點頭,道:“既然是梅朵見的,那奸夫自然不會是木匠了。你下去讓白瑪繼續行刑吧,不要牽扯到其他人。”


    “是,老爺。”


    傳話人回到了廣場中央,將梅朵的話和雪貢土司的話分毫不差的重述了一遍。立刻,人們懷疑憤怒的目光就從木匠身上移開了。


    木匠果日救回一條命,整個人大汗淋淋,如同剛從水中出來一般,上了岸粗喘著氣。


    “不是我,不是我……”他仍然慌亂的重複著。


    女人在台上驚怒的扭動著身子,但是她卻不敢說出梅朵庇護木匠這一事實,因為這句話一說出來,她麵臨的可就不止是鞭刑和烙印了。她恐懼的開了口,向老白瑪說道:


    “好心的行刑人,你把我手上的戒指脫下來拿走吧,我會感謝你的,會感謝你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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