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箭爐是一座融匯了藏人剽悍豪放與漢人溫和有禮的城鎮。總的來說這座城鎮不大,南北東西四個方向無論是哪個方向,都是步行不需兩個時辰便能夠看到城門口的,可是,這座不大的城鎮卻依舊在西南區域裏愈發的重要起來。


    天才剛剛微亮,但並不是隻有仁青諾布會起這麽早的,應該出來擺攤的小販還是比他更早一步冒著黑的就來到街道兩邊,有的寂靜無聲,有的叮鈴咣當的在準備將要擺出來的商品。這其中,大部分是早點。


    仁青諾布見得天尚早,走了幾步實在是無法在這裏獲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後,便帶著朗日到了一個早點的攤上,稍作等待。或許也能拉著一兩個食客聊會天,說不定就能聊到什麽呢。


    賣早點的攤主是一堆藏人夫婦,雙雙人到中年,從這對夫婦那黝黑帶著高原紅的粗粗糙草的臉上便可以看出來生活保守艱辛。


    攤主夫婦完全穿著藏風,不會因為這裏的漢人多便更改自己民族的風格。男人青黑色氆氌袍,這會兒幹活有些發熱的便將一隻袖子脫了下來,露出的膀子形狀看上去很是雄壯有力。婦人灰色衣袍,腰間上圍著一塊彩色圍裙,雖然是粗麻織品,但是一道一道鮮豔的顏色還是為這個婦人增加了幾分美麗。


    見得有客人坐下來,男人趕忙湊了上來,可是看著了仁青諾布和朗日的裝扮卻有點不敢開口。


    仁青諾布除了發型完全的漢人裝扮,而且也有模有樣,他身後跟著的朗日雖然模樣有點像自己人,但是身著打扮也很可疑。


    這一對風格怪異的主仆倒是讓這攤主漢子辨不清到底該怎麽介紹自家美食了。


    一邊將仁青諾布和朗日引到一小桌子上坐下,一邊支吾了兩聲,最後決定拿漢語說道:“二位客官,想吃什麽旁邊牌子上寫著,你們隻給我看就行。”


    其實著攤主漢子的漢語也不怎麽順溜,這裏的藏人小販們都是這樣,會一點點,但是不精通,隻會自己會用到的就好。


    攤主夫婦很早就請人寫了一塊牌子,上麵漢藏雙語寫了自家都有什麽吃的,因此對於光顧他們家攤子的客人們來說,隻需要看牌子就好,不需要與他們交談。


    聽得攤主不順嘴的說話,仁青諾布還未開口,朗日就笑道:


    “這位大哥你說什麽呢,我都聽不懂!”


    仁青諾布看向“菜單”,有天生機敏的朗日套近乎就好,完全不需要擔心。


    “啊!”


    一聽見客人是同族人,攤子漢子臉上驚異的神情閃過隨後馬上大笑著點頭:“都是自己人啊,你們穿他們的衣服,我都看不出來了!”


    朗日點頭笑著:“哎呀,我們的衣物被人偷了,身上穿得是一個好心的漢人給的!”


    “哦呀,哦呀,原來是這樣。”


    攤主漢子連連點頭,表示理解。他年年日日在這裏,什麽樣的人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他沒有見過,隻是今天實在是仁青諾布的長相太具有迷惑性,才讓他一時有點迷糊的。


    又和朗日草草說了幾句,仁青諾布視線從“菜單”上收回來,說……


    呃,他不會說。


    嘴巴剛一張開,還沒有音節發出,就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這個大毛病!這段時間跟著漢人周瑛的隊伍,說起話來一溜一溜的,搞得他都完全忘記自己還不會說話呢!


    真是……


    仁青諾布有些憤恨和無奈的伸手在桌子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在攤主漢子有點奇怪的目光中,給朗日比了個手勢,示意朗日自己選。


    看著主子的動作,朗日才反應過來,啊,這段時間他日日過得都是啞巴日子,跟仁青諾布一樣忘記了仁青諾布說不溜話這個問題。


    害怕打擊主子,朗日趕忙不再和攤主叨叨,隨便點了幾個奶糕和兩碗酥油茶。


    他二人出來前剛在驛館吃了早飯,現在哪裏還能吃得下其他。


    探到吃飯,就不得不說付賬這個事情。真是感激朗日,竟然很聰明的在懷裏揣了好大一袋銀子!朗日以為主子還記得,實際上仁青諾布早忘了,還以為自己身無分文呢,昨天晚上兩個人一通話,倒是給了仁青諾布一個驚喜。


    奶糕和酥油茶很快便被熱情的攤主婦人給端了上來。這會兒在街上擺攤的小販很多,而且漸漸不是賣早點的也出來了,可見這裏的市場有多麽火爆。


    婦人趁著還沒有多少人出來吃飯,而她的準備又已經完畢的一小會兒功夫,坐到了仁青諾布和朗日的一張桌子上,對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不像是藏人的藏人很感興趣。


    “誒,誒,兩個小夥子是從哪裏來的,口音不像是這附近的呀!”


    藏話也有無數個口音,說不定跨過一條河、翻過一座山,味道就完全改變,就更不要說是仁青諾布和朗日這千裏之外的兩個人。


    婦人之前聽朗日說話,便很靈敏的判斷出兩個人的口音不是本地藏民。他們這些小販,日日在街道邊上維持生計,對於五湖四海八方的口音很有判斷能力。


    可是,之所以主動的詢問朗日,是有另外一個原因。


    這婦人覺得朗日的口音有些耳熟,她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聽到熟悉的口音沒有什麽,可是之前朗日又說了兩個人的東西被偷,連衣物都需要漢人的救濟,可想而知兩個人的處境有多麽的困難。熱情的老板娘想著還是問問,萬一自己能夠想起來,幫這兩個人聯係到同鄉,也算是一件善事,積下一道陰德。


    仁青諾布無語有點自卑的雙手捧著熱熱的酥油茶碗摩挲取暖,對於婦人的問題,朗日已經做出回答。


    “是畫眉山那邊的呢,多多的遠嘞!”


    “哦呀,是多多遠嘞。”老板娘說。


    越琢磨朗日的口音,老板娘就越是覺得自己在哪裏聽過類似的。不過正巧還沒和朗日說上兩句話呢,就有客人來,老板娘趕忙起身去招待。


    朗日癟癟嘴,將視線從老板娘的身上收了回來。看著一點一點喝茶的主子,問道:


    “主子,咱們這麽早出來幹什麽?”


    仁青諾布向他比劃了個聽和說的動作,朗日有點疑惑,不過隨後見到仁青諾布隨手在街上的陌生人身上點了點,立刻恍然大悟,主子這是要出來打探消息呀!


    其實朗日和仁青諾布之間的默契倒是最契合的。婆郎跟著仁青諾布的時間短,而朗日則是與帕桌同仁青諾布從小玩到大,要說理解仁青諾布的意思,朗日和帕桌無疑是最能猜得透仁青心思的。而與粗神經急性子的帕桌相比,朗日謹慎心思細密,則更加能夠領會仁青諾布神情行為所表達出來的意思。


    “主子你是要在外麵打探噶當他們和那個怪人的行蹤嗎?”朗日問。


    仁青諾布點頭。


    朗日奇怪:“可是……主子你不是說那個老爺會幫咱們的嗎?”


    仁青諾布又搖頭:還是要靠自己。


    不是仁青諾布不相信周瑛的能力和權威,而是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他擔心周瑛找的當地官員不靠譜。要是讓噶當和查爾斯跑了,他真是以命償都不夠後悔的。


    婆郎的死和帕桌的失蹤仁青諾布一直記在心頭,婆郎已經遇難,若是連帕桌都救不回來,他無臉麵回家!


    主子的意思朗日理解,點頭:“好,那主子你坐在這裏慢慢吃,我到周圍先問問去。”


    朗日剛要起身,仁青諾布一把抓住朗日,給朗日示意先別急,還是一塊行動,朗日問藏人,他問漢人,這多有效率。


    “恩,好,隻是我看旁邊這桌是咱們藏人,先問問看。”


    仁青諾布扭頭,見到旁邊的桌子上果然坐著兩個上了年紀的藏人,點頭。


    攤主漢子在大汗淋淋的熬著酥油茶,而婦人在旁邊給新來的客人準備吃食。將吃食送到位後,看到朗日正在和這兩個客人聊天,問什麽最近有沒有見到什麽大隊伍進打箭爐。


    婦人將東西放下,回到丈夫身上站著,眉頭緊緊鎖住,看著眼前的朗日一臉急切的在和兩個客人打探著什麽。


    不過這一天到晚要操心的事情實在多,婦人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什麽。碰了碰身邊丈夫的身子,問道:


    “誒,你說剛才和你說話的那個小夥子,你聽他的口音熟悉不?”


    男人哪裏會在意這麽多,就算在意了都是轉眼就忘的。聽自家婆娘問,臉一糾結,絞盡腦汁沒想出什麽。


    搖頭:“沒有。”


    婦人失望的歎一口氣,喃喃道:“唉我是真的感覺在哪裏聽過的!”


    沒過兩刻,問完兩個陌生人空手而歸的朗日和仁青諾布便消滅了桌子上的奶糕和酥油茶,給攤主結完賬離開。


    現在街上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他們自然要多問一些在這裏長住的居民,畢竟那些會在外麵吃早點的也都是走南闖北的人,這樣的人流動性極大,很少幾率會知道噶當等人。


    兩個人相伴而去,而幾乎有半個時辰之後,這家早點攤上的藏族婦人才一拍腦門,大呼:


    “哎呀,我想起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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