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算卦攤的仁青諾布和帕桌都很好奇,雙雙湊了上去。其實要讓旁邊的小販們說,肯定就不會讓仁青諾布和帕桌兩人上前,因為小販們知道,算卦的這個老頭子不招人待見,不會說話。


    來往藥店的幾乎都是家裏麵有人生病的,算個卦無非都是想聽點讓人心裏放心、不那麽擔憂的話,可是這個老頭簡直是“算”到了什麽說什麽,半個拐彎含蓄都不知道的。漸漸的,這生意也就冷落了下來。


    其實老頭算卦還是很準的,基本上他說會好的病人沒有哪一個會一病不起,而他說這病就得要了命的病人,也沒有哪一個就會免於沉睡於地底的下場。


    家裏麵有病人好了的家屬會把病好這賬算在藥上麵,算在大夫身上,甚至也會算到菩薩佛祖身上,獨獨不會算到一個算卦的老頭子身上。可是家裏麵的病人要是最後真的病重而亡,家屬們往往會把這賬給算到藥店旁邊算卦的這個老頭子嘴上,認為是這個老頭子把自家的人給咒死的。


    生意不冷落才怪。


    藥店旁邊賣烤紅薯的一天忙活下來都比這算卦的老頭掙得多,也不知道這老頭都是靠什麽過活。


    不過,人家是半仙嘛,算一算,變個銀子出來不輕鬆多了。


    小販們私下裏聊天,每每都會這樣說。


    如今見到仁青諾布上前,旁邊的兩個小販湊到一起。


    “誒,快看,張老頭今天生意開張了!”


    這都到時值下午,張半仙的生意才開張,可見生意差到什麽地步。在如此一個崇尚佛教的藏族區域,算卦的竟然沒飯吃,真是沒天理。


    可是張半仙的小攤還一直堅守的擺著。


    仁青諾布上前詢問:“敢問老先生,你這攤是賣什麽的?”


    別看張半仙在破椅子上麵坐得挺直,實際上脖子往後一樣,眼睛上麵蓋了塊帕子,睡得正香。


    仁青諾布問完話不見人回答,這一看才發現老頭子正睡著。


    帕桌是個急性子,見到有人敢這麽不鳥自己主子,當下幾步衝到算卦的桌子前麵,拿起桌子上麵的簽筒,“梆梆梆”的就在桌子上麵重重的敲起來!


    旁邊的兩個小販看得吃驚,把握不準這兩個人是不是來砸張老頭的卦攤的。想想張老頭平日裏帶他們挺好的,能算出來他們平日裏有個什麽喜事災事的就會主動說。


    兩個小販對視一眼,先看看,要是真砸張老頭卦攤,再管也不遲。


    簽筒“砰砰砰”的響聲終於讓處於鬧市街還得睡得如此安穩的張半仙回過神來。


    “唔唔?”


    嘴裏嘟嘟囔囔的揮舞著雙手,老頭子先是在椅子上麵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隨後才伸出手將自己眼睛上麵蓋著的手帕子給拿開。


    手帕子被拿開,又是不願意睜眼,還想要讓眼睛先透過眼皮子適應一下刺眼的陽光。


    這般麻煩拖遝,看得帕桌心裏火大。壓根就不管仁青諾布還靜靜的在旁邊等著,“啪”得一下大手掌就拍上了脆弱的占卜桌:“喂,你個老頭子還有完沒完,趕緊睜開眼睛,我家主子有話要問你!”


    仁青諾布看到那桌子晃了晃,似乎帕桌再用點力就要塌散。


    剛睡醒有點懶散的張半仙終於感受到了自己的攤子前麵有人在鬧事。睜眼,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模模糊糊的詢問道:


    “啊?你說什麽?!”


    感情壓根都聽不懂藏話,帕桌是白喊了。


    一聽見老頭子張嘴是自己聽不懂的話,帕桌自己也知道剛才是對牛彈琴了。


    見得攤主終於清醒,仁青諾布趕忙問道:“老先生,你這個攤子是做什麽用的,你都要賣些什麽,難不成是要賣這個簽筒嗎?”


    話剛一說完,就老頭子正拿一種看白癡的眼光看著他。


    仁青諾布皺眉:“怎麽?”


    張半仙道:“你連算卦都不知道?”


    “算卦?”


    仁青諾布再看一看張半仙卦攤上麵的簽筒,還有簽筒旁邊隨便擺放的幾塊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一塊塊小板。東西倒是有點模樣,寺廟裏麵高級的喇嘛還有活佛都會拿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還占卜。


    可是仁青諾布不明白,會占卜,那可是高等的喇嘛們還有活佛大人才會的東西,是那樣的尊貴和神聖,怎麽會是一個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老頭子隨隨便便在街上就能給鼓搗出來的?


    “您會算卦?”


    算卦並不是仁青諾布母語裏的詞語,因為算卦算卦,算的是卦象,這就是中國本土宗教道教預測未來占卜預言的一種方式,仁青諾布是藏族,還是信仰佛教的藏族,哪裏知道什麽叫算卦。


    不過看這意思,到底是什麽事物仁青諾布還是能和自己熟悉的東西對上號的。


    仁青諾布的問話讓張半仙嗤笑一聲:“聽聽你這話,這說的,老夫要是不會為何還會在這裏擺攤?老夫要是不會老夫為什麽要自稱‘神算子’?”


    說著,指頭往掛幡上一指,讓仁青諾布再一次好好看一看他的招牌。


    順著所指,仁青諾布好好的看了看掛幡。上麵的“神算子”三個大字顛來倒去的挨個瞅,最後很是虛心的再向張半仙問道:


    “敢問老先生,這個‘神算子’是個什麽意思?”


    噗!


    張半仙快要吐血。要不要這麽蠢,他還以為是來生意,沒想到是個找私塾先生的!


    “自己猜!”張半仙不客氣的吼道。


    帕桌一聽,大怒,再次拍桌怒吼:“你這個老東西,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嗎?!你信不信我……”


    罵道半截被仁青諾布一拉胳膊,看到主子無奈的眼神,帕桌想起來了,啊,這個讓人討厭的老頭不會藏話。


    呸,真是吵架都開不了嘴!


    一直在旁邊看戲的兩個小販見到這一對主仆模樣打扮的人來到張老頭的攤前後,沒一會兒就是互吵起來,頗感驚奇。還從來沒有見過張老頭對誰這麽不客氣過呢。


    於是原本已經打算出手的兩個人又窩了下來,一邊照顧著自己的小攤,一邊偷偷觀察著那邊的動靜。


    被一個路邊的老頭子這麽不客氣的對待,仁青諾布倒也沒有什麽不高興的,而是真的自己細細琢磨起來“神算子”這三個字,再聯係上他估摸出來的“算卦”這兩個字,沒一會兒,聰明的腦子就基本猜對了地方。


    仁青諾布在掛攤前麵的小板凳上坐下,坐在了張半仙的麵前。


    算,肯定就是測的意思,那麽神算想必就是測得準了,至於最後這個“子”嘛……


    想到梅朵曾經說過漢族文人奉古代一位聖賢孔子為先知,想必這個“子”就是孔子的意思吧?


    啊,這個老先生真了不起,測得都跟孔子一樣準!


    估摸出來結論,仁青諾布趕忙也想向老先生問一問他想知道的事情。(梅朵你一天天教得都是什麽玩意兒?)


    “老先生,不知道能不能請您也給我算上一算呢?”


    帕桌在旁邊眼睜睜看著主子坐下,隻好有些氣悶的幹等著。


    張半仙也不是個計較的人,見到生意來,總算是把甚至給坐直了。


    “算什麽?”


    “呃……”算卦,仁青諾布這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有些疑惑道,“老先生您都能算什麽?”


    張半仙不耐煩的瞥他一眼:“什麽都能算!”


    這話把仁青諾布堵住,愣了愣,問道:“那老先生您能不能算一算我叫什麽名字?”


    “撲哧!”旁邊兩個小販頓時噴笑出來,再往那邊一看,張半仙的老臉頓時也是通紅。


    “哈哈,估計還沒有人問過張老頭這個問題吧?”


    “恩,恩,張老頭要是真能知道那男人叫什麽名字,我以後就真叫他一聲‘半仙’!”


    張半仙當然算不出來,他要是隨便一個陌生人的名字他都能算出來,這般經天緯地之才,早都進宮給皇上專人專用了。


    張半仙有些惱怒:“你我第一次見麵,我怎麽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哦,”仁青諾布有點憨的應道,似乎也沒有什麽鄙視張半仙的意思,隻是又問道,“那你知道我的小廝叫什麽名字嗎?”


    張半仙:“……”滾蛋!兩個搗亂的!


    見得張半仙光是幹瞪眼但是不應聲,估計張半仙這個也是回答不出來,仁青諾布眉頭狠狠一皺,相當納悶道:“您都不知道,那您怎麽說什麽都能算呢?”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打臉!


    張半仙心底冒怒火。真想一抽戒尺把這兩個混小子給打走,但是他不能壞自己的名聲,不行!


    非要給這個混小子算出個什麽來。


    他忍!


    張半仙強忍了怒火,滿是壓抑的將桌子上麵的紙筆推到仁青諾布的麵前,沉聲道:


    “你把老夫掛幡上那三個字上麵的那個圖案在紙上給畫下來,老夫便能給你算出你現在想知道的一切東西。”


    仁青諾布抬頭,老先生所指的掛幡上麵的圖案是個圓形的圖案,左右黑白,黑白中間各有一個白黑點。


    太極圖。


    看了一眼。這好說,簡直是挑戰智商嘛!


    仁青諾布拿筆在粗製濫造的薄薄紙張上畫了起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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