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一騎黑馬風塵仆仆地從西而來,直奔西門下的唐軍大營。


    “來者何人?”雲揚橫眉按劍,這話才問出口,便看清楚了馬背上的魁梧男子正是自己的親哥哥雲飛,“大哥!”


    雲飛也瞧清楚了雲揚的眉眼,忙不迭地從馬背上翻身跳下,跑上前來,狠狠地拍了拍雲揚的肩頭,“看見你在,將軍定然一切安好。你小子,可知道讓我有多擔心?”


    雲揚也狠狠拍了拍雲飛的肩頭,笑問道:“大哥你不是留在商州護衛將軍府麽?怎的突然來這兒了?”


    雲飛搖了搖頭,“此事容後再說,如今戰局危險,一切等此戰結束再說吧。”說著,雲飛往中軍營帳瞧了一眼,見當中燈火通明,料想雲晚簫定是還未休息,便拉扯著雲揚要去見將軍,“雲揚,隨大哥去見將軍,看看我能幫將軍做點什麽?”


    “大哥!大哥!等等!”雲揚接連搖頭,賊兮兮地笑道,“這個時候就讓將軍和霍姑娘好好聚聚,別擾了將軍與霍姑娘的良宵啊。”


    “霍小玉?”雲飛大驚,匆匆地看了看雲揚,又看了看周圍大唐將士臉上滿是深意的笑,恍然道,“她現在跟將軍在……”硬生生地忍住了要說出的話,雲飛要說的話,便是那些賊笑將士心裏想的旖旎畫麵。


    雲揚扯了扯雲飛的手臂,“大哥,若是咱們將軍當真與霍姑娘成了好事,說不定明年將軍府可以多個小將軍,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所以,今夜就不要去打擾將軍了。”


    “可是,老夫人那邊……”雲飛遲疑地蹙緊了眉頭,若是霍小玉與將軍當真生米煮成了熟飯,這老夫人就算是再不情願,也隻能讓霍小玉過門了。


    這出生風塵的女子,又如何與從三品的將軍府匹配?將軍一世英名,隻怕從此要不幹不淨了。


    “咳咳。”雲晚簫熟悉的輕咳聲響起,隻見她掀簾而出,按劍冷著臉走出了營帳――唇上的傷痕清清楚楚,此刻雖然止了血,可是紅腫的厲害,不用多說,定是與霍小玉胡鬧的痕跡。


    “末將拜見將軍!”雲飛匆匆迎了上來,朝著雲晚簫抱拳一拜。


    雲晚簫冷聲道:“都胡說八道些什麽?大戰在即,這裏本就不是安全之地,我豈會在營帳中做那些不害臊之事?今夜是因為霍姑娘身上有傷,城門又已關閉,才不得不讓霍姑娘在這裏休息一夜,待明天一早,便送她入城。”


    雲揚笑嘻嘻地道:“將軍不必向大哥解釋的,我們都知道將軍的為人。”


    “咳咳。”雲晚簫狠狠地瞪了雲揚一眼,卻覺得有三分心虛,他的話在心裏反複咀嚼幾遍,雲晚簫忍不住再瞪了雲揚一眼,這小子不是明擺的笑話她――此地無銀三百兩?


    “將軍,老夫人……老夫人擔心你,所以才派末將前來保護將軍。”雲飛猶豫了片刻,決定先瞞住雲晚簫,不將老夫人讓他來長安的真正目的說出來,“將軍若有什麽吩咐,盡管吩咐末將去做。”


    雲晚簫疑惑地看了看雲飛,瞧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當真?”


    雲飛不敢再多話,將軍不是蠢人,自然懂得察言觀色,隻得將頭低下,抱拳道:“末將不敢妄言!”


    雲晚簫心底隱隱有些不安,可是又說不出哪裏有問題,如今也不由她多去糾纏這個問題。雲晚簫深吸了一口氣,沉沉地又吐了一口氣,默然走到了營門前,望著夜色中依稀可見的烽火微光――興州城的鮮血,不能在長安蔓延,天明大戰在即,這一仗,她萬萬不能敗。


    “將軍?”雲揚與雲飛鮮少看見這樣神色凝重的將軍,連忙跟上雲晚簫,安靜地站在她兩側,卻不敢多問其他。


    雲晚簫輕咳了兩聲,身子卻站得筆直,凜凜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瞧著天邊,“尉遲大哥當年說過,越是怕死,便越是死得快,行軍最可怕的不是身陷死地,而是刀子還沒落到身上,人已丟了求生之心。”


    “我們不怕死。”雲飛與雲揚相視一眼,坦然笑道,“將軍,戰死沙場,隻能說我們兄弟兩個是死得其所,就算是娘也會為我們驕傲!”


    雲晚簫淡淡笑了笑,忽然轉頭看著雲飛兩兄弟,“你們能來助我,明日一戰,我們可以多一分勝算。”


    “將軍可是有什麽要吩咐的?”雲飛聽出了雲晚簫話中意思,忍不住問道。


    雲晚簫點頭道:“你們兩個的弓術是尉遲大哥一手教出來的,我信你們兩個。兵法有雲,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略微一頓,雲晚簫左手拍了拍雲飛右肩,右手拍了拍雲揚左肩頭,“吐蕃騎兵厲害,我們弓箭有限,所以,若是能射倒先鋒軍第一波騎兵,便能連帶第二波,甚至第三波騎兵丟了攻勢,我們便能多一分血戰得勝的勝算。”


    “將軍放心,我們兄弟兩個定能射倒幾十匹馬兒!”雲揚拍了拍胸,篤定地點頭。


    “不是幾十匹,是幾百匹,甚至更多。”雲晚簫灼灼的目光在雲揚與雲飛臉上巡梭,“我要你們帶上全部能射箭的將士,埋伏戰場兩側,拖緩吐蕃先鋒軍的攻勢。”


    雲飛倒吸一口氣,想了想,堅定地點頭道:“將軍,末將能做到!”


    “好!”雲晚簫重重點頭,“事不宜遲,你們且下去休息片刻,黎明之時,便帶弓箭手出發。”雲晚簫又加了一句,“爹當年常說,雲麾將軍府出來的人,一個頂十個,明日我們可要比一比,究竟是隻頂十個,還是頂百個?”


    “哈哈,好!”雲揚激動地拍了一下大哥的肩,“大哥,你就看我的!這一次,定不會輸給你!”


    “怕你不成!”雲飛不服輸地昂頭拍胸,絲毫不懼。


    雲晚簫點點頭,不再多話,下令全軍休息後,又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明日城門一開,我便回城。”霍小玉從臥榻上站起,含笑開口說道,“晚晚,你欠我的一個稱謂,我可要你活生生的站在我麵前,親口喊我。”


    雲晚簫正色道:“你又叫我晚晚!“


    霍小玉挑眉笑道:“你可怪不得我,若是我叫你雲郎,這天下姓雲的可不止你一個。若是叫你簫郎,晚晚你該聽過一句詩――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這寓意實在不好,所以你可怪不得我叫你晚晚。”


    雲晚簫知道說不過她,於是調轉了話題,“你身上傷口可好些了?”


    霍小玉朝著雲晚簫勾了勾食指,“晚晚你過來瞧瞧便知道了。”


    雲晚簫臉上一紅,肅聲道:“可別……胡鬧!我……我其實也算不得什麽好人!”


    霍小玉竊笑一聲,走到了雲晚簫身前,“晚晚你可真矜持,大家閨秀,果然不同,隻好我這個風塵女子湊近一些了。”


    雲晚簫隻覺得雙頰上一暖,隻見霍小玉雙手柔柔地捧住了雲晚簫的臉,盈盈雙眸脈脈相視,瞧得雲晚簫反倒是覺得有幾分羞澀。


    “霍小玉,你想做什麽?”雲晚簫的聲音有些顫抖,也不知道究竟是激動多三分,還是惶恐多三分?


    霍小玉瞧她滿麵通紅,忽然噗嗤一笑,抿嘴道:“我可也要告訴你,我也算不得什麽好人。”說著,手指輕輕地撫上雲晚簫今日被她咬破的唇瓣,“我真該秋後再與你算賬。”


    她手指的輕撫,在雲晚簫此刻看來,比挑逗還讓她心癢,慌忙抓緊了霍小玉的手,急聲道:“秋後與你算賬的,該是我!”


    霍小玉笑吟吟地望了她一會兒,“哦?”


    雲晚簫定了定心神,壓一壓心底升起的心火,試圖再轉換一個話題,“夜色已深,你還有傷在身,快些休息吧。”


    霍小玉柔柔地環住了雲晚簫的腰,抬起一雙瑩潤的眸子,笑道:“你不陪我一起?”


    雲晚簫鄭重其事地看著她,“我有句話要問你。”


    霍小玉點點頭,嘴角含笑,好似一隻不懷好意的狐狸,“你說。”


    雲晚簫蹙了蹙眉心,“若是此戰能勝,你……你可願意與我一同回商州將軍府?”


    霍小玉豈會不懂雲晚簫話中的意思,隻見她臉上梨渦深深一旋,笑得讓人心頭生暖,“晚晚你的意思,小玉可不明白。”


    雲晚簫輕咳兩聲,“今夜晚了,還是改日再說吧。”


    霍小玉心頭暗急,臉上卻不動聲色,鬆開了雲晚簫的腰,轉身走到了臥榻邊,默默地倒了上去,似是不願再與雲晚簫多說一句話。


    雲晚簫錯愕地立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走到臥榻邊,為霍小玉蓋上了袍衣,看著她緊閉的雙眸,明知她沒有睡著,也隻能坐在臥榻邊,輕輕捋開了她臉側的幾根淩亂青絲。


    “長門宮冷,楚服不過是小小巫師,給得了陳阿嬌方寸之間的無盡溫暖,卻給不了陳阿嬌數十載後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雲晚簫幽幽開口,有些沙啞。


    霍小玉含笑睜眼,忽然坐了起來,勾住了雲晚簫的頸,檀口輕啟,“漢武帝可以給陳阿嬌兒孫繞膝,卻給不了她方寸之間的溫暖。雲郎天下甚多,唯有晚晚二字,在我心裏,獨一無二。”


    獨一無二!


    雲晚簫心頭又驚又喜,不敢相信地看著她,忽然覺得“晚晚”這個名竟是這般的暖心。


    “呆子。”霍小玉輕輕的一句嬌嗔,近在咫尺的傾城容顏,讓雲晚簫驀地看呆了眼。


    霍小玉對上了雲晚簫火辣辣的目光,不覺羞紅了臉,這無心使媚,卻酥了雲晚簫,也酥了自己,隻能軟軟地瞪了雲晚簫一眼,細聲嗔道:“再這樣不規矩看我,可別怪我再咬你一口!”


    “你威脅我?”雲晚簫冷冷一笑,絲毫不懼她的威脅,“我可還沒秋後問罪呢!”


    霍小玉紅著臉挑眉問道:“你敢?”


    “有何不敢?”雲晚簫紅著臉定定看著她,雙臂已不由自主地環住了她的腰,一霎間,竟雙雙沉默了下來,隻聽得見彼此“噗通、噗通”的狂烈心跳。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晚晚”這個名字還是很萌的,但是如果聽見那個“簫”,那就。。。咳咳


    小雲雲保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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