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寧的飛機是第二天早上的,因此要在上海停留一夜,章時年提議說在那邊找個人暗地裏照應一下,陳安修知道陸家那邊最近挺亂的,怕小舅受到牽連,也就沒拒絕,不過怕小舅無端起疑心,也就沒和他說。現在的情況是那邊人根本沒見到小舅。


    “有沒有可能錯過了?”畢竟機場那麽大,出口又不是隻有一個。


    章時年否定這種可能性,“可能性不大,他們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我打電話過來是想問你,你是親自送林先生去機場的嗎?確定他進去了嗎?”


    “是啊,我是親眼看他進候機大廳的。”臨走時小舅囑咐他說,讓他早點回家,到了會打電話。


    “那你先不要著急,我再讓人查一下,在機場的話,應該問題不大。”機場的保全措施相對來說是不錯的,即使有人要對林長寧下手,應該也不會選擇在那種公開場合。


    “好,那你先查,我等你的消息。”掛斷章時年的電話,陳安修又給林長寧打了一個,還是無法接通,到底出什麽事了,他心裏控製不住的焦躁不安。他搓搓臉,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現在不能自亂陣腳,小舅是不是真的出事還未可知。


    “安修,怎麽一個人在院子裏站著?”章雲之和季仲傑相攜從外麵進來。


    陳安修掐掉無法接通的電話,打起精神過來扶老爺子,“爸媽,你們來了,上午聽我媽說,你們跟著我爸爸去釣魚了?”


    季仲傑笑嗬嗬說,“我上午在釣了一條四斤多的草鯉,還有三條一斤多的鯽魚,你爸爸比我釣的還多,今天中午我們吃的雜魚鍋子,可惜你沒這口福,糖果自己就吃了個魚尾巴。冒冒還嚐了嚐味道。”


    陳安修笑說,“我也很久沒去釣魚了,下次去,你們一定要喊著我一起。”


    “看你天天忙得不著地,小飯館,山上,又是養豬,又是養牛的,哪裏有我們這些空閑時間。不過年輕人還是忙點好,有自己的追求。”


    陳安修扶他坐下,給他們倒杯水說,“我這算什麽追求啊,養家糊口而已,你們來這麽久,也沒有陪你們四處走走,等我忙過這段時間,招到人,開車帶你們到市區轉轉。”


    “有你爸爸天天陪著,我們這些日子去的地方可不少了。”


    章雲之也笑說,“是啊,我們來這麽久,還真沒閑著。”


    陳安修看兩位老人的麵色,也是非常不錯,山上空氣好,生活也平靜安穩,兩位老人沒有架子,街坊鄰居的不知道他們的身份,隻當家境好些的親戚,見麵說話也不拘束,時常的大家還送點山野海鮮來,三三兩兩的湊一桌就能說上半天話,閑來無事,爬爬山,釣釣魚,養養花,下下棋,日子不知道過得有多滋潤,隻除了季君嚴三五不時的出現一次,連家裏神經最粗的爸爸都察覺出不對,幾次問他季君嚴到底什麽來路,不過最近總算消停點了,不知道是不是死心,打算回去了。


    “安修,你坐我邊上,我和你爸爸這次過來,是想問你點事。”


    “媽,你說。”陳安修親親熱熱的坐過去。


    “你和老四最近是不是遇上什麽為難事了,我們問他,他還不承認,真當我和你爸爸是老糊塗了。”他們這些年是不大管事了,但這並不表示發生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他們察覺不到。


    陳安修有點為難,他和章時年商量好把這些糟心事先瞞著長輩的。


    季仲傑卻誤會了他的意思,“是不是和君嚴有關?都是一家人,沒什麽不好說的,我知道這個孩子有時候太不懂事,已經和你二哥他們打好招呼,讓他們盡快把君嚴送走。之前讓你受委屈了。”


    “爸,你說這些幹什麽呢,我都明白的。”他想了一下說,“這事和君嚴沒什麽關係。”起碼暫時沒查出有直接的關係,“是陸家那邊出了點事,四哥怕家裏這邊受牽連,所以才找了些人過來。”


    “是陸家你爸爸那事?”這事鬧地不小,季仲傑也有耳聞。


    陳安修點頭,把他知道的大概情況說了一下。


    “如果隻是這事,你們倒也不用太擔心。這個陸老三的本事可不隻是這點。”從年輕時時就是那一輩裏極出挑的,誰不知道陸陶那老家夥全指望這個兒子給陸家打次翻身仗,最後也不知道鬧哪出,突然就撂挑子不幹了。當時各種的猜測都有,不過都沒什麽結論就是了。


    陳安修何嚐不希望是這樣,陸叔的困境還沒解開,小舅又下落不明。慧安說今年一切都會好的,這會是最後一道坎嗎?


    *


    直到坐上出租車,林長寧都不知道自己這樣的選擇到底對不對,在感情上他一向不是個主動的人,當初兩人能在一起,最少不了的就是陸江遠的死纏爛打。這次要不要來北京,他思慮很久都拿不定主意,因為他知道這次的決定將意味著什麽,這些年遠走他鄉,有家不能回,想起那個還沒見過麵就夭折的孩子,每每在異國的深夜裏驚醒,身邊卻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這樣的日子他過了將近三十年,日複一日。在最絕望的時候,他都覺得活著對他來說是一種負擔。


    這些年,他怎麽撐過來的,陸江遠不知道,而陸江遠是抱著怎麽樣一種心情堅持這三十年的,他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不是一句對不起和原諒就可以覆蓋一切的。


    可他還是來了,因為在咖啡廳裏看書錯過去上海的預定航班時,他和自己說,這就是天意,天意幫他做了選擇,但人不能欺瞞自己,在心底的某處,他必須承認,他是鬆了一口氣的。


    現在還不到下午五點,但因為天氣陰的緣故,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林長寧搖下車窗,空氣裏有淡淡的土腥味。


    司機似乎是個很健談的人,幾次想和林長寧搭話,見他神色凝重,也沒好意思開口,此時見他有精神了,就開口說,“估計市區那邊下雨了,這可是北京最後一場春雨了,明天就立夏了。”


    “明天就立夏了?”這竟然是今年春天的最後一天了,這算是趕上了嗎?


    “是啊,明天就五月六號了,這五一也過得差不多了,您看機場今天有多少返城的。”


    林長寧點點頭笑說,“是挺多人的。”


    “我多問一句,您大學裏當老師的?”


    “算是。”


    “看您就很斯文。”這年頭大學老師真是體麵又有錢,就這位,看穿戴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竟然住在那麽高檔的小區,寸土寸金的頂級富人區。


    陸江遠所在的小區不允許出租車進入,林長寧就在門口下了車。沒有住戶的允許,保安不放行,陸江遠的電話又打不通,他隻能站在門口等,雨越來越密,保安看他也像個壞人,就讓他暫時進保安室躲躲雨,但放行還是不可以。


    春末的最後這場雨下得很大,電閃雷鳴的,一道道響雷劈下來,樹木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林長寧捧著一個一次性紙杯,紙杯裏是老保安倒給他的半杯熱水,起初透過窗玻璃還能見到一些進出的車輛,漸漸的,隻能看到小區裏亮起的一些路燈燈光了,在這大雨中,霧蒙蒙的


    “……原本是不能透露住戶行蹤的,但看你像個讀書人,應該沒說謊,你要找的那個陸先生啊,在你之前的大概一個小時的時候,匆匆出門了。我看他那車走地很急,好像是有急事。”


    “謝謝您了,大哥。”


    “沒事,沒事,你再等等,興許待會就回來了。”


    話是這麽說,但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指針漸漸指向了七點鍾的方向,老保安八點要交晚班,林長寧也好讓人為難,主動說,“我改天再打過來,今天麻煩您了。”


    老保安熱心地說,“這邊出租車不好打,特別是今天雨又大,我幫你叫一輛出租車再走吧。”


    就在林長寧上出租車要走的時候,另一輛車拐個彎開了過來。開車的是吳東,坐在後座的陸江遠捏捏眉心,接到章時年的電話,說是長寧臨時搭機來了北京,他放下電話就往機場趕,緊趕慢趕還是沒接到人,電話也打不通。長寧來北京了,是來找他的嗎?


    “派去各個酒店的人有結果了嗎?”


    “暫時還沒有。”北京的酒店太多了,沒有具體範圍的話,無異於大海撈針。


    “繼續找。”陸江遠的視線掃過窗外,其實這時外麵的可見度已經很低了,可他還是一眼瞅到了那個帶著行李正上出租車的人,“停車,停車,吳東,停車。”


    吳東被他老板陡然升高的聲音嚇個半死,幸虧這是小區門口,車速已經很慢了,停下還比較容易,可他的車還沒停穩呢,陸江遠已經一把推開車門出去了。


    “陸總,傘……”吳東拿著傘追下來,就見自己老板兩步跑上去緊緊抱住了一個人,臉雖然看不到,但看那身形,絕對是個男人。能讓老板如此失態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勇氣可嘉的林教授,這麽快就來以身飼虎了,他不知道老板積蓄了三十年的能量嗎?


    付錢打發了出租車,陸江遠拉著林長寧上了自己的車,一路暢通無阻,直接回家。


    兩人先前進屋,吳東拎著行禮走到後麵,他在考慮今晚的行程,之前的半個月,他都是住在這裏的,此時看到昏暗的窗前糾纏的兩個人,他決定了,他要翹班。至於要不要和老板打聲招呼,想也知道老板沒空搭理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像不是很多啊。


    甜蜜又憂傷的假期,我又目送一個同學進入婚姻滴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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