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沒聽清楚,你剛才說什麽?”一向沒啥表情的淺川明,在聽了前桌的話之後,竟然毫無掩飾地表現出了內心的動搖,可見這番話對她的衝擊之大。


    “雲雀邀請我參加今天放學後風紀委員會的活動”趙清逸一臉幸福地重複道。


    周一大清早,運動社團也剛剛才開始晨練,三年b組教室裏隻有淺川明和趙清逸兩人。淺川明本來還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到的,結果卻發現她的前桌比她還早,而且滿臉肯定整晚都沒睡好的興奮表情,也不管淺川明是否樂意,就這麽拉著她說起上周五跟雲雀的美好“邂逅”來了。


    “他為什麽要讓你跟風紀委員會一起行動?”淺川明對“邀請”一詞持保留意見。


    趙清逸的眼神左右漂移了一下,很是真誠地笑了,“大概是我的實力得到他的認同,加上這幾天有件棘手的事需要解決,風紀委員會急需人手,所以就拉我參加這次的活動了。”


    “自取滅亡的實力嗎?”淺川明毫不留情地戳中趙清逸的痛穴。


    “不、不是這個啦,是我真正的實力!”


    為了自我澄清,趙清逸趕緊把上周五跟雲雀對打的事簡略說了一遍,當然略去了不和諧的部分。淺川明聽她說完,表情十分微妙。


    “你是說,你上周五翹課被雲雀抓了個現行,然後就這麽順勢打起來了,結果你還贏了?”


    “沒錯!”


    趙清逸的原話是“沒有輸”,她確實沒有輸給雲雀,但沒有輸不代表贏了。趙清逸現在裹了全身的繃帶,則被她解釋為“我破壞了風紀嘛,做錯事要接受懲罰也是理所當然的嘛”。因此,對於趙清逸“打贏雲雀”的說法,淺川明半信半疑。


    不過,淺川明關注的並不是這一點。


    “你居然又跑去跟雲雀打架……該說你不知死活好呢,還是該稱讚你鍥而不舍好?你是想用這種方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是有一點……”趙清逸的眼神明顯在說“為什麽你會了解得這麽清楚”。


    淺川明按了按額角,“我上次就想問你,你怎麽又突然迷上雲雀了呢?我還以為三年過去,你已經放棄他了……”


    “啊?”趙清逸瞪大眼。為什麽說“又”?難道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秘密?


    見對方一臉愕然加不明所以,淺川明對她的神經大條早已產生免疫力,有些無奈地說道:“看你這表情,八成是忘記了。你還記得在國一入學典禮那天,你偶然間見到了雲雀,瞬間就墜入情網了,整個入學典禮都在對雲雀發花癡。有個人恰巧坐在你旁邊,結果被你拉著強製看你發了幾個小時的花癡,而那個無辜的女同學就是我。”


    “哈……原來原主也喜歡雲雀啊……”趙清逸突然知道了一個秘辛,也忍不住低聲咋舌了一句。察覺到淺川明投來奇怪的一眼,趙清逸立刻轉移話題,“那我多年的暗戀有成功的希望,難道你不為我感到高興?”


    都光顧著震驚了,還談什麽高興不高興的。淺川明一臉平常地吐露出很不平常的事實,“因為我根本沒想過你會重拾對雲雀的迷戀,不,應該是幻想才對。你那時不也很快就幻滅了嗎?對雲雀。”


    “哈?!”


    “你的原話我記不太清楚了,不過你好像把雲雀腦補成那種溫柔和煦春風般的優雅人物,又或者是清爽有禮偶爾有點小憂鬱的王子型少年,總之就是跟真實的雲雀非常不相符的形象。這其實也沒什麽,畢竟你隻見過雲雀一麵而已,如果他不說話不動手,就這麽安靜地站著,單看外形確實很有欺騙性。”


    淺川明頓了頓,臉色有點難看,開始回想當初光裏單方麵向她講述的“美好初遇”。


    據說當時光裏因為前一天晚上太過興奮,導致入學典禮那天睡過頭,匆匆忙爬圍牆進來。就在她攀到牆頭往內張望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櫻花樹下的雲雀。


    陽光從花叢的縫隙間灑落下來,在少年白皙俊秀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柔軟的黑色短發隨風輕輕揚起,時不時有粉色的櫻花瓣飄落在他的身上,少年並沒有伸手拂去。仿佛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似的,他的嘴角微微往上揚起。


    那個黑發少年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卻讓人覺得他所處的空間特別不一樣,連周圍的空氣中都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光芒。


    那一瞬間,光裏覺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滿眼星光,腦袋裏全是劈裏啪啦的電流聲。


    ——“我對他一見鍾情了!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啊!”


    以上是光裏本人經過大腦美化後的自述。真實度未考證。


    說起光裏和雲雀的初見,淺川明直到今天都認為是個奇跡般的完美偶然。


    所謂“奇跡”是指遲到還翻牆的光裏在當時居然沒被那位並盛之王發現,要不然入學典禮她絕對沒辦法參加。另一個“完美的偶然”則是光裏碰見的是雲雀獨自一人安靜待著的畫麵,而不是手持雙拐大殺四方血濺五步的恐怖動作片。相信世界上沒有哪個少女有那種奇妙而強大的品味。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你這場暗戀不到兩天就宣告破滅了。‘我實在欣賞不來這種血染的風采’——我記得在第二天雲雀召開全校學生大會樹立並盛新秩序並用武力鎮壓了反對聲音之後,你是這麽哭著跟我說的,還說幸好早早認清了他的真麵目,保住了你純潔的少女初告白。”


    淺川明抿了抿唇,深呼吸了一下,繼續說:“我從一開始就沒看好過你和雲雀,現在也一樣。歸根到底,迷戀也好,幻想也好,不過是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下——那就是,雲雀長了一張好看的臉!”


    最後這句話簡直是擲地有聲、振聾發聵。趙清逸被她震得說不出半個字來。


    “可是,我真的沒想到時隔三年,你居然會向雲雀告白,我起初還以為是同學們在開玩笑。那麽,三年後的你,到底是喜歡上雲雀哪一點呢?”


    淺川明一瞬不瞬地直視趙清逸的雙眼,也許是因為眼眸的顏色過淺,淺川明的眼神顯得十分銳利,仿佛想要將趙清逸看穿似的。在這種眼神之下,趙清逸不由自主繃起全副精神。


    “當然是……”尾音拖了老長,好半晌才猶豫地接下去,“……臉?”


    淺川明的銳利眼神頓時“==”化。


    “說喜歡他的全部太假了。我是很欣賞他強悍的戰鬥力,但就算是我也不想整天被家暴。更何況馴服猛獸固然很有成就感,同時也非常累。剩下的果然還是隻有臉麽!啊哈哈哈哈!”


    “……算了。”淺川明歎了口氣,拿出課本準備預習,放棄跟她對話自找鬱悶了。


    趙清逸暗自抹汗。


    總算是糊弄過去了……嗚嗚這妹子怎麽這麽難搞!都快一周了,原主的父母都沒起疑,她怎麽還老是試探自己?……不,也許不是試探?老實說,她連對方是否起疑都不能確定,更別說搞清楚她到底是什麽意思了。這妹子也太難看透了吧!


    “——早上好!”


    這時,同學們也陸續到校了,有不少人都會笑著跟趙清逸打招呼,趙清逸也一一回應。


    一周相處下來,趙清逸與班上的同學也差不多混熟了。開始的時候,還一直因為害怕穿幫而十分緊張,漸漸地居然都能夠從容地應對這種狀況了。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不是藤原光裏,大家都和平時一樣開心地笑著。再然後,她就可以慢慢地將藤原光裏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形象扭轉成趙清逸的。


    雖然現在淺川好像有些懷疑她,但也不用慌張,既然淺川什麽都沒說,就代表她沒有要多管閑事的意思,或者還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什麽事都不會發生的,清逸……


    現在這樣子一大幫人一起大笑比從前更讓她開心,甚至可以說這種快樂能夠讓她忘記“時間”的存在。對於曾經的自己來說,時間隻是一個令人討厭的東西。在孤獨的病房裏,每天一直聽到的鍾表指針震動的聲音,在她看來,全都是死神走近的腳步聲。一想起伴著死亡一路走來的自己,就會覺得,如果現在能夠再多享受一下現在的生活該多好啊。


    這個世界真的是非常的美好,她很滿足,也相信這種幸福平靜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


    而且——


    想到今天放學後與雲雀的“約會”,趙清逸又忍不住甜蜜地傻笑起來。


    嗬嗬,這真是個不錯的開始呢,藤原光裏啊,這麽簡單就放棄了雲雀真是太不應該了。


    “咦?那不是澤田綱吉嗎?”


    不經意低頭往操場上看了一眼,褐發少年腰間綁著繩子,拖著一個輪胎在跑圈,坐在輪胎上的黑西裝嬰兒時不時拿槍驅趕他。趙清逸囧了,原來這年代還有人用這種古老的鍛煉方法啊……


    不過——看到澤田綱吉,趙清逸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雖然說過見他一次打一次,但這樣一來,她不就沒有機會參與到劇情中了嗎?這樣可不行啊!第一,同樣是對首領有所不滿,她沒把握裏魔王會跟重視雲雀一樣重視她,萬一他判斷她不適合加入家族那怎麽辦?到時連唯一可以為她說話的首領都不甩她,那自己就真是太悲慘了。第二,要攻略雲雀不可避免就要和彭哥列的成員接觸,很有可能就得長期交往下去,打一開始就鬧矛盾是鬧哪樣啊,她又不是六道骸,沒有被人唾棄還要湊上去的被虐傾向。這樣不好,不好!


    饒是內心強大的趙清逸也不禁嘴角抽搐。你妹啊怎麽這麽麻煩,當初就不該忍不住一時的激憤罵了他,可是澤田綱吉真的很讓人生氣,隻要一想到他那隻會逃跑的窩囊樣,她就想罵他……


    “那麽,把他改造成勇於直麵慘淡的鮮血的真勇士不就行了嗎?”


    趙清逸簡直是茅塞頓開啊,心想不如行動,立刻探出窗外朝奔跑中的澤田綱吉大喊:“澤——田——綱——吉——!”


    澤田綱吉被嚇得一個踉蹌,抬頭見喊他的居然是那個放話說要揍他的學姐,立馬就想轉身逃跑,好像下一秒趙清逸就會從三樓跳下來揍他一樣。


    裏包恩攔住他,“蠢綱,聽聽她想說什麽。”


    “她肯定想要惡整我啦!上次她怎麽罵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趙清逸才不管他們私下怎麽交流,她向兩人(主要是裏包恩)晃了晃手機,笑得非常燦爛,“我有個消息,如果你們不聽一聽,一定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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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後悔了!你果然是在惡整我吧!求求你們了,讓我回去吧!!”


    被家庭教師壓著過來跟趙清逸會合的澤田綱吉,在看到某人之後,無論是內心還是表麵都痛哭流涕。


    “聽說你也想要參加風紀委員會的活動?”某人·雲雀雙手環胸靠在校門上,頗有興味地看著一臉菜色的澤田綱吉。


    “是啊,他聽說今天風紀委員會有場盛大的活動之後,就抱著我的雙腿哭著求我帶他一起來。”趙清逸笑嘻嘻地睜眼說瞎話。


    “是啊,他還在地上打滾耍賴呢。”cos成二逼朋克青年的裏包恩也附和,他跳到圍牆上,走近雲雀身邊,“他都這麽求你了,不如就帶他去見識一下。”


    “既然是小嬰兒的請求,帶他去也無所謂。”雲雀很給裏包恩麵子,連考慮都沒有就一口答應了。雲雀接著又別有意味地朝澤田綱吉笑了笑,“我也想看看他的真正實力。”


    “我、我不要去!會死的!絕對會死的啊啊啊啊!”澤田綱吉死死抱著學校的電動鐵門不放。


    來的途中,趙清逸一直保持神秘什麽都不說,到達集合地點見到雲雀之後才說出一切,這時澤田綱吉想要反悔都晚了。


    原來幾天前風紀委員會進行並盛町例行清掃,卻發現市內平靜得過分,不良分子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全都消失了。在得到了趙清逸提供的情報後,風紀委員會追查到了幕後黑手——一個外來的黑道組織看中了並盛的地盤,但明顯沒有事先調查清楚,以至於誤會了並盛町內黑道異常平靜的原因。這個外來的黑道組織在短時間內瘋狂擴張,吸納的新血大部分都是遊蕩在本市黑道之間的邊緣分子,出自於並盛中學的不良少年青年們占了大頭。


    對於他們所說的並盛之王雲雀恭彌,這個外來黑道組織的頭領完全是把他當成一個笑話來聽,還嘲笑本市黑道居然害怕一個乳臭味幹的小屁孩。“雲雀恭彌不足為懼!”——或許是頭領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態度影響了不良少年青年們,即使是假的,說上一萬遍也會變成真的,他們居然也漸漸相信了這個外來黑道組織有將雲雀踩在腳下的能力,所以才有了之前在並盛中學肆無忌憚勒索學生的事。


    像這種相當於糊了自己一臉●●的敵人,比起一個一個慢慢地給對方施加壓力讓他們崩潰,以壓倒性的速度和實力將他們的尊嚴、臉麵和生命一起碾成齏粉,更讓雲雀感到愉快。


    今天,風紀委員會即將開展的“活動”就是剿滅這個膽敢犯上作亂的外來黑道組織。草壁副委員長帶領其他風紀委員分頭狩獵那些新血們,雲雀單槍匹馬殺入敵人大本營,現在則多出了趙清逸和澤田綱吉兩人。三個中學生對抗上百人的黑道分子,任誰知道都會說聲“瘋子”吧。


    但是,他是雲雀恭彌。


    僅憑這個名字就足以說明一切。


    “一直說後悔呀、害怕呀什麽的,太沒用了你!”趙清逸被澤田綱吉的不折不撓惹毛了,猙獰地笑了起來,“在這裏被我揍一頓,還是等到對方大本營再挨揍,你選哪個?”


    “這兩個選項根本沒什麽區別吧!”


    “當然有。如果你選被我揍一頓,去到那裏還是要被揍。”


    “我選回家!”澤田綱吉朝著自家的方向淚奔而去,幻想著能夠逃出魔掌。


    “蠢綱,別犯傻了,你以為你逃得掉?”裏包恩飛出一腳,將澤田綱吉一下子踢回了原地,湊近的粉嫩小臉蛋上陰影一片,“現在可是跟家族成員建立信賴關係的第一步,而且還是那個雲雀。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你要是敢放棄,後果你知道的。”


    “……知、知道了……”澤田綱吉萬分後悔,但也隻能含淚點頭。


    他根本不該來的,就算裏包恩拿槍嘣了他也不該來的!更慘的是山本被留堂補習,獄寺被裏包恩以“人多了雲雀也許會發飆”這個狗屁理由禁止告知實情,結果兩個可以保護他的人都不在身邊,雲雀學長和這個學姐一看就知道不會管他,這次絕對死定了!


    “你們談好了嗎?”雲雀打了個嗬欠,說完就自顧自走了。


    “好了喲,委員長!我們趕快踏上征途吧!”趙清逸連忙跟上,還不忘拉上澤田綱吉。


    裏包恩坐在澤田綱吉的頭頂上,看向趙清逸的眼中閃過一絲難解的光芒。


    “——到了。就是這裏。”


    盡管澤田綱吉再怎麽求爺爺告奶奶,他還是被拖到了目的地——就在市中心的黃金地段,一座看上去就很有黑道大本營感覺的建築物門前。


    有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坐在大門前,正一邊抽煙一邊聊天。雲雀等人一靠近,那些男人就警覺地盯了過去。察覺到這幾個帶著嬰兒的中學生還想走近,其中一個男人立刻便站了起來,“喂,小鬼,趕快滾!這裏可不是你們可以四處玩耍的地方!”


    雲雀瞥了他一眼,好像沒什麽興趣似的移開了視線,接著繼續向前邁步。


    “你這是什麽眼神!”那個男人登時被激怒了,把煙頭往地上一吐,抬起腳就往雲雀背上踹去。突然,銀光一閃,男人像被炮彈擊中一樣往後飛了出去,遭受重擊的鼻腔血流不止。


    其餘的男人們眼看不對,個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其中有個人看到雲雀左袖上別著的風紀袖章,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些不良少年們說的那個並盛的傳說,不由得失聲喊道:“他……他是並盛中學那個風紀委員會的雲雀恭彌!”


    所有人都為之一愣。


    這時,他們才看清對方的武器——那對閃著寒光的鋼拐上還沾著同伴的鮮血。


    “不要擋路,雜魚。”雲雀垂著雙手,旁若無人地從男人們中間走過,男人們被他從容不迫的姿態震懾住,有人甚至後退了一步。


    “噗。”突然響起的一聲噴笑將他們全都震回神,隻見一個十四五歲的短發少女拖著一個淚流滿麵的少年,少年頭頂上坐著一個裝扮奇特的小嬰兒,三人也同樣旁若無人地從他們麵前走過,少女還惡劣地朝他們露出蔑視的眼神。


    “……可、可惡啊啊啊啊!”自覺被羞辱了的男人們一擁而上,被羞憤蒙蔽了雙眼的這些人完全沒注意到,少女嘴角那一抹得逞的微笑。


    混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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