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後半部分的敘述方式顯示出禹筱已經再次處於主重人格的位置上,十幾位專家麵麵相覷,他們清醒的意識到這次嚐試已經失敗了。


    人的大腦組織就是如此神奇,即使全球最偉大的腦科專家對它的了解、開發亦不過萬中之一而已。十幾位專家思索交流了片刻,一致認為這次失敗並不是理論上有錯漏瑕疵,而是因為禹筱曾經經曆過係統的專業心理學教育熏陶,再加上她本人的主觀意識和動態能動觀感相當強烈,所以即使腦電波受到加壓刺激,也能自動在合理的範圍內進行微觀調整,從而達到服從自我意識的目的和闡述角度。


    這就好比一個精神錯亂的普通病人,即使不經過任何治療,也偶爾會有意識清醒的時候,甚至有些病例會在特別的人、事、物方麵展現出超乎常人的敏感度和辨識度。


    專家們經過短暫的交流溝通,一致同意暫時中止這次會診。他們需要更多的時間、更詳盡的背景資料,隻有找出禹筱主重人格的突破口,才有機會再次衝擊禹筱固若金湯的心理防線。


    齊眉一大清早就接到了這個消息,她並不感到意外,如果禹筱不堪一擊那才證明自己真的看走了眼。她坐在梳妝台前,靜靜的梳理著頭發,許多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和一張張年輕的麵容出現在她的腦海,那些曾經朝氣蓬勃,現在卻已逝去的,終其一生未能享受自己的生命,甚至從來沒有清楚地看到自己人生目標的孩子們……


    “一將功成萬骨枯”,齊眉緩緩垂下眼簾,她一直覺得自己有罪,為了守護自己一個人。喬氏已經犧牲了多少人的性命,又賭上了多少人的一生,而這種守護的價值該如何估量?!


    “又胡思亂想什麽呢?”喬媽媽不知何時走進了齊眉的臥房。


    “禹筱那邊有消息了,”齊眉從梳妝鏡裏看著喬媽媽,“他們束手無策,想要更多更詳細的資料。”


    “這些瑣事以後不必再跟我商量,全由你自己看著辦就是了,”喬媽媽微微一笑,“人老了,終於可以安享晚年。你也不會那麽狠心,叫我再替你五十年吧?!我倒是真想替你,就是怕自己沒有那麽長的命數。萬一哪天我撒手走了,你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大清早的,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齊眉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這麽早來。找我有事?”


    “也沒什麽要緊事……”喬媽媽接過齊眉手中的梳子,熟練地理順了她的頭發,“好久沒給你梳頭發了,隻怕以後也給你梳不了幾次了。齊沁沒有這個福氣,接不了我的班,禹筱這孩子也算是廢了……穆晗倒不錯。頭腦聰明,處事機靈,不過不是咱們從小看大的。怎麽都覺得不太放心。喬妝呢,太過憨厚耿直,性子又大大咧咧的,現下還惹出這麽多事來……”


    “梳個頭發有什麽放心不放心的?!”齊眉裝作聽不懂。


    “又跟我這兒裝傻充愣,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喬媽媽將手中理順的長發綰成雲渦髻。“人一老覺就少,昨晚又熱的不像話。淩晨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閑來無事,我自己去書房轉了轉,你猜怎麽著,我發現最新這期雜誌上的年度經濟人物居然是前幾天咱們看電視,經濟訪談裏麵采訪的那個白手起家,實幹創業的90後小青年!其實咱們後期培養的孩子裏麵,也有這種素質不錯的,你抽時間看看……”


    “喬媽媽,你有沒有發現最近你說話很喜歡繞圈子?!”齊眉搖了搖頭,“不用勸了,你知道我是不會答應的。”


    “我沒有……”喬媽媽矢口否認,“你可別誤會我的意思,我隻是想說:現在正逢多事之秋,要不要從外麵調集一些人手回來,畢竟靖川才是我們的大本營。”


    “調回來做什麽?”齊眉問道。


    “福利院和基金會在我名下多年,早已步入正軌,今時今日我也沒有什麽多餘精力打理日常事務,是時候提拔一些新人過去鍛煉鍛煉;還有藝苑經濟和齊沁名下另一家上市房產公司,穆晗到底是外人,即使跟齊沁有過換命的交情,現在齊沁不在,也難保沒有其他的想法,隻是囿於‘太子’還在這兒……我覺得還是得充實人力過去,不能讓她一家獨大;房產公司那邊……”


    “你說怎樣就怎樣吧,”齊眉放在梳妝台側的手機震動起來,她看了一眼號碼,隨即打斷了喬媽媽的話,“我還有別的事,能不能先幫我安排早餐?!”


    “西紅柿牛腩煲、脆皮山藥加鮮榨橙汁,好不好?”


    “隨意,”齊眉擺了擺手,示意喬媽媽關上房門,“喂……”


    “喬妝昨天支出了十萬元本票,”電話另一端傳來穆晗的聲音,“收款方是一家中型培訓機構,主營業務是外語培訓,附帶部分國際勞務輸出。”


    “你有什麽想法?”齊眉問道。


    “我估計喬妝是想按照原計劃趕赴毛裏求斯,”穆晗推測道,“她一定會想方設法過去參加程啟軒的婚禮,但是因為目前負案在身,肯定無法以個人身份正常出境。十萬……偷渡過去應該夠了。隻是……”


    “隻是什麽?”齊眉聽出穆晗話音裏的矛盾,“有話直說。”


    “據我所知,喬妝去毛裏求斯是為了找到歐陽,確定他還活著。可是歐陽受了重傷,現在一處秘密診所接受治療,至今仍昏迷未醒。我做不了主,想請示您,是私下安排她們會麵,還是由著喬妝偷渡出去。”


    “順其自然吧,”齊眉毫不猶豫,“暮色那幫人呢?”


    “一直在掌控中,等人湊齊了就收網,”穆晗還是更關心喬妝花出去的錢,“如果喬妝繼續支出本票……”


    “穆晗,”齊眉打斷她,“把你的精力放在關鍵的地方。”


    “是,那個……”穆晗又開始吞吞吐吐了。


    “有話直說!”齊眉有些不耐煩。


    “太子……”


    “他很好,你不需要擔心,”齊眉站起身來,“做好你自己的事兒,以後有的是機會探望他。”


    齊眉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穆晗卻拿著話筒久久不肯放下,她很想聽一聽太子的聲音,卻連這句請求的話都來不及說出口……


    穆晗楞楞的坐了幾分鍾,齊眉一句“把你的精力放在關鍵的地方”將穆晗弄得有點糊塗,喬妝的血樣明顯有問題,難道這不是齊眉和喬媽媽現在最關注的事情?


    一想到喬妝,穆晗就更迷糊了,她身上的疑點顯然更多:明明文鉞他們已經帶著王院長去交換喬妝了,歐陽已然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麵前,為什麽還要不辭辛苦跑去毛裏求斯?難道喬妝改變主意,想去挽回程啟軒嗎?!還是交換沒有成功,他們並沒有碰到麵?那喬妝又是如何脫險的呢?


    穆晗根本想不到喬妝可能被燒死在臨江三橋舊址了。很多事,穆晗雖身處其中卻依然不明就裏,紫夜的等級製度和保密級別決定了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範圍和職責,卻並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麽,又會對全局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穆晗此刻隻能按部就班的策劃好圍剿對手的行動,餌料都已經下好了,小魚也已經上了鉤,現在隻等大魚露頭了。


    穆晗撥出了賞金獵人首領的電話:“大魚現身了沒有?”


    “還沒有!他們很謹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聯絡。”


    “我朋友那邊呢?”穆晗順口問道。


    “受傷的那個傷口沒清理幹淨,感染化膿了,高燒不退,”對方語氣十分冷靜,“你們的大夫和我的人在那照顧著呢,另外兩個人一大早就出門了,現在還沒回去。”


    “他們幹什麽去了?!”穆晗著急了,他們身上都沒有通訊工具,放出去就找不回來了,這可真是麻煩,如果他們才是齊眉口中的關鍵,那可怎麽是好?!


    “我怎麽知道?他們又不是我們的任務!要跟蹤他們麽?價錢好商量!”對方又抓住了一個賺錢的好時機。


    “不必,”穆晗兀自搖了搖頭,讓外人跟蹤他們……萬一弄出點什麽事兒來,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照顧好我的朋友,做好你分內的事就足夠了。”


    穆晗掛斷了電話,文鉞和駱煬會去哪兒?他們是要去找喬妝嗎?一起去毛裏求斯?他們是刻意要跟紫夜劃清界限,暗自行動嗎?那就不應該是十萬,文鉞也不是自由之身,喬妝至少會為他買單吧?!


    穆晗的思緒徹底混亂了,他們都太聰明,活得也太自主,反而讓人摸不清、看不透,這也正是紫夜每一個人的立命之本吧,被人吃定了就隻有一個結局――死。


    穆晗端起桌上的咖啡牛飲了幾大口,按著胸窩微微靜了靜心,佛說:“人不可太盡,事不可太清,凡事太盡,緣分勢必早盡。”穆晗提起筆來,在筆記本上默默的寫下了四個字“難得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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