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穆晗佯裝不知,其實她從一拐進彎兒來就看到了。平日裏小雅總給自己留著的門口石獅子旁邊那個停車位,裏麵停著的,不正是省委任秘書長的座駕,想來一定是閑來無事又到小雅這裏體察民情了。


    “你又取笑我……”小雅扭捏著輕聲答了,即刻又微笑起來,她鬆開穆晗的手,轉向鄭局,“真是怠慢貴客了,不好意思。我是徐清雅,朋友們都叫我小雅。今天正好周末,客人太多,實在招呼不周,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忙完這一陣兒,我過來自罰三杯折罪,好不好?”


    “哪裏哪裏,你這樣說未免也太見外了,”鄭局欠了欠身,“咱們都算是小穆的朋友,不用這麽客氣,等你忙完了,肯賞臉過來坐上一坐比什麽都好。”


    “那是自然要來,您是穆晗姐的貴人,有機會能敬您幾杯酒也是小雅的福氣,”小雅笑得清新自然,一對梨渦似乎時時能勾了人的魂兒去,“我先撿著拿得出手的小菜給您上幾道嚐嚐,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還得請您多擔待。”


    小雅邊說邊退了半步,從旁側挽住穆晗的胳臂,小聲問道,“今天喝點什麽酒?”


    “鄭局,您看咱們今天喝點拉菲還是茅台?”穆晗轉而征詢鄭局的意見。


    “在意不在酒,”鄭局若有所思的瞥了穆晗一眼,“今天晚上一切全聽你的。”


    全聽自己的?穆晗心下一緊,等會兒不要逼自己全聽他的才好。說什麽在意不在酒,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心裏再不痛快,臉麵上的事兒還是得做足了,“小雅,聽見了沒有?!鄭局這回可是把權力都下放到我手裏了。老實交代,你這兒都藏了什麽好酒?聽說‘清雅居’的私家酒窖連82年的拉菲都有好幾箱……到底是外人誇大其詞還是你沒把姐妹兒我放在眼裏。怎麽從來都沒聽你提過這事兒?”


    “哪還能有好幾箱?!太誇張了,雖說82年是波爾多的“世紀靚年”,葡萄豐收,但是每年葡萄酒出產的數量卻是已經定死的。像82年這種極品年份的葡萄酒更是值得珍藏,放在誰家不是如獲至寶?!穆晗姐從哪裏聽得胡言亂語,若我有好幾箱,這就悉數送給姐姐!”小雅顯然是被穆晗的質疑逼急了。


    “哎呦,小妮子還跟我急眼了?!”穆晗用手指輕點著小雅的鼻尖,“急眼也不管用,我今兒還非得去你那酒窖看看。親手選一支中意的好酒……鄭局,”穆晗滿目春色斜睨著局長大人,“您等著。我非得上酒窖給您挑一瓶82年的拉菲不可!”


    “好好好,”小雅自知拗不過穆晗,隻好點點頭,“我這就跟你去選酒……那餐呢?還是a套係?”


    “先拿餐單過來讓鄭局過過目……”穆晗轉向門口垂手而立的侍者,看著他抱著餐單一路小跑過去。恭恭敬敬的遞交到了鄭局手裏,“鄭局,咱們分工合作,點餐這等苦差可就有勞您了。”


    穆晗與小雅一唱一和間默默退出了包廂,鄭局反應並不慢,但是他咂摸過味兒來的功夫。倆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到底是見慣了大場麵,即使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在包廂,鄭局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穆晗玩的這種小伎倆。早在十幾年前鄭局就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們先是借著小雅與任秘書長的曖昧關係妄想壓自己一頭,現在又想用物質利益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可惜她們選錯了對象,鄭局心中暗暗發笑。任秘書長愛玩又沒長性,路人皆知,饒是玩性正濃。精蟲上腦,果真與小雅這妮子擦了槍走了火。他也決計不敢招惹家裏那隻“母老虎”,那可是個上能通天的人物,惹毛了夫人,任秘書長恐怕得抖落的連根毛也剩不下。


    所以鄭局根本不怕誰人在自己麵前狐假虎威,即使那“虎大王”本人親自上來興師問罪,見到自己恐怕也得謙讓三分,他的風流韻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還不是指望著夫人手裏沒有明確證據?!若是他有事被牽扯進公安部門,除了雞飛狗跳,鄭局還真想不到其他的結果。


    再說那隻假威的小狐狸……要說漂亮倒也真是有幾分姿色,可惜她跟所有像她那麽年輕的女孩一樣,犯了通病,也正是鄭局的心中大忌:胸大無腦!


    整段對話她一直被穆晗牽著鼻子走,都沒有自覺,鄭局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就選a套餐好了。”


    打發了侍者,鄭局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不得不承認,82年的拉菲對自己的吸引力遠遠高於小雅的威脅性……82年的法國波爾多,氣候條件非常不錯,包括全年的降雨量,日照量,收獲期的天氣情況……是近50年以來難得的好年份,很多知名酒評家對該年份讚賞有佳,所以該年份的葡萄酒在全世界葡萄酒收藏者中得到一致好評。因為購買的人越來越多,市麵上流通的上等品越來越少,導致其價格一再攀升,記得2003年的時候才一萬多一瓶,現在零售市場上常見售價已經是六萬左右……


    美酒入杯,佳人在側,假如以上就是穆晗的a計劃,鄭局已經迫不及待要對峙她的b計劃了。這個精靈一般的女人,仿佛擁有一種致命的魔力,足以使人一見傾心、無法自拔,忍不住心癢難耐、蠢蠢欲動。


    鄭局將要回味入迷,穆晗已經懷抱著一隻冰桶抵門而入,“鄭局,我可是拚盡全力、幸不辱命啊……”


    “找到了?”鄭局微微頷首,“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


    “還真是沒有幾瓶……”穆晗笑著,“咱們得天天來,爭取一氣兒給她喝光了!如此佳釀,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這話可別叫小雅聽見,要不可得把她嚇壞了……”鄭局站起身來,“‘清雅居’該配有ah-so開瓶器吧?”


    “ah-so開瓶器?”穆晗看向侍者,“房間有嗎?還是小雅那裏有?”


    “ah-so開瓶器?!”侍者不明就裏,他甚至根本沒有聽說過這種東西,“我們包廂裏都配有開瓶器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您所說的那種。”


    “肯定不是,”鄭局搖了搖頭,話音裏透出些許遺憾,“三十多年歲月荏苒,估計酒塞已經老化到一定程度了。如果使用普通的酒刀或者開瓶器,難保不會引起酒塞斷裂,導致碎木屑影響葡萄酒口感。而ah-so開瓶器是將平行的鐵片從木塞和瓶口的邊緣插入、夾緊、拔出……”


    “這個……”麵對鄭局的吹毛求疵,侍者為難不已。


    “你不懂,還不趕緊去找個懂行的過來!”穆晗瞪了侍者一眼,“再不行就去問問你們老總,小雅總該知道ah-so開瓶器什麽樣子……”


    “是,是……”侍者怯懦著,前倨後恭的退了出去。


    “恕穆晗眼拙,沒想到鄭局還是此中高手,連一應細節都考慮的如此周到……”穆晗恭維起鄭局來。


    “哪裏哪裏,”鄭局麵色含春,“小穆你別嫌我老頭子臭毛病太多就好。”


    穆晗正苦於如何應對鄭局這句話,救命稻草及時出現了。包廂門外輕輕兩聲扣門,穆晗急忙應了句“請進”,房門一開一合,另一名侍者拿著ah-so開瓶器走了進來。


    “先把拉菲開了吧,”穆晗囑咐道,“小心些,別弄碎了木屑進去。”


    “好的,女士,”新侍者彬彬有禮,“我一定會集中注意的!”


    新侍者從冰桶中抽出酒瓶,開始開啟拉菲的橡木塞,在此過程中,傳菜員也已經陸續傳了菜品進來。


    “82年的拉菲不必醒就可以喝吧?”穆晗的雙眼一直盯著侍者手上的動作,他緩緩拔出橡木塞之後,示意穆晗將自己麵前的玻璃杯遞到他的手裏。穆晗很配合,她對這位帶著白色手套的專業開酒師充滿了好感,一直微笑著看著他直接將葡萄酒倒入了玻璃杯中。


    鄭局則沒有穆晗這麽輕率,他端起自己麵前的玻璃杯,先是看外觀,確認外觀沒有瑕疵;然後再摸杯壁,平滑細薄;之後用手背感受了一下,水晶導熱快,可以感受到涼涼的氣息;最後鄭局用右手持杯底,左手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捏住杯口,傾力彈了一下,可以聽到悠揚而略發清脆的聲音,鄭局激動的點了點頭:“含鉛杯子比無鉛杯子的聲音要清脆一些,但都很悠揚。這種手工無鉛水晶杯比機製的要貴十幾倍,用起來感覺卻要好幾百倍,果然是同道中人,講究,真是太講究了……”


    侍者給穆晗的酒杯裏倒滿了葡萄酒,緊接著挪步到了鄭局麵前,一樣示意鄭局將玻璃杯交到了他的手上。鄭局微笑著,仰視著,隨著白手套俯仰的弧度,一溪紫紅色液體順著水晶杯杯壁緩緩流下,那濃鬱而豔麗的一抹華彩幾乎讓鄭局看得入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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