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的海域,這一夜似無比漫長。


    臨城兩點過的時候,海麵上依稀看得到墨色的船影同白花花的水痕,那是趁著夜色趕赴燈塔小島的最後一批競技者。


    海上的風漸漸小了,漆黑的海麵上波紋慢慢散去,變得異常幽深平靜。


    孤島上的燈塔還在盡職運作,塔頂,一架圓形的巨大探照燈直徑超過兩米,打出的燈光在幾百海裏外都能看見。


    探照燈在塔頂旋轉,透過塔頂四麵的高牆上方形的洞口將燈光投射出去。


    海風從四麵八方吹來,這裏是整座小島最冷的地方,任何人在這站上一刻都會凍得渾身僵硬知覺麻痹,如果待上一個小時,估計渾身的皮膚都會凍成石頭,毛發結冰,心跳停滯。


    一群黑衣人就站在這樣的塔頂,圍繞著中心旋轉的探照燈。


    探照燈慘白的光亮和四周的冰涼形成鮮明反差,它再一次旋轉過來的時候,燈麵上十字形的人體再次從黑衣人麵前緩緩移動而過。


    那是一個女人,渾身染血,隻是因為塔頂的低溫她身上的鮮血已經幾乎凝結,變成一道道裹著冰沙的血痕,在她裸露的雙臂和大腿上蔓延,看著如同一條條猩紅的蛇,纏繞在女人白皙得微微泛起死灰的肌膚上。


    她被釘死在探照燈的鐵皮上!


    雙手平伸,兩邊手掌正中央各穿透一根巨大的鐵釘,將她固定。


    下方雙腳交疊,從腳背穿入的鐵釘將交疊的腳掌一同穿透,末尾用一根長鉤固定在探照燈底部。


    她低著頭,長發和身上破碎的衣裳在風中狂亂的舞動,隨著探照燈的移動,一圈又一圈繞過那行黑衣人身前。


    他們已經在這裏看了很久。


    早先,在得到將這個女人釘死在探照燈上的指令之前,這群聽令行事的屬下從來不知道自家平日看似柔弱從不開口的夫人,居然會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角色!


    據說這個女人是夫人未嫁之前非常心儀的一個男人所喜歡的女人。


    還據說這個男人,就是當年山田組旗下殺手組織“魑”的首領。


    他拒絕了同夫人的婚約,也放棄了山田組組長之位的繼承權,後來他們的現任組長繼位,迎娶了前任組長的女兒,也就是他們的夫人;


    兩人成婚之後山田組與“魑”正式決裂,再後來就爆出了“魑”的首領的真實身份!


    很多人都在傳說,暴露那個男人身份的指令是夫人下達的。


    她因妒生恨,既然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男人,就要那個男人和他心愛的女人一同去死!


    在狂風中索瑟的時候屬下沉默心想,那個女人多美啊,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而此刻她卻被夫人下令釘死在了這座探照燈上,恐怕已經流幹了最後一滴血。


    而那個男人正在趕來的路上,待到他上了船,遠遠的,探照燈的燈光打在海麵上的時候,他會發覺那圓形的光斑內有一個十字形的影子。


    不多久他就會認出她,認出那是他的女人!


    看到他心愛的女人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模樣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忍得住,無論女人生死他一定會抱著最後一絲僥幸發了瘋趕來,而等他趕到,麵對的將是一群世界頂尖殺手的圍獵,今晚這座鐵皮的燈塔,便是他們兩人的鐵棺材。。。


    不,不對,想到這裏的時候屬下在心裏否定了自己的看法。


    他們的夫人是不會讓這兩人在一起的,即便是死,她也絕對會把這兩人分開!


    他不知道夫人會如何處理那男人的屍體,隻是這個女人,他想起前一刻夫人下達指令的時候眼底倏然揚起的嗜血光芒,他想,夫人絕對不會給這個女人留下全屍!


    之前不是有人在塔後的懸崖邊喂鯊魚麽?


    如果這個女人的屍體也像那守塔老人一樣被切成幾大塊丟下懸崖去。。。


    那名屬下被自己的想象激了個寒顫,緊接著前方傳來冰冷女聲:你們先下去,我一會兒就下來。”


    身後幾名黑衣屬下都抬頭,得到這個指令有些猶豫不決,其中最年長的一個俯身低頭:“夫人,組長要求我們時刻保護夫人安全。。。”


    “這裏隻有我一個,還有這個快死的女人,能有什麽不安全?”


    前方的女人忽然回過頭來,清冷的聲音瞬間拔高:“我要你們先下去,難道你們要違抗我的指令?嗬,不過是藤本齊真養得一群狗,麵對主人隻需乖乖聽令就好!”


    女人冷厲的聲線透出一抹瘋狂。


    他們的夫人有些不正常,身體和心理上似乎都有問題,如何拿捏與她相處的分寸是很重要的事。


    為首的男人遲疑兩秒微微俯身:“是,屬下們先去樓下等候,天氣寒冷,夫人不要逗留太久。”


    話落男人揚手利落做出一個指示,帶著其餘幾人魚貫從冰冷的旋梯往樓下走去。


    身披黑色鬥篷的女人獨自站在四麵透風的塔頂,直到最後一名黑衣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她終於動了,緩緩轉身,從懷裏摸出一個布包來。


    布包攤開,裏頭竟是一把短小銳利的匕首,女人把匕首緊緊握在掌心,朝著前方的探照燈走去。


    她步子很穩,走到距離探照燈一步遠的地方,止步揚起了手裏的刀。


    探照燈還在旋轉,很快就轉到了她所在的位置,女人沒有動,將手中的刀尖穩穩對著前方,隨著探照燈的轉動上方釘死的女人跟著一起轉了過來,那刀尖正對著她腰腹的位置,呲啦一聲,那靜止的刀尖眼睜睜在女人的腹部劃出了一道血口,隨著探照燈轉動,那口子裏濺出一串血珠來!


    那一刻黑鬥篷下依稀傳出冰冷壓抑的笑聲!


    那笑聲掩在風中,並不真切,很快身前巨大的探照燈已經轉過180度馬上就要再次轉回,這一次思索了兩秒,穩穩拿起手裏染血的匕首,鬥篷女將刀尖比向了探照燈上女人低垂的頭顱!


    噗——!


    她的指尖傳來皮肉觸上刀尖微微受阻的觸感。


    隨後那阻礙就被完全割裂,冰冷的刀鋒一瞬沿著低著頭的女人耳側的肌膚深切了下去,一刀就毀了那張豔麗明媚的臉!


    那一刻並未死去的可憐女人似發出了一陣絕望的呻吟,整具僵硬的身體都在夜風中顫抖起來!


    隻是那壓抑在喉管深處的悲鳴無人能夠聽清,隻會更加刺激身前癲狂的女人更加嗜血的神經!


    鮮紅的血珠下一秒噴薄而出,飛濺上鬥篷女漆黑的兜帽,甚至有一半濺到了她臉上。


    這樣冰冷的夜裏鮮血的溫度是多麽灼燙,愣愣垂下眼,看清手中匕首上滿滿的血紅,鬥篷女愣了幾秒,突然爆發一陣尖銳冷笑,笑著再次瘋狂揚起了手中尖刀!


    -----


    這座燈塔很大,共有三層,除了最下方的大廳和塔頂探照燈所在的位置,中間還隔出了一層區域。


    那裏原先是守塔的老人居住和擺放物資的地方,如今也被清空,一個小時前燈塔大門關閉,所有抵達的殺手都被關在了這個鐵塔之內。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最先一批到達的已經足足等待了近五個小時,許多人都等不住了。


    “零一真的會來麽?”


    “他不會已經夾著尾巴逃走了吧,聽說他如今已經是個殘廢了!”


    “我最開始就說過這個計劃不可靠,誰會為了個女人來赴這種一看就是陷阱的約?當初我們就該各憑本事直接去暗殺零一,而不是傻乎乎的跟來這裏,錯失了大好機會!”


    人群中不斷有人開口,用各個國家的語言同身邊的同伴小聲交流。


    這群人大多是賞金獵人和一些排位較低的殺手,另一頭,依舊靜靜站在一樓大廳的角落裏,“深海幽靈”五人組裏剛剛離開的女人已經回來,依舊如同鬼魅一般守候在暗處不動不語,唯有一身明亮的披風,在昏暗的空間裏散著瑩潤又清冷的光。


    那抹光暈很誘人。


    隱隱的,空氣裏彌漫上一股奇異的清香。


    這香味很淡,廳裏聚集的人太多,根本沒有留意到,對麵,沉默靠在旋梯邊,一身黑衣帶著棒球帽的男人低著頭,雙手環胸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的身邊隻有兩名留下的同盟,那個之前高調宣布要跟著他一起賺錢的金發男人去廁所後就失蹤了,再也沒有回來。


    身邊的黑人依舊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心中想法。


    另一頭的亞洲人背脊一直繃得很緊,他懷疑金發男已經死了,還沒有領取賞金就失蹤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內部人幹掉了!


    少了一個人就能多分一份錢,剛剛餘下的四人每個都得到了1250萬的賞金,藍眼睛拿著錢離開了,餘下他們幾個互相戒備;


    他懷疑殺人凶手就是他身邊這個黑衣服的高大男人,他之前就說過1000萬太少了,而且他在金發離開之後曾經失蹤了一段時間,實在太可疑了!


    正想著,忽然樓上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蹬蹬蹬,有人從塔頂氣喘籲籲的跑下來,所有人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朝著那頭望去,是負責偵查的人?難道是零一終於來了?!


    那人幾步從樓梯上跑下來,迅速被眾人圍到中間!


    他穿著厚厚的防護服帶著帽子,眉毛上都沾著冰渣,轉了一圈沒有看見之前日本來的那夥人,皺了皺眉索性直接把在塔頂看到的一切公開宣揚了出去!


    “被抓回來的女人死了,她居然被關在塔頂!之前我等不及了想上去問問那夥日本人到底有沒有發現,結果上去之後卻發覺塔頂一個人都沒有,隻有一個死人!我探過她的脈搏和心跳,人已經死了很久,身體都僵了!”


    通報消息的男人冷冷開口,話落引起四周一片抽吸。


    角落裏,一直低著頭的黑衣男人在棒球帽下輕輕抬眼,當然那個反應很隱蔽,不會有第二人看見。


    男人的臉色非常差:“那夥日本人在哪裏?是他們把這個女人搬到塔頂去的?那女人是人質,既然已經付過錢那就是我們共有的東西,他們憑什麽私下處置?!”


    人質死亡不算小事,隻是如今在場的所有人更關心的到底零一還來不來他們不會是中計做了打草驚蛇的蠢事!


    想著有人問出口來,通報的男人狠狠開口,說那夥日本人把死掉的女人釘在了探照燈上,很遠估計就能看見,零一說不定早就放棄救人逃之夭夭了,聽了這一句現場騷亂更大了!


    “不會的,我覺得零一一定會來。”


    眾說紛紜之間突然一道輕柔女聲橫插進來,那聲音太過柔美太過特別,瞬間像是化作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牽動起裏在場所有人的心!


    四周無論開口還是沒開口的殺手們這一霎均是抬眼回頭朝著那處望去,驚異的發覺方才開口的竟是“深海幽靈”裏的一員,原來他們的成員裏還有這麽年輕的姑娘?


    一時所有人眼中都帶起了探究。


    望上那五個隱匿在銀色披風下的身影,怎麽看怎麽覺得多了幾分纖細柔美,看著倒像是五個身材高挑的姑娘,再加上擁有那樣迷人的聲音,難不成近兩年在殺手界名聲鵲起的“深海幽靈”竟是一夥兒漂亮嫵媚的女殺手?


    性別曝光帶來了更多猜測,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五人吸引了過去,沒有留意到不遠處另一頭的黑暗裏,一個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高大黑人男子身體詭異的顫抖起來,額頭都冒出了汗珠,顯出了幾分詭異。


    他恍惚的低下頭,又愣愣的抬起頭,那一瞬腦海深處傳來一陣異常甜美的女聲,問他,他聽見暗示了吧?


    【聽見了暗示,那你還還記得我之前命令你的話麽,接到暗示之後你需要說什麽話,做什麽事?】


    輕柔女聲在腦海幽幽落下的下一秒黑人男子渾身冷汗狠狠打了個哆嗦,忽然聞到鼻息間一股異常清甜的香味!


    被那味道所誘,他腦海深處緊繃的最後一絲自製力頃刻完全瓦解,整個人徹底跌入了神智被操控的漩渦!


    男人一把扯落臉上的圍巾幾步衝到了人群中央,操著一口不算流利的英語狂叫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零一是誰,零一已經來了,他就在我們之中!我之前親眼看到他用一把黑色軍刀殺死了我們的一個同伴,並把他丟下了懸崖!”


    黑人男人的突然出現驚了在場所有人一跳,大家投去詫異目光的時候,黑人男人血紅著眼以一個非常詭異的姿態扭頭轉身直直指向了旋梯的方向!


    “就是他,殺了我們同伴的就是這個人!他就是零一,早就偽裝成賞金獵人混了進來!”


    “之前就是他抓住了那個女人,但是他並不是我們的同伴!他以那個女人為掩護混了進來,他就是零一,我們的敵人!”


    黑人男人聲嘶力竭的吼叫起來!


    不管聽不聽得懂他蹩腳的英語,他那誇張的肢體語言所有人都看了個一清二楚!


    循著他黝黑的食指望過去,那被指的方向靠牆站在一個黑衣黑帽的男人。


    此刻他仍舊低著頭,雙手環著胸,一張臉隱沒在濃濃暗夜後,根本看不清。


    那一瞬卻是有無比陰冷的氣息從男人所在的方向緩緩溢了出來,很快被四周感官敏銳的殺手們所察覺,一刹那所有人都不自覺繃緊了神經,距離最近的幾人甚至同時猛然後退幾步,瞪圓雙眼抽出了各自的武器!


    整個緊閉的一層空間氣氛驟然緊凝!


    沒有人再開口說上一句話,就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


    這夥賞金獵人因為完成了第一項任務而備受關注,很多人都留意到他們之前有五人,現在卻隻剩下了三人。


    之前金發男人離開的時候也有人注意,當時他大張旗鼓的說要留下,此刻卻是不見人影!


    還有黑人口中提到的黑色軍刀,那是魑家零一的標誌性武器在場沒有人不清楚,殺手們不是心理學家,當然更不會留意到黑人的那一番話信息量實在太足小細節太過完美;


    他們在聽到軍刀的時候就已經集體炸了,在揣著猜疑望向那半隱在黑暗中的黑衣男人之時更是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那個男人太沉默也太安靜了,遭遇這樣的指控他卻根本無動於衷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卻是周身那隱隱散發出來的威壓讓周圍的人在還沒察覺的時候就隱隱屏住了呼吸,一瞬心若擂鼓!


    那是被鎮壓住的惶恐,是內心深處升騰起來的恐懼,隻是他們都是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怎麽可能輕易就被一個小小賞金獵人嚇住?


    唯一可以解釋身體詭異反應的理由隻有一個,就是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什麽賞金獵人,他有著與身份完全不符的氣場和實力,擁有能一瞬鎮住他們的實力的男人這個世上除了零一還能有誰?!


    那一刹幾乎在場所有人都相信了黑人男子話,死死瞪著陰影裏的黑衣男人,露出嗜血的興奮的嚴肅的緊張的各種神情!


    該死的狡猾的他們的今晚的目標,他居然已經提前混入了他們之中,差一點他們集體中計讓他有了可乘之機!


    “啊——!”


    人群後方不知是誰爆發出了第一聲怒吼,下一刻便是之前指正零一的黑人第一個抽出腰間彎刀朝著角落裏的黑衣男人猛衝了過去!


    他跑得飛快,渾身都是破綻,直衝到距離黑衣男人還差幾米的地方根本還來不及揮刀,突然前方一道淩冽寒光撕破沉沉黑暗驟然襲來!


    身邊所有人那一刻甚至沒能看清男人的動作,隻見黑霧彌散隻聞冷風烈烈,異常迅猛的一擊攪動寒意帶著掀起額發的旋風席卷而來,那風聲下一秒就沾上血的味道,猩紅的一串血珠在黑人男子喉頭冒出詭異咕隆聲的同時便從那平切得無比齊整的傷處迸射而出,呲的一聲,在男子身前的地麵上繪出一道比彎刀刀鋒更加刺目的血弧!


    黑人男子呆呆立在原處,保持著奔跑的姿勢,手裏緊緊攥著他的彎刀,兩秒之後眼像一片枯萎的葉片飄零落地;


    他重重摔倒在了血弧之前,割斷的喉管出湧出大量鮮紅的血!


    前方,那血色的弧度像是一道楚河漢界,將其他所有獵手隔絕在外,將那黑衣黑發渾身清冷的男人包圍在內,那一瞬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腥風之中一股不容靠近的戾氣,下一秒前方一直低著頭的男人緩緩抬起眼來!


    入眼,棒球帽下,細碎劉海的陰影深處,是一雙異色眼眸!


    一隻是最深沉的墨,一隻是最黯淡的灰,雙色眼眸的至深處同樣的毫無生氣,輕望而來的下一秒,男人微微俯身,右手輕輕扣在了腰間之上。


    他們都聽聞,魑家的零一瞎了一隻眼。


    他們誰也未曾親眼見過,見過這張此刻鑲嵌著異色瞳孔的絕世容顏!


    那張臉冷得妖異,甚至可以用美來形容。


    卻是此刻,現場沒有一個人膽敢在這樣的時刻用如此輕佻的言語來衝撞上那清冷眉目間淺淺浮動的嗜血殺意!


    此刻那張臉到底是美是醜根本早已不重要。


    當男人輕輕彎起嘴角牽出一抹笑的時候,那至冷至豔的氣息鐫刻人心,帶來的感觸無端詭異,他的掌心翻轉,已經緩緩扣上腰間長外套下掩藏的漆黑軍刀!


    那一刻所有人腦海深處都幽幽浮出了一句話。


    東瀛殺手組,鬼魅取人命;魑魅魍魎出,錢到人頭離。


    魑家的零一,他不常用刀。


    無刀之時還是人。


    刀刃離鞘,鬼神莫當!


    ----------


    寒冰炸裂腥風四起,當今晚這場鐵塔圍獵因為敵人的曝光正式拉開序幕,吞沒下所有貪婪的黑暗的人心禁錮上所有恐懼的狂亂的靈魂,一同沉入到血腥殺戮的最深淵的時候,沒有人留意到,幾名銀光閃閃的“深海幽靈”正轉身翩然離開現場,隱沒到了濃濃夜色之中。


    另一頭,黑暗角落裏,眼睜睜的看著這場毫無章法的混戰,高大的黑衣男人在身邊嬌小主人的指示下,抬起她朝著一樓旋梯走去。


    男人身形魁梧卻異常敏捷,絲毫沒有引起正浴血奮戰的其他人的注意,兩人很快消失在旋梯盡頭。


    “安潯那個女人絕對不可能這麽輕易就死掉。”


    “特別是她的男人就在這裏,又怎麽可能放任她不管?我們都中計了!”


    那名黑人像是被操控了,他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更像是用來揭露零一身份的一顆棋子,那麽操縱這顆棋子的人是誰,是那幾個故弄玄虛的“幽靈”麽?


    既然賞金獵人們抓回的女人不是安潯,那他們帶回的女人又是誰?居然連那個日本女人都沒認出來,白白浪費了大好時機!


    站在寒風淩冽的鐵塔頂端,簡央示意kay將她放下。


    今晚他們偽裝成殺手混入,從頭到尾都在旁邊觀賞著這場由日本山田組挑頭布設的天羅地網!


    隻是那夥人顯然太蠢,第一步抓捕安潯就弄錯了人,第二步還讓霍城輕而易舉混入內部差一點就功虧一簣,簡直是失敗者的典範;


    早知道這夥人無用至此,當初她絕不會把nyx秘密基地的情報賣給他們!


    緩緩依靠著腳上綁縛的機械牽動裝置,簡央朝著塔頂的探照燈走去。


    靠近了,看那上頭被利刃切割得沒有一處完整皮肉的女人。


    女人的傷口已經在寒風中凝出血色的冰渣,她冷冷掐住她的臉抬起來,結果發覺她的臉也毀了。


    隻是簡央依舊確定了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安潯。


    今晚的計策一箭雙雕,明麵上山田組利用安潯來誘捕叛徒零一,暗地裏卻是簡央利用霍城來誘捕敵人nyx,借刀殺人玩得好不歡暢!


    這對亡命鴛鴦裏隻要有一人到了這海島地獄她的目的就算實現一半了,所以原本賞金獵人抓回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安潯其實並不重要,隻要是個有用的誘餌即可。


    現下他們已經成功的騙來了霍城。


    隻是真正的安潯又在哪裏?


    簡央冷冷回頭朝著前方探照燈光下的冰冷海域望去。


    距離秘密基地爆炸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個小時,難道她真算錯了安潯?


    那個自私自利冷血無情的女人,難不成真的棄她情郎於不顧,自己逃走了?


    。。。


    時光穿梭,追溯到六小時之前。


    彼時市郊秘密基地被攻破,煙霧彌漫的倉庫內,隋炘死死拽著暈倒的安潯差一點就要從後門逃脫,卻是在千鈞一發之際被拿著激光傘的賞金獵人抓住,完全封住了退路!


    五千萬懸賞的到手的條件隻是帶回目標人物,明確說明了生死即可,瘦小的男人舉著他心愛的激光傘,眼眸裏流露出扭曲的殺意,他預備殺掉這兩人,再把女人的屍體帶回去領賞!


    想著男人幽幽舉起了手裏的激光傘,望著隋炘和安潯的樣子就像是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每一次殺人都會有這樣的表情,當被殺掉的人越是強大越是厲害,他就會越興奮越瘋狂;


    這麽強大的,剛剛殺了這麽多人的怪物就要死在他手中了,果然他才是最強大最厲害的那個,這個世上沒有一人。。。!


    矮小男人心中瘋狂膨脹的自得在下一秒被打斷,一陣銳痛傳來,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那是什麽,隻覺得頭上一麻,有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額頭飛快流了下來!


    他茫然揚手想去觸碰,下一秒狠狠劈入他頭頂的菜刀被猛然拔出,毫不遲疑再次深深砍入,這一次男人終於連掙紮都沒來得及掙紮一下,就這樣帶著一頭鮮血和腦漿轟然倒在了隋炘同安潯身前!


    男人的血濺在了隋炘臉上。


    在他倒下後隋炘一眼看到了後方兩手緊緊握著染血菜刀一臉平靜的安溪。


    她穿著一身黑色衣裙,眼神微顯怪異,在看到他身邊的安潯後猛然丟開手裏的凶器撲了上來!


    “潯姐姐?潯姐姐!我姐姐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小丫頭的驚慌關切非常真實,如果忽略掉她剛剛才在他眼前一臉淡定的殺掉了一個人的話,當真可以算作一個一心為姐姐擔憂的好妹妹,隋炘太陽穴跳得生疼。


    “她隻是暈過去了,你幫我抬著她我們趕緊離開,去集合點等小煜回來!”


    忍著疼隋炘用力拖著安潯站起來,同安溪一起逃出了倉庫!


    之後發生的一切很容易猜到,斷後的隋煜帶著一身傷痕趕到了約定地點和三人匯合,卻也沒能徹底甩開身後追擊的獵犬,他們被抓住隻是時間問題!


    這時安溪突然提出了一個建議,建議由她來作為替身,代替安潯引開追兵,為她的潯姐姐爭取寶貴的逃亡時間!


    提出這個提議的時候安溪非常的淡定,淡定的就像是在說我們雙休日去遊樂場玩吧,那麽平靜怡然,甚至那一刻她漆黑的眼底還隱隱含著一抹雀躍的光芒!


    她說,這個世上隻有我,唯一的一個我,可以替潯姐姐做到這件事。


    “那個男人做不到,潯姐姐以前那麽照顧的小e也做不到,還有你們兩個,都不可能做得到,隻有我可以。”


    “所以在潯姐姐身邊的人裏我才是獨一無二的,我才是潯姐姐最需要的人,我願意為了她去冒險。潯姐姐曾經問過我的,我能不能為了她去死,我告訴她我可以,這是我第二次證明這件事了!”


    說到這裏,穿著一身略顯成熟的衣裙,這一晚依舊裝扮成她最愛的潯姐姐的小姑娘幽幽勾唇笑起來,笑出了一抹癡癡的迷戀與瘋狂。


    “當然如果我死了,那麽幫潯姐姐續命的藥也不可能再研製出來,不過這樣也好,這樣,潯姐姐也活不長了吧。”


    “我就先去下麵等她,等著她來找我。”


    “你們如果能活著再見到她,幫我告訴她,無論她這輩子最喜歡的人是誰,直到最後和她命運相連的人其實是我——”


    “是可以為了她付出一切的,最愛她的妹妹,小溪。”


    隋煜帶走了裝扮成安潯的安溪。


    隋炘帶走了依舊昏迷不醒的安潯。


    霍城是聰明的,他沒有即刻遵照敵人的指示追去荒島,而是先在大雨後泥濘的山路上尋到了之前從倉庫開出的幾道車輪印,選擇了其中一條追上去,最後追上的是被殺手和賞金獵人圍攻的隋煜和在車禍中重傷隻餘了一口氣的安溪。


    當時已經錯過營救的最佳時機。


    將計就計霍城隱藏身份,跟著抓住安溪的賞金獵人一起趕赴荒島。


    逃亡無用,正麵迎擊才是永恒的真理。


    這樣一次大好機會,如果能把身後緊追的財狼虎豹一網打盡,他和他的安安或許還能有半世安寧,否則將來同樣的殺戮定會接二連三不斷上演!


    帶著這樣的信念,當鐵塔下方冷漠的男人在血海中廝殺,當塔頂寒風之中深愛姐姐的妹妹終於為自己瘋狂的執念付出了年輕的生命,他們所牽掛所保護的,還沒能找回的姑娘,此刻身在何方?


    她在敵人入侵的時刻突然昏厥,身體狀況似乎愈發詭異,此刻她又是否已經蘇醒?


    漆黑的冬夜淩晨,隋炘開著車在出省的高速公路上一路狂奔。


    他的選擇大概是正確的,他們已經遠離身後的烈火喧囂整整幾個小時。


    急速一個轉彎,下一秒他偏頭之間不經意自後視鏡看到了身後一抹白影,還沒來得及回過頭去下一秒一隻無比冰涼的小手從後座環繞而來,手裏拿著一把銳利手術刀,直直抵在了隋炘的咽喉處!


    “我為什麽會暈倒?之後發生了什麽?你要帶我去哪裏?”


    那一刹隋炘拚命後仰一顆心就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感覺冰涼刀鋒觸上咽喉細嫩皮肉帶起絲絲疼痛的時候,冰涼女聲從後方幽暗中冷冷傳來。


    前一刻隋炘差點以為安潯神誌不清突然不認識他了!


    聽到這一句他立馬明白她隻是突然醒了什麽都還記得,一瞬恐懼轉為了怒氣。


    “我帶你去哪裏,當然是帶你逃走!之後發生了什麽?當然是我和小煜舍命救了你!對,還有你那小瘋子妹妹安溪,她代替你被入侵者抓走了,這時候小煜身死未卜安溪絕對死定了,就你一個,暈過去了一了百了醒來了就知道拿刀殺人?你發什麽神經,快把刀拿開!”


    隋炘惡狠狠罵過一通,透過後視鏡怒目圓瞪身後的安潯。


    她拿著刀逼著他,蒼白一張臉模糊在黑暗的後車廂裏,女鬼一樣,卻是沒有聽話乖乖的放下刀,而是沉默著將冰冷刀鋒更用力的抵在了隋炘脖子上。


    “把車開回去,回臨江。”


    第一次沒有抬杠沒有反擊,那一句甚至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尤為最冰冷的涼意,隋炘一句你瘋了卡在咽喉裏,被那裏更加綿密的刺痛堵回去!


    他當然也想回去找小煜隻是此刻死女人的身體狀況。。。他連她為什麽會暈倒都沒弄清楚,這樣的事如果再發生一次。。。!


    隋炘的疑慮下一秒被打斷,安潯輕輕揚了揚手中鋒利的刀尖。


    “我隻再說一遍,掉頭回臨江,我不是一定要你開車的,殺了你讓了位我自己也一樣能回去。”


    霍城知道她的秘密了,今晚一定會來找她,就一定會看到秘密基地被毀的樣子。


    他那麽傻,敵人的陷阱肯定說踩就踩了。


    她要回去找他!


    ------題外話------


    【無節操小劇場——冷冷的簡央,愚蠢的藤本千佳,還有xx的女王~】


    緩緩依靠著腳上綁縛的機械牽動裝置,簡央朝著塔頂的探照燈走去。


    靠近了,看那上頭被利刃切割得沒有一處完整皮肉的女人。


    女人的傷口已經在寒風中凝出血色的冰渣,她冷冷掐住她的臉抬起來,結果發覺她的臉也毀了。


    隻是簡央依舊確定了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安潯——


    因為她的胸明顯太小了!


    簡央冷冷回頭朝著前方探照燈光下的冰冷海域望去,連b和d都分不清楚,活該那蠢笨的日本女人搶不到男人,哼!╭(╯^╰)╮


    —


    噗,通知一個,11月滿簽到打賞已經發放,星塵小y和小t自查餘額,求個月票票,明天女王和霍小城攜手打怪升級了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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