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臥室裏,一片光輝。曾經,他夢寐以求的事情,在今天終於做到了。可是到了現在,為什麽心中還是空蕩蕩的呢?他的目光落在了拿出光華琉璃的鳳冠上,那是給她留下的。婉歌,你還會回來嗎?


    宮少齊舉起了放在書桌旁的酒杯,熱辣辣的酒灌入了喉嚨中,帶著些苦悶。抽刀斷水水更流,可是為什麽,他還是想要用這種方式來買醉自己呢?


    喝到最後的時候,酒壺已經完全空了,他拚命地想要往杯子裏倒酒,可是卻連一滴也沒有。他的眼睛裏有著血絲,現在的宮少齊,完全不像是平日裏那高高在上、冷酷霸道的王爺。他越不去想,可是那張女人秀氣的臉,偏偏在他的腦海裏越是清晰。


    他拿出了一支毛筆,墨色的筆鋒,勾勒出女子姣好的麵容,原來,不知不覺中,她竟然在他的心裏占據著這麽重要的位置。


    一頭青絲如同瀑布般落下,一雙杏眼裏波光流轉,麵容清冷,一身白衣勝雪,在空中翻飛,帶著屬於她的獨特氣息。


    這時候,大門被推開,宮少齊的手微微一頓。進來的是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端莊典雅,目光帶著威嚴,正盯著他。


    “少齊,你在做什麽?”進來的自然是太後。


    宮少齊的嘴角帶著苦笑,低沉的聲音響起,“母後,你來了!”


    太後的目光看著他手中的那幅畫,目光驟然變冷,“你竟然在想著那個女人?之前你就找著各種理由來敷衍我,說什麽用她來牽製沐家,原來你根本就是愛上她了,是不是?”


    太後的目光落在那一幅畫上,有些冷,她從他的手裏搶過那幅畫,將它撕成了碎片!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宮少齊的眼中碎裂開來,他的神情怔怔的,隨後,嘴角露出了一絲邪笑。


    太後怒罵道:“你馬上就要成為一國之君了,怎麽能夠這樣消沉頹廢呢?”


    宮少齊的眼裏有了沉痛的目光,那冷酷俊逸的麵容上帶著一抹淒然,“母後,這麽多年來,你不停地告訴我過去的一切,皇帝是多麽地偏愛太子,若是太子不廢除,我們這輩子都不會有安寧的日子。或許,你說的是真的,可是現在,我已經登上了皇位,如今孩兒也做到了,可是為什麽你就留給我最後的一絲自由呢?”


    “你一直都要我成為一個無情冷心的人,不在乎任何事,除了皇位,不在乎任何人,除了你――母後。這些,我統統都做到了,可是母後,你知道在這背後,我的心中背負著多麽陰暗的一麵嗎?你可真正地了解過我的想法?”


    宮少齊的麵上有著悲涼的神色,“五歲那年,看到父皇在太子的生辰之日抱著他,舉著他在肩頭,我的心裏好生羨慕,那時候,我想,倘若他能夠多看我一眼,多好啊!可是,從來都沒有,而你,也隻是在人前和我親昵,暗地裏,卻從來都沒有關心過我!”


    “生病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關心我,八歲那年,因為練武,傷了筋骨,你不僅沒有替我請來太醫,反而還重罰我,罵我沒用,讓我在冬天的雪地裏站了一個晚上!幾乎都撐不住了,最後倒在了雪地裏,才被太監給救了回來。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你從來都沒有問候過我一聲!隻是從不間歇地告訴,要複仇!隻有複仇,才會有出路!”


    太後聽到宮少齊的這一番話,幾乎站立不穩。


    “是啊!如今,我什麽都得到了,也變成了你心中所期望的那樣。可是,我徒然見發現,我這麽多年來,從未做過自己。我一生都在算計,就連我喜歡上的女人,也在我的算計之中。但是,我的心裏卻比誰都痛!”


    “少齊!你竟然是這樣想母後的嗎?”太後的目光中有著不可置信,“我隱忍這麽多年,為的到底是誰?你根本就不是皇室的人,若是這個秘密泄露出去,天下之大,還會有我們母子的容身之處嗎?我為了生你下來,冒了那麽大的風險,將你和宮女的孩子調換,差點死在冷宮裏,到了如今你竟然是這樣想母後的?”


    太後的目光痛心,他握住了宮少齊的雙手,“少齊,你的命,是母後用生命危險換來的!母後怎麽可能會不關心你?”


    宮少齊低垂著雙眼,低聲道:“母後,孩兒不孝。”


    太後搖了搖頭,“母後對你要求比任何人都嚴格,可是,母後都是為了要讓你變得強大。作為帝王,必須要心狠手辣,不能心慈手軟,否則,在這樣爾虞我詐的皇宮裏,我們母子根本就無法生存。至於,沐婉歌,”太後的眼裏有了疲憊之色,“你若是喜歡她,就留著她在身邊也無妨,不過,你一定要廢了她的武功。那個女人,膽子太大了。”


    宮少齊那墨玉一樣的眸子中,有了絲光芒,“謝母後!”


    隻是,在這片刻的歡喜過後,他的心中又是迷茫,婉歌,現在的我,已經有了足夠的實力來保護你,後宮之中,隻會有你一人,隻是,你還會回到我身邊嗎?


    “好孩子,你喜歡她可以,但是,她隻是你的女人之一,也絕不能因為她而誤了你的大事。女人,向來都是男人的犧牲品。”


    宮少齊沒有說話,他不會這樣做,他因為她,從一個沒有心的人,到一個有心的人。從一個不懂得愛的人,到一個學會愛的人。都是因為她,若是上天能夠給他重來的機會,他一定會好好珍惜她。


    “母後,你知道嗎?劉天賜已經死了。”


    “什麽?”太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身形幾乎站立不穩,瞳孔收縮,“你說什麽?”


    宮少齊漫不經心地說道:“母後,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他為了救我,用生命維護紅蓮花。”


    太後的眼中突然想起了那個曾經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的少年,而如今,他竟然死了?她孩子的父親竟然死了?她從來都是將他利用,作為自己的工具而已,現在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麽快就不在了。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身子微微踉蹌,“今天很晚了,你好好休息,準備好明天的加冕。”


    然後,她緩緩地退去。


    漫長的一夜即將過去,天邊已經露出了一絲魚肚白。今天,是他的登位大典,為了這個位置,他曾經付出了太多心血。宮少齊頭戴著皇冠,一步一步走向金碧輝煌的王座,在他的身後,是站立著的文武百官。皇帝將皇位傳給他,退位太上皇頤養天年。而太子和皇後,攜同成世一族,因為謀反之罪,被打入牢中。


    洪亮的聲音在宮殿中響起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時候,宮少齊轉過身,麵無表情的臉上散發著一股無法阻擋的霸氣,尊貴、凜冽,他終於到達了這一步,隻是,當他的目光落在那件紅色的鳳袍上時,微微有些心痛。他伸出手,劃過絲緞的光滑,翻紫搖紅,一針一線,盡是世人難以企及的尊榮,如今,他最想看到的人,卻沒有穿上它,裙擺處,金絲繡就的鳳凰,振翅欲飛。


    “傳朕旨意,沐氏婉歌,賢良淑德,深得朕意,封為‘光烈皇後’。”宮少齊吩咐道。


    殿門外,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一步步靠近。照耀了所有人的雙眼,那個嬌小卻堅定的影子,正在一步步地向宮少齊走來。婉歌走向正宮,眸光中帶笑,“齊王韜光養晦,謀劃多年,如今登上皇位,沐婉歌前來慶祝王爺!”


    婉歌帶著滿麵笑容,嬌弱的身軀似乎散發著一股力量,一笑間神光和離,讓人覺得容光煥發,炫目至極。


    宮少齊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股狂喜染上了他的心頭,他定定地看著婉歌,看著那張他曾經日夜思念的女子,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樣美的笑容,冰染的容顏如無霜花開盛。


    “婉歌,朕終於將你等來了,正好和朕一起接受冊封。”宮少齊向著她快步走來,眉目之間含著濃濃的喜悅。


    婉歌笑了笑,她心中的憤怒深深地埋藏這在這笑容裏,“王爺,你步步為營,謀劃多年,刺殺兄長,謀害親生父親,終於謀權篡位成功!”婉歌微笑,朗聲而道:“恭喜你啊!史上第一小人,今天我來,主要是想要送一樣東西給你的!”


    宮少齊的麵色一變,婉歌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潑在他的身上,從頭到腳,之前的喜悅不複存在,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他的心頭,他說道:“婉歌,你今天喝酒喝多了,盡說些胡說。”


    婉歌依舊在笑,她優雅地拿出了一封信,“這封休書,就是我今日送給你的禮物!”


    這時候,宮少齊身邊的一位小太監有些不悅,怒道:“沐婉歌,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麽對皇上!”


    “閉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兒!”宮少齊的臉色很難看,他怒吼道:“今日的加冕儀式就到這裏,所有的人都給朕退下!”


    小太監縮了縮身子,有些恐懼。


    眾臣子麵麵相覷,這還有很多儀式還沒有進行的。


    宮少齊的眼裏射出一道凜冽的光芒,“皇後說的都是胡話,所有的人都給朕退下去!”


    這時候,大臣們紛紛退下。


    大殿之中就隻剩下了婉歌和宮少齊兩人,安靜,異常安靜,宮少齊狹長的雙眸始終凝聚在婉歌的身上,幽黑的眼中深不見底,帶了幾分期盼,又帶著強自鎮定的恐懼。


    “婉歌……”


    婉歌的目光中帶著清冷之色,“從今日開始,我沐婉歌便休了你宮少齊,我們從今往後便沒有任何關係!”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宮少齊的眼中碎裂開來,半晌過後,他忽然笑了,手下用勁,手裏的休書便被內力撕成了碎片。


    這才是宮少齊的做法,他不會允許這樣傷他麵子的東西留在這個世上。不過,這也是婉歌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婉歌挑了挑眉毛,“撕了也好,不過,事實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被命運安排,可是,我卻不是那樣的人,因為,我安排命運。”霸氣的話從宮少齊的嘴裏一字一句地說出來,他的目光落在婉歌的身上,“不管生與死,你這輩子,你都是我的妻子。”


    “安排命運?”婉歌冷笑,眼中已經有了悲憤,“宮少齊,飛揚的命運是否也是你所安排?這輩子我都瞧不起你,你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利用了多少人?踏過了多少人的鮮血?而你最不該的,就是將我的弟弟也算計進去!”


    宮少齊一雙黑玉一樣的深邃眼瞳,深沉而幽冷,“婉歌,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了。”


    婉歌的眼神一冷,手中的赤血冷寒如鐵,毫無猶豫地朝著宮少齊刺去,他的身形就像是被磁石定住了一般,一動也不動,冰冷的刀鋒刺進了宮少齊的肩膀,鮮血如注,汩汩流下。婉歌咬牙,狠狠地將赤血一抽,“宮少齊,這是你欠我的!”


    這把劍,曾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原本會以為它麵對的是敵人,可是現在,他沒有想到,這把劍卻是對準了自己,宮少齊沒有還手,目光中卻是有了一絲沉痛,“婉歌,這一劍夠了麽?我欠你的,都可以還給你。我痛恨自己,曾經那麽傷害你。”


    婉歌卻是沒有想到,宮少齊那麽高強的武功,此刻竟然不閃躲,任由自己處置,不過想到他過去所做的一切,尤其是對飛揚的傷害,她的心裏就有一個怒氣油然而生,赤血架上了他的手臂,犀利的刀刃,劃破了他的衣裳,往下一壓,筋脈具斷,血絲飛揚。


    宮少齊咬了咬牙,一聲悶哼,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反抗一下,婉歌的手勁雖然重,可是,卻沒有給他最致命的一擊,宮少齊蒼白著一張臉,輕聲問道:“婉歌,這些,夠了嗎?”


    婉歌的目光怔怔的,這個男人果然能忍,他的意誌力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強大,如果是常人的話,很有可能早就暈過去了,可是宮少齊除了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其它都好像沒什麽事兒一般,婉歌冷聲道:“宮少齊,從今往後,我們兩清了,毫無關聯。”


    她轉過身,留下了一個倔強的背影。


    宮少齊的目光一緊,“婉歌,你走到哪裏都是我宮少齊的女人!”他追了上去,這點傷,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什麽。


    婉歌加快了腳下的速度,朝著皇宮裏的內閣越過去。宮少齊身形掠起,若飛鷹一般,直朝婉歌的方向。哪知等到他走到內閣的時候,眼中一冷,這裏早已沒有了婉歌的身影,她竟然再一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怎麽回事?一個人不可能會憑空消失,這裏一定會有暗道!


    宮少齊使出很深內力,一掌打在了內閣四周,果然,這裏是空心的。看著出現的暗道,宮少齊的眼中有了一道異樣的流光,婉歌,本來我一直在找你,既然閑在你到了這裏那麽也省得我花費力氣去找你了,婉歌,我不會再傷害你,這輩子都不會了,可是,我卻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來留住你!


    這個暗道,是通向王府裏頭的。宮少齊忍著傷口的疼痛,不顧一切地趕往府中,他不想再錯過。這一次,我要盡全力去挽留你。


    宮少齊快馬加鞭地趕往齊王府,卻在看到那抹青色的身影時,目光變得專注起來。宮少齊站在那裏,一身黃袍金燦,上麵還沾染著斑斑血跡。


    婉歌騎在馬上,宮少齊攔在她的前麵。她選好了這條路,事項脫離眾人的追捕,畢竟是曾經的王府,也不會又人來搜查。


    宮少齊的身子傲然,墨黑色的瞳孔裏閃過流光,他和她離得不遠,但是在這一刻,他們的心卻好像劃過了一道深邃的溝壑,沒有辦法愈合。婉歌清冷的眸子沒有一絲情感,對於宮少齊追來,她並沒有感到意外,這條密道是她這兩天發現的。


    她淡漠的眸光有著疏離,“王爺,哦,不!現在應該說是皇上,這把劍,我現在還給你!你的東西,我也不屑要!”


    婉歌將赤血往空中一拋,劃過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最終那把劍卻穩穩地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如果說之前她的臉上還帶著憤怒之色,可是這一刻,婉歌的臉上卻隻有平靜,仿佛宮少齊對於她來說,就隻是一個不相幹的人,他的生死,和她無關。


    宮少齊,你知道嗎?曾經的我,對你的厭惡慢慢地減少了,可是現在,我對你的厭惡又在逐漸地增加,因為我從來都瞧不起利用女人的男人,你不止利用女人,你還利用的我至親,我如何還能夠容忍你?


    宮少奇沙啞地開口,“婉歌,為什麽要這麽迫不及待地離開我?”


    為什麽舉國上下,這麽多的人都想要得到他的寵幸,有多少想要得到他的青睞,唯獨這世間的一個她,卻不為所動。為什麽她會對沐飛揚那樣溫柔,那樣去維護他,而對於他,卻從來都沒有過一個真心的微笑。她在看著他的時候,就像是一個陌生人,無愛亦無恨,冷漠而疏離。


    他痛心,他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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