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洛英出了莊院,隻見外麵一望無際,全是溪水田園,美不勝收,心中大是暢懷。紀洛英一路漫步,離莊院越來越遠。她走到一處,前麵一座石橋,石橋旁一個三尺之高的石碑,石碑上刻著“落風橋”三個大字。


    石橋之下是一條碧綠的溪水緩緩流淌,溪水嘩嘩之聲,甚是動聽。紀洛英走到石橋之上,縱觀四周,田埂之間黃澄澄的一片,映襯在這翠山環繞之下,令人賞心悅目,紀洛英心中想道:“當年陶淵明的那首《桃花源記》,描述的應該便是此情此景了。”


    紀洛英見有一少年在一塊幹涸的田中練拳,那少年約摸十六七歲年紀,一身葛布衣衫。但見那少年身法迅捷,時而如遊龍出洞,時而似猛虎下山,一招一式皆是勁力沉猛渾厚,顯然功力頗具火候,他忽然大喝一聲,右腳向後一退,卻將身後的田埂也踢塌了。


    紀洛英拍手笑道:“好俊的功夫!”


    那少年這才發覺有人在看他練拳,便回過頭來,發現石橋之上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黃衣少女,其實正直八月金秋,秋高氣爽,微風習習,輕輕拂過少女的麵龐,吹亂了少女青絲般的秀發。那少年望著少女,不由得竟是癡了。


    紀洛英見少年癡癡地看著自己,不由得俏臉一紅,暗討:“這人怎的這麽無禮?”待要開口說話,隻見那少年輕輕一躍,便上了石橋。紀洛英定睛一看,剛好和那少年四目相對。那少年近了觀看少女,但見她柳眉鳳眼,麵若桃李,好一個嬌滴滴的江南美人,心中竟是碰碰亂跳,臉也紅了。


    紀洛英被他這麽一看,更是羞得滿麵通紅,她雖然已是桃李年華,但自幼在師父身邊長大,十年來並未曾有男子如此看自己,又見那少年眉清目秀,生得甚是俊朗,臉上卻還略帶稚氣,一顆芳心也是亂跳不已。


    紀洛英忽然嬌叱道:“臭小子,你看夠了麽?”忽然便是一招“童子拜觀音”,便朝少年身上招呼去。少年“咦”了一聲,方才反應過來,紀洛英身法極快,少年正要躲閃,紀洛英忽然途中變掌,隻聽得“啪”的一聲清脆的響亮,少年的臉被紀洛英玉手拂中。那少年被她一記耳光打得暈頭轉向,臉上火辣辣的,立馬顯出一個紅彤彤的掌印。


    那少年道:“姑娘你......”


    紀洛英咯咯一聲嬌笑,說道:“誰叫你對本姑娘無禮?”語畢不等那少年有喘息之機,又是一招“二龍戲珠”,直取少年中宮。少年一驚,想不到眼前這黃衣少女嬌滴滴的,出手卻如此厲害。少年不及多想,連忙向後一退,躲過了紀洛英的招數,紀洛英身法極快,不等那少年反應過來,一連六七招連連向那少年攻去。紀洛英出招極為高明,那少年被她攻其不備,毫無喘息餘地,隻得左躲右閃,連連後退,弄得手忙腳亂,頗為狼狽。


    那少年見眼前少女這等高明的身法,已知她並非等閑之輩,連忙一個地上一個滾,跳出圈來,說道:“姑娘且慢!”


    紀洛英笑吟吟地,說道:“怎麽?你要向本姑娘投降麽?”


    少年道:“呸!誰要向你投降?”他與紀洛英拆得數招,心知雖然這少女出手高明,但是並未下殺手,每一招一式均留有餘地,知她不過是在試自己的功夫,並無惡意。當下好勝心起,說道:“我可不和無名之輩過招,你叫什麽名字?”


    紀洛英聽少年說話,口吻尚且稚嫩,不由得“噗哧”一聲笑出聲來,知他雖然功夫高明,但畢竟年紀尚輕,涉世不深,缺乏江湖曆練。


    少年呐呐說道:“你笑什麽?”


    紀洛英笑道:“本姑娘的芳名豈能輕易告訴你?你若能勝得了本姑娘,本姑娘便告訴你。”


    少年聽了,嘿嘿一笑,說道:“有意思。既如此,姑娘看招!”忽然身形一晃,已然欺身道紀洛英身前。


    紀洛英微微一笑,暗道:“這少年的身法倒也可以。”將身一側,素手一揚,便朝少年左腕上的“太淵”、“內關”兩處穴道點去,紀洛英這一點有個名堂,叫做“蘭花指”,這一點看似簡單,卻是虛虛實實,飄忽不定,令對手琢磨不透。


    那少年果然一怔,不知如何招架,隻是略一遲疑,卻已經躲閃不及。那少年雖然略微吃驚,卻也並不慌亂,右手忽然向紀洛英手臂中處擊斬而去,若是自己被她拂中穴道,她的手也必將被自己右掌擊中,實是“圍魏救趙”的辦法。


    石橋之上,一個妙齡少女,一個翩翩少年,你來我往鬥了起來。少年先前被紀洛英打了個出其不意,弄得甚是狼狽,但是若是公平決鬥,紀洛英想要勝那少年便沒那麽容易了。


    二人轉眼之間已經鬥了二十餘招,那少年的功夫到底是遜了一些,鬥到後來,便漸漸顯露出不濟,這時候他已經是手忙腳亂,暗道:“這少女模樣嬌美動人,想不到居然有如此高的武功。”


    紀洛英看準那少年的一個破綻,笑道:“去吧。”那少年忽然腰下一緊,已然被紀洛英抓住了腰際,他心中一凜,暗叫不妙,卻早被紀洛英重重地摔了一個大大的跟頭。


    那少年還要爬起來再戰,哪知忽然一股勁風撲麵而來,那少年大駭,隻覺得自己被這股勁風逼得喘不過氣來。紀洛英粉拳打到離他門麵半尺的距離,忽然停下,咯咯嬌笑道:“怎麽樣?小子,你輸啦。”


    那少年滿臉的垂頭喪氣,道:“好啦,算你贏啦。”


    紀洛英收了拳,問道:“我問你,你叫什麽名字?”


    那少年爬將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說道:“我叫淩昭亭,姑娘叫什麽?”


    紀洛英美目一翻,斜眼看著那淩昭亭,做了個鬼臉,說道:“我才不告訴你,說好的你要打贏我,我才告訴你我的名字,你休想來套本姑娘的話。”


    那淩昭亭呐呐不語,紀洛英見了他那木訥模樣,不由得又是“噗哧”一笑,說道:“跟你開玩笑的啦,告訴你又有什麽關係,本姑娘叫紀洛英。”


    淩昭亭撓撓腦袋,說道:“紀洛英......姑娘的名字還真好聽。”


    紀洛英聽他誇讚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喜上眉梢,說道:“那是自然,本姑娘不但名字好聽,人也好看。”說到這裏,忽然想起剛才淩昭亭癡癡地望著自己,不由得雙頰紅暈,小聲說道:“你覺得......我好看嗎?”她說這句話時,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麵細若蚊吟,隻有自己才聽得見,一顆芳心亂跳,心中又是緊張,又是害羞,不自主地扯了扯衣衫角。


    那淩昭亭一怔,似乎沒有聽清,問道:“什麽?”


    紀洛英小嘴一撅,嗔道:“算啦算啦,沒什麽。”又道:“我問你,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在這裏練功?”


    淩昭亭道:“我是我師父的徒弟,當然在這裏練功。”紀洛英聽了這話,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暗道:“這話說了和沒說有什麽區別,這人莫不是個呆瓜?”問道:“你師父是誰?”


    淩昭亭道:“前麵有一個莊院,我師父是那個莊院的主人,人稱‘催命書生’便是。”


    紀洛英“啊”的一聲叫出聲來,說道:“原來你是陳前輩的徒弟。”


    淩昭亭道:“是啊,怎麽,你認識我師父?”又自言自語道:“你自然認識我師父了,不然又怎麽會來這裏?”


    紀洛英道:“我怎麽會認識你師父?我師父帶我來的。”


    淩昭亭忽然猛的一拍大腿,叫道:“哎呀,這可糟了!”


    紀洛英見了,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淩昭亭道:“我師父提醒過我,說今天將會有貴客到來,可是我粗心大意,整天隻顧著練功,都把這件事給忘啦。我師父要是知道了,一定會臭罵我一頓。”


    紀洛英咯咯一聲嬌笑,暗道:“這小子看起來憨憨的,倒也真是有趣。”忽然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說道:“那你想不想不挨你師父罵?”


    淩昭亭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道:“當然不想了,我師父罵起我來可凶啦。”


    紀洛英笑道:“那你就跟我來。”


    淩昭亭不知紀洛英有什麽主意,但是見她十分聰明伶俐,想來她一定有辦法,便跟在她後麵。紀洛英沿著原路,將淩昭亭帶回莊院中。淩昭亭問道:“紀姑娘,你有什麽辦法?”


    紀洛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說道:“跟我來。”二人一前一後,攝手攝腳地朝大廳走去。


    二人偷偷走到大廳外,聽見裏麵妙語道人和陳重君正在談話。隻聽見陳重君道:“小弟這次請道長前來,出了敘舊,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請道長幫忙。”


    妙語道人道:“賢弟,你我的交情還有什麽請不請的,什麽事情賢弟隻管說便是。”


    陳重君麵色凝重,走到大廳西麵牆,撥動牆上機關,隻見牆麵之上出現一個暗格。陳重君從暗格之中取出一個紅褐色的包裹,又將暗格關上。


    紀洛英偷偷看見,暗道:“原來這牆上還有一個暗格,看這位陳前輩麵色如此凝重,不知這包裹之內裝著什麽東西。”她回頭看了看淩昭亭,淩昭亭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淩昭亭躲在在紀洛英身邊,他自幼跟隨師父在這山水田園之中長大,一生之中從未如此親近異性,跟何況還是個標致的美人。淩昭亭嗅到一股清淡的少女體香撲鼻而來,不由得心搖神馳,臉也紅了,緊張得手掌心也滲出了汗水。紀洛英又哪裏知曉他這般少年心思,她全神貫注的,隻是關注著大廳裏的動靜。


    隻見陳重君將包裹放在桌上,將包裹打開,裏麵放著一把寶劍,一塊白布和一封信。陳重君拿起那塊白布,遞給妙語道人,說道:“道長請看。”


    妙語道人打開白布,不由得大吃一驚,臉上變色,原來白布上印著血淋淋的十幾個掌印,甚是可怖。門外的淩昭亭忍不住正要驚呼出聲,忽然感到一陣溫軟滑膩,原來是紀洛英怕他出聲,一隻玉手蓋在了他的嘴上,這才沒有被師父發現。


    淩昭亭這是第一次感受到少女的溫香軟玉,一張臉漲得通紅,隻覺得這一刻如此緊張,卻又希望這一刻永遠延續下去。紀洛英這才發覺不妥,連忙將手收了回來,一張俏臉卻是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心中一陣慌亂,不由得狠狠地瞪了淩昭亭一眼。淩昭亭心虛,低下頭去不敢看紀洛英。


    隻聽見大廳中妙語道人問道:“這塊白布上的血掌印是怎麽回事?”


    陳重君並不回答,又拿起寶劍遞給妙語道人,妙語道人見這寶劍,不由得叫道:“好劍!”他拔出寶劍,卻見這柄寶劍卻是暗淡無光,劍氣微弱,不禁大是疑惑,正要開口詢問,忽見寶劍之上有五個不深不淺的指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問道:“這指印是怎麽來的?”


    陳重君道:“這個指印是有人用內功印上去的。”


    妙語道人臉上變色。這柄寶劍是精鐵鍛造,削鐵如泥,能夠在這上麵以內功印出指印的,必定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雖然如此,但料自己和這‘催命書生’也有如此功力。詭異的是也不知此人用何種手法,竟然封住了寶劍上的劍氣,看來此人的武功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妙語道人說道:“此人不但能夠在這柄精鐵所鑄的寶劍之上留下指印,而且還能夠封住寶劍中的劍氣,看來,此人的武功極為邪門,而且要在你我之上。”


    陳重君點點頭,說道:“正是。小弟正因此事請道長前來。”


    妙語道人道:“賢弟,你可惹下大麻煩了,你究竟得罪了什麽樣的厲害角色?”


    陳重君道:“道長看過那封信便知。”


    妙語道人拆開信封,將信封中的信看了一遍,隻見他臉色越來越沉,最後好似布了一層烏雲。看完信後,妙語道人仿佛心事重重,說道:“賢弟,看來要對付你的人可是大有來頭。”陳重君道:“不錯,要對付我的人正是天魔僧人這個大魔頭。這些血掌印是他留下的,這寶劍上的指印也是他按上去的。”


    紀洛英聽了,秀眉一蹙,不禁滿腹疑雲,暗討:“這天魔僧人是什麽人,很厲害麽?師父怎麽會如此緊張?”在她眼裏,師父的功夫令她尊崇不已,連師父也忌憚的人,相必此人必定十分厲害。


    陳重君繼續說道:“小弟在半月之前得到了這三件東西,知道天魔僧人要對小弟不利,但是天魔僧人武功登峰造極,若是單打獨鬥,小弟絕非此人敵手,因此才情道長前來,助小弟一臂之力。”


    妙語道人道:“根據這信中所說,這天魔僧人邀請賢弟在九月十五的月圓之夜到九狐山上決鬥,算起來也該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陳重君道:“九狐山距離此地以北三十裏,信中所說,如若小弟不去赴約,他將血洗山莊,將我山莊中人全都殺光,一個不留。”


    聽到這裏,淩昭亭不由得咯噔一下,和紀洛英相互對望了一眼。淩昭亭暗道:“原來這些天師父常常心緒不寧,是為了對付一個大魔頭。但是師父怎麽從來沒有和我說起過這件事?”


    妙語道人道:“這天魔僧人本來是西域胡僧,此人修煉邪功,以致走火入魔,性情大變。這個人的武功深不可測,而且凶狠殘暴,據說此人喜歡吃人腦,隔三差五就會殺人,取人腦髓來吃。”


    陳重君道:“此人來到中原興風作浪,已經有數十條好漢的性命傷在此人手中,一年前各大門派均派出高手捉拿此人,均不曾拿下這天魔妖僧,反而被他傷了不少高手。”


    妙語道人點頭道:“正是,如今這天魔妖僧要來對付賢弟,貧道豈能袖手旁觀?若能為武林中除此大害,也算是為武林造福。”


    陳重君道:“有道長相助,那妖僧武功雖高,諒也可與之一鬥。”


    妙語道人點頭道:“聽聞賢弟八年之前收了一個徒弟,這件事情這件事情令徒是否知道?”


    陳重君道:“小徒八歲隨我學藝,如今已經十六,雖然天資聰穎,武功也不弱,但是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況且天魔僧人心狠手辣,小徒到底還太年輕,缺乏江湖曆練,故而並沒有告訴他。”


    淩昭亭在門外聽了,暗道:“原來師父瞞著我這件事,是不想讓我參與,但是事關重大,我又怎能袖手旁觀?”


    隻見廳內妙語道人撚撚胡須,說道:“賢弟說得正是,貧道也是這個意思。這件事情太危險,貧道與賢弟的徒弟都還太過年輕,這件事情還是瞞住他們的好。”


    門外紀洛英與淩昭亭相互對望一眼,均是想道:“原來師父瞞著自己這麽重要的事情,但是這件事說什麽自己也不能不聞不問。”淩昭亭剛要闖進內屋,卻被紀洛英一把拽住,示意他不可莽撞,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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