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千俠聽了,立即臉色一沉。為人臣者,最為忌憚的便是主子登上皇位之後,對當初的手下趕盡殺絕。這些卸磨殺驢的勾當在中國曆史上也是屢見不鮮,好的諸如宋朝的開國皇帝趙匡胤,杯酒釋兵權,到底放了那一般開國功臣一馬,不好的如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晚年時期的朱元璋為了鞏固皇孫建文帝朱允炆的皇位,對當初的功臣大肆屠殺。


    福王朱常洵的身體中到底流著朱家的血液,他若是有朝一日登上皇位,是否會效仿他的先祖朱元璋,誰也說不準,這是韓千俠最為忌憚之處。單天賜不過是隨意一說,想不到剛好說中了韓千俠最忌諱的地方。


    韓千俠不由得大怒,喝道:“單天賜,本座好話說盡,你果真便不願歸附福王殿下?”


    單天賜凜然道:“韓大人便欲如何?”


    韓千俠不答話,眼色一使,隻見四名美姬將手中托盤一扔,各現出一柄匕首,閃閃發光,朝單天賜猛然刺去。


    單天賜冷笑道:“雕蟲小技,如何能難得到我?”他身形晃動,快如閃電,瞬間便躲過了四柄匕首的夾擊。隻聽得啪啪數聲,四名美姬同時嬌聲尖叫,原來均已被單天賜手掌削中了手腕,手腕頓時酸麻疼痛,手中的刀刃已經掉到了地上。四名美姬見已落敗,不敢久留,急忙退出。


    韓千俠手掌一拍,啪啪三下,隻見五個模樣怪異的人堵住了門口去路,這些人中二人手持鋼刀,一人手持金鈸,一人手中一根船槳,一人手持竹節鋼鞭。其中手持竹節鋼鞭那人道:“姓單的,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勸你還是歸順了韓大人。否則休怪我們無情,到時悔之晚矣。”


    單天賜聽得那人操山西一帶口音,嗬嗬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山西五鬼,跳梁小醜,何足道哉?”更不答話,飛身躍起,一掌朝那人劈去,那人見來勢剛猛,忙側身躲避。


    不料單天賜這一招乃是虛招,不等招式出完,中途一個轉向,將掌一橫,朝旁邊那個使鋼刀的削去。那人躲閃不及,被他削中,“啊”的一聲滾了一個跟頭,肋骨被削斷兩根。單天賜落地未穩,對著左邊那使金鈸的人又是刷刷兩下。那人大駭,急忙躲閃,卻早被單天賜抓住背心,一把提起,重重地摔了出去,那人摔了個四腳朝天,半天爬不起來。


    餘下三人見單天賜眨眼之間便撂倒了二人,無不驚駭。單天賜出手快極,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又是連出數招,所到之處掌風咧咧,餘下三人皆是看不清單天賜身形,隻聽得啪啪數聲,三人均已中招,緩緩倒下,動彈不得,神情萎靡頹廢。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緩緩爬出退下。


    韓千俠讚道:“好功夫!”單天賜冷笑道:“這些跳梁小醜卻拿出來獻醜。韓大人,既然真相已知,在下就此告辭,後會無期。”轉身便走,忽覺身後一陣風,一人已然閃到眼前,擋住去路,不是別人,正是韓千俠。


    單天賜暗暗心驚,這韓千俠身法好快,武功絕非山西五鬼之流可比。韓千俠笑道:“單大俠何必心急?既然本座告訴了你真相,豈容你想走便走?本座還是勸你別不識時務,否則悔之晚矣。”


    單天賜見剛才見他那一閃,心知此人武功很高,極是難纏,也不答話,伸手向韓千俠肩膀推去,想要把韓千俠推開。他這一推用足了勁力,豈料卻如蚍蜉撼樹,哪裏推得動韓千俠分毫?韓千俠身上發力,將肩膀一抖,“呯”的一下,單天賜被震得後退數步,手臂酸麻,手腕隱隱作痛。


    單天賜大驚失色。他當年在山西太原時,有一次山西一幫好漢看中一匹千裏悍馬,但此馬生性頑劣,眾好漢難以降服,便相約如若有誰能夠降服此馬,便將此馬歸誰。單天賜走出來,雙臂在那馬背上一按,那馬嘶叫不止,四腿發軟,再一按,那馬已是後腿跪地,從此此馬對單天賜極是恭順。


    要知這匹千裏悍馬於一般馬匹大有不同,它日行千裏,有千斤之力,卻挨不住單天賜的兩按,當時在場的山西眾好漢無不折服。“鐵拳伸臂”果然名不虛傳,名頭更加響亮。如今這一推,對方居然紋絲不動,這等功力,自己出道以來從未遇見如此高手,便是他師父穆劍白在世,也斷然沒有這等功夫。


    單天賜忽然一驚,猛然叫道:“原來當初在何力府中用暗器偷襲我的那個蒙麵黑衣人是你!”


    韓千俠微微一笑,道:“單大俠果然聰明。”


    原來他一直聽這韓千俠的聲音有些耳熟,似乎曾經在哪裏聽過,隻是一直都想不起來。剛才見他露了一手,又見嚴進一直在他身旁,便想起此人的聲音與當初在長風鏢局偷襲自己的黑衣高手的聲音一模一樣,由此斷定那位黑衣高手便是這位韓大人。


    韓千俠不等單天賜回過神來,右手向單天賜肩頭按去,這一下來得突然,勁道極大,但去勢卻不是很快。單天賜側身避過,卻見韓千俠忽然手臂暴長,左手向單天賜腹部拍來,單天賜吃了一驚,伸手格擋,對方忽然變招,往單天賜手腕上搭去。


    單天賜隻覺手腕上一股渾厚之極的精純內力,本來他也應該去拿對方手腕,但是他心知韓千俠內功修為比自己高得多,若是硬碰硬自己勢必吃虧,卻並不收手,將身跟進,手掌一翻,反而向韓千俠咽喉削去。


    韓千俠但覺一股掌風來襲,微微一驚。他本以為單天賜會拿自己的手腕,到時候以硬碰硬,對方必會為自己的深厚內力所傷,卻想不到單天賜竟然有此險中求勝的招數,不由得暗暗讚了一聲好。韓千俠見來勢迅猛剛烈,竟被逼得不得不退了一步。


    韓千俠讚道:“‘鐵拳神臂’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果然名不虛傳。”呼地一掌,又朝單天賜胸口拍去。韓千俠是錦衣衛中的第一高手,內外功夫已至爐火純青的境界,曾經一掌擊斃一隻猛虎,又修煉有金剛不壞之身,刀槍不入。但見他一掌快似一掌,一掌狠似一掌,招數極盡精妙,變幻無窮,周身一丈之內,盡在他掌風之下。


    單天賜被他逼得連連後退,和他拆得十餘招,鬥到後來,隻覺每一下和他交手,便如同打在兩條鐵柱上一般,震得手臂隱隱疼痛。他自己號稱“神臂”,一雙手臂上的功夫自視頗為了得,便是馬車輪從他手臂上壓過,也不覺得有甚疼痛。但和此人相比,差距竟然不是一星半點,心裏暗暗叫苦:“此人實在太厲害!”


    隻聽得韓千俠長嘯一聲,聲震屋瓦,一掌朝單天賜左肩上打來,“呯”地一聲,單天賜整個人直飛出去,撞在一隻茶幾上,茶幾被砸得粉碎,肩上疼痛欲裂。


    韓千俠道:“單天賜,你想知道真相,本座便將事情真相全部告訴你,你若不歸順於我,還想有活路麽?本座也可惜你一身好本事,便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肯歸順朝廷,本座饒你不死。”


    單天賜聞言爬將起來,倒身下拜,道:“韓大人武功絕世,單某佩服萬分。從此願追隨大人左右,為大人效犬馬之勞。得罪之處,萬望見諒。”


    韓千俠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正要相扶,卻見單天賜拜到一半,忽然頭一抬,雙掌拍出,直擊韓千俠小腹。


    韓千俠二十年前已經名滿天下,向來對自己武功自負之極,以為單天賜為自己的精湛武功所折服,甘拜下風,豈料他忽然偷襲?匆忙之中不及多想,也是雙掌拍出,但勁道卻未發足,隻用了七分內力,四掌相交,啪的一聲,單天賜飛身跌出數丈,韓千俠紋絲不動。


    單天賜隻覺得渾身巨震,但他功力深湛,趁飛身跌出之際凝神靜氣,落地時手掌在地上一撐,乘勢又向後躍出丈餘。他一氣嗬成,竟看不出絲毫不妥之處。單天賜趁機便是一轉身,飛身躍上了牆頭便不見了。


    單天賜肩頭中了韓千俠一掌,向西南方向逃去,趁著月色,一路走了六七裏,來到一個山丘。一陣風吹來,單天賜忽然聞到一陣幽香,隻覺得心搖神馳。放眼望去,山丘頂上赫然立著一個絕色美人,楊柳細腰,身姿曼妙,嫵媚妖嬈,風騷銷魂,正是蛇姬。那蛇姬見了單天賜,咯咯一陣嬌笑,在這荒野郊外,那嬌笑聲回蕩在這月色之中,單天賜聽了卻覺得毛骨悚然。


    單天賜怒不可遏,喝道:“妖婦,還我恩師命來!”縱身一躍,飛身一掌直朝蛇姬劈來,夾雜著呼呼風聲,來勢迅猛之極。


    他知這蛇姬武功極高,又有不共戴天之仇,這一下便是用盡了十成功力,隻想把她一掌擊斃,為恩師報仇雪恨。隻見蛇姬忽地一閃,已然躲過了這一擊,身法靈動之極。


    單天賜見那蛇姬如此輕描淡寫便躲過了自己的一擊,怒從心生,雙掌變掌為削,又朝蛇姬腰腹削來。單天賜一連數招,使盡平生本事,如瘋如魔,當真有雷霆萬鈞之勢,便是鬼神見了也要害怕三分。哪知那蛇姬忽左忽右,快速無倫,單天賜隻覺得眼花繚亂,周身盡是蛇姬的曼妙身影,又哪裏碰得到她半片衣角?


    隻聽得蛇姬一聲嬌叱,雙掌齊發,向單天賜拍來。那蛇姬玉手纖纖,這一掌竟如排山倒海之勢,一股淩厲之極的掌風罩住了單天賜周身,單天賜竟被那掌風逼得喘不過氣來。“呯”的一聲,單天賜身上中掌,整個人飛了出去,跌倒在地,體內五髒六腑卻如翻江倒海一般難受。單天賜臉色慘白,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暗道:“想不到這妖婦竟有如此功力!”


    蛇姬見一招得手,立馬乘勝追擊,更不讓對手有喘息的機會。隻見她縱身一躍,飛身半空,一爪向單天賜抓來。單天賜見夜空中那蛇姬身影飄忽,招式淩厲狠毒,月光之下竟是如鬼如魅。單天賜大驚之下,急忙在地上打一個滾,那蛇姬一招未中,左手忽地一下,又是一爪,向單天賜肩頭抓去。這一下又狠又快,若是被她抓中,非連肩膀也要被卸下來不可。


    單天賜見這蛇姬如此之快,躲閃不及,忙右掌在地上一撐,人往後躍出一丈開外,尚未站穩,那蛇姬又是一掌劈到。一連數招,那蛇姬招招淩厲致命,又快又狠,逼得單天賜連連後退。單天賜隻覺得蛇姬似有千手,虛虛實實,真不知該如何抵擋才是,蛇姬笑吟吟地,卻將招數使得更快了。


    單天賜手忙腳亂,險象環生,這蛇姬的武功無論是招法、速度還是內勁,都要比上次在客棧中相鬥厲害許多。單天賜隻鬥得汗流浹背,更是暗暗心驚,討道:“這妖婦的武功怎的要比上次在客棧中高出了許多?”他哪裏知道上次在客棧中蛇姬隻是為了引誘他中計,是以並沒有出全力,這次是要殺單天賜,自是全力相擊。


    蛇姬一聲嬌喝:“去吧!”一掌拍在單天賜小腹上,“嘭”地一聲悶響,單天賜便飛身跌出。豈料那蛇姬招式不收,在單天賜飛出之際又在他小腹上按了一下,單天賜被她一拍一按,腹部似乎受了千鈞之力,肝膽俱裂,重重地摔倒地上,“哇”地一下噴出一口鮮血。


    蛇姬輕盈落地,咯咯一聲嬌笑,道:“官人前次如此豔福,卻不懂得消受美人,如今卻是大禍臨頭,命在旦夕,又是何苦?”


    單天賜身受重傷,麵如白紙,不住喘氣,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蛇姬又道:“瞧官人這樣風流倜儻的人物,若不好好銷魂一番,就這樣殺了,人家還真舍不得呢!隻可惜你福緣淺薄,卻無豔福享用這人間絕色,到了陰曹地府,官人可不要怨人家。”說完朝單天賜嫵媚一笑,甚是輕佻。


    單天賜見眼前這個絕色美人,雖是妖媚風流,溫言軟語,聲音柔媚之極,卻是無比恐怖,曉是單天賜一代豪傑,竟也是感到不寒而栗。蛇姬忽然手中發掌,一掌朝單天賜門麵拍來。單天賜見這一掌拍來,已是避無可避,閉上雙眼,心如死灰,暗道:“罷了罷了!師仇未報,如今卻要死在這妖孽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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