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姨娘忐忑不安的進了屋,低著頭等著錦鳳出招,心裏一個勁兒的打鼓。


    錦鳳正坐在裏間的床上,此時便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上前,一邊笑得十分燦爛,“我屋子裏的家具很久沒挪動過了,你快來看看,我這床的位置是不是擺的有點太靠牆了?再往外擺一擺會合適些,對不對?我這梳妝台擺的又太偏北了,我想著還是再往南邊挪一挪。。。”


    錦鳳一邊說著,一邊笑著不斷用手指指點點。那表情,好似真的就是單純要讓她來幫個微不足道的小忙而已。


    可是,小菊卻知道,她這是變著法子折騰她呢。可是,自己又有什麽辦法呢,隻好聽著她的吩咐,拖著疲憊的身子開始一個人搬動著沉重的家具。


    這家具都是沉重的榆木,她一個人又哪裏搬得動呢?


    錦鳳就在旁邊抱著臂膀笑吟吟的看著,小菊隻好使出吃奶的勁兒來,這邊推完了,再跑到另一邊拚命的拉,一點點的往前挪動著大木床。


    這一搬,就足足搬了大半個時辰。小菊幾乎累得攤在地上,渾身汗出如漿,整個腿腳都酸軟的一塌糊塗,恨不得一下子死過去也比現在舒服點兒。


    再說劉繼祖,他在書房睡夠了午覺,精神頭又回來了,心裏依然惦記著小菊,便精神抖擻的出來轉悠著找人,聽見這邊有響動,便探頭進來看。


    錦鳳見他過來,忙把手往梳妝台上一扶,做出一隻在做活的樣子來,一邊笑著招呼他,“是爹來了!我正請菊姨娘幫我一起清掃、歸置一下這些家具呢!”


    劉繼祖並沒有進屋,因離得遠,便沒有發現菊姨娘的異狀。隻“嗯”了一聲,也不好對女兒說什麽心疼姨娘的話,隻好轉身出了院子遛彎去了。


    這是他的習慣,聽人說多活動活動會長命百歲,他怕死得很,便把此當作金科玉律,每天都要在院子裏走上好幾圈,也順便再去上房看看老爺子去。


    等他散完步兜了一個大圈子回來,已經又是半個多時辰下去了。


    他的腳剛踏進院門,卻忽然見錦鳳一臉驚慌的從東廂房裏奔出來。臉色都變了,“爹,不好啦!您快來看看。菊姨娘她暈倒了!”


    劉繼祖結結實實給嚇了一跳,三步並作兩步奔進了東廂房,就見小菊躺在地下痛苦的捂著肚子呻吟著,身下竟是一灘血跡蜿蜒的流淌下來。。。


    錦華很快就聽麥子說菊姨娘暈倒了,還小產了一個未成形的孩子。聽說,還不足兩個月呢。


    錦華很是吃驚,但心裏卻並不同情她。她隻是恍恍惚惚的想起那時候,自己也曾小產過,但小菊則順利的生養了一個白白胖胖、健康的兒子。。。


    如今,風水輪流轉。小菊也終於嚐到了失去孩子的滋味了。真是世事無常!


    錦華一直忙著在廚房給自己爹倒騰一些宣肺止咳的偏方,劉家的廚房食材有限的很,她也隻能做點蘿卜蔥白湯、紅糖薑棗湯或是白蘿卜蜂蜜水之類的。


    雖然她絞緊了腦汁。隻期盼奇跡出現,讓自己爹的病能忽然一下子全好了,但是,現實依然讓她很是沮喪,二爺的病並沒有多少起色。


    她一天好幾趟的往廚房跑。大房的動靜她倒也知道清清楚楚。


    祖父和大伯這次是真火了,令大伯娘和錦鳳跪著聽教訓。足足斥責了大半個時辰!然後就是禁足,半年不能踏出房門一步。自然,大伯娘管家的權利也沒了。


    聽說,大伯還放出話來,等以後菊姨娘病好了,就由她幫著自己料理家事呢。


    對這種“很不像樣”的放言,居然也沒聽到一向重規矩的祖父說什麽反對的話。錦華琢磨著,祖父雖然往日裏對李氏很是維護,這次大概也是真心疼那未見麵的孫子了吧。說起來,自己家裏子嗣到底不算旺盛,兩房人隻各有一個男丁而已。


    既然大伯科舉之途已經指望不上了,祖父大概又想要多子多孫了。但是,顯然,就憑大伯娘那個姿色,那個體質,想生她也生不出來了。


    如此一來,祖父立刻就把天平給偏到菊姨娘那邊去了。


    小菊姨娘也由大爺做主搬到了小偏院去跟大姐錦秀一起住,而且,讓錦華驚訝的是,自家大伯也不避諱了,也不講究什麽規矩了,居然直接追了去,命人專門把東北屋三間給收拾出來,吃飯、看書的,就直接在小偏院起居了,原本的西跨院卻連回也不回了。


    隻剩下李氏和錦鳳、錦龍娘三個人在西跨院住著,好不淒涼!也許這次真知道闖了禍,幾個人倒是老實得很,都一聲不吭的接受了懲罰。


    上回錦年和曾尚才並沒有留在家裏過夜,而是當天就趕回了城。


    他倆本來都想著要留一宿的,但是二爺和二奶奶都不許。曾尚才八月裏就要下場一試,而錦年附學的金先生對學生要求也十分嚴厲,多請一天假都要磨破嘴皮子的。


    為了兩個人的前途著想,二爺和二奶奶堅決的把兩人打發走了。再說了,這倆人留下也沒什麽用處,隻是多個人著急罷了。


    錦華隻是悄悄的拜托曾尚才,“請表哥在城裏先替我們尋上一處小宅院,不出幾天,我們必定到。”


    雖然大房那邊還沒回話,但是,錦華已經下了決心,不管祖父那邊能出多少錢,自己就是傾家蕩產,也得把自己爹的病治好!


    否則,不但母親和父親又會重蹈前世的覆轍,就是自己,也要愧疚一輩子!因為自己自以為對家裏人好,沒想到幫了母親,卻又把父親更早的推到了痛苦的深淵裏去!


    可是,還沒等她再次去跟祖父攤牌,大房卻又出了這麽一檔子事。


    如此一耽擱,就又是好幾天過去了。如此算起來,一共用了大半個月的藥。效果卻並不怎麽明顯,二爺依舊咳起來撕心裂肺的,尤其是在夜間。


    晚上,錦華在自己屋都能聽到父親咳嗽聲,一陣緊似一陣的,仿佛永遠都停不下來似的,讓她聽的心驚肉跳,更是難以合眼。


    如果可能的話,她恨不能以身相替,免得父親生生遭受了這樣的痛苦!


    她心急如焚。再也等不下去了,便直接找母親商量,“我們還是去城裏求醫吧。父親的病耽擱不得。萬一一輩子都這麽咳下去可就麻煩了!以後這日子還怎麽過下去啊!”


    曾氏也沒了主意,她早就打熬的眼窩都要深陷下去,無精打采的,聽了女兒的話,隻管點頭稱是。


    母女倆趁二爺喝了藥睡著了。便相攜著往正院裏來,跟老爺子請示這事。


    錦華挽著母親的手臂,頗有一點“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架勢。因為她知道,這注定是一場硬仗,一場關乎她父親生死存亡的硬仗!而且,這個仗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贏!


    大黑仿佛也感受到了母女的緊張氣氛,略有些不安的跟著跑前跑後,也不敢過來挨挨蹭蹭的騷擾錦華了。


    此時正好是晚飯前的時光。照例,大伯正陪著祖父在喝茶說話。正好,索性趁著人全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曾氏木著一張臉先把來意說了。本來她就是含著怨氣去的,誰知說著說著,不禁悲從中來。對丈夫的擔心和對未來的恐懼齊齊湧上了心頭,竟然罕見的流下了眼淚。


    曾氏一般是不屑在大房麵前露怯的。如今,她也是真的害怕了。


    見二媳婦竟然哭起來了,老爺子坐在太師椅上,緊緊的皺著他濃密的眉,眼睛隻盯著地下,默不作聲。


    若是一般人見了,心裏不免油然而升同情之意,但是,這劉老爺和劉家大爺卻並非一般人,他們隻會心裏更加反感,覺得曾氏分明就是借此要挾他們拿錢。


    錦華忙拉了母親在一邊坐下,給母親遞上帕子,見祖父和大伯裝聾作啞,心頭火氣,提高了聲音道,“祖父,我們要去城裏瞧病,您看呢?”


    劉老爺撩了一下眼皮看了她一眼,半晌才不情不願的慢慢開口道,“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誰人生病不都是要慢慢調養的?也不過是半個來月而已,何必那麽急?還是應該在家裏再養養看看。”


    劉大爺不像他爹那樣淡定,一直有點坐立不安的。


    他此時方想起李氏的好了,有些話本來她說是最合適的,可惜她被禁了足,如今這惡人也隻好由自己來當了,便也跟著咳嗽了一聲,道,“凡是引起咳喘的,一般痊愈的都要慢一些。弟妹何必太過心急?再說了,士則的醫術也是不差的,十裏八鄉的哪個不讚他?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例像二弟這樣的病人呢。”


    曾氏一聽,便有些急了,硬梆梆的回道,“他大伯自是不急,我和錦華卻已經急得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了呢!”


    劉大爺一聽氣的瞪眼,偏又自恃身份,不願意跟個婦道人家去掰扯這個,老爺子聽了去愈發的不悅,張口斥道,“曾氏說的什麽話?!難道我和繼祖就不為繼宗著急麽?”


    曾氏早就被這事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馬上就接口道,“爹您說的太對了,爹和他大伯自然是為親兄弟、親兒子著急的!既然大家都是為了二爺好,那麽就肯定會樂意拿出銀錢來讓我們去城裏尋醫問藥嘍!?”


    劉老爺和劉大爺被噎了一下,頓時說不出話來。


    反正大家也都撕破臉麵了,藏著掖著對自家厚臉皮的祖父和大伯也根本不管用,錦華索性雙膝一跪,高聲道,“請祖父救救我爹!孫女算了一下,這一去縣城,至少得拿出個五十兩銀子來,求祖父給我們五十兩銀子救我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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