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曾尚才夫婦兩個眼神異樣,實在是李茂林這人有個毛病,就是愛現,愛顯擺。屬於蹬著鼻子上臉的那種人。


    如今,他正誌得意滿的對著劉老爺子和劉大爺笑道,“兩位長輩說的極是,錦華一向是通情達理的,自打進了門,我李家上上下下對她無有不誇的。我自然是娶對人了,娶了她是我老李家的福氣啊,哈哈哈。。。”


    說著還斜了眼去看身畔的妻子,弄出一種含情脈脈的眼神來,好像昨晚上對著妻子暴跳如雷、相看兩生厭的那個人不是他似的。


    這人太要麵子,太愛裝了,錦華可不喜歡這一出戲碼,隻好撫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勉強笑了笑,假笑著應對著四周親朋紛紛起哄的打趣聲,心裏卻恨不能立時把那人那張破嘴給縫上。


    她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二姐錦鳳嘟著嘴不滿的悄悄去扯曾尚才的袖子,定是在埋怨那人對她不夠體貼吧,可惜那人始終板著一張臉穩如泰山一般坐著,連個反應都沒有,甚至嘴角還抿的更緊了。


    錦華也已經不著痕跡的站的離李茂林遠了些,省的他又要人來瘋似的要在人前扮恩愛。


    曾氏卻拿帕子捂著嘴巴直笑,顯然對此是樂見其成的,覺得女婿疼閨女是件大有臉麵的事,惱的錦華恨恨瞪了母親一眼。


    幸好,很快,拜完壽之後男女就分開入了席。


    鑒於剛才二姐的那個不善的眼神,錦華還是謹慎的選擇了跟大姐錦秀坐在一起。


    其實,如果可能的話,這姐妹倆她都不想走的太近。


    大姐錦秀倒是對她家數次示好,讓錦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然而,一見她,錦華老是想起那年祖父壽辰之時她親耳聽到的那些異樣的聲音。。。一想到那。她就渾身不自在。


    錦秀抱著她的寶貝兒子不撒手,忙活著哄他吃東西,可惜小家夥不太聽話,扭來扭去的不順從,急得錦秀出了一身的汗,忍不住氣的嗬斥了一聲,“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


    旁邊的姑母劉氏忙探過身來,把孩子摟在懷裏,不樂意的看著自己的侄女兼兒媳婦。“這麽小的孩子,你別嚇著了他!”


    那孩子也乖覺,立刻摟著祖母的脖子往她懷裏鑽。連身叫著“祖母”。


    “娘,您可別老慣著他。”錦秀皺著眉,看著在婆婆懷裏立時就眉開眼笑的兒子。


    “這哪叫慣著啊,孩子這麽小,你要是嚇著了他。我可是不答應。”姑母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


    錦秀隻好悻悻的坐下,索性賭氣不管了。


    那邊大伯母李氏正在向人炫耀她兒子的好親事,“那閨女模樣長得可真是好,這十裏八鄉可都是有名的。”


    錦華聽了好奇心大起,就低聲問身邊正生悶氣的錦秀,“大姐。錦龍那未過門的妻子是何方人士?”


    錦秀卻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就是楊家村的那個破落戶!”


    錦華暗道果然,那個楊甜兒的果然有幾分手段。因為前世的時候錦年和錦龍議親都是比較晚的。而這一世,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提前了好幾年,其中必是有些緣故的,自然是缺不了有心人推波助瀾。


    錦秀忙著夾了幾口菜迅速咽下去——這位大姐的胃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便又回過臉來跟錦華小聲的嘀咕起來,“你是不知道。那個女的肯定不是什麽良家女子。”


    見錦華一副驚訝的表情,便又吃了一口菜。才道,“別人家議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倒好,也不知使了什麽狐媚子的手段,錦龍就跟著了魔似的,自己就跑到你大伯跟前,鬧著非要娶她。呸,傳揚出去可真丟死人了!”


    這下錦華真有些目瞪口呆了,一是為楊甜兒,二是為眼前這位大姐。您說別人的時候,難道自己就不心虛麽?


    “你大伯哪裏肯答應啊,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姓楊的啊!後來一打聽,就更不想答應了。”


    錦華心裏明白,嘴上卻做出驚詫的樣子來,“為什麽啊?”


    “他們家不過守著三間破房子,外帶著幾畝薄田,居然也敢肖想我們家了!”恩,確實是門不當戶不對的。論起家世,楊家還不如錦年的嶽家老餘家呢。


    “嗐,更不堪的還在後頭呢。那楊甜兒還有個弟弟,卻一直藏在家裏不大出來,別人都傳著。。。哼哼。。。”錦秀一臉的欲言又止。


    這下錦華真是好奇了。她隻知道楊甜兒有個弟弟,好像終身未娶,挺讓人非議的,但個中原因,她就不清楚了。主要是因為是前世她極不愛打聽,又不願胡亂議論人的是非,就沒往心裏邊去。


    見錦華懵懂不知的樣子,錦秀很有成就感的又吃了一口菜,這才放下筷子,謹慎的看了看四周,湊近了錦華的耳朵,隻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來,“。。。不男不女。。。是個二尾子。。。”


    啊!錦華卻是真真嚇了一跳,這種人她雖然聽說過,沒想到自己周圍還真有。


    她心裏砰砰跳了幾下,頓時覺得楊甜兒也變得不那麽可惡了。整個楊家,也就隻指望著她一人了吧,怪不得如此處心積慮的想嫁個好人家。


    不過,說實話,她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原先看上了錦年,如今又盯上了錦龍。


    錦龍雖然是個自私自利、六親不認的混蛋,唯獨對他媳婦卻是好的,幾乎是言聽計從。


    “你是不知道啊,錦龍為了那女人,為著我爹不答應,跪祠堂跪了一天一夜,最後還昏倒在裏頭了!”


    哦,怪不得剛才看見大伯對錦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來那火氣還沒下去呢。


    不過,大伯那人一向是紙老虎,他這三個兒女,到末了這親事都是自己看中了折騰來的。沒一個順了他的意,也虧得大伯那人沒心沒肺想得開啊。


    那邊曾氏卻已經看不慣李氏的做派,笑吟吟看了看滿座的親朋好友,向李氏拋出了一個問題,“大嫂,怎麽不見菊姨娘帶著孩子出來啊?”


    李氏的原本春風洋溢的臉頓時拉了下來,然後就變得皮笑肉不笑的,還故意歎了下氣,“那孩子也真是命運不濟,打一生下來身子就弱。可把我跟大爺可擔心壞了,四處尋醫問藥的,好歹保住了性命。如今一直在屋裏修養呢。整天藥不離口的。唉,我下個月還要去初雲山為這孩子上香禱告呢。”


    周圍自有大把的人去奉承李氏“慈愛”,隻有錦華聽了暗笑不已。


    這一頓飯吃的熱熱鬧鬧,臨走時才發現李茂林已經喝得差不多了,臉紅的像個大紅布。錦年竟然也喝得麵色酡紅。隻知道一個人傻笑。


    那個人她不想管,也管不了,可她弟弟不行,隻氣的腦袋嗡了一下,先狠狠瞪了李茂林一眼。平時錦年在家裏循規蹈矩的很,這次忽然大異平常。定是讓這人攛掇的。


    也怪不得她生氣,前世自己一家子人過的亂七八糟,錦年小小年紀就開始借酒澆愁。後來酒癮越來越大,簡直直接趕超他老丈人餘老爺子了,成了錦華的一大心病。


    這輩子她處心積慮,處處打算,總算有驚無險的渡過了數道險關。可不能讓錦年大好的年華就淹沒在酒壇子裏頭啊。


    可更沒等她說什麽,令人大跌眼鏡的還在後邊呢。那人喝的暈暈乎乎,雙眼迷離,居然一把拉住了曾尚才,還摟肩搭背,親親熱熱的,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被他拉住的曾尚才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錦華簡直想揉揉自己的眼睛。什麽時候他倆竟這樣好了?


    眾人都準備就緒,隻等這“親哥倆”敘完交情就可以走了。


    曾尚才眼神清明,幾度想把李茂林的手掙開,要送他上路,可李茂林就是死死不撒手,嘴裏仍舊念叨著,“曾兄是讀書人,將來前途光明,可不要忘恩負義,忘了老劉家啊。你考上秀才之前,可都是老劉家。。。”


    錦華隱約聽了一耳朵半耳朵的,心裏便咯噔一下子。這個不省心的王八蛋是想要害死我麽!


    曾尚才這人小心眼,最聽不得逆耳之言,他曾經寄居劉家、又靠著妻子起勢,是他這輩子最忌諱的事情。可這姓李的王八蛋居然直愣愣的倒到人家臉上去了!


    如果可能的話,錦華是想一輩子跟曾尚才相安無事的。她不是不想報複,有時候也是恨得牙都要癢癢,隻可惜,她沒有那個實力能報複完了全身而退。


    她隻是個內宅的弱女子而已,而曾尚才,將來是要進官場的。自古民不與官鬥。


    她是沒有跟那人玉石俱焚的勇氣和魄力的,她這輩子想做成的事情太多,絕不想傷敵八百,自損一千,跟曾尚才死磕到底。


    當然,在不拉仇恨的前提下,她還是樂於看到曾尚才倒黴的。


    可是,這不包括要明晃晃的去戳人家心窩子吧。


    這個熊孩子,盡給我找麻煩!


    錦華想也沒想,趕緊走過去,一把把李茂林拉過來,笑著對曾尚才致歉,“表哥,他喝醉了,沒說什麽顛三不到兩的話吧?”當然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曾尚才的臉早已經烏雲密布,但見了她仍然勉力撐開嘴角笑了一下,無力道,“啊,沒有。”


    “若是夫君他真說了什麽失禮的話,就請表哥看在他喝醉了的份上原諒他。他就是個沒讀過多少書的粗人,您宰相肚裏能撐船,可別跟他一般見識啊。”


    曾尚才見她有些緊張的緊緊拉住了那個男人的胳膊,惴惴不安的看著自己,仿佛自己真要對那人不利似的,心裏越發的憋悶了,垂下眼睛道,“無事。錦華不用擔心。”


    她嘴上一直貶低那人,其實還不是處處向著他說話麽?


    “表哥哪天有空再到我家去,到時我讓他給您賠禮道歉。那我們就先走了。”


    李茂林還要再說,錦華忍不住狠狠一個眼刀飛過去,他便嗬嗬傻笑起來,露出討好的笑容,扒著錦華的肩膀看她,“娘子你又生氣了!好好好,我跟你走便是了,娘子你別老生我的氣!我聽你的話還不行麽!”


    一眾親戚都忍不住哄笑起來,錦華的臉騰的就紅了,好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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