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如煙,風送清香,碧柳搖曳,正是良辰美景,卻依舊擋不住該來的離別。


    “你們二位該回去了吧?”咎殃摸摸渾身雞皮疙瘩,不習慣看向鶴舟和忌霞殤,“從屋內送到大門口,這麽遠的路!”


    “不過三丈,”忌霞搖著手中紅羽扇看他滿臉的不自在,輕笑一聲:“何來遠之說!”


    靜塵沙撫撫手中佩劍,指向前方之路,“因為異誕之脈從未有人送他這麽遠,向來屋內言罷,他還未舉步,送他之人已回到自己住處。”


    咎殃身影一閃,靜塵沙反應過來時脖子已被他死死掐住,


    隻聞咬牙切齒之聲,


    “劍布衣不是人?”


    鶴舟募得忍笑抬眸望向天邊飄動的流雲,他什麽也沒聽到。


    靜塵沙眼白一翻,舌頭耷拉,頓成吊死之狀。


    劍綾風淡淡道:“非厲族之人!”


    咎殃一個手刀劈向他,隨即放開靜塵沙,轉向鶴舟和忌霞殤,“要不要這倆護衛,吾送給你們!”


    鶴舟收回視線看向他轉轉手中錦囊,笑著歎息:“我們比不上異誕之脈,養活不起!”


    咎殃故作嫌棄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撩了撩額前劉海:“走吧,還得吾繼續養活你們兩個。記住,他們不送吾是因為他們會舍不得吾,以後再說錯話,三天沒飯吃。”


    靜塵沙登時閉嘴,著急點頭,“記住了!”


    話音落後,三人看向二人一笑當即化光踏上回歸異誕之脈之路。


    良久後,


    “靜塵沙,提前通知劫塵讓她去接吾好,還是偷偷回去給她個驚喜好?”


    涼風吹得衣角嘩啦作響。


    細微的灰塵撲得麵上作痛。


    過了良久,沒有半絲回應之音。


    咎殃刷的回頭,不解看向緊跟在身後之人,“靜塵沙,你倒是回答呀!怎麽不說話?”


    靜塵沙指指肚子,神色為難,“吾不想餓肚子!”


    咎殃一窒,錯愕瞪了眼他,當即化氣憤為力量,功體猛提加快回歸速度。


    “不說話,你等著十天以後再用飯!”


    靜塵沙麵色驟變,眉心痛楚縮成一團,還是三天比較好!


    “你純粹浪費時間,想這麽多幹什麽,反正兩個結果一樣,她什麽反應都不會有。”


    劍綾風淡定補充道:“然後依然是你急匆匆趕去她寢殿。”


    話音剛落,兩人麵色一抖,急忙向兩邊閃開。


    一把紅羽扇攜利勁兒錯過二人,直墜向地,鏗然一聲,沒根插入成人雙臂長粗的老樹,哢嚓聲起,老樹從中心四分五裂。


    二人垂眸望去,擦擦額上冷汗,好險!還好躲得快!


    不過麵麵相視間卻是帶著忍住的好笑,同一招,他們要是還中,豈不成傻子了!


    水之厲,你該換個招數!


    咎殃飛馳間回眸去望戰果,


    二人當即強忍笑意,一本正經為他考慮:“莫再將你辛辛苦苦親手做的扇子浪費在我們身上,否則,回去後你拿什麽送給劫塵?”


    咎殃聽了此言,凝視著二人的麵色微微扭曲,喉嚨不受控製的滾動片刻,再也忍不住回頭,撫著肚子爆出一聲狂笑。


    “風華絕代的兩位美人,那扇子是專門送給你們的!”


    這句話莫名其妙,一絲都不好笑!


    靜塵沙和劍綾風見他一個人樂得快要抽過去,麵麵相覷後,自動忽略。


    咎殃單掌凝功,銀色冷氣竄起,如雪般寒涼之氣散去,將手中凝水而成的兩塊巴掌大小的冰鏡好心向身後拋去。


    “看看吾的傑作!”


    冰鏡分毫不差落進他們手中。


    有什麽好看的?


    二人狐疑抬起鏡子看去。


    靜謐中,突然怒吼爆出,


    “冰無漪,死來!”


    咎殃單手接過他們怒射來的冰鏡,映出插了滿頭紅色羽毛的二人,哈哈大笑穿雲透霧。


    二人拔劍怒聲狂追。


    又一日的天際隱隱透著一絲昏蒙霧氣,朦朧天色仍處在黑暗中。


    一個人影從暗色中的皇極七行宮走出,飛身穿過地下宮殿飛回自己寢殿。


    無人知曉的窗上印著纖瘦高挑的身影,不到片刻,屋內傳出嘩啦嘩啦的水聲,洗去滿手血跡,陡然一陣火光竄起,從身上脫下的衣物頓成灰燼。


    人影又走到置衣櫃中取出平素最愛穿的蘭紫色衣裳,緩慢地穿在身上,係好衣帶,撫平衣間的褶皺,細致專注,仿佛正對衣裳進行一場神聖的祭禮。


    就在此時,緊閉的房門突然哐當一聲開啟。


    身影一僵急忙揮手棉巾蓋住水盆,轉向門口。


    晨風吹著冷氣呼呼直入,兩扇門被吹得失了節奏哐當作響。


    “今日的風竟比那些時日大了些!難道是因你死前比其他人笑得更燦爛些嗎?”


    身影站在門邊,遙望星空的雙眸透出一絲凝澀輕鬆,吹拂的涼風撩動銀白的發絲,吹走了默默呢喃。


    終於要結束了!


    日上中天時,地下宮殿入口處終於歸來一道歡喜激動的身影。


    “累死個人,總算回來了!”


    口中雖言此,眸色中卻泛著勃勃光澤,哪有一絲疲累。


    身後兩道身影喘著粗氣,也不管他往哪裏去,當即停下了步子,癱軟在地下宮殿入口。


    “吾要大睡它十天十夜!天塌了也不管!”


    “你會餓醒的!”


    靜塵沙一噎,


    “你還是不說話比較好!”


    地之厲寢殿,耀眼日光遍灑,照得上麵琉璃璀璨奪目。


    一陣毫不客氣的推門聲急迫響起,


    “劫塵,吾回來了!”


    話落之後,回音飄蕩,卻無人影亦無應答。


    咎殃滿臉喜色僵住。


    “劫塵?


    推門的手無力一鬆


    去哪兒了?怎麽不回答?她要在一定會斥責自己大呼小叫!


    可方才問殿中伺候的人,並未有人見她出去過啊!


    而且隻要不出去,她一定會待在殿中。


    咎殃一惱,掐了掐手背,腦子不靈光了,廢話!


    不過她真要神不知鬼不覺離開,那些伺候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他怎麽辦?繼續找?


    可萬一他剛離開她就回來怎麽辦?


    如今這個時辰也該用午膳了!依她的習慣定會回自己寢殿用膳。


    想到這兒,咎殃失落歎口氣,走近殿內,回身關好殿門,身上多日奔波的疲倦霎時一齊湧來,看看大廳椅子後,撇撇嘴,直向臥房走去。


    反正你不在,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不睡你的床白不睡。


    後果?


    他會怕?


    不就是他撂倒劫塵或是劫塵撂倒他唄,等他睡醒攢足力氣再說!


    闔眼打了個哈欠,咎殃無精打采穿過臥房之門。


    依然是千年不變垂下的紫色簾幔,


    咎殃眸色閃過一絲亮光,微加快步子走到了床邊。


    你這晨起不收簾幔的習慣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省得吾還得親自放它。


    於是,他隻需撩起簾幔,躺下,閉眼,睡著,等劫塵回來一劍刺醒他。


    靜靜垂著的簾幔被淩亂的撩起,咎殃無力望去的眼睛霎時瞪直。


    這!


    劫塵!


    沒穿衣裳的劫塵!


    緊堵在嘴邊的手才抑住破而出的驚呼。


    咎殃隻覺渾身竄起一股熱浪,麵色刷的通紅。


    於是傻乎乎地盯著劫塵的身子一看就是一刻鍾。


    艱難抬手死死按住狂跳的心,咎殃才輕輕喘了口死死憋在胸口的熱氣。


    看來還是偷偷回來比較好,下次一定控製住不大叫了!


    咎殃回神間,才感覺不該異常的地方竟然發燙,錯愕摸摸發燒的麵頰,


    這怎麽可能!


    他堂堂千年情聖居然會臉紅,太不正常太丟人了!


    眸色刷得移向她的眉眼,似緊張似不好意思地盯著,千萬別醒過來,急忙強製自己恢複正常麵色。


    劫塵熟睡猶不自知,無意識動了動身子,剛好蓋至胸口被胳膊壓著的薄被一動,便要滑落。


    咎殃怔住,下意識俯身輕壓住。


    指尖無意滑過裸/露在外的緊致白皙肌膚,從未體會過的觸感透過胳膊傳至心頭,咎殃胳膊一顫,來不及去享受心頭的悸動,便被翻湧而起的關心淹沒。


    怎會這般涼!


    她如此露著肩睡了多久?


    自那次複生後她便有寒涼之狀,如此外寒再入侵,豈不是加重體內寒氣淤積!


    掌心頓運與他水性功體相克的火厲之功,暖熱氣息緩緩從按壓之處傳出。


    如此既能驅寒又不怕驚醒她。


    等到功力輸完,咎殃心下一鬆,才有心思感覺手下肌膚似乎比方才尾指掃過之處更柔軟些。


    下意識望去,


    眸光一窒,好不容易消散下去的熱紅席卷全身,


    這個地方,


    這不就是她的……


    身下某個地方突然有了反應,


    咎殃身子一僵,手觸電般縮了回去


    紅著臉倒退出去,急忙望向四處,疾步奔向不遠處的桌旁,拿起水壺猛晃,直灌進嘴中。


    咕咚咕咚,


    放涼的水急速湧出,來不及被咽進去,便順著他沾染灰塵的藍色衣領迅猛滑進胸腹。


    直到一壺水全被喝盡,咎殃無力苦笑一聲,才覺情動發熱的身上舒服了些。


    劫塵簡直就是他一生的劫!


    呼的長出口氣,咎殃從懷裏掏出絹帕擦了擦嘴角,把水壺輕放在桌子上。


    待激動刺激驚喜悸動的心徹底平靜下來,才又轉眸回望紫色簾幔。


    緩緩落座桌旁,皺眉凝思諸多異常之處。


    怎會此時還在睡覺,是昨晚勞累一夜未眠還是其他原因?


    但即便如此,按照她的情況,警覺性亦不會這般低,


    再加上他方才那一聲大呼,她早該醒來,


    。


    現在的情形全不是,這到底怎麽回事?


    想著咎殃又起身走回去掀起簾幔,細察她的神色。


    平展的眉宇間透著細紋,


    分明是極度疲累後的酣眠。


    他離開的這段時間,異誕之脈事務很多嗎?怎會累成這樣?


    但這也不是她失去警覺的原因,畢竟千年前更累時亦不曾見她如此過。


    看來隻能等她醒了再詳問。


    咎殃暫時放棄,隻不過凝視著的眸色卻不知為何輕輕一笑,當即便俯身吻向她的眉心雙唇,眸色柔暖全非平日的不羈,雖隔著空氣,卻異常滿足。


    如此機會錯過可惜,就當補償方才的鬱悶,今日他的豔福已經不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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