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鬼邪和緞君衡愣了一愣,不料他問這,下意識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輕咳一聲,看向天之厲笑道:“吾和緞君衡已商量好不須此禮,現在已經很好,我們與尋常夫妻亦無異,不必要錦


    上添花。而且,如今也無心此事,等未來教導好質辛和布衣也許突生興趣,再準備也不遲。”


    天之佛輕笑一聲:“質辛和布衣也不急在一時,不必因他們二人而有所耽擱。”


    緞君衡餘光淡掃過鬼邪神色,若有所思一閃後,對上天之佛的視線,微微笑道:“他們隻是一小部分原因。婚事暫不在我們計劃之內,但如鬼邪所言,未來再言此事。”


    天之厲曉得他們暗藏之意,眸光微閃,笑了一聲,直望進二人眼中道:“辦與不辦,何時辦皆是你們自由,吾了解而已。不過,若要辦,必須盡早,莫要等未來吾不抱希望,其他人望眼欲穿之時,我們的耐心皆有限,若過了此限,不排除將你們綁進新房之可能。”


    二人嘴角一抽,鬼邪見天之佛亦望來的興致盎然之神色,哈哈一笑:“既有此威脅,我們回去定好好商量。難怪咎殃魑嶽他們每次看到吾和緞君衡在一起,都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原來是這個原因。”袖袍中的手指卻是微微緊扣住了座椅扶手,他分明是在暗示,若未來死局,他想在死前為他們二人舉行婚事,可她注定隻能讓他失望。天之厲,你不知吾的日子也不剩多少了。


    天之厲見二人已經了然,笑了笑起身:“有你此言,眾兄弟自能耐心等待。吾和樓至去練武場,我們同行吧!”


    鬼邪和緞君衡起身一笑:“嗯。”二人等天之佛站起走到天之厲身邊後,才一同離開了雙天寢殿。一路上說些質辛和劍布衣詳細情況,走到一處林子分岔口,才雙雙分別,各自向目的地走去。


    緞君衡邊走邊看向一臉沉思的鬼邪問道:“方才並行時,探得天之厲脈象如何?”


    鬼邪回神,眸色凝出絲複雜對上他的視線,低緩道:“康健照舊,但已不似半年前那般,脈中有些許弱象。”


    時間越來越近,緞君衡蹙眉輕歎一聲,看著她低沉道:“以後我們該注意了。”


    鬼邪見他凝思,出聲問道:“你有何提議?”


    緞君衡凝肅說出了思量:“以後每日皆須瞞著天之佛為他探脈,根據吾和你數年前記錄下的發病和發病後的脈象推斷之前脈象,應稍微能做些參考,雖不能完全測準何時病發,至少大概時間能有所把握,我們也好應對,做好防備,不被弄個措手不及。下次發病不知會如何凶險,我們不得不小心。”


    鬼邪點了點頭,當即決定看向他:“此事有你去做。你每日皆去王殿議事,一直由你一人探能更好些掌握情況。要覷準時機,暫不必讓天之厲知曉此事,等脈象變動太大時,再明告訴他,彼時便須我們一同注意了。在發病前這段時間你專注此事,其他諸事交予吾。”


    緞君衡頷首:“嗯!”


    鬼邪見肩頭不知何時又沾上了路徑兩旁樹上的枝葉,抬手一拂,兩片樹葉翩然飄落,靜靜凝視著它沾落地麵後,才又抬眸看向緞君衡:“還有一事,我們是否要現在告知劍布衣倒溯時空之事,包括天之厲的身體情況。若要告訴,發病前這段時間便是時候了。”


    緞君衡詫異凝向她:“你想讓布衣與我們一同合作?”


    鬼邪不假思索頷首:“除此外吾要現在開始讓他練就些許祭司之力,為未來行倒溯之術時護體之用。但是時間緊迫,若照一般練法,到了合適的倒溯時間也無法練就,除非能將他身心潛藏之力引發出來。身吾可外力提升,但心卻需他自己方能辦到。”


    頓了頓,看向緞君衡歎息出聲:“此是最根本原因。吾當初本想在倒溯時空前幾日再告訴他,後來一想,又覺不妥。布衣性子雖沉穩冷靜,但突然間知曉天之厲大病外加離鄉背井,隻怕心緒波動太劇烈,不如現在告訴,讓他心中有數。除了我們能為他做好的一切,他也可根據自己需要安排。”


    緞君衡聽了直視他突然露出絲好笑:“你已說得如此別無選擇,再問吾意見已是多此一舉了。”


    鬼邪收回望向路徑的視線,見他滿眼分明他無用的神色散去了些凝重,歎道:“並不多餘,懸心之事總要有人與吾分擔,日子方能過得輕鬆些。吾實在是不忍心將事情這般早告訴布衣,他本就不甚活潑的性子,隻怕知道後更加凝沉。”


    緞君衡聽出了他言外之意,皺了皺眉:“你想讓吾無事時開導他?幫你善後?”


    鬼邪見他如此懂得她之心思,倒是省下了她再多費唇舌,露出絲笑意頷首:“開導他既要擔心天之厲,也要不擔心天之厲,要讓他像你吾如此正常度日,輕鬆自在做該做之事,而不是自亂陣腳。十年後吾要見到一個能與那個劍布衣不相上下的布衣。此事非你莫屬,十九和質辛都是好孩子,吾相信他經你有所要求的刻意教導,定能達成吾所願。”


    緞君衡歎息一聲皺眉看他:“為何你不親自引導?”


    鬼邪無奈一拍他的肩:“頓察人心,因勢利導是你之專長,若不利用便是浪費。你做了此事,吾便可多些時間來繼續推算天象,找出送布衣和三千倒溯時空的最佳時間,吾之艱辛不亞於你,切勿因任務輕重與吾爭執。”


    緞君衡抬手拂下她的手,看她一眼,收回視線望向路徑,邊行邊不徐不疾道:“吾沒有相比之心,隻不過你之性情,若不如此問,你還要隱瞞吾已開始推算天象到何時?”


    鬼邪一愣,募得抽了抽嘴角:“中計了!”


    緞君衡微頓步看向他:“何須誇張,已經看出吾之意思,才言語詳細,不正是你之作風?”


    鬼邪收起故作驚訝神色,歎息輕笑一聲:“沉重中之趣味而已。”


    緞君衡輕搖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前行:“不同尋常的趣味。”


    鬼邪習慣性抬手撫著下頜笑了笑:“吾之與眾不同也非此一項,多它不多,少它也不少。”


    緞君衡聽著她笑聲不受控製皺了皺眉,驟轉眸凝肅看她:“趣味也好,其他也罷。吾可以隨時隨地奉陪,但你不該對吾有所隱瞞。推衍天象需耗費你命體之力,劫塵生子時你所受之創一直都在,如此情形下,稍不注意身體便傷上加傷,不能兒戲視之,過去幸好無事。以後推衍天時吾必須在場。你若未來倒下,無人可以再進行此倒溯時空之事。”


    鬼邪見他神色,笑意微頓,眸色一閃後垂下撫著腰間佩飾,片刻後又抬起笑看他:“可以,吾今日告訴你便有此意。”


    緞君衡這才鬆開了眉心:“去吾寢殿療傷還是到你神殿?”


    鬼邪想了想,抬眸看他道:“到吾神殿吧,正好帶你一觀監天司觀星台。”


    緞君衡不假思索頷首,二人隨即凝功化光直奔荒神禁地。


    與鬼邪和緞君衡分開不久後,天之厲抱著天之佛化光而至背貼青山的練武場入口處,俯身將天之佛放下。


    就在此時,一聲厲色冷利的嗓音從練武場傳出。


    “質辛!這是第三次錯誤!若是戰場上,你已死了三次!”


    “大師父!大哥他……”


    “住口!退下!無人會聽死人之借口!”


    “布衣,你聽師父之言退到一旁,吾無事。”


    “大師父,今日若此招不能勝你,吾不休息。”


    “起招!”


    話音落後,一聲刺耳駭心的兵刃鏗然相擊聲驟又震耳傳來,平靜的練武場陡現功力相對而起的銀白色氣勁兒衝爆。


    隨著劍聲越來越急,越來越猛,衝爆衝擊震得腳下地麵開始轟隆作響。


    聽了許久二人招式,天之佛歎息一聲,看向天之厲:“質辛今日招式猶猶豫豫,有氣無力,該出不出,該收不收,劍勢已遜劫塵一半,不出百招必敗。”


    話音尚未落盡,鏗得一聲,劍身脫手直插入地聲震耳響起。


    “吾劍再進一毫,你當場喪命!將劍撿起。”劫塵冷厲聲又起,緊接著嗖然一聲劍帶風動,天之佛感知周遭氣流變化,知她收回了劍,眸色複雜一凝,抬手挽住天之厲的胳膊,看他道:“我們隱身進入吧,不能讓他看到你吾二人。”


    天之厲黑眸微沉凝視她低沉道:“質辛方才本可輕而易舉勝了劫塵,心緒之擾便方寸大亂,曾經叱吒苦境的魔皇絕不是如此,未來記憶全部複蘇後,吾信他會恢複那時模樣。但現在,吾不能因未來會那般而縱容他。他此刻之弱點,隻有克服才能精進。我們如此進去便是,不必隱身,我們存在若也能影響他出招,這便又是一個弱點。他該克服的弱處隻能他自己想辦法,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過錦上添花而已。”


    天之佛微怔,攙著他胳膊的手指一緊,暗歎,頷首:“走吧!”


    天之厲抬手輕撫了撫她的手背,微微一笑:“你該相信質辛,他之韌性必能過了劫塵這一關,時間而已。他外容雖從大人變成了孩子,又長到這般大,但秉性從未變過。”他的時間已不允許質辛慢慢成長,該有的強壓也不得不讓他現在就背起了。若非他如今情況,質辛和布衣、厲兒佛兒本不必這般小受強功之訓。


    天之佛笑笑輕歎:“吾了解,進入吧。”


    天之厲嗯了一聲,隨即和她穿過重重陣法結印的林障,聽著刺耳的劍聲和一次次的敗戰聲緩步走著。


    練武場內,劍布衣雙眸一眨不眨,盯著正在過招的質辛和劫塵,手心直冒冷汗。大師父的招式戾氣越來越重,大哥敗一次,她便強一層,這可如何是好?若往日,大哥一次便能輕而易舉突破,這幾日他……


    太過專注,劍布衣沒有發覺人靠近,肩膀上突然毫無預兆傳來一陣鑽心之痛,他才幕然回神,眸色一利,急掌本能護體回攻。何人如此偷襲?他竟然未發現!


    天之厲見他修為,眸底讚賞笑意一閃,身不動,反掌一鎖,輕其身子反押控製:“布衣!”


    “爹!”劍布衣眸色一震,他剛才攻打他!身子陡然僵住,這才注意到旁邊還站著的天之佛,麵色一陣五彩巨變,尷尬喚了聲:“娘!”他們偷襲他!


    天之厲鬆手笑道:“功法有長進,不差!”


    劍布衣見他眸中關心欣慰,心裏歡喜急站直身子,乖乖走近,凝視二人驚喜道:“你們怎麽會此時來?”


    天之佛笑歎一聲,示意他練武場中尚未發現他們的質辛,嗓音微帶了絲沉重:“為你大哥。”


    劍布衣這才想到定然是緞君衡去找過他們,見天之佛眸中的擔憂,掃過衣裳被劍氣割裂的質辛,心底的不知所措露出,看向天之佛和天之厲凝眸道:“兩位師父都告訴爹娘了,我就不詳細說了。也不知大哥發生了什麽事,吾背著師父私下問他,也保證絕不泄秘,可他仍是不對我說。吾又不知該怎麽幫他。”


    頓了頓,眸色中閃過絲猶豫,急掩飾下,將到嘴邊的話又壓了下去。還有一個情形,他答應大哥未告訴緞君衡和鬼邪,可該不該告訴爹娘?


    他刻意要掩飾的神色,天之厲眸色一凝,深沉望進他眸底:“你大哥還有何事,不要隱瞞吾和你娘。”


    天之佛也發現了他的猶豫,看向他溫和道:“莫要像小時候般替你大哥掩護,他可是又做了什麽事?你不說,吾和你爹才更擔心。你們兄弟同心是好事,但有些事說了我們才能對症下藥。”


    頓了頓,抬手按在他肩頭道:“若娘猜的不錯,是不是也與你大哥最近恍惚有關?”


    劍布衣下意識看了眼又被打敗的質辛,見他突然望來發現了天之厲和天之佛的震驚神色,急一個囫圇挺身而起,翻掌吸取過劍,又繼續主動攻向也明了的劫塵,眸色一閃,大哥別怪我食言,隨即轉眸看向二人歎息一聲道:“大哥這幾日半夜睡覺總是睡著後就流淚。我那夜無意夜起聽到他哭聲,點燈一看才見他並是沒有醒來,但流淚不止,我擔心又看了好長時間,卻不見淚止住,沒辦法叫醒他,問他原因,他隻說我不明白,不讓我告訴爹娘和師父,怕你們擔心。師父們是發現他神思不對才意識到問題,此事吾未告訴他們。”


    天之厲見天之佛麵色發黯,伸手輕摟住她的腰身,輕語安慰。


    劍布衣看她如此,陡然自責愧疚,有些不知所措急急看著天之佛道:“娘,你莫傷心,我……”


    天之厲抬眸見他著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娘非是因你傷心。你若再自責,她便真要為你傷心了。一會兒和質辛隨我們回雙天宮,吾告訴你部分過去相關質辛之事,你娘因何傷心你便明白了。”


    劍布衣見天之佛掩下黯然急又看向他的關心神色,怔了一怔,急散去自責,點了點頭:“嗯。”


    天之佛平複心緒後看著他溫和道:“質辛之事,吾和你爹已有辦法,這幾日他留在雙天宮,暫時你一人在緞君衡寢殿住,每日到了練武時間他會回來和你一同練。照顧好自己。”


    見對質辛有辦法,劍布衣心神一鬆,露出絲歡喜:“我知道,娘和爹要保重身體,不必掛慮我。”


    這孩子從小就懂事讓人省心,天之佛欣慰笑笑:“莫在說此了,我們看質辛和劫塵比武吧。”


    劍布衣歡喜一笑,走近二人身邊,並立轉眸望向遠處塵沙彌漫的練武場。


    質辛因二人在場,腦中過去記憶散去了些,募得才歡喜天之佛還好好的陪著他們,一時心緒恢複,狹長的雙眸中銳光如電,手中劍急速挽著劍花,不時直攻劫塵,偶爾抽劍回身,以退為進,以守代攻。


    劫塵見他越挫越勇,緊凝的紅眸中才閃過絲滿意,劍勢陡然一轉,淩厲中越發冷利,嗖然一聲驟騰殺氣,斜身提劍,一聲駭人龍吟,飛身直刺他命門。


    質辛提劍直穿過她周身渾然氣罩,覷到她毫無破綻的劍招中一絲氣罩微弱處,眸色一利,突然右手飛劍,凝光一化劍指,冷厲直對劫塵冷劍,左手同時接劍,飛功在掌,攜千軍之勢,直刺她那一點弱處。


    眨眼二人招對,轟然一聲劍氣爆衝,霎時塵土飛揚,遮天蔽日,緊接著一聲刺耳龍吟自沙塵之中穿透而出,響徹雲霄。


    大哥方才臨場不該變招,若不然必勝,劍布衣臉色著急無奈一暗,手指握緊了練武用的劍,居然就如此又敗了!這也太可惜了!下一次大師父招式相同,可又要加功力了。


    天之厲和天之佛見他急得滿頭是汗,眸底笑意一閃:“勝負非你所想,此次是質辛勝了!”


    劍布衣一怔,急抬眸看向二人詫異道:“大哥勝了?”


    天之厲回眸看向他意有所指引導道:“一會兒等他們過來,你再詳細問你大師父,為何質辛會取勝。此前,先想想你的應對招式和質辛的區別。”


    劍布衣眸色一凝,點了點頭。他和大哥的招式區別?他們一同學招,他好似從未想過此。


    遠處彌漫的塵沙不久後漸漸散去。


    一身藍衣的劫塵指尖夾著半截斷劍,質辛刺向她命門的劍少了尺許長的劍尖,劍身堪堪被她撇開錯過命門。


    質辛右掌劍指卻是直直指在她命門,她的劍雖在他命門前,卻是比他慢了一瞬。


    劫塵眸底淡笑一閃,鏗的一聲扔掉了手中斷劍,撤功回招,將劍收回劍鞘:“此劍招有所突破,甚好!明日重新換一把劍。”


    質辛摸了一把汗,總算勝了,刺啦一聲撕下下擺,俯身撿起斷劍連帶劍身包住,看向劫塵無奈歎道:“姑姑,這不公平,你和叔叔們的劍全是世上絕無僅有的神兵,我手中這把普通之鐵,怎麽也經不住你們那樣摧折!”


    劫塵紅眸閃過絲笑意:“你們若能用普通之物勝我們神兵,方可證你和布衣之超越。如今讓你和布衣用鐵劍,再過一段時日,便該換用木劍。”


    質辛一怔,不可置信看她:“當真?”


    劫塵不假思索淡笑頷首:“吾和你叔叔們已經商量好。”說罷拍了拍他已經和她差不多身高的肩膀,凝眸關心道:“去見你爹娘嗎,方才布衣未言之事,定然與你最近練劍心神不專有關,盡快調整,勿受其亂。”


    質辛被她一說記憶又閃,眸色微黯,輕歎一聲,對上她關切的紅眸點了點頭:“讓姑姑擔心了。”


    劫塵淡淡一笑,又安慰拍拍他的肩,收回手,二人繼續邊說邊走,未幾到了練武場邊緣用做休息的亭廊之中。


    “爹!娘!”“大哥!大嫂!”


    天之厲和天之佛看了眼眸色隱藏喜色的質辛,轉向劫塵笑道:“方才招式你刻意露了弱處。”


    劫塵抱劍立在二人身前,紅眸淡笑:“以前為訓練他們眼力刻意如此,今日卻是沒有,質辛也將吾氣得夠嗆,怎會再輕易放過這小子。不過,質辛和布衣今日之劍術皆很好。”頓了頓,補充道:“質辛本不該得吾此言,礙在他不是一次得勝,但最後有其劍法突破,姑且算彌補此不足。”


    天之厲和天之佛了然一笑:“不是最好!”


    一旁的劍布衣想不通,急看向劫塵出聲問道:“還請姑姑明示,大哥之招是如何取勝的。”


    質辛驟一手搭在他脖子上,笑眯眯道:“不用問姑姑,吾給你說。”


    劍布衣見他心緒好了些,也替他高興,伸手拉下他的胳膊:“你和姑姑言語各有其妙,先問姑姑,你吾回去還可再切磋。”


    質辛歎口氣:“好吧!”


    劫塵看向劍布衣詳細解釋道:“你之劍法勝在沉穩內斂,招無虛發,行招劍氣不露,周身看似空門盡露,實則無一處顯露,劍招威力皆在雙方招式相對瞬間爆發,其威勢不可擋。故你方才勝吾所用是穩勝不敗之招,取勝雖要拖些時間,但必勝無疑。”


    “至於質辛,劍走偏鋒,氣勢雄渾,如雷霆萬鈞,更是以詭異多變尋險取勝,方才你認為質辛不該換招之處,若是你使用,不換確實可以取勝,因你之行劍輕穩不易為人察覺,且人劍合一周身毫無空門。但質辛卻不能,他若不變招,必敗無疑。他之劍勢之猛讓那招空門皆露,即使變招後亦有五分敗象,但妙在他同時以假亂真,聲東擊西,詭異劍招和劍指同時配合,便彌補了這五分不足,必然取勝,他之劍法勝在能以最少耗時,達成勝利目的,但有五分可能會敗。同樣,你若使他之招式,也不能取勝,你之氣勢和詭變不足。你們二人招式各有所長,皆合本性。質辛若非今日劍法中突破了他之局限,方才縱使勝吾,再吾眼中也不過失敗,生死存亡隻有一次,沒有人會像吾給他無數次機會。”


    質辛見劫塵刻意警告他,壓製他,是讓他不可自得驕傲,銘記在心,麵上卻還是忍不住撇了撇嘴,雙眸一轉,看向劍布衣低聲戲笑道:“你說姑姑這是誇我們呢?還是貶我們呢?”


    劍布衣瞥了他一眼,淡笑:“同步進行。”


    劫塵說罷轉向天之厲和天之佛笑道:“今日比試便到此,他們已突破吾此招,再來,便是以吾更強之招式對練,讓他們再行突破。你們可以帶質辛和布衣回去了。”


    話音剛落,“哇哇……”的熟悉哭聲從林障中由遠而近傳來,劫塵眸色一怔,眉心陡然一皺,三千怎麽哭得如此聲嘶力竭?咎殃到底怎麽照顧孩子的!


    劍布衣和質辛一愣,麵麵相覷,三千小師妹和小師父怎麽來了!師妹這聲音似乎哭得傷心了些!


    天之佛看向劫塵道:“快回去吧,咎殃既抱著孩子來,定是沒辦法讓三千止哭。”


    話音落下,咎殃已抱著哭得臉憋得通紅的三千化光而至,急滿頭大汗無奈道:“劫塵,你快哄哄三千,哭了半天了,吾和殿裏的人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三千看見劫塵,“哇哇”哭得聲音更大,“娘……哇……扣……”


    劫塵皺眉化光收起了佩劍,走近從咎殃懷裏接過已經快兩歲的三千,取出她胸口塞著的絹帕輕輕擦了擦眼淚,走動低聲哄著。


    許久後卻見她仍然再哭,聲音卻是有些沙啞了,開始抽噎打嗝,嘴裏哽咽喚著:“扣…娘……”什麽扣?劫塵心裏發急,眉心緊皺,卻是不解,她這到底是怎麽了?


    一旁站著的天之佛見她流淚的藍眸不時委屈盯向劍布衣胸口閃光的金扣,又聽她含糊不清的哭聲,一怔突然反應過來,看向心急火燎的劫塵提醒道:“她是不是要扣子?”


    劫塵皺眉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三千:“扣子?”


    咎殃一愣,扣!是扣子!三千嘴裏一直叫的是這個東西?猛得一拍腦門,他笨死了,反應過來,急奔到劍布衣身邊,噌得扯掉了胸口扣子:“改日重給你件衣物!”


    劍布衣愣神反應過來時,扣子已經不見,領口突然散開,急抬手一按。質辛見到哈哈一笑。


    咎殃拿著扣子急放到了三千小手中,三千小手一緊,瞬間止住了哭聲,對著劫塵和咎殃露出絲孩子特有的歡喜滿足,隨即不再理他們,一個人垂頭玩弄著手中扣子。


    咎殃苦笑,愕然盯著這個愛好與眾不同頭疼的女兒,哎得長出了一口氣,擦擦頭上急出的熱汗,一屁股坐在亭廊邊上,看向劫塵無奈道:“吾才想起她哭前就是一直再玩兒劍布衣給她的扣子,好好的就大哭起來,一直喊扣,吾沒明白是什麽意思,要不是大嫂提醒,也沒想到這層。竟是因把扣子弄丟了,才一個勁兒的哭,幸好布衣身上都是的扣子跟那個一模一樣。累死吾了!”


    天之佛笑笑看向劫塵和咎殃:“三千的性子與劫塵有些像,抓住一個東西,便一直都是這個,近兩年了,她也沒對其他物什有興趣,這一樣的扣子不妨多準備些,隻要不看住別被她吞進口中便好。”


    咎殃看了眼在劫塵懷裏玩兒得不亦樂乎的三千,又下意識看向越長越像未來劍布衣的那個徒弟,頭疼揉了揉太陽穴,他一定是欠了叫劍布衣的,不然三千為嘛要看上個他身上這沒點兒看頭的扣子!劫塵好歹是從小到大隻愛劍,他和劫塵的女兒不能愛扣子呀,扣子能做什麽?


    質辛從跟曇兒佛兒性子迥然不同的三千身上收回視線,笑著推了推劍布衣:“沒想到三千妹妹這麽喜歡你的扣子,到時候回去把你以前穿過的衣服上的扣子都剪下來,給妹妹送去玩兒。”


    劍布衣見三千獨自玩兒得興致勃勃,看向質辛頷首:“以前不知,既然知道了,吾回去便剪。”


    隨後二人走近逗著三千玩了會兒,等咎殃和劫塵走後,才和天之厲、天之佛回到了雙天宮。


    進殿後,天之厲和天之佛直接將二人帶入了書房坐下,看向落座在對麵,掩藏黯然的質辛凝眸問:“告訴爹娘,你記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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