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片刻後,醫者見她看完竟一把火要燒了信,駭然驚呼:“不可!”話音剛出早已晚了,天之佛掌心功力凝聚而成的火苗竄起,信紙瞬間化為了灰燼。


    暗影怔了一怔,略一思索,凝眸若有所思掃過天之佛,信裏寫了什麽?她如此做必是不想讓王看到信,她想要做幹什麽?


    思量未已,卻見天之佛抱著睡著的孩子,飛身到了二人麵前,冷眸淡看醫者道:“你可以去傳信了,將吾所做的事情告訴天之厲,他不會降罪於你。”


    醫者著急的麵色一怔,皺了皺眉,這,她怎麽知道王不會降罪?


    暗影看出他之擔憂,沉聲平靜密語:“照她所言去做。吾手中荒裔帖便是保證。”


    醫者猶豫了良久,見暗影冷峻嚴肅眸光,如今也別無選擇,為難點了點頭,隻能如此去王都了,王之暗使手中所拿之物不會錯,另一名女子到底是何人?暗使為何聽命於她?


    “告辭!”啪的一聲,醫者揚鞭縱馬急速奔馳而去。


    兩名兵卒被突然發生的事情驚得目瞪口呆立在當場,此人究竟是何來曆,竟敢截取傳給王之信件!


    “帶我們進入!”直到暗影代替天之佛傳達之言響起,二人才回了神,怔怔壓下心底震驚,“嗯。”她們難道會是王親自挑選派來的大夫嗎?


    王宮中乾天殿中,暗啞低沉的聲音落下後,天之厲從站立的窗前,微擺了擺手:“退下吧!繼續密切注意她之動向。”


    “是!”一道漂浮在空氣中的黑色煙氣領命後消失。


    天之厲意味不明眯了眯眼,這次疫症,果然她去了有辦法救治。魑嶽和眾多人的性命可以保住了。隻是她究竟用了什麽辦法將垂死的染病之人救活,他之闇氣分體竟然看不出來。她後來傳達給劫塵的後令中所寫之法,她當真會照著去做嗎?她毀了魑嶽傳給他的信,裏麵寫了什麽以致她要如此做?若推斷不錯,尹都必然又是生了變化,她看了內容後想要獨自決斷,完全不讓受他之影響。如今入了尹都,若她手段有用,魑嶽雖念仇敵,但也分得清形勢,定然會照她所言去做。各災區來報,情況已暫時穩定,近期內不會再生變化,比他離開時好了許多。


    如今唯有尹都越來越重,眸底一絲沉威閃過,“來人!”


    “屬下在!”


    天之厲轉身看向進入的司殿,沉凝吩咐道:“吾要提前回轉王帳,尹都來了送信之人,贖其無罪,讓他即刻返回尹都。”


    司殿怔了一怔,尹都?王怎麽知道尹都現在有信使前來,而且他做了什麽觸犯王法?垂眸領命:“是。”


    一個時辰後,兩匹黑色神駒拉著的馬車從乾天宮騰空而起,不到片刻便風馳電掣出了王都上空。


    就在到了去往王帳方向和尹都的交叉口時,一聲低沉嗓音從馬車中傳出。


    “吾要去尹都,你駕車繼續往王帳去,讓大祭司親自迎接王駕。”


    駕車的黑色錦衣人恭敬應令:“領王令!”


    話音尚未落盡,馬車簾帷突然迎風飄起,疾飛而出一道巍然黑色身影,直往尹都方向而去。


    駕車人肅穆恭敬目送他離開後,才收回視線,衝天一揚馬鞭,“啪”的落下,神駒淩雲長嘶一聲,頓四蹄如飛地消失。


    尹都內,帶著樓天之佛和暗影進入的二人,見她們突然停住了步子,詫異一凝眸,那抱著孩子的女子再看什麽?咳嗽了一聲,提醒道:“兩位姑娘還請先隨我們去城守府一見山之厲,若他允許,兩位便可以在此地自行走動了。”


    天之佛皺了皺眉,從巷子中收回視線,看向暗影:“你隨他們去,吾隨後便至。”


    暗影一怔,下意識向她方才看過的地方望了眼,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她再看什麽?疑惑閃了閃眸光,便不假思索搖頭:“吾必須在你身邊,見山之厲可以靠後。”自從看了信後她便周身散發一股冷肅,山之厲到底在信中寫了什麽?現在異常舉動可是與此有關?


    天之佛一路行來本不欲二人舉止太過特殊,一切都遵從當地法令,此時聽聞暗影之言,卻是並未如往常一般強讓她去,沉吟片刻,便看向兵卒二人:“容吾去一個地方,片刻後回來再隨二位去見山之厲。”


    二人間她麵色嚴峻,在城門外又見她所露那一手功力,或許她發現了什麽他們難以發覺之事,若與疫症有關,去見山之厲反而耽擱,皺眉對視一眼後,當機立斷做出了決定,看向她選了個折中之法:“我們和你一起去,便不算違背法令了。”


    天之佛聞言卻是並未拒絕,頷首:“嗯。”


    片刻後,四人穿過兩條街巷到了一座院門緊閉的富戶宅院前,天之佛絲毫不顧禮儀,直接一掌揮功便打開了大門,正要出聲阻止的二人隻能將話咽了下去,狐疑看著她急步而入,擰眉加快了步子跟進去。


    等穿過幾重院落,追上不知何時停住步子的天之佛,“你……”二人剛要詢問,卻被眼前情形駭得一時閉上了嘴,麵色刷的蒼白,不由退了兩步,一掩口,壓下了泛起的惡心欲嘔之感,怎麽會如此?這地上痛苦j□j的數十個人,分明是染病快死者,可從七竅中一堆堆爬出的針眼大的怪蟲,是什麽東西?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地數十男男女女,見來了人,急向他們攀爬,痛苦哀求:“救……救……”


    天之佛抱著懷中睡熟的女童,看著他們痛苦猙獰麵色,眸底一絲冷絕閃過,翻掌運功便是禪天九定第四式---少淨破障


    暗影以為她是要救人,便靜心以待,卻不料真正揮出的功力竟帶了從未曾有過的殺氣,麵色驟變,急出手要阻止,可惜天之佛功體強悍,招式迅猛至極,在她招式出來時,殺招早已落下,剛剛晚了一步。


    轟然一聲,便見恢弘佛光便如疾風吹勁草般,急速掃過幾人。


    光芒萬丈中,所有的痛苦j□j聲戛然而止。


    “天之佛!納命來!”


    兩聲驚慌至極的怒恨之聲陡然震耳響起,鏗鏗兩聲,從苦境戰場回來的二人對這功力熟悉至極,縱死也不可能忘記,更見天之佛運使功力下破了偽裝,露出了真實麵目,卻未注意到她身上衣物,怒憤攻心,拔劍出鞘,當即厲色怒攻向了她。她竟然如此屠殺厲族百姓!他們這是助紂為虐!她被押進了王都為人質,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卻不料攻去的劍招全被暗影所擋,二人見她隻兩隻手便輕將劍尖捏住,再難進分毫,她招式間的功力透著厲族氣息,必然是厲族之人,陡然怒急道:“她是天之佛樓至韋馱!吾厲族的死敵!讓開,我們要殺了她!”


    暗影心底詫異一閃,擰緊了眉頭,縱使恨,可他們對待天之佛的態度不符合王禮,難道他們不知道天之佛已經被立為王後?尹都竟然沒有收到王令嗎?冷冷道:“放肆!王後豈是你們可殺之人!”


    哢嚓一聲折斷了二人劍尖,同時掌心黑色光澤一閃,現出了金色三指族徽荒裔帖。


    二人震驚怔住,見她手中荒裔帖本欲懷疑的怒斥全被壓進了肚裏,人或許可以偽裝有假,可王的荒裔帖不會錯,而這還是王之暗使身份象征之物,二人怔怔間這才注意到了天之佛身上與王袍匹配的後袍,濃重的王氣加身,叮鈴哐當,手一鬆,兵器落地,二人隻能壓下心底怨氣,沉沉垂下了頭,單臂抱胸,有王之暗使在此,她之身份錯不了:“見過王後!”王何時又為何將天之佛立為了王後?


    天之佛皺眉看了眼被她功力震懾散去的偽裝,沉聲冷漠道:“繼續你們方才怒恨交織的稱呼。天之佛此名在厲族才有意義。”


    天之厲冊立王後之名,難道隻是為了救災時,讓她在異誕之脈行事不受製肘?這兩人見了她後毫不懷疑的對王令的臣服,並非迫於強威,純粹是對天之厲這個厲族之王的完全信任,縱使他做了他們不理解的事情。


    “啪啪啪!”突然幾聲震耳欲聾的鼓掌聲破空響起。


    暗影詫異怔住了眸。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聲音尚在一裏之外!剛想到此驀然想起那日天之佛所發出之後令,難道便是給他們的?


    天之佛麵色並無變化,平靜收回掌按壓在昏睡的女童胸口,繼續以功力徹底消去了她體內剩餘的最後一絲病疫。


    鼓掌聲尚未落盡,便見天際飛馳而至一道刺目至極的銀色熟悉光力。


    俯身的二人震驚驚喜抬起了眸:“地之厲!”她怎麽會來了此地?難道是山之厲特意傳信?


    怦然一聲地麵微震,銀光破空而降,震落了旁邊一樹盛開的玉蘭花。


    片刻後光華散去,墜落的純白花瓣中現出了一道紫色交領錦衣,發絲高束的窈窕颯爽身影。


    二人眸含喜悅,急心甘情願,俯身見禮:“屬下見過地之厲!”


    劫塵翻掌一吸地麵墜落的斷劍,雙掌頓包著它們成合圍之狀,無數道光華耀眼閃過後,方才斷裂的劍竟然重新恢複了原樣,鏗鏗兩聲,被插回了二人劍鞘。


    “這裏不需要你們了,回去複命,繼續處理城內屍首。”


    “遵命!”二人不假思索聽令,一握劍柄,瞬間化光消失在了宅院中。隻剩下了剛殺過人麵不改色的天之佛,和微俯身行了一禮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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