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極少起的這麽早,他昨夜在“山河社”趙皇叔私贈的兩個未破苞小姑娘兒身上,浪費掉了不少精力,但他還是一大早就起了床。


    因為今天對他來說,是一個集特殊的重要日子。


    接見“麻將”的日子。


    今晨的霧,格外的濃。


    “麻將”在客廳,恭候多時。


    這裏的“麻將”,不是一件娛樂工具,而是七個人。


    七個姓麻的將軍。


    “太尉府”七大悍將“東南西北中發白”,已經在“庚依室”苦侯很久了。


    這七個人,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兩個草寇、兩個海盜、兩個馬匪、還有一個盜墓賊,都不是什麽善類好人。


    他們都是高太尉從死囚牢裏選拔到身邊,為其效力賣命、暗殺政敵的。他們兄弟七人對高太尉感恩戴德,唯命是從,近年來死在他們刺殺行動下的忠臣義士、才子高僧,不在少數,朝野正直人士多他們畏之如蛇、恨之入骨,背地裏都稱呼他們“高門七犬”。


    高太尉放開懷裏的兩個嫩苞初開的幼女,打著哈欠起個大早,就《,是為了接見了他們。


    “麻家七將”最多隻是“殿帥府”七個小小的從八品裨將,高太尉是在不用如此注重和隆重接見他們,太尉大人在意的是,他們帶來的外屆消息。


    高太尉官拜“檢校太尉兼殿前都指揮使”,從二品的武官大佬,繼安天命之後的第二位“禁軍”領袖,這樣尊貴身份的大人物,當然不是一個人接見下屬的。


    他帶同“十殿閻君”閻羅王、五行頭陀,以及他自己三個兒子、一個義子,一齊接見“麻家七將”,在座的還有“山河社”老板趙山河、總教頭趙山雞兄弟。


    高太尉在聽“麻將”經徹宵不眠查訪而得的各方麵報告。


    老大麻東風詳細報告了昨晚“大風堂”四處奔走求援的過程,高俅聽得很仔細,聽取匯報的過程中,他英俊中帶著痞氣的臉上,既沒有流露出滿意的神情,也沒有不滿意的顏色。


    麻東風心神不寧的報告完畢,退到一旁,等候主上的訓示。


    高俅隻是淡淡地說:“雲端那小妞兒說到底還是一個女娃娃,他的死鬼老爹跟安東野,都玩不轉‘京師’這盤棋,她能自保,就已足可上香拜佛了。”


    然後麻南風又做了詳細且想盡的匯報:


    ——昨晚,“大風堂”燈火通明,通宵達旦,顯然終宵集會商議;天明時分,各分堂人手有大調度,且調動都頻密而迅急。


    ——雲端大小姐攜諸葛喜,曾赴“武當派”和“峨嵋派”的在京駐地,還請出了兩派的駐京代表人物玄鶴道長和恨天師太。


    ——不少黑白兩道的幫會頭目,今晨在“胭脂巷”一代遊弋、集會,氣氛非常反常。


    高俅聽了,嘴邊始才浮現了一點點的滿意笑容,然後他才問:“他們最後去了哪兒?”


    這次是麻西風的報告:“回殿帥,是‘風雨飄香樓’。”


    高俅環臂而笑,道:“雲端小妞兒去找‘涼城客棧’,那就對了。”


    次子“安國軍承宣使”高堯輔銳聲哼道:“敢情雲端那小妞兒,一定找冷北城那病夫搬請救兵!”


    左廂首座的“刑部”尚書“十殿閻君”閻羅王,眯著眼笑道:“二公子,是冷城主,或者叫北城先生也無妨,不是病夫。”


    高堯輔不以為意的冷笑道:“一個徒有虛名的癆病鬼,二少爺叫他‘病夫’,都已經是高看他一眼了!”


    閻羅王笑著再次更正道:“是冷城主,或稱呼北城先生。我們要尊重我們的敵人,輕視敵人,那是相當幼稚的行為。“


    少年得誌的高堯輔正欲勃然作色,就聽父親高俅怒斥道:“老二,你閻叔叔教你怎麽做人,你聽不到嗎?老大,掌他的嘴!”


    高堯輔被他的父親嚴厲一和,頓時不敢再聲張。


    大公子“嶽陽軍承宣使”高堯卿稍稍遲疑了一下,不輕不重,響而不疼、恰到好處的掌摑了二弟堯輔兩個耳光,饒是如此,高二公子受摑時,仍有傲慢不遜、壓抑不忿之色。


    高俅微笑問:“北風,李綱呢?”


    麻北風一愣:“李綱?”


    高俅耐心地道:“李綱昨晚今晨,可有什麽動靜?”


    麻北風赧然道:“屬下……屬下並沒有注意到李綱方麵的情況……”


    高俅摸著鼻尖,笑了。


    他這一笑,麻北風就覺得自己不寒而栗,身子也簌簌顫抖起來。


    “大師,”高俅轉過頭去問身邊的第一高手五行頭陀:“你有什麽新發現?”


    ——五行頭陀,姓名不詳,師門不詳,自號“鑫森淼焱垚”,最精“五行殺人秘術”,其五大弟子都在“刑部當差”。他也是目前唐雲公子《涼城史記》“殺手榜”上,排名進入前十的超級殺手。


    高太尉發跡之後,持寵而嬌,售官鬻爵,搶男霸女,不知在官場、在民間樹了多少敵人、惹了多少仇家,針對他的刺殺跟伏擊,如影隨形;為了安全起見,其義子高玩,花大價錢請出了五行頭陀師徒出山,保護義父的人身安全。


    隻聽“五行頭陀”鑫森淼焱垚恭聲躬身道:“兩個時辰之前前,李綱出動了‘十三道旋風’裏的第三道旋風墨小黑,在‘刑部’左近逗留,具體意向,暫時不明。”


    麻北風張大了口,震詫莫已,李綱的插手,完全不在他意料之內。


    高俅悠悠地笑了,他悠悠地問:“李綱好像不是第一次營救安東野了吧?”


    閻羅王轉身笑道道:“安東野做賞金獵人時,曾經當街擊殺了調戲民女的童大公公親弟‘花花太歲’童貰,被流放‘塔克拉瑪幹’(參見《七夜雪》卷第四章),也是李左相救了他一命。”


    高俅幽幽地道:“所以這次,李綱還會出手。”


    閻羅王笑著道:“‘大風堂’一向是‘康王黨’在民間依仗的武力。”


    高俅摸鼻,緩緩掀盅,呷了一口“普洱”茶:“‘法場’那邊兒,有索大人跟弓總捕,銅牆鐵壁,萬無一失,‘刑部’那裏,會不會力量薄弱了些?”


    閻羅王自信的笑了:“有卑職的親弟‘活閻羅’閻羅爺,率領阿裏巴巴與四十大盜一幫亡命降將,留守‘刑部’大營,李綱手下那個姓墨的毛頭小子,料想也玩不出什麽新鮮花樣來。”


    高俅放下了茶盅,和善的道:“由二爺坐鎮大本營,本帥也就放心多了。”


    “多謝太尉的信任。”閻羅王再度微笑躬身。


    高俅漫然側首喚道:“康兒。”


    兄弟中最得父寵的三公子“桂州觀察使”高堯康,連忙應道:“父親大人。”


    高俅問道:“你說說看,李綱今天的行程有什麽安排?”


    三公子高堯康忙道:“李綱今天上午要侍奉聖上與太後,去‘太廟’祭祀上香。”


    高俅“嗯”了一聲,睨了五行頭陀一眼,淡淡地道:“李綱在皇上和太後身邊,一時之間抽不開身,今天正是我們一舉圍剿殲滅‘大風堂’、取而代之的大好機會。”


    笑容一斂,高俅向五行頭陀道:“今天的事兒,就交由大師您全權打理。‘刑部’高手死士和‘禁軍’精兵猛將,隨你指揮調度,本帥要求爾等在一天內,瓦解‘京師’武林中與我為敵的反賊亂黨!”


    五行頭陀大任在身,精神抖擻的領命道:“屬下鑫森淼焱垚遵命。”


    ——鑫森淼焱垚,這是五行頭陀的名號、法號、代號。


    高俅遊目又問:“‘權力幫’和‘富貴集團’那兩處,可有什麽風吹草動?”


    麻紅中開了口:“蔡京內五堂的人馬,紋絲不動,沒有任何異樣。”


    麻發財接了話:“柴如歌的六大分堂跟‘殺人作坊’,行蹤詭秘,動機不明。”


    麻白板總了結:“兩方的人,都布置了大量的暗探和線報,他們表麵按兵不動,其實肯定必十分注意今日事態的發展。”


    “這是當然了!”高俅“哼”聲道:“這一老一少的,等這一天,也都等了好久呢!”


    閻羅王陪笑道:“蔡右相跟李左相鬥了幾十年,一直難分高下,卑職料定蔡相會在‘太廟’全力拖住李綱的;童公公跟小柴王爺,一位是樞密使、一個是負責京畿路巡撫的王爺,今兒的‘刑場’暗波伏流,群情洶湧,他們二位職責所在,也一定是要親臨現場他彈壓麵的。如此一來,他們想要隔岸觀火、置身事外,也難了。”他一挑大拇指,讚道:


    “用安東野這一顆棋子,將‘京師’三大武林勢力都牽扯進來,太尉大人這‘一石三鳥’之計,用得可是高明啊!”


    “哈哈,尚書大人,見笑了。”高太尉打著哈欠,笑道。


    見高太尉打了個哈欠,一直插不上話的老皇叔趙山河,趁機諂媚的討好道:“太尉大人操勞國事,日理萬機,想是乏了,山雞,去‘寂園’把師師姑娘請過來,陪陪諸位大人,好好消遣一番。”


    “遵命,王兄。”不等高俅假意推辭,趙山雞消瘦的身形,已經一陣小跑,轉進室外的晨霧裏。


    今晨,王畿九城,霧鎖京華。


    霧濃,且大,更重,一切的一切,都讓人看不清楚,望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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