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北命煞有介事的道:“卻不知找唐少又有什麽用?”


    “唐少是‘南疆’地界,‘鬼蠱巫’三大宗主之一,亦是‘青龍老大’的麾下‘十大長老天王’之一的‘毒王’,現今跟沉中俠那老子,也有些交情,從唐少那裏,或許就可以知曉最近‘南疆’一帶所發生的離奇荒誕的靈異事件的蹊蹺,也未可知啊。”破曉鄭重其事的道。


    “破鞋,你還真聰明哎,我若是和尾巴婚後,生了你這樣的一個聰明的兒子,怕是半夜做夢都會笑醒。”姬北命明誇暗諷的道。


    破曉摸著圓圓的、肥肥的、滑滑的下巴,笑嘻嘻的道:“我可沒聽過‘胸神’要嫁你?我趕腳你和賈不娘挺般配的。”


    姬北命倒足狠踢了破曉胖碩的屁股一腳,笑罵道:“明明是想來看漂亮姑娘和風騷巫女、過飽眼福,卻偏偏拐彎抹角的擺出一大堆廢話來!”


    兩個白袍女巫,正是“天巫宗”宗主“毒王”唐少座下的兩個女弟子,二人本是雙胞胎姐妹,姐姐叫桃花,妹妹喚荷花。


    桃花、荷花兩姐妹,本是“萬花穀”中、“百花幫”的花女,被≮≮≮≮,唐少喬裝身份混入“百花幫”時、姐妹二人收為己用,並協助唐少暗害了幫主花牡丹、以及一眾姐妹(參見《百花劫》卷),如今又為唐少拐掠少女,供其淫樂,可謂是對唐少死心塌地,作惡多端。


    當下,姐姐桃花瞅著這兩個一唱一和旁若無人的兩人,冷冷地道:“這位帶刀的先生,您剛才那話,未免有些偏頗,您的朋友年級也算不輕,然貴友是站在平地上,自然是摔跌不死的。”


    破曉又氣又怒,笑著踏上石,健步如飛,並上了百十來級,且背向信眾,更蹲低了馬步,氣呼呼的道:“阿拉,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老人家已站得那麽高、這麽陡,怎麽還不見我摔倒?如何還不見我跌死?”


    妹妹荷花冷冷地道:“先生還是心些的好,有些事情,很難的。”


    破曉心生頑皮,故意一躍,半空來個擰身,膝不彎、腰不曲,落回原地,笑道:“啊拉,你這巫師,好生狠毒的心腸,難不成我老人沒摔跌而死,你還不開心如意是吧?!”著話,他頑童也似的相侯來了兩個空翻,又落回原階,背對下著麵眾人,得意洋洋。


    破曉這兩下故意的賣弄,真真氣到了下麵的兩名女巫。冷若雅掩麵假哭中,看的分明,隻見桃花女巫雙肩微微一動,六顆“毒砂”,就在破曉雙足將落未落時,陡然打向他腿後關節的六處死穴!


    冷若雅心裏暗笑道:“這女巫真的不知天高地厚!這破曉號稱‘妙手天成,神之左手’,在他麵前玩這個,簡直是關公麵前耍大刀、廚神麵前做麵條……額,阿拉肚子好餓……”


    但見破曉雙腳要落地時,忽然兩腿一曲後蹬,一腳踢飛三顆,就像背後生了眼睛似的,將女巫桃花暗襲的六顆“毒砂”都踢到草叢、池水裏去了。


    隻見那落進“毒砂”的草叢,綠草瞬間就變焦黑色了,那水池霎間就漂浮上一層魚肚泛白的死魚,可見“毒砂”毒性之強、桃花心腸之惡。


    就在桃花雙肩甫動之際,驟然同,她隻覺自己的兩條胳臂,如遭鐵箍,荷花立即月開,自寬大的白袍袖底,拔出了明晃晃的短劍,對準那扣著姐姐桃花雙肩的血衣刀客,吆喝道:“‘天巫宗’門前,你也敢撒野?!”


    姬北命冷笑反問道:“撒野的,恐怕是你們吧?”


    四下裏,那些香客、路人,平日裏,對“天巫宗”和“天巫宗”的巫師們,都十分虔誠尊敬,見一個紅衣漢子挾製女巫,紛紛站出來,指罵道:


    “阿拉哪來的外鄉人,真是可惡!”


    “阿拉放開巫師大人,簡直是無法無天!”


    “阿拉連女巫大人都膽敢褻瀆,趕快報官請土司大人拿了去!”


    “啊拉拉一看這兩個人賊頭賊腦賊眉鼠眼就不是什麽好人,我鄰居葛三爹家那頭丟失的耕牛,一定是這兩個賊人偷了去!”


    “啊拉拉我家老母豬阿花懷孕了,也跑不了是他兩幹的!”


    ……


    姬北命百口莫辯,隻好氣虎虎氣衝衝地站著。


    破曉冷笑著,足尖一,背對著一掠而下,這些挽袖子凶嚷嚷的苗人,一見這白白胖胖的“賊人”,露了這麽一手俊功夫,當時都給嚇住了,再看另一個高大獰惡的“賊人”,刀眉一沉,厲目暴睜,人人都給他威猛凶惡的樣子,給唬得把下麵要罵噴而出的髒話,都倒吞了回去,當下大家也不叫了,還不嚷了,更不上前了。


    破曉嬉皮笑臉的道:“既然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女巫大人,為何還要對我一個年近半百風燭殘年德高望重壽與天齊的老人家,作出卑鄙暗算的下三流勾當?”


    女巫桃花雖是在姬北命鐵臂鉗製下,但這裏畢竟是“天巫宗”的地盤,有恃無恐,她冷笑道:“先生不要滿嘴噴糞血口噴人好嗎?巫幾時偷襲過你了?各位鄉親都是知道的,巫姐妹,根本手無縛雞之力,在場的鄉親,都可以為我作證……”


    “阿拉是的是的……”那些信眾,本欲站出來為女巫話,一見姬北命凶光一掃,又馬上極快的捂嘴退了回去。


    姬北命沉聲喝問桃花道:“你當真不肯承認是你偷襲我這位上了年紀的老友?”


    破曉隨即空虛捋了一下不存在的胡須,又假模假樣的幹咳了兩聲,逗得冷若雅險些偷笑出聲音來。


    桃花冷笑道:“我是‘天巫宗’女弟子,難道你這惡徒,還敢搜我的身不成!?”


    姬北命道:“男女授受不清,搜身自然是使不得。”


    桃花麵上,剛一露得瑟,姬北命雙爪已用盡,桃花的臉色,立時變了——


    就在桃花女巫臉色劇變的時候,她寬大白袍掩蓋下的曼妙身體,如同觸電般的一陣急顫疾抖,隻聽一陣“沙沙沙”的聲音,數十粒“毒砂”,自她那雙肥大袖子內,灑落了出來。


    破曉微微的笑道:“人贓並獲,看你們兩個浪蹄子,還承不承認?”


    那些看熱鬧的路人和香客,見這兩個“神聖高潔”的女巫身上,居然藏有這樣歹毒的殺人凶器,都不由得驚得膛目結舌,都不敢出麵作聲、再維護聲援女巫姐妹了。


    桃花笑道:“巫年紀,一時貪玩,跟您老開個玩笑,也不打緊吧?”


    破曉笑嘻嘻地道:“要是我這德高望重天下歸心的老人家被你的暗器害死了,便不打緊了。”他指指地上的老婆婆,突然厲聲喝問道:“!這位老姐姐,是不是你們‘開玩笑’害死的?!”


    荷花女巫冷冷地道:“我們是‘天巫宗’的弟子,怎會殺本宗的信徒?”


    破曉道:“這位老姐姐,絕不是自己摔死的。那竹筐籃裏的香燭元寶,散落在石階那頭,而她人,卻跌死在這頭的,方向都不對路!若不是有人強把她祭品丟開後、再推她下來,怎麽會有這等情況?你當我也像你身後那紅衣服大個子那麽白癡嗎?”


    姬北命氣得“哼”了一聲,隻見破曉一矮身,出其不意的迅疾撈起了荷花的腳,大家一看,白布鞋底下果然有血漬,眾人驚呼聲中,破曉冷笑道:“大家都看清楚了吧?這女巫怕老婆婆沒有死絕,還加踏了這狠毒的一腳。”


    荷花女巫惱羞成怒,她怒嘯半聲,另一隻腳,飛踹了出去。


    破曉往後輕巧地一個空翻,避將開去,口裏直叫道:“阿拉氣急敗壞要殺人滅口啦!”


    冷若雅見時機已到,哭將著撲向桃花道:“阿拉你為什麽要殺害死我婆婆?你還我婆婆的命來……”


    桃花冷“哼”一聲,腳尖一抬,打出三枚“毒鏢”,一射糾纏荷花的破曉,一射從後抱住自己的姬北命,一射當麵撲來的冷若雅。


    姬北命隻得雙臂一鬆,騰身躲避“毒鏢”,口中同時提醒同伴,喝道:“心‘毒鏢’!”


    破曉舍棄荷花,就地一滾,輕飄飄一掌拍出,用掌風拍開“毒鏢”;冷若雅左手一招,竟是用肉掌,接住了“毒鏢”。


    姬北命閃身避過“毒鏢”,但那支打空了的“毒鏢”,竟是射向人群,姬北命大喝一聲,回身疾追那“毒鏢”,越在前麵,大紅血袍一抖,“颶”地一下,那“毒鏢”被掃到不知哪裏去了。


    兩下這一耽擱,大家再回過頭來時,桃花和荷花兩個白袍女巫,已不知去向,姬北命恨得牙癢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破鞋,你留在這裏幫三姑娘料理老婆婆的後事,我去找唐少算清楚這筆帳!”


    姬北命是一個敢想敢做更敢當的性情中人,他怒氣衝衝,他大步流星,他他魁梧的身軀直奔上石階,他直闖“天巫宗”,他要把害人的“天巫宗”鏟平,他要為素不相識的老婆婆討個公道!


    “天巫宗”的宗主,是“青龍會”分布在“雲貴”一帶的三大巨頭之一的“毒王”唐少,此人出身“蜀中唐家堡”,武功奇忽,忽男忽女,以毒成名,何況她座下還有數以千計的男女巫師和瘋狂信徒!


    姬北命不怕這些,更不考慮那些,他迎著“天巫宗”愈漸高大的石階,大步登上去,心裏陡然生起了一種悲壯的感覺。


    自出江湖以來,姬北命總是那般認為,一個人,一條命,一把刀,為公義赴死,是一件相當悲壯的事情。


    姬北命很癡迷這種悲傷的感覺,他隨時隨地準備為這種悲壯的感覺,拚掉這條悲壯的性命!


    當姬北命他走上這宗殿的時候,他的心裏,突然有了一種相當奇特的感覺——


    這“天巫宗”實則是一座封閉的石塔,都是由白色的巨石、人工砌落成的,青色的蔓藤,攀爬得滿石牆都是裂縫。


    殿中的白袍女巫神色木然端坐念經,大殿中央,有一壇聖火,火焰裏,摻雜著一些妖豔的綠焰,直衝塔。


    石塔塔是露天的,上頭倒懸的一樣“聖物”,看形狀,很想一直倒掛的黑色紅睛、嘴角滴血的蝙蝠,下麵的香客信徒們,好似對那“聖物”很是崇拜,一麵低下頭掏出紙箔焚燒著,一麵又用桃木刀劍,敲打著布偶做的鬼。


    除了大殿中央這堆妖異的綠色火焰外,四周還有數盞“氣死風燈”,大殿裏神龕旁的所在,都出奇的陰黯,隻有香爐內的香火,在黑暗中,透著幽異深邃的紅。


    姬北命冷不丁的覺著背後,有雙“眼睛”在暗中注視偷窺著他,他霍然回身,突然回望,那雙“眼睛”卻已不見了,隻剩下孤零零的一座“巫神”塑像。


    姬北命望過去,隻覺那“巫神”神像是個女的,而且雕像栩栩如生,笑得極為嫵媚妖冶。


    姬北命感到心中很不對勁,他隻覺得滿大殿都是重複而單調的念咒聲,他本想高聲呼“唐少出來!”忽然間,那幽綠火焰閃動了一下,像是有人在綠焰中心撒下了什麽燃料,火光映照之下,姬北命竟然發現他身旁的“巫女”神像,竟是一副飲泣悲絕之容。


    一望之下,姬北命不禁全身上下,雞皮疙瘩全起,這“巫女”神像竟在自己身旁由“嫵媚妖冶”,變成“飲泣悲絕”,有如此之大的變化,而自己竟然是毫無察覺?!


    難道、難道,這難道這“巫女”神像是真人肉胎?!


    這般想著,姬北命就忍不住,用手去觸摸“巫女”神像,但觸手便是外表鍍一層金粉的泥塑,與寺廟裏的神像一般無異。


    姬北命百思不得其解,他隻覺大殿的陰暗處,充滿了各種的神奇與幽秘,仿佛又有“眼睛”在偷窺著他,然而,盡管他用盡目力,仍看不出那神幔之後是什麽光景……


    好不容易,姬北命才將漸花的眼神收攏回來,他頓覺這全身都不舒服,他正要抽身離開,他不經意又抬頭向那“巫女”神像望了一望,這一上看,才讓他完完全全震駭住了——


    ——那“巫女”神像,竟又變成了啼笑皆非哭笑不得的音容笑貌!


    姬北命被這一嚇,駭得退了一步,但他立時挺身上前了大一步!


    姬北命這一生,從不信邪,更不怕鬼,方才隻是因為眼前的異像,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才令他退了一步,然他個性向來倔強,一退之下,立刻反挺進了一大步。


    姬北命這一邁步上前,立足角度便大有迥異,反而更加看清楚了“巫女”神像,心裏頓時釋然,原來這“巫女”神像的雕工,甚為奇特,“巫女”神像的左半邊臉,是悲容;右半邊臉,則是喜麵;而從中間看去,就成了啼笑皆非哭笑不得的形狀。他三次抬頭仰望,立足的角度和視角,都不有所同,所以,才產生三麵雕像的錯覺來。


    這一下自己疑神疑鬼嚇到自己,姬北命心裏,反倒有了計議。他本待揚聲拜謁“天巫宗”宗主唐少大巫師,現下,他覺得此地甚是怪異,便決心先偷偷潛入進去,探個究竟,看看這裏麵,倒底在搞什麽鬼把戲。


    主意已定,姬北命就像一隻紅色狸貓,閃進了巫殿內。很難讓人能夠相信,向他這樣一個高大威壯的大漢,行起路來,竟是比牆上壁虎,還靈巧的無聲無息了無生息。


    翻過幾棟石塔後的石屋,姬北命越走越幽深,但一路走過去,卻也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事物。


    天色,已完全陰黯了下來,夕陽的餘光,從一些陳舊殘破的窗欞紙隙透進來。遠處大殿的念咒誦經聲,隱隱約約的傳來,更添幽異。


    姬北命手按刀柄,前後一陣搜索,隻見一間石屋裏,牆壁上吊掛著、或用針紮著許多布人、紙人、稻草人,仿佛不用這些特別殘酷的方法把這些人紮著捆著,這些人,就會跑出來作祟作惡似的。


    外間的石房子裏,滿滿都是幽靈般端坐、神色木然的白袍青年女巫,氣氛相當詭異而怪異。


    姬北命湊在窗前,用手指甲尖,戳穿了一個的紙孔,向屋子裏望過去,隻見有一個豔麗女巫,坐在所有的白袍女巫中央,她的唇色鮮豔如血,乍看之下,姬北命隻覺的她十分熟悉,但急迫之間,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這白袍女巫一定是我新近見過的人,可是她究竟是誰呢?我又在哪裏見過她呢?


    姬北命心裏愕了一愕,驚了一驚,那豔唇女巫,秋水如刀的眸子,竟往他那紙空中的眼球那裏,掃射了過來——


    姬北命心中一凜,當時就覺著自己的眼珠,被對方的目光切割成四裂八瓣了,他眼睛一痛,灼如擊,他立即就離開了窗口,飛身掠上了屋簷,一下子就飛越兩幢瓦簷,躍到了另一座石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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