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冷北城和其他的人,都被我們纏住了!”


    大佛殿之外有人發出這一句話,那人一出現,一出手,就打倒了執刀挽盾橫在入口的四更!


    四更幾乎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麽被人打倒的,就倒下了。『≤,因為他是背朝著對方的,但是,麵向佛殿入口的峨眉生,卻看清楚了來人。


    峨眉生冷笑,問道:“唐老,你不是跟隨大總管去‘煙水’行動了嗎?怎麽出現在這裏了?”


    來者,赫然是“玄武長老”唐月亮。


    “青衣四老”裏的北玄武,也是四老中,出手最少、頭腦最精明、幾乎逢戰必勝的唐月亮!


    ——唐月亮理應隨布伯過了“煙水”,他此時出現在“金行峰”來做什麽?我作為這一路的領導人,為什麽事先也不通知我一下?


    峨眉生驚訝的同時,多少還有一些不滿和憤慨。


    唐月亮笑起來的時候,很像一隻笑眯眯的老狐狸,說話的時候,更像,他道:“布伯先生根本就沒有去過‘煙水’。”


    這個答案,其實並不出乎峨眉生的意料,但她還是有一些“被耍”了的受騙上當感覺,她激動的道:“大總管這是什麽意思?”


    “布伯先生是在問路投石。”唐月亮笑眯眯、也色迷迷的道。


    峨眉生忿然道:“原來我們在這裏的這一番辛苦布置、還有雲橋跟圓河的兩條性命,都隻不過是布伯先生試探冷北城行蹤的‘問路石’?!”


    “不但你們是,”唐月亮突地肅然地道:“為了辰源總樓主的霸業大局,為了太子爺的九五大事,我們誰都要隨時隨地的準備當棋子去犧牲掉,包括我,唐月亮,也不在例外!”


    “可是,為什麽布伯先生不事先通知我一聲???”峨眉生耿耿於懷、不依不饒地道。


    唐月亮狡詐如狐的道:“嘿嘿,事先通知你,萬一走漏了風聲,就怕瞞不住‘殺手之王’冷北城了。”


    “唐老的意思是說……”峨眉生道:“冷北城果真也在‘金行峰’這一路嗎???”


    “冷北城這個人,絕對不會把黑鍋和災禍,推卸給親友小輩,”唐月亮道:“所以,隻要這裏有他的晚輩親友,在為他冒險作戰,他就不會丟下他們不管,坐享其成。”


    峨眉生似有不解的道:“既然是這樣,冷北城他故布疑陣,又是何用?”


    “這就是冷北城聰明的地方,”唐月亮道:“其一,冷北城至少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可以將布伯弦聲調虎離山、引過‘煙水’;其次,即便布伯先生也在‘金行峰’這一陣,不到最後的關頭,冷北城也可以隱忍不出,同樣以他的同伴,作為幌子掠陣,靜觀其變;再次,萬一是真真撞陣了,冷北城出全力硬接這一戰,也還有五分的勝算。”


    “哦……”峨眉生道:“布伯先生就是摸清了、抓住了冷北城的這一弱點,隻要緊緊抓準這一陣、死死咬定他的死穴,冷北城就早早晚晚的,都會現出原形……”


    唐月亮道:“這就是’以不變,而應萬變’。”


    “可是……”峨眉生道:“這一陣冷北城手下的蝦兵蟹將,全都被我用計給擺平了,人在刀下、肉在砧上,冷北城卻仍然沒有現形,布伯先生真的肯定和確定,姓冷的,就一定在‘金行峰’這一陣嗎?萬一——”


    “這個,誰也不敢打保票。”唐月亮實事求是的道:“誠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有的時候,以不變,而應萬變,也不是百試百靈、百用百成的。比方說,仇人一拳頭過打來,你不變不閃不躲不避,也不見得就一定能把人家給嚇唬而走;有的時侯,少不了,還是要有所變化的,如果有需要的話,還要以千變,而應一變哩!”


    峨眉生讚同道:“就怕冷北城性情有變,不按常理出牌,倒行逆施,那就很難以正常的思維,而進行推論度量了。”


    唐月亮深表讚成的道:“很有另外的一種可能,就是冷北城一向以來,都故以假仁假義示人,讓布伯先生產生錯覺、判斷失誤,有機可乘,見機行事。”


    峨眉生瞟了唐月亮一眼,道:“那麽,唐你是布伯先生,派來督戰的嘍?”


    唐月亮笑道:“你多想了,我隻是奉命來協助、接應你的,斷無監視的意思你的。”


    峨眉生傲慢的道:“唐老,你也看到了,我跟孟老,已經控製了全局,就不必您多心費神了。”


    “嗬嗬,這個矮子,可是我打倒的。”唐月亮用手一指趴在殿上的四更,針鋒相對的糾正道。


    峨眉生當即寒著臉,道:“若不是我犧牲**,製住嶽飛、打傷談仙、吸引住家不娘的注意力,唐老能有機會暗算得了四更?”


    唐月亮忽爾一笑,道:“罷了,這個司馬矮子,算是你峨眉生拿下的,本座不跟你爭就是了。”


    峨眉生“嘿嘿”了兩聲,喃喃地道:“本來就是人家的功勞,也沒什麽好爭的。”她一麵說看,一麵將手裏的嶽飛,移交給已被自己年輕身體收買、對自己相對比較忠誠可靠的孟四海,然後袖子一甩,似乎要在四更的後心再補上一掌——


    就在這時,四更卻奇跡般地彈挑了起來!


    四更受了唐月亮一擊,吐了一大口血,他疾彈起來的時候,背對峨眉生,空中翻了一個筋鬥,當他的視線裏,出現峨眉生那狡詐女人的英麗而錯愕的一張麵容之際,他就一重拳擊了出去!


    “哢嚓”的聲響,峨眉生硬挺的鼻骨,就碎裂了。


    四更的重拳,隻打爆了峨眉生的鼻梁,還沒來得及擊裂對方的臉盆顴骨,反應奇快的峨眉生,立即倒飛了出去——


    在倒掠的過程中,峨眉生雖然也立即感受到了尖銳的鼻骨,刺在臉肌裏的椎心刺痛之感,她的“峨眉袖”還是全力的卷出!


    峨眉生的“峨眉袖”,卷住了四更的手臂,全力的一帶,把四更的身軀,直帶得飛撞向唐月亮,唐月亮不由的叫了一聲:“厲害!”卻不知他是欽佩四更居然能捱得住他那背後一擊、尚能擊傷峨眉生;還是讚揚峨眉生雖然負傷,但仍反應奇速的將四更帶向自己。


    唐月亮一生,暗算過無數的人,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況且,唐月亮先前,已經暗算過四更了,沒有一定的把握,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出手的;但既然已經下過毒手了,仇口梁子也結下了,那就更沒有收手罷休的理由。


    四更這時候,已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唐月亮的綽號是“寸草不生,雞犬不留”,前半句,是表示他的戰力跟毒力,後半句,則是彰顯他的行事手段和作風,唐月亮當然不會讓四更活下去、然後將來有一天向他報仇的,殺死現在的敵人和將來的仇人的機會,唐月亮又怎麽可能放過呢?


    唐月亮狐眼精芒陡閃,看來,四更死在他的手上,已經勢成定局、無可改變了!


    這也是峨眉生所想要、所要看到的結果——


    女子,都是極在乎自己容貌的,江湖女子,也是女子,自然也不會例外。峨眉生很希望四更這個毀掉自己容貌的惡棍、凶手,馬上死掉;但她並不希望,死更是死在自己手下的。


    ——因為,四更更不想惹惱“鎮西軍”的“玉司馬”軍閥家族,在她的餘生裏,無休止的不斷找自己的麻煩。


    所以,殺人這種出力不討好事,還是交給唐月亮好了。


    可是,唐月亮還來不及向四更動手,已經有人住截住了他——


    那個人是誰?


    對方的人裏,談仙已經傷重,嶽飛被製於孟四海的手裏,對手還有誰?


    還有賈不娘。


    最不起眼的賈不娘。


    他沒有嶽飛英挺、沒有四更英勇、沒有談仙英俊,他隻是一個娘裏娘氣的青年。


    可是,這個時候,賈不娘沒有像以往的戰鬥中,選擇逃避、選擇自保,他勇敢的站出來了,勇敢的去直接麵對,麵對武林中人聞風色變的江湖暗器名家唐月亮一手談虎色變的獨門狠絕暗器——


    這,就是兄弟的情意!


    這,就是朋友的力量!


    夥伴戰友們,不是重傷、就是被擒,賈不娘已經沒有逃避的理由和逃退的後路!


    他隻有打起精神、鼓足勇氣,拚死一戰,也瀕死一戰!


    賈不娘飛撲了過來,人未到,已怒吼道:“休傷我家兄弟!”


    他搶步舍命撲向唐月亮。


    一看來勢,唐月亮踩看狐步,然後,他在寬肥的背裏,摸出一把月亮也似的彎刀。


    唐月亮的刀法,飄忽如狐,狠毒如狼,賈不娘的目光裏,流露出了恐懼,但是,他並沒有退縮,因為自己一方的陣營裏,除了自己還有戰鬥力外,已經無人可戰!


    殿外,人影剽掠,喝斥連聲,兩組人,一邊惡鬥,一邊退進了殿內——


    月光淒涼,照著大佛殿上的如來、觀音、金剛、天王、力士、韋陀等諸天神像,栩栩如生,如夢似幻。


    談仙聚攏精神,定睛觀看之下,“花開茶靡”花茶跟“甜到憂傷”唐水雙戰蘇磨、“一走了之”何嗬嗬和梁烹炒合鬥孫驢,血鳶尾獨敵昆侖生,都占據了不小的上風。


    四更總算見到了親人般的呼喊道:“小尾巴,老冷呢?他敢戲耍老子,讓他給老子滾出來,給我們說個明白!”


    血鳶尾血衣飄飄,奮起雌威,一掌掃到招式慌亂、門戶洞開的昆侖生,及時接下唐月亮的彎刀,急聲道:“我們在越過‘煙水’、迎接‘康王’殿下的半途,跟布伯一行青衣殺手遭遇戰,冷大叔跟布伯老瘋子大戰了一百多回合,兩人都不知所終,我們便一直纏戰到了這裏……”


    孟四海見對方來了援軍,已方又創傷了重將,不禁心生怯意,一不留神,嶽飛拚得背後硬捱一刀,掙脫而出,提槍在手,對著孟四海,就是一輪瘋虎出籠也似的反攻!


    唐月亮力敵賈不娘跟血鳶尾兩人,眼角的餘光,瞥見鼻骨碎裂、;臉上血肉模糊一片的峨眉生,正在伺機逃竄,便高聲道:“大家不要亂!辰源總樓主重金聘請、援助布伯先生的四個強力外援‘四大惡人’,就要到了,隻要布伯先生跟‘四大惡人’能夠及時趕到,勝機,就還在我們這一方!”


    血鳶尾怒笑道:“別再癡人說夢了!你們有‘廿四先生’布伯,我們何嚐沒有‘殺手之王’冷北城!”


    唐月亮劈出一十五刀,迫退賈不娘,笑道:“那又怎樣?就算冷北城跟布伯先生戰力相抵,我們還有‘四大惡人’!‘四大惡人’一到,你們這些蝦兵蟹將,還不都要死!”


    血鳶尾連踢七腿,及時彌補住賈不娘抽身退出的空缺,也笑道:“那真是要讓唐老先生失望了,或許您還不知道,我家李相爺在請出冷城主出馬的同時,還請動了另外一位驚天動地的大人物,跟冷城主一起出京,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配合行動,迎接‘康王’殿下入京主事,什麽狗屁‘四大惡人’,還不夠這個人,一根手指摁死的呢……”


    唐月亮橫劈三掌,擋住猱身而進的賈不娘,豎斬七刀逼住連環飛踢的血鳶尾,冷笑道:“臭丫頭,你當我是不懂事的三歲的小娃娃那般好蒙騙的嗎?!你們是否有強援暫且不說,能敵得住‘四大惡人’者,天下又有幾人?”


    血鳶尾哼笑道:“如果我說這個人,是我家相爺的布衣小友、‘關東’、‘大風堂’的安東野、安三爺,你還會以為本姑娘在蒙騙你嗎?”


    血鳶尾此言一出,唐月亮就變了臉色,也住了手。


    他的同伴們,也不由得先後停了手,變了顏色。


    ——一個冷北城,已經足夠他們頭疼了,再有一個氣勢如山、出手如虎的“武林第一英雄”、“江湖第一好漢”、“天下第一勇者”安東野,他們的狙殺任務,還有可能實現嗎?


    不知道。


    與此同時,談仙一方的人,也在思量焦慮,對方的陣營,已經有了一個人獨頂二十四個一流高手的“廿四先生”布伯,如果“四大惡人”的“狼外婆”蘇晚、“瘋書生”楚狂、“陰陽客”檀郎跟“蛇公子”歐陽淨月(參見《屠城殤》、《死神冊》卷)果真也都來了,對方不啻於擁有了三十名一流的頂尖殺手,自己一方,還頂得住嗎?


    不清楚。


    “五行寺”的和尚僧人,早在幾天之前,就在四更的“造勢”行動中,被談仙等人趕下山去了,但是,滿殿的神佛塑像,還都林立巍然,形態各異,令人望而敬畏。


    就在這些佛像之中,左廂第二行蓮台之上,第二尊“伏虎羅漢”的“眼睛”,忽然,眨動了一下!


    僅一小下下!


    就聽右麵第四行第九尊的“韋陀金剛”,輕輕的歎了口氣,咳道:“東野兄,你既然已經來了,就請現身一見吧?”


    殿上的所有人,陡聞泥胎塑像開口講話,都是突然變了臉色,麵無人色。


    甚至佛像之中,第六行第一十七尊的“托塔天王”,都“臉色遽變”,巨大的身體,隨之似乎動了一動!


    就聽那“伏虎羅漢”豪聲道:“不光是我安東野來了,布伯先生,也早到多時了吧?”


    眾人大驚,便聽那“托塔天王”恨聲叱道:“安、東、野?!你還逞甚麽強?!這本來沒你‘大風堂’的什麽事,好好的大當家你不做,卻急巴巴的來應這場死劫?!”


    這些“羅漢”、“金剛”、“天王”,當然是不會顯靈開口講話的。至少,泥雕塑像,是絕對不會張嘴說話的。


    即使神佛下凡,也不會說這樣江湖氣的對話。


    這使得大殿上的雙方,都驚疑不已起來——


    冷北城、安東野、布伯,這三大巨頭都化身神尊佛像在他們的身邊,這到底是自己的幻覺、還是他們的妖術?!


    “韋陀金剛”體內的冷北城冷嗤道:“布伯先生,你也少在那裏裝‘托塔天王’了!你再怎麽能裝,還不過是個老瘋魔而已。”


    過了好一會,藏身於“托塔天王”腹中的布伯,才道:“今天這事,是我布伯跟冷北城,兩個人之間的事兒,你安東野,為何一定要做這擋路石、偏要橫插上一腳?”


    隱匿在“伏虎羅漢”塑像裏麵的安東野,豪笑道:“這世間凡有不平的事情,就是關我的事。”


    布伯道:“你‘東北’老巢‘大風堂’,最近跟‘冷楓堡’、以及‘天羅壇’、‘一品堂’,打得不可開交,就憑朱七七和鳳姐、芙蓉等一些女流之輩,已是連失重鎮,你要管閑事,倒不如先回去管管你的家務事,你這‘大風堂’的大當家,怎麽撇掉自家門前雪不掃,管起別人家的瓦上霜了呢?!”


    安東野問道:“布伯先生,我先想請問您一件事?”


    布伯冷意滿臉的冷道:“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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