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九日,興安盟王爺廟,平定外蒙古叛亂軍事總指揮部會議室。


    此次軍事會議由陸軍總長段祺瑞主持,參加會議的除了徐世昌、劉慶斌和張壽增以外,還有察哈爾都統兼陸軍第一師師長何宗蓮、綏遠將軍張紹曾、熱河剿匪總司令兼毅軍統領米振標、山西督軍閻錫山、寧夏鎮守使馬福祥、奉天巡按使兼二十七師師長張作霖、晉軍第一師混成旅旅長劉廷森、奉軍巡防隊後路統領第二騎兵旅旅長吳俊升等人,新疆督軍楊增新因路途遙遠沒有到會。


    段祺瑞首先宣讀了大總統簽署的任命書,任命徐世昌為平叛總指揮,任命劉慶斌為平叛副總指揮。段祺瑞代表陸軍部對各部人馬做了明確規定:所有關於軍事行動的命令,必須由總指揮和副總指揮同時簽署方才有效。


    宣布了任命書,明確了指揮權限。段祺瑞瞅了一眼劉慶斌說道:“下麵請平叛的副總指揮劉慶斌講話!”


    段祺瑞是按照他們昨夜商議好的會議步驟進行的,劉慶斌的話語似乎還在段祺瑞的耳邊回繞:“不管大總統和你們再支持我,瞧不起我的人總還是有的,說不定還大有人在。所以,我們必須要想辦法讓不滿或者不服的人全部都跳出來,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有針對性的一一化解,使大家統一思想。打仗最後還得要靠他們,我不希望用命令去壓服他們,否則到時候如果出現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最終影響平叛大計的情況,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劉慶斌笑嘻嘻的站了起來:“承蒙大總統看得起我,任命我為副總指揮。其實呀,我並沒這個能耐!你們也別瞧不起我,想想你們十二歲的時候都能做些什麽,就別對我要求太苛刻了!”


    劉慶斌的話讓眾人聽了哈哈一笑。的確,不管是誰,十二歲的時候能泛起多大的浪花?像劉慶斌這樣,十二歲能作為平叛副總指揮在如此重要的軍事會議上侃侃而談,一點也不怯場,這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想到這裏,眾人對劉慶斌的蔑視和不滿也就少了一分。


    當然,對劉慶斌蔑視和不滿的人並不包括徐世昌、段祺瑞、張作霖和吳俊升四人。徐世昌、段祺瑞和張作霖都是親身領教過劉慶斌的算計能力的,吳俊升作為張作霖的拜把子兄弟,在張作霖再三叮嚀下,自然不敢小覷劉慶斌。


    劉慶斌接著說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軍中宿將,為了確保平叛萬無一失,我建議不搞一言堂,大家暢所欲言集思廣益,都談談各自的看法。說的對錯都沒關係,我們可以相互討論嘛!”


    說到這裏,劉慶斌轉向了段祺瑞:“段總長,你看我們開個諸葛亮會如何?”


    “諸葛亮會?”眾人第一次聽到這個名稱,覺得既稀奇又形象。


    段祺瑞點點頭:“那就按照副總指揮的意思來吧,我沒有意見!”


    眾人明顯感覺得出來,段祺瑞對劉慶斌出奇的寬容。


    “那好,我們就開始吧!誰先來說說?”劉慶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沉默,還是沉默,沒有人發言。


    劉慶斌並不著急。


    見劉慶斌不著急,徐世昌和段祺瑞自然也不著急。


    “副總指揮,我是奉天巡按使兼二十七師師長張作霖,我對此次平叛沒有任何建議。在這裏,我可以保證,總指揮部指到哪裏二十七師就打到哪裏,總指揮部命令二十七師怎麽打我就怎麽打,絕對沒有絲毫含糊!”說完張作霖坐下了。


    張作霖的表態打破了冷場,也在場中掀起了波瀾。既然有人帶頭發了言,再沉默也就說不過去了。看這架勢,似乎人人都得過關,就是沒有意見也得要表表態。


    果然,張作霖剛坐下,吳俊升就站起來了:“副總指揮,我是奉軍巡防隊後路統領兼第二騎兵旅旅長吳俊升,我沒有任何意見。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堅決服從總指揮部的命令!”


    接下來,熱河剿匪總司令兼毅軍統領米振標、寧夏鎮守使馬福祥、晉軍第一師混成旅長劉廷森等人都紛紛表態,堅決服從總指揮部的命令。


    在座的隻剩下了察哈爾都統兼陸軍第一師師長何宗蓮、綏遠將軍張紹曾和山西督軍閻錫山三人沒有發言了。


    徐世昌和段祺瑞對視了一眼:果然讓劉慶斌給預料對了,張紹曾和閻錫山都是同盟會的人,他們的軍隊並不是北洋嫡係,而且實力不小。劉慶斌雖然也是同盟會員,但受到大總統如此器重,想來他們肯定會為難劉慶斌。何宗蓮更是麻煩,他是北洋嫡係的老人,可問題就是他的資格太老了,甚至比徐世昌和段祺瑞的資格還要老。何宗蓮是個傳統軍人,他對袁世凱忠心耿耿,除非能讓他心服口服,否則誰的賬他也不買。


    想什麽就來什麽,這時一個大嗓門喊了起來:“要我說呀,就別要什麽總指揮部了。大家準備好後勤給養,一路長驅直進直接殺到庫倫,把那些龜兒子都綁回來不就完了,何須這麽麻煩?”


    說話的正是察哈爾都統兼陸軍第一師師長何宗蓮。


    盡管何宗蓮的嗓門很大,但劉慶斌看得出何宗蓮並沒有惡意,隻是對平叛的艱巨性認識不足,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劉慶斌點點頭:“何都統說的很有道理,我何嚐不想痛痛快快地把叛匪給解決了?可是我卻做不到,因為我有幾個困難無法解決。何都統,您老久經沙場,要不您幫我出出主意?”


    劉慶斌的客氣態度很讓何宗蓮受用,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宗蓮說道:“副總指揮,你說來聽聽,讓我老何給你參詳參詳!”


    “何都統,您這一路殺到庫倫需要幾天,要帶多少給養輜重?”


    何宗蓮沉思半晌:“陸軍第一師騎兵和步兵各半,要是順利的話,大概一個月就能殺到庫倫。我隨軍最大限度可以帶半個月的輜重給養,剩餘的就要從後方運送了!”


    劉慶斌點點頭接著問道:“如果叛軍撤離庫倫,何都統該怎麽辦?是繼續追剿還是駐守庫倫?如果追剿,何都統可有把握在草原追上叛軍並剿滅他們?如果駐守,何都統能在庫倫駐守多長時間?還有,這近兩千公裏的給養運輸線需要多少兵力守護,才能絕對確保安全?如果後勤給養線被叛軍切斷,何都統將如何自處?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如果俄國人介入支持叛軍,何都統又當如何?是戰還是撤退?”


    劉慶斌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拋出,何宗蓮張口結舌居然連一個都答不上來。劉慶斌的這些問題都是讓何宗蓮兩難的問題,也不是憑他一個人所能解決的,他頓時羞得老臉通紅。


    “沒錯,我也覺得何都統的方法行不通。要我說就該穩紮穩打,一路堅壁清野,雞犬不留,這樣到了庫倫,也不用發愁給養線被襲擾的問題了。同時,就算叛軍撤出庫倫也堅持不了多久!”


    此時接過話頭說出自己的意見的,正是綏遠將軍張紹曾。


    “你的意思是寧肯錯殺三千也絕不放走一人?”劉慶斌眯著眼睛問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張紹曾點點頭。


    “現在僅僅隻是外蒙古叛亂,你這樣做豈不是要將整個蒙古都逼反了?且不說你沒辦法將蒙古人殺盡,就算你能殺盡,其他各省各民族豈能安心?如若少數民族紛紛獨立,你又當如何?”劉慶斌再次反問。


    “獨立就獨立,這有什麽?正好我們可以建立統一的大漢族國家!”


    “啪!”劉慶斌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是十八省建國的擁護者?”


    十八省建國,是指清末革命派中存在的在內地十八行省恢複建立以漢族國家為目標的革命建國思想,而視滿、蒙、回、藏等少數民族聚居區域為可有可無之地。


    讓劉慶斌沒有想到的是,在大家同仇敵愾準備一舉平叛的時候,居然冒出了如此不和諧的聲音,怎能不讓他生氣?不僅是劉慶斌,其餘的將領包括何宗蓮在內,都怒目而視張紹曾。


    張紹曾搖搖頭笑道:“副總指揮,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搞一言堂,讓大家暢所欲言集思廣益,談各自的看法,說的對錯沒關係,難道這話到我這裏就不作數了?”


    劉慶斌此時也冷靜下來了,如果張紹曾是大漢族主義者,如何能被袁世凱任命為綏遠將軍成為此次平叛主要力量呢?難道是袁世凱沒有識人之能?絕不可能。那隻有一種可能:張紹曾在試探自己。


    想到這裏,劉慶斌笑了笑:“哪裏,張將軍,怎麽會不作數呢?我隻是想和你探討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說來聽聽!”


    “想當初,滿清政府因內外交迫被逼割地於列強,都被罵做賣國賊。如果今日在沒有任何逼迫的情況下,我等卻將大片領土棄之不要,這豈不連賣國賊都不如?我年齡太小,實在想不出應該給我等安一個什麽樣的罵名才算恰當呢?”


    聽了劉慶斌的一番話,張紹曾哈哈大笑起來:“副總指揮,本以為你年齡小不明事理,故而試探一二。如今看來,你比那些酒囊飯袋強的太多了。本來我還納悶,向來眼高於頂的徐總指揮和段總長為何會對副總指揮如此禮遇?現在,我明白了。副總指揮你放心,我張紹曾雖然有諸多毛病,可作為軍人服從命令絕對無可挑剔!不信,你可以問問徐總指揮和段總長!”


    徐世昌和段祺瑞對劉慶斌點點頭,示意張紹曾的話沒有錯。他們也明白,張紹曾手中的三萬多兵力,是這次平叛的主要力量,決不能出任何差池的。


    劉慶斌坐回了原位:“那我就先謝過張將軍的鼎力支持了!”


    說完,劉慶斌把目光瞥向了山西督軍閻錫山,目光裏充滿了玩味。


    通過起義當上山西督軍的閻錫山自知實力不夠,對袁世凱百般奉承,把自己的父親送到北京作了人質。這次平叛本來沒有閻錫山什麽事的,可是袁世凱一紙電文,把他從太原就給召到了興安盟。閻錫山不知道的是,讓他參加平叛的始作俑者就是劉慶斌。在劉慶斌看來,將來在戰場上與日本人見真章,少不得要和這位山西的土皇帝打交道,於是想提早和他結識一番。


    閻錫山被劉慶斌複雜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毛,此時他有些後悔了:幹嘛非要頭腦發熱和何宗蓮、張紹曾一樣標新立異呢?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當初和張作霖一樣表個態,不就什麽事都沒了。這下好了,自己成了唯一沒有發言的人了。


    閻錫山之所以沒有表態,也是存著私心的。說實話他對劉慶斌也不怎麽看好,他希望何宗蓮和張紹曾把水攪渾,然後他順勢提出自己的小算盤。自己根基尚淺,這次離開山西參加平叛,別的軍隊都調不動,隻有劉廷森的晉軍第一師混成旅是自己的嫡係。他可不想在平叛中把自己的老底子都搭上,所以想以保存實力為主。本來以為上麵有何宗蓮和張紹曾在撐著,自己藏在他們後麵比較安全。誰知道劉慶斌也不是省油的燈,連消帶打就把何宗蓮和張紹曾撥拉到了一邊,讓自己沒有了藏身之處。


    見劉慶斌死死的盯著自己,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閻錫山心跳加劇,他艱難的咽了一下唾沫,心中暗想:難道自己的運氣就這麽背,會成為麵前這個孩子立威的犧牲品?


    劉慶斌起身向閻錫山走來,步子並不快,閻錫山的臉色都變了。


    到了閻錫山跟前,劉慶斌對閻錫山說道:“閻督軍,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一句話!”


    閻錫山依言附耳,劉慶斌悄聲道:“閻老西,我看好你!你放心,你的老底子我是不會動的!你向來信奉中庸之道,這回怎麽成出頭鳥了?今天我放你一馬,你以後可欠我一個人情了,別忘了……”


    閻錫山頓時石化。


    劉慶斌說完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再次看著閻錫山:“閻督軍,你還有什麽話嗎?”


    閻錫山象被馬蜂蜇了一般,趕緊跳了起來:“報告副總指揮,山西督軍閻錫山將無條件服從您的命令!”


    徐世昌和段祺瑞再次相視一眼,眾位將領也覺得奇怪,不知道劉慶斌對閻錫山說了什麽,竟然讓號稱“不倒翁”的閻錫山如此誠惶誠恐。


    何宗蓮對劉慶斌頗有好感,絲毫不為劉慶斌難倒了他而耿耿於懷:“副總指揮,我算是看出來了,老徐和老段壓根就是一個甩手掌櫃。這大主意還得你來拿,你就明說吧,我們該怎麽辦?”


    眾位將領都在心中鄙夷:這何宗蓮整個就是一個大老粗,說話毫無顧忌。且不說徐世昌和段祺瑞的身份擺在那裏,就算他們二人真的是甩手掌櫃,也得多少給他們留點情麵。哪有當著這麽多人就說出來的,這讓徐世昌和段祺瑞二人麵子往哪裏擱?說不定還會因此對劉慶斌產生誤會呢。


    眾人偷眼往徐世昌和段祺瑞麵上看去,卻不見二人有絲毫不快,徐世昌甚至還對何宗蓮讚賞地點了點頭,這讓眾人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


    劉慶斌站起身,朝著何宗蓮善意一笑:“既然何都統都這樣說了,我就不藏著掖著了。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考慮平叛計劃,也一直在修正。直到昨天還在修改,為的就是讓它盡善盡美。可是,畢竟我的能力有限。所以,希望大家能提出中肯地修改意見。”


    說完,劉慶斌轉身對隨自己參加會議的張壽增說道:“老張,你把計劃發給各位將軍!”


    張壽增將作戰計劃發到每個參戰將領手中後,劉慶斌接著說道:“眾位將軍,你們每個人手中都有比較全麵的計劃。你們邊看,我邊說說我的總體思路。”


    正在此時,一名傳令兵急切地走到了徐世昌麵前,遞給他一份電報。眾人知道肯定是有大事發生了,不然這麽重要的軍事會議,傳令兵一般是不會闖進會議室傳送電報的。


    果然,徐世昌看完電報臉色立刻陰沉起來,他順手把電報遞給了段祺瑞,段祺瑞看完電報眉頭也皺了起來。不過,段祺瑞什麽也沒說,而是起身走到劉慶斌麵前,專把電報遞給了劉慶斌。


    劉慶斌看完了電報,沉思了片刻,對身旁的張壽增吩咐道:“老張,麻煩你把這封電報給大家念念!”


    張壽增點點頭,接過電報大聲念了起來:“平定外蒙古叛亂軍事總指揮部鈞鑒,六月二十五日,沙俄之丹畢堅讚又稱作黑喇嘛,勾結杜爾伯特各旗發動暴亂。因科布多駐軍不足三百人,在各旗愛國蒙民的援助下,迅速征集蒙族士兵一千人,加強科布多城的防禦,同時派人到新疆求援。六月二十六日,黑喇嘛派使者到科布多勸降,被斬首示眾。6月28日,黑喇嘛帶領庫倫傀儡集團多方征調的四千精兵進攻科布多城,我軍堅決抵抗,並乘隙發起反擊,給敵以重大殺傷,將其擊退。因科布多城已成孤城,不可久守,望速派援兵。科布多參讚大臣溥潤。”


    眾人聽完電報,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科布多是我方手中的最後一個城池,如果科布多失守,不僅是外蒙古全線陷落,而且對方有了進入新疆的橋頭堡。一旦叛匪進入了新疆,僅靠楊樹增不到兩萬人的軍隊,要守住新疆絕無可能。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叛亂將會蔓延至新疆,平叛難度比現在大了十倍都不止。


    見眾人個個都憂心忡忡,劉慶斌笑笑說道:“明明是好事一件,我搞不明白,為什麽你們個個都哭喪著臉呢?”


    張紹曾不解:“副總指揮,您這是從何說起呢?”


    劉慶斌對大家說道:“在此之前,因為敵情不明,我對自己的計劃還有些疑慮。可現在,叛軍動了,我們就更好判斷了。從叛軍的動向上來看,更加證明了我們計劃的合理性!”


    “合理性?”張紹曾還是不太明白。


    “張將軍,你看看手中的作戰計劃,咱們此次平叛的軍事十六字方針是什麽?”劉慶斌點撥著張紹曾。


    “先西後東,西防東進,中段擠壓,東段包抄。”張紹曾複述了十六字方針。


    “沒錯,當初我之所以如此設想,就是要遏製住叛軍進入新疆的企圖。所以,必須先解決西段。如今,叛軍在別的方向都沒有動靜,偏偏率先在科布多發動攻勢,豈不證明了我們軍事計劃的合理性?”


    說完,劉慶斌走到大幅軍用地圖跟前,指著地圖說道:“各位請看,外蒙古和我接壤的地方,大致可以分為西段、中西段、中段,中東段和東段。其中,中西段為沙漠。如果我們解決了西段的叛軍,牢牢地控製住科布多。那剩下的動作就是後麵八個字了,中段和中東段我們兵力雄厚,逐步擠壓就是了。東段以少部分騎兵機動包抄,不求殲敵,隻需將敵人趕至中段即可。這樣下來,我們一路推進到庫倫,問題就不大了。”


    劉慶斌的一番解釋,讓眾人歡欣鼓舞。徐世昌和段祺瑞暗自點頭:明明是一個讓人撓頭而且極其打擊軍心的壞消息,可到了劉慶斌這裏卻成了好消息,反而鼓舞了軍心。


    “按照我們的軍事方針,科布多必須控製在我們手上。可問題是,現在科布多已經岌岌可危,必須緊急救援,否則一切都無從談起。”


    就在大家都比較振奮之際,一個聲音傳入了眾人耳中,猶如給大家頭上澆了一盆冷水。眾人抬眼看去,正是前麵企圖和劉慶斌較勁的閻錫山。


    劉慶斌讚賞地看了看閻錫山:沒想到眾人當中還有個頭腦清醒的,不愧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高才生。徐世昌和段祺瑞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們之所以沒有提出來,是相信劉慶斌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剛才,劉慶斌為了鼓舞士氣才說了那段話。事實上,事情並沒有劉慶斌所說的那麽容易解決。


    閻錫山此時冷靜地提出眼前這個現實問題,並不是為了讓劉慶斌難堪。相反,他是怕劉慶斌一時頭腦發熱,把問題想得過於簡單了。


    剛才,劉慶斌在閻錫山耳邊道破了天機,驚得他半晌沒有回過神來。閻錫山的心思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也沒有任何表露,甚至他的鐵杆心腹劉廷森都不清楚他打的是什麽算盤。可劉慶斌不僅道破了他的心思,似乎對自己意欲稱霸山西的野心也是了如指掌。這讓閻錫山麵對劉慶斌的時候,感覺就像自己沒穿衣服一般難堪。閻錫山在心底暗自提醒自己:決不能小看劉慶斌,要盡可能和他成為朋友,最不濟也不能成為敵人。否則……否則會怎麽樣,閻錫山實在無法想象到後果。


    經過閻錫山的提醒,眾人才回過味:剛才劉慶斌給他們描繪了美好的未來,可急需解決的問題還擺在眼前。如果換作別處,增援並不是什麽難題,一封電報就能讓援兵迅速趕到。可是科布多就非常麻煩了。科布多和新疆的阿爾泰臨近,新疆的援兵最近的也要六百多公裏。科布多以南是沙漠戈壁,東南方向的寧夏駐軍最近的也有一千多公裏。先不說這兩地的駐軍能不能及時趕到救援,就算能及時趕到,駐軍的數量、戰鬥力和後勤保障能力也無法對叛軍形成威懾力。


    眾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劉慶斌,在他們看來,似乎劉慶斌已經胸有成竹。


    劉慶斌平靜地對大家說道:“閻督軍提醒得對,援軍明天就出發,大概十天至半個月左右就能趕到科布多。如果科布多還在我們手上,援軍的任務就是全殲進攻科布多的叛軍。如果科布多已經失守,援軍負責奪回科布多城交給新疆負責防守,然後一路追擊全部消滅叛匪!”


    何宗蓮善意的提醒劉慶斌:“副總指揮,不知你準備派誰去?你所說的半個月趕到科布多,還要全殲四千叛軍,不是我滅自己威風,在座的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做到!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我會帶著我的人親自去救援科布多!”


    劉慶斌的話音一落,不僅是何宗蓮與諸位將領,就是徐世昌和段祺瑞也大吃了一驚。眾人知道劉慶斌獨立成了一軍,大概有幾百人,並不在陸軍部的序列當中。而對白狼討逆軍的戰鬥力知道清楚一點的,在座的隻有張作霖、徐世昌和段祺瑞三個人。即便如此,他們三人也不認為劉慶斌可以奔襲三千公裏消滅四千叛匪。


    徐世昌對劉慶斌說道:“副總指揮,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張作霖也很夠義氣:“副總指揮,我承認你的部隊能打仗,可這三千公裏不是鬧著玩的!”


    劉慶斌苦笑搖搖頭:“總指揮,張師長,你們以為我愛出風頭?你們以為我沒有計算過其中風險?你們以為我年紀小就不懂什麽叫九死一生?如果你們誰有把握能在半個月之內趕到科布多,那我就不去了?如今科布多危在旦夕,我盡快趕去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如果我不去恐怕外蒙古整個都回不來了,到時我們都將成為罪人。國家的利益高於一切,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軍人就該在國家危難之時挺身而出。眾位將軍隻是沒有機會而已,如果此時國家需要你們,你們會退縮嘛?”


    劉慶斌的話並不豪壯,可卻讓在座的大老爺們覺得似乎胸中有團火在熊熊燃燒。


    “諸位,我們各做各的,別以為我去救援科布多了,你們就沒事做了!你們再仔細看看我們平叛的總要求!”


    “宣傳先行,軍事跟進,秋毫不犯,爭取民心,占領一地,移交一地。”有些將領將平叛總要求念了出來。


    “沒錯,盡管隻有二十四個字。但卻很難做到。要是真正能做到了,至少可保蒙古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無憂!”劉慶斌悠悠道。


    “不知眾位將軍從中看出了什麽沒有?”劉慶斌有意識問道。


    見眾人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劉慶斌直截了當道:“民心!其實這場戰爭打的不是軍事實力,也不是後勤保障,真正打的是民心!或者我再說的直白一些,不管是叛軍還是我們,誰爭取到了民心,誰就會取得最終的勝利。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我們失去了人心,到處都是叛亂,後勤給養屢屢遭襲,隻要一有行動就有人向叛軍通風報信,而我們卻如同瞎子、聾子,平叛如何能成功?相反,如果我們贏得了民心,那叛軍就會如同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平叛指日可待!”


    眾人聽了頻頻點頭,劉慶斌已經將道理說的如此淺顯了,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劉慶斌站起身來:“首先,我宣布第一條命令。任命張壽增為平叛指揮部宣傳處處長!宣傳處要盡快大量招募反對分裂有文化的蒙古人,進行短期培訓,然後組成宣傳隊分散到各個部落進行宣傳。各部隊在軍事推進之前,務必要先進行宣傳工作,為我們造勢。沒有宣傳隊長的同意,各部隊一律不準進行軍事行動!另外,各部隊一定要確保宣傳隊的絕對安全!”


    劉慶斌接著說道:“我不僅是這次平叛的副總指揮,而且我還是軍法處長和民政處長。據我所知,庫倫叛軍政府給所有的蒙古各旗都發了電報,要求他們共同叛亂宣布獨立,呼倫貝爾的勝福和科布多杜爾伯特旗的叛亂就是例子。但是,絕大多數蒙古部落都在觀望。除了宣傳之外,各部隊每推進一步,隨後就由民政官員接管進行投資,改善蒙古各部落的生活,讓蒙古同胞確確實實感覺到我們的誠意。這樣做的目的既是為了爭取民心,也是為各部隊確保一個穩定的大後方。由於在語言、風俗習慣等方麵有差異,所以爭取民心工作異常艱難,每取得一點成績都花費巨大。”


    說到這裏,劉慶斌冷冽的目光從眾人麵上一一掃過:“希望各位將軍嚴加管束部隊,真正做到秋毫不犯,不要把我們通過艱苦努力所贏得的民心再次又推回到叛軍一麵。現在是非常時期,我把醜話說在前麵,不管是誰,如果讓我發現有違反軍紀的情況,到時候可別怪我手黑!”


    說話間,劉慶斌身上泛出一股冷冽的殺氣,包括徐世昌和段祺瑞在內的眾人齊齊打了一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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